基于叙述距离理论观照的儿童文学分析
——以《王子与贫儿》为例
2022-03-17岑润桃
岑润桃
(广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州 510006)
儿童文学作品多为成年人编著,以教育儿童为创作动机。为了达到预期的教育效果,儿童文学作品需要符合儿童心理特征与知识水平创编,但是儿童普遍受到生活阅历与知识积累的限制,儿童对书籍内容的理解能力比较弱。面对这一思维情况,文学作品一般会采用故事描写的方法表现书中人物思想与性格,且不会直接使用冗长的人物心理描写方式。书中特定人物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完全固定的,有的时候读者需要站在人物的角度观察一切,或者站在全局角度进行客观评论,从而更好地感悟作品的结构艺术,了解作品的主题思想,感受其中的文学内涵。
一、《王子与贫儿》的结构艺术
《王子与贫儿》一书讲到了贫儿汤姆和王子爱德华这两个外形、面容以及神情完全一样的人的一次偶遇,两人为了好玩而交换服装,却因误会而引发一系列有趣的故事。这种建立在误会上的故事显得更加荒诞,也是作家对故事的虚构,却在虚构的故事框架之下很多情节显得无比真实。爱德华是英格兰都铎王朝国王亨利八世与妻子的儿子,由于家庭成员众多,人物关系复杂,爱德华和汤姆相遇的时候就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我的姐姐伊丽莎白公主14岁,表姐与我年纪一样,秀丽温和,但我姐姐伊丽莎白总是阴沉不快的模样。”简短的介绍真实地概括了人物的年龄与性格特点。
书中有很多黑色幽默之处,虚构往往影射现实,小说采用童话的形式和讽刺幽默的语言向儿童讲述了一个王子与贫儿互换身份的故事。王子从小衣食无忧,贫儿却要靠乞讨生活,两个人形成了对比,交换身份之后感受到了别样的人生,汤姆过上了王子般的生活,爱德华被误认为是乞丐,却也看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并感受到了人民的苦楚,这为他未来成为仁政爱民的君王奠定了基础。
实际上,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人,这种偶然的身份交换,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成立的。但是作者采用了虚拟和现实的手法,通过大有黑色幽默趣味的语言将故事呈现于人们的眼前,拉近了读者和故事中人物的关系。汤姆被误认为王子的时候,汉弗利哭哭啼啼地求见。汉弗利的一系列话语让人们看到了鞭童这种职业的存在,如果王子不好好读书,那么代替他接受惩罚的就会是鞭童,甚至还有人心甘情愿地挨打。这样的黑色幽默容易让儿童感觉可笑,却也会在作者的授意之下看到封建社会人性的道德缺失。为了准确地展现作者内心思想,就要合理把控作者和读者、书中人物间的距离关系,立足于叙述距离理论发挥隐含作家与假定读者的作用。[1]
二、叙述距离理论中的“隐含作家”与“假定读者”解析
当前文学创造在应用叙述距离理论的时候始终强调“跨越边界”,认为这是一种文化风格,也是一种无深度的体现,将艺术和生活之间的界限模糊化处理,缩短艺术和现实间的距离。如今文学作品逐渐趋向于“零距离”,并具体表现为以下几方面:(1)内容世俗化,作者以日常人生经验为叙事依托,通过现实客观秩序为叙事参照,向大众展开简单的话语虚构,使大众不自觉地按照现实逻辑规则完成话语营构。比如在文学写作中,作者主张“感情的零度写作”,并客观地对生活本态做还原处理,从文学性角度消除距离感,使其更好地超越现实生活。(2)语言日常化,文学语言不再陌生化,更趋于生活大众化,传统文学作品在创作期间讲究着语言的距离化效果,依靠语言的距离与张力让读者花费时间深入揣摩。(3)手法淡漠化,此时文学表现手法逐步被取消,各类修辞手法与艺术技巧被取代,可见作者的文学创作观念与创作距离有着紧密联系。
实际上,叙述距离理论主要由文学批评家韦恩在《小说修辞学》中提出,其中提到的隐含作者和假定读者等内容目前已成为用于文学领域的重要概念。当时社会盛行纯文学,韦恩认为作家和读者之间并不是对立的关系,双方之间的交流至关重要。在西方国家的文学修辞思想中,受众作为核心概念,所有修辞行为都应当拥有特定的受众,所以韦恩主张关注读者对作品的接受过程。
“隐含作家”指的是智力与道德标准超出作者本人,与真实的作者并不是同一个人,真实作家需要依靠隐含作家表达情感与思想。“不可靠叙述者”指的是为了追求“产生某种真实”,让受众看到任务的混乱视线,通过观察者的视线反映想要表达内容。“借助的叙述者”就是能够为人物观念进行辩护的叙述者,这类人也可以成为读者的向导。“假定读者”就是指作者创作文学作品的过程中,所期待的统一年龄阶段或者社会地位的读者群体。作者与读者之间需要秘密交流,但也要保持距离,所以作家就会提前设置假定读者群,投其所好,让假定读者更好地明白自己的写作意图。[2]
经过各方主体的隐含对话,提出了理想化的叙述距离概念,并采用不同技巧使隐含作者与假定读者的思想规范距离缩减到最小。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往往会存在着作家、叙述者、读者间的隐含对话,无论是认同还是反对,任何声音都有可能产生,且会在道德或者智力层面出现。作家不仅要完成写作,还要尽可能地消除隐含作家与读者观念间的距离,但也要承认这种距离的实际存在,这种理想叙述距离就是作家的追求,不管是作家本人还是翻译人员,都可以将叙述距离作为参照标准,根据不同读者的兴趣层次,对读者的介入加以控制。
由于作家本人无法因儿童薄弱的理解能力而放弃传递教育知识,人们会在作品中加入一些带有知识性的内容,使儿童能够在观看图书的同时潜移默化地接受教育,因此,儿童文学译作必须比其他文学作品更注重儿童的接受程度。本文依据叙述距离的理论分析《王子与贫儿》,并以不同的译本为研究对象,探究该理论下的儿童文学艺术特征。[3]
三、儿童文学《王子与贫儿》中调整叙述距离的手段
(一)内心透视
1877年的夏天,作者着手写《王子与贫儿》的时候正值美国工农运动时期,工人高举“团结就是力量”的旗帜,该口号的提出一度掀起了美国工人历史上最大一次罢工斗争。作者以一名热情保卫者的身份谈论此事,认为资产阶级摧毁了劳动人民的切身利益,所以《王子与贫儿》小说当中的每个部分都会让读者感受到该事件的历史气氛。解析这部外国儿童文学作品时,必须按照儿童的心理特征与认知条件辨认叙述距离的实际差异,尽可能精确地传达出作者真实想法,以及想要表现出来的距离感。理解作品内容,不仅要保留儿童文学原文内容并充分了解结构,还应当准确地传达作者想要控制的叙述距离。距离制约着翻译人员对原作品的接受程度,所以在传达内容之前要试着把握原作思想。内心透视作为调节距离的有效方法,在儿童作品解析中十分普遍。[4]
因为儿童读者在年龄、性格以及生活经验方面存在特殊性,作者一般会采用内心透视的方式让读者感受书中人物的内心感受,试着将叙述者塑造为一个中介,拉近读者与书中人物之间的距离。这时读者站在人物的视角看待事情,更容易产生心理共鸣。这样的表达叙述方式更加符合少儿读者强烈的好奇心,还可以对其产生教育效果。比如《王子与贫儿》开头部分有关于对汤姆家人的详细介绍,为了让儿童读者可以了解英国对女性的潜在歧视,拉近读者与汤姆的双胞胎姐妹人物间的距离,两个译本的解释分别如下:(1)他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两个姑娘,可她们害怕朋友嘲笑,因为那些人见到她们将要有稀奇的学问,这是不被容许的。(2)他本可以教女孩的,但她们害怕朋友的嘲笑,有了稀奇的本事之后,女友们不会容忍。翻译当中,“那些人”和“女友们”在原文都是“who”,虽然意思相同,但引发读者的同情效果却显著不同。双胞胎姐妹在当时属于底层女性人物,在忍受贫穷的同时更是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叙述者揭露了底层人贫乏的精神生活,为了让读者同情他们,拉近人物和读者之间的距离。所以第一个版本以“那些人”指代歧视女性的人群,语气中带有愤怒之情;第二个版本显得语气更加缓和,以“女友们”指代歧视女性的人,难以让读者产生共鸣。
这种内心透视方法的应用,还需选择适当的人称。使用第一人称叙述的时候,叙述者和人物之间距离最接近;使用第三人称时,叙述者和人物间的距离比较远,但是读者和叙述者的距离更接近;使用第二人称时,叙述者和人物距离最远。由此可见,作者选择的人称是决定文学作品叙述距离的重要影响因素。[5]
(二)作家声音调控
《王子与贫儿》不仅是一部适宜儿童观看的文学作品,也是一部优美的文学艺术品,从作品的艺术表现方面来看,作者的想象十分自由化,文笔犀利,原本轻松幽默为主要创作风格的马克吐温已经成为带有强烈讽刺意味的人。作家的声音时刻出现在作品当中,虽然《王子与贫儿》是一部童话小说,但是童话的背后却无法掩盖事实。在作品当中,作家声音指的是类似于画外音的存在,具有提供事实和营造画面的作用,可以突出事件的表达意义,甚至可以直接对作品本身进行评论。作家本人本不属于作品中的人物,其发出的声音容易将读者带出书中情境,甚至造成读者和人物距离的疏远,想要避免这一情况,就要尽可能地减少作家声音。
比如在原文当中,汤姆在读了王子的书之后,因斯文而且带有宫廷排头,受到很多人的敬仰。为塑造主人公怀揣王子梦的人物形象,作者尽可能藏在幕后,让读者主动体会人物特征,试图抹去自己的声音。第一个版本使用了“呀”和“居然”等感叹类词语,且“了不起”比“奇异”更加适合年轻人的说话方式,暗示这一段话与作者本人无关,只是对小伙子的真实心理活动转述。不仅如此,“足智多谋”属于带有钦慕语气的词语,“深谋远虑”显得更加客观,前者更加适合用于年轻人的心理描写,所以达到了作家声音调控的目的,将作家声音调到最小。
(三)作家退出小说后的非个人化叙述
在撰写小说的过程中,作家不会对原文中的每个事件都加上主观评论的话语,过多的说教容易引发读者厌烦,特别是面对儿童读者,儿童文学作品必须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为了迎合广大儿童“用于探索”的性格特点,作者会尝试着推出小说并进行非个人化叙述,从而造成了距离上的混乱。在没有作者进行引导的情况下,读者会对人物对话与行为产生质疑,并通过对书中细节探索验证猜想。作家本人退出作品之后,作品中表达的情感更加中立,作者会尽可能地避免应用过于强烈的感情色彩词语。作者在描述双胞胎姐妹外在特征的时候,原文所用到的词汇自身没有褒贬意向,所使用的皆是客观的描述性词汇,希望读者经过阅读感受鲜活的人物性格。使用了“毫无知识”来描绘双胞胎姐妹,更加客观且不带有个人情感,使双胞胎姐妹这两个书中人物与读者保持距离,对读者如实描述,也让读者以整体的角度去打量人物。由此可见,采用中立性的语言能够使距离更加明显,所得到的效果也更好。
(四)可靠与不可靠叙述者加入
1.可靠叙述者加入。叙述者所说的与作家观念达到一致的情况下,叙述者就可以成为可靠的叙述者,否则就是不可靠的叙述者。可靠叙述者与隐含作者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其声音甚至可以代表作者观念,在叙述者的干预之下,读者会和书中的人物保持较远的距离。可靠叙述者加入之后,拉近了叙述者、作者以及读者间的关系,但是疏远了读者与故事中人物之间的距离。比如在描写王子内心独白的时候,作者讲述了他在孤儿院生活受到欺辱之后产生的内心感想,爱德华与汤姆互换了身份之后,只有当事人知道事情真相,因此作者赋予了爱德华王子与汤姆两个可靠叙述者的人物身份,并借助爱德华向读者传递“一个人内心富足且拥有良好教养”的重要意义。为了更好地彰显本处的教育意义,展现这里的说教色彩,让儿童读者可以感受到和书中人物之间的疏远距离,作者在文本中精心设置叙述主体间的距离,试着让现实世界经过小说故事的叙事来变形,导致叙述距离存在明显的不固定性,这样的远距离与近距离转换,可以让作品和读者间的距离更加灵活,读者时而对叙述者保持信任的态度,时而转为不信任,经过对叙述距离的有效调节达到讽刺的效果。
2.不可靠叙述者加入。不可靠叙述者的存在是产生混乱距离的关键,如果说主人公可以用于反映自己故事的权利,从而获得读者的同情,那么收回这种权利而转给其他人物时可以防止读者对人物过分认同。因此,书中的人物成为不可靠叙述者之后,读者和人物之前的距离渐变或者叠加,并达到更加强烈的对比或反讽效果。
书中在描写隐士行为的时候就应用叙述距离理论,同时添加了不可靠叙述者的描述内容。“隐士”是《王子与贫儿》中的不可靠叙述者,王子对他产生的印象不断变化,最初认为自己得救而感到庆幸,但是听到隐士说自己是大天使的时候认为他是个疯子,再到被隐士的善举蒙蔽认为他是个善良的人,直到最后发现了他的阴谋,此时的王子内心感到绝望和恐惧,所有心理活动的产生都在伴随着混乱的距离视角。在表达此处的时候,作者没有直接告诉读者隐士的人物形象,读者无法知晓隐士到底是个善良睿智的人,还是个可怕的疯子,这样的表述会让人物形象看起来更加模糊。但是将疯子的行为描写得直观,读者将其与前文善良的行为做出对比,就会感到不寒而栗。第一个版本使用了“磨了又磨”,第二个版本使用“安心的磨刀”,相比之下第一个版文更形象逼真,可以揭露出隐士在小说中不可靠描述者的身份。不仅如此,“嘎嘎的嬉笑”比“快意”表达得更加直接,也更符合儿童的直观思维,使儿童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亲眼目睹隐士一样。由此可见,对于小说中不可靠叙述者的融入,第一个版本更贴近原作者的内容,儿童文学需要使用具有明显感情色彩的词汇,无论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都要更加生动灵活,使其更好地调节叙述距离。
四、结语
总之,语言的转换与解读更像是经历一场游戏,参与者必须遵守游戏规则,掌握游戏技巧。儿童文学在传达作者教育意义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地再现作者的叙述距离,并根据儿童的性格特点与认知水平,让儿童读者接受书中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