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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灵感论及“磁石”隐喻的再探究

2022-03-16陈连萍

集宁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诗神磁石神灵

陈连萍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灵感问题历来是研究写作的重要问题,写作动机的发生、优秀作品的最终成形均离不开创作主体情感经验的积淀,灵感产生于这种积淀并在创作中起着强有力的促进作用,灵感下的主体同时具备创作的无限可能。在西方文论史上,灵感理论的发展由来已久,如我们熟知的有柏拉图的“灵感论”、浪漫主义的灵感说、尼采的“酒神精神”、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等。而在我国,古代文学家虽未明确提出“灵感”二字,却早已触及此类问题。如庄子的“心斋、坐忘”说,抵达忘我世界的途径——“吾丧我”,与柏拉图的“迷狂说”均体现出忘记物质性的我,通往理性/德性一种更加理想的状态;陆机《文赋》提出的“感兴”与灵感呈现的情形相仿;刘勰《文心雕龙》中“体性”“神思”两个篇目对艺术构思的阐述则与灵感有许多相通之处。由此可见灵感在艺术创作、文论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而作为真正将灵感问题上升至创作论层面的柏拉图,其灵感论无疑具有深远的研究价值和意义。本文旨在以柏拉图灵感论为中心,除了对其基本内容、影响争论进行阐述,将结合柏拉图在论证灵感可传递性时引入的“磁石”理论,并对磁石链上主要的四种主体与灵感的表现四种迷狂作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一、柏拉图灵感论的整体概述

西方最早涉及灵感问题的人是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德氏曾写道:“没有一种心灵的火焰,没有一种疯狂式的灵魂,就不能成为大诗人。”“荷马由于生来就得到神的才能,所以创造出丰富多彩的伟大诗篇。”①但德谟克利特并未对灵感问题作进一步的系统论述,之后柏拉图受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等前辈的影响方使灵感理论进一步完善、系统化。“灵感”一词来源于古希腊文,原是指“神的气息”,由此似乎也影响着柏拉图灵感论的神秘走向,朱光潜也评论柏拉图的灵感说:“基本是神秘的。”②柏拉图灵感论的提出主要见于《文艺对话集》中的《伊安篇》和《斐徳若篇》。前者集中讨论了诗的灵感,灵感的源泉及表现,呈现的是灵感非理性的一面;后者讨论修辞术,对灵感的表现(四种迷狂)依次展开,并揭示了灵感的获得途径。综合来说,柏拉图最终是将审美知觉的、感性的领域牵扯出来,安置到灵魂的、理性的领域,即回忆的领域。③其灵感论内涵丰富,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而以对话的形式进行阐发,既生动灵活同时又给读者留下了众多思考空间。下面就结合这两个篇目对柏拉图的灵感论进行整体概述。

灵感论在《伊安篇》率先引出,苏格拉底告诉伊安“你这副长于解说荷马的本领并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灵感”。随后苏格拉底又对灵感这一感性抽象的概念作了更加具体生动的解释:人受到一种神力驱遣,如欧里庇德斯所说的磁石,磁石吸引铁环,铁环再吸引其它铁环,由此形成的磁石链上诗神先给人灵感,得到灵感的人又把它传递给旁人,高明的诗人即由神力凭附得到灵感。④在《伊安篇》,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主要揭示了灵感的源泉,即“神灵附体”或“神灵凭附”。一方面,“神灵凭附”体现了灵感到来时的非理性,如自发性和不可控制性;另一方面,将主体理性完全排除在外而寄于“神力”则忽视了主体在创作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具有强烈的宗教神秘色彩。且灵感非想来即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神代言”,于是引进了抵达灵感的第一条路径——迷狂。失去理智陷入迷狂的“我”由“神”感召获得创造的能力,“诗人并非借自己的力量在无知无觉中说出那些珍贵的辞句,而是由神凭附着向人说话”。⑤此外,诵诗人作为诗人的代言人,在“磁石”的共同作用下也经历这种灵感、陷入迷狂,并传递给其他听众。文中对此作了详细描述:“你说的顶对,苏格拉底,我在朗诵哀怜事迹时,就满眼是泪;在朗诵恐怖事迹时,就毛骨悚然,心也跳动。”⑥我从台上望他们,望见在我朗诵时,他们的面孔上都表现哀怜、惊奇、严厉种种不同的神情。”⑦前者是诵诗人陷入迷狂的情状,后者为听众即接受者的反应。就如诗人在灵感发生时依附不同的神灵,最终的创作成果经由诵诗人传至读者,不同类型、题材的作品也相应地引起不同的心理状态。这也是柏拉图灵感理论的进步之处,在较早时期就对作品的传播、接受有了较为系统的阐述,虽然灵感传递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但至少表明在接受过程中无论是诵诗人还是听众始终是深受作者及文本影响的,通过感知作者创作灵感,有利于进一步了解作品内涵。

到《斐徳若篇》,对神灵凭附展开具体阐述,以写作主体为讨论中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通过对三篇文章的分析讨论接续引出了四种迷狂、写作的内容要求与法则、灵魂不朽、回忆抵达灵感等系列问题。其篇幅之大,所包含的内容之丰富,体现了柏拉图许多重要的哲学思想。如果说《伊安篇》只是灵感的“纸上谈兵”阶段,那么到《斐徳若篇》即为现场演示:神灵凭附—诵读成文—对旁人产生影响。其间还涉及有关写作的大量问题,是真正意义上将写作主体作为讨论中心进行正面讨论,下面依次展开。首先,作出好文章仍仰仗一种神思焕发,苏格拉底作文章时充分体现“神灵凭附”,他告诉伊安“别做声,听我说!这地方象是神圣的境界!所以我诵读之中,若是我有时象有神灵凭附着,就别惊怪。”“……这是从外面的来源灌到我耳里去,就像水灌到瓶里去一样。”⑧这显然又是对诗人主体思维能动性的进一步贬低。此外谈到行为动机,苏格拉底提出包括天生的快感的欲念和习得的求至善的希冀,两种动机在力量强弱对抗下又分别导向“节制”和“纵欲”。之后提出了四种迷狂分别为预言的迷狂、宗教的迷狂、诗的迷狂和爱情的迷狂,尤其诗的迷狂的提出,使灵感的获得过程清晰化,即通过灵魂对真善美理式世界的回忆获得,柏拉图的灵魂论也贯穿于“回忆说”中。最后,《斐徳若篇》还对写作进行了大量探讨:如文章写得坏的时候可丑,文章的结构应该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完整和谐,统观全体和顺其自然关节划分部分两个法则,提出文字写作的坏处以及文章内容应给人教益等等。这些与写作相关的理论与灵感论一同构成柏拉图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灵感萌发只是开启写作的第一步,之后有关文章内容言辞的讨论自然也是重中之重,起初就决意将诗人赶出理想国的柏拉图,自然会对诗人、诗歌加以规约和限制,因此系列写作要求的提出就不足为奇了。以上就是柏拉图灵感论的整体概述,主要涵盖三个方面:灵感的源泉、灵感的表现以及灵感的获得过程,分别于《伊安篇》《斐徳若篇》提出。

二、柏拉图灵感论的理性与非理性之争

柏拉图的灵感论历来都存在着一些争议,当其涉及到非理性与理性问题更是如此。关于理性与非理性的讨论主要包括以下几种:第一,灵感是一种神赐的狂迷,这种狂迷形成了创作的冲动,整个创作过程就是这种狂迷的非理性的直觉的思维过程。⑨第二,偏向于理性,获得神赋予的灵感最终是为了达到更高层次的理式世界。灵感激发时的非理性特征与艺术中包含着理性的复杂关系。⑩以及第三种,灵感是理性与非理性相结合的产物。灵感沟通了理性与非理性,重建了人与本体世界的价值关系,最终指向了理性。⑪第一种,灵感的非理性,同时也是柏拉图这位坚定的理性主义者遭后世诟病的主要影响因素;倾向于理性的第二种观点更加接近于柏拉图的总体思想;第三种观点则较为全面,既包含灵感的特殊属性,又将柏拉图灵感论的实质揭示出来。下面就这一问题展开具体讨论。

首先就灵感的表现而言无疑是非理性的,神灵凭附下,人失去理智而陷入迷狂,无论是诵诗人伊安还是其他听众,抑或是在斐徳若面前创作诗的苏格拉底,其心理状态、情感表现均流露出强烈的感性色彩。但在柏拉图对写作定下一系列规则,或者说是制定出一种理想的故事模型,写作的动机就不再是指向天生的快感欲念而是倾向于求至善的希冀,这一点在柏拉图的“回忆说”中也有所体现。灵感的获得必然经历“灵魂回忆”的过程,回忆则是对真善美理式世界而非现实世界的回忆,且只有获得神赋予的灵感才可能抵达最高层次的理式世界,而神是善的事物的创造者,要求诗人和讲故事的人都要遵守它。⑫以上思想所透露出的理性色彩是不容忽视的。灵感正是帮助个体的灵魂洞彻世界的本性,看到美的本质的东西。⑬尽管灵感体现了强烈的非理性色彩,但这种非理性主要体现于外在表现形式,究其实质灵感最终仍是指向理性、归于理性的,这也是柏拉图整个理论系统的目的所在。因此,考察柏拉图的灵感论要从理性与非理性两个维度进行,更多时候,柏拉图的灵感论体现的是一种理性与非理性相互交织的状态。比如在论述理性与感性时,柏拉图认为“而智慧、平静的气质几乎永远是温和的,既不容易被模仿也难以在被模仿时被欣赏。”⑭至《斐徳若篇》,这种平静的气质受到了一定冲击,体现的更多的是理性与非理性的交融。灵魂回忆过程中,羽翼苏醒过来,“灵魂遍体沸腾跳动,正如婴儿出齿时牙根感觉又痒又疼,灵魂初生羽翼时,也沸腾发烧,又痒又疼。”⑮经历过“寒颤”“惶恐”“高热发汗”“迷狂到了极顶”的“他”(参加入教典礼的人)方有可能通过观照人世间美的东西而上升到上界,到美本身。又如柏拉图富有意味地将诗神和爱神的顶礼者划分为第一流,而将诗人或是其他模仿的艺术家划到第六流,亦能体现其坚定的理性主义倾向。总之,无论灵感的表现情状如何趋于非理性,但由于诗人一开始就被剥夺了理性思维的能力而受到代表至善的神驱遣,也即意味着柏拉图灵感论的归途从来都指向理性而非其他,诗人为神代言,亦即理性的传达者和代言者。

三、磁石隐喻下灵感论的再分析

(一)磁石链上的诗神、诗人、诵诗人与观众

在灵感论的阐释过程中,柏拉图一如既往地以比喻的方式来辅助说明,从而使抽象的理论变得更加具体可感、易于理解。如柏拉图在论述真善美与存在时,“灵魂就像眼睛。当灵魂注视着真理和存在照射于其上的东西时,灵魂觉察到了那个东西,理解了那个东西,并且灵魂与智慧一道熠熠生辉”。⑯而在灵感论中,柏拉图则是把灵感的获得途径,“神灵凭附”和“灵魂回忆”作了生动说明。尤其是在论述灵感源于神灵凭附时提及的“磁石”理论,由磁石吸引铁环、铁环吸引铁环形成的磁石链,以及磁石链上的主要四种主体作进一步探讨。灵感原本充满不可捉摸性,柏拉图将之归于神的凭附则更趋于神秘主义,不过磁石理论的提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磁石”即一般人所谓“赫刺克勒斯石”,也就是吸铁石,但在柏拉图的灵感论中其作为灵感的生动描述无疑具有某种隐含意义,它既是灵感、神力得以实体化的论述,但与真正的灵感、神力又有一定差距,因此是具有隐喻性质的。以“磁石”引力喻神力,磁力吸引铁环也即神力将灵感层层传递至不同个体,铁环吸引其它铁环形成磁石链,不同个体受神力附体陷入迷狂。这样,在磁石理论的双向论证下灵感的来源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但更值得关注的是磁石链上的主要主体及各主体之间的关系,下面依次论述。

抛去灵感是否具有可传递性,磁石链上的四种主体——诗神、诗人、诵诗人与观众在揭示文学传播的源流发展上具有重要意义。诗神是主要的“源”,凭附在诗人身上进而流向诵诗人与观众等其他主体。即便是在富有非理性意味的灵感论中,柏拉图也仍在努力构建其理想世界或理式世界:灵感论最终指向理性,亦即磁石链之源,代表真善美的理式世界。磁石链上的主体,如果说诗神具有一定的宗教因素影响,诗人作为创作主体及神的代言人占据一定位置,观众作为主要的接受影响主体,这些都较易理解,而诵诗人作为传播中介事实上也是可以和观众归在一类,但柏拉图却将其列为单独的重要个体,可见诵诗人具有深刻的内涵和意义。不难发现,在涉及诗人的灵感论说下,诵诗人似乎一跃成了“主角”。在《理想国》主要是对诗人“谎言”揭露继而提出系列规约,至《伊安篇》和《斐徳若篇》,则将这种规约进一步传与诵诗人。究其原因有以下几点:从方式上,原始文学传播主要是以口头传播为主,加之在《理想国》柏拉图就已经指出文字写作的坏处:“你可以相信文字好象有知觉在说话,但是等你想向它们请教,请它们把某句所说的话解释明白一点,它们却只能复述原来的那同一套话。还有一层,一篇文章写出来之后,就一手传一手,传到能懂的人们,也传到不能懂的人们,它自己不知道它的话应该向谁说,和不应该向谁说……”⑰既然文字写作是有局限的,那么诵诗自然就成了更好的方式。其次从目的上,诵诗人无疑是对诗歌限定的重要一环,对诵诗人进行相应规约也即为了更好地控制公民的教育内容与传播影响。如《伊安篇》,最终目的是让诵诗人伊安认同他长于解说荷马的本领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灵感,且是受到了神灵的驱遣。总而言之,否定诵诗技艺同时也是否定诗人技艺,这与柏拉图一贯贬低诗人的看法是分不开的。

柏拉图的磁石隐喻实际上是对艺术感染力的生动体现,柏拉图的灵感论,除去诗人凭借灵感创作出优秀作品,还应包含欣赏作品、获得审美享受的一面,即接受者身临其境,产生共鸣,陷入另一种迷狂。不仅创作需要灵感,鉴赏也需要灵感,或者说,不仅创作需要激情和想象,鉴赏也需要激情和想象。⑱柏拉图很早就发现了这点,因此磁石链上包括诗神、诗人、诵诗人与观众主要四种主体也就得到合理解释。磁石链上的诗神、诗人、诵诗人与观众四者共同构成艺术感染力的显现,四者既有序相接又各自迷狂,“灵感”在柏拉图的理想规约下层层传递,诗人、诵诗人则作为中间媒介以确保神之“启示”准确无误地传至各个观众。

(二)四种主体与四种“迷狂”的暗含关系

在《斐徳若》篇,柏拉图进一步把迷狂分为预言的迷狂、教仪的迷狂、诗的迷狂和爱情的迷狂,其中诗的迷狂与创作灵感关联无疑被研究的最多。所谓诗的迷狂即由神凭附而来,它凭附到一个温柔贞洁的心灵,感发它、引它到兴高采烈神飞色舞的境界。若是没有这种诗神的迷狂,无论谁去敲诗歌的门,他和他的作品都永远站在诗歌的门外。⑲关于其它迷狂,我们也作一个简要概述。预言的迷狂,把迷狂看成一种美事,是由神灵感召的。后世人没有审美力,加上一个t,把它变成mantike(“预言术”)。⑳宗教的迷狂,附到一些命数预定的人们身上,使他们祷告祈神,举行赎罪除灾的仪式,那些参加仪式的受灾的人也进到迷狂状态,找到免除灾祸疾疫的秘诀,从此以后永脱各种苦孽。㉑爱情的迷狂,有这种迷狂的人见到尘世的美,就回忆起上界里真正的美,因而恢复羽翼,而且新生羽翼,急于高飞远举,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像一个鸟儿一样,昂首向高处凝望,把下界一切置之度外……㉒以上四种迷狂均为神灵凭附只不过趋于迷狂的方式不同,预言的迷狂通过声音,宗教的迷狂通过动作,爱情的迷狂通过回忆“形式”,诗的迷狂则通过心灵感应来达到。前两种为可具体感知的事物,后两种较为抽象,充满宗教的神秘色彩,尤其是爱情的迷狂,柏拉图认为在各种神灵凭附之中,这是最好的一种。

而无论是四种迷狂还是磁石链的形成,二者均为灵感的表现,即神力驱遣的结果。磁石链上主要的四种主体(诗神、诗人、诵诗人、观众)在灵感发生时同样也陷入迷狂,这样四种主体与四种迷狂就关联起来。首先,四种迷狂的形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与四种主体的显要属性对应起来。预言的迷狂与磁石链上的诵诗人对应,二者都是通过声音来接近迷狂;诗的迷狂自然是对应磁石链上的诗人,彼此都需受到非理性层面的影响;为柏拉图评价最高的爱情的迷狂无疑是对应磁石链上影响最大的发端者——诗神,他们均指向永恒真实的理式世界、代表着上界绝对的真善美;至于教仪的迷狂,包括动作和情态两种形式则与磁石链后面一环的观众一致,观众迷狂的表现、所受影响亦见诸于此。值得注意的是,观众位于四种主体末尾但并不意味着这是磁石链的最后一环,观众或将传至其他观众,磁石链实则是非闭合性、容纳甚广的一条影响链。其次,四种主体为四种狂迷的寄托者与实现者。神灵凭附的狂迷分为四种,每种都由天神主宰,预言由阿波罗,教仪由狄俄尼索斯,诗歌由缪斯姊妹们,爱情由阿芙罗狄忒和爱若斯。㉓神作为理式的代表无法凭空出现,需要具体人的代言,也即有了灵感是神灵凭附一说。最后,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四种迷狂都是一种感情和想象达到白热化程度的心理状态,㉔这种心理状态与四种主体对应起来,亦即灵感发生于各个主体上的重要影响因素。而情感和想象用之于现代写作、赏析也仍是无比适用的,由此可见柏拉图灵感论的进步性和前瞻性。

总之,如果说四种迷狂将柏拉图的灵感论导向更加复杂、神秘的境地,那么磁石隐喻尤其是磁石链上的主要四种主体则恰好将四种迷狂较好地对应起来,从而使抽象之论变得更加清晰和更具有可操作性。如果将磁石之喻视为主体实验的粗糙成果,那么到划分四种迷狂阶段则是完善成果,实现理论的升华与系统化。

柏拉图的灵感论无疑是深邃且影响深广的,至今仍具有较大的可阐释空间和研究价值,这或许就是伟大思想家、哲学家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也体现了经典理论长久不衰的生命力。尽管在灵感论的许多阐述中都体现出柏拉图客观唯心主义的倾向,且往往朝宗教的神秘主义发展,但是,我们更应该看到柏拉图灵感论的先进性和积极意义。如神灵凭附下磁石链的形成,实际是对艺术感染力的生动呈现;“灵魂回忆”看似毫无真实性,但却表达了一种对美的执着和理想,这恰恰隐含了对创作的一种希冀和追求;至于“迷狂”的提出,则将灵感的特性(突发性、不可控制性)以更加生动具体的形式表现出来。同时,柏拉图的灵感论虽以非理性形式呈现但最终是指向理性、归于理性的,因此与其说灵感论成为柏拉图的某一诟病,不如说是构成柏拉图思想理论的重要部分,也是研究柏拉图思想理论的重要一维。尤其是柏拉图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较为系统的灵感理论,这种系统性部分体现于磁石理论中四种主体与柏拉图后来提出的四种迷狂的某种暗关系上,这也是本文想极力研究探讨的重点和方向。

注释:

①②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分别引自第35-36页,第59页。

③㉔吴晓红,《柏拉图灵感说新探》,《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1期,分别引自43页,第47页。

④⑤⑥⑦⑧⑮⑲⑳㉑㉒㉓〔古希腊〕柏拉图著、朱光潜译,《文艺对话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分别引自第7-8页,第8页,第10页,第11页,第107页,第127-128页,第118页,第117页,第117-118页,第125页,第151-152页。

⑨郭绪权,《欧洲诗学中灵感说的历史发展》,《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8年第2期,第95-101页、第120页。

⑩朱志荣,《柏拉图灵感论述评》,《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4期,第47-50页。

⑪⑬孙博、冯建庆,《柏拉图的灵感说——指向理智的迷狂》,《长春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5期,第64页,第68页。

⑫⑭⑯⑰〔古希腊〕柏拉图著、刘国伟译,《理想国》,中华书局2016年版,分别引自第74页,第365页,第240页,第170页。

⑱阎国忠,《古希腊罗马美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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