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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劳动教育的文化之维:劳动何以促成个体之成人*

2022-03-16孙振东

当代教育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成人个体劳动

位 涛 孙振东

劳动教育是以“劳动”为中介从而促成个体劳动观念建立、劳动习惯养成以及劳动技能提升的教育实践,其最终目的在于个体的成长成人。由此,我们需要在个体成人的意义上看待劳动的教育价值以及劳动教育的作用。而个体的成人则是个体身体、心智乃至于精神世界不断完善的过程,也即个体逐渐“文化化”的历程。劳动教育作为个体成人的实践,必然关涉着个体身心成长的方方面面。如果仅关注个体身体—理智性的劳动知识、劳动技能的培养,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则忽视了更高意义上的“文化”对于个体成长的基础性价值。由此观之,当前存在的一个突出问题是在劳动教育过程中缺乏“文化”的浸润,乃至于整个教育的话语体系之中缺乏关于劳动的文化:不仅教育的目标、内容、过程和方法等方面缺乏培养“劳动者”的文化价值观,而且教师和学生也没有把教和学与成为一个“劳动者”建立生命—文化意义上的情感联结。进而言之,当下劳动教育实践的困境即在于忽视了其文化之维——对于培养和成为“劳动者”的文化认同。

一、职业性的准备抑或文化性的成人:劳动教育的两种价值导向

劳动教育的价值指向在于“育人”。换言之,培养“劳动者”也是个体成人的现实劳动教育实践,成为劳动者也即个体成人的历程。但具体来讲,不同时期对于劳动的态度以及对“育人”内涵的理解存在着差异。

(一)以劳动教育为个体职业性发展做准备

在传统社会中,受“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等观念影响,教育/学习的最终目的是通过“读书”而“成仕”。也即教育而成人的目的在于迈入统治阶层,而不是成为劳动者,从而摆脱被统治者驱使劳作的命运。在此意义上,教育仅指向通过读书取仕的个体发展路径。而关于劳动的教育的作用则被忽视,老百姓日常教育子女掌握基本劳动技能的活动,没有真正进入国家的教育体系之中。换言之,此时的劳动教育仅是底层百姓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进行的低级的、非正规的劳动经验、技能传授的活动,其目的在于使个体成为合格的劳动者。

与此相对,在社会主义国家,劳动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对劳动的尊崇也使得劳动教育的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但劳动教育到底培养什么样的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了很大的思想和政策转变。例如,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劳动”成为改造人民的手段,劳动教育成为“为工农服务,为生产建设服务”[1]17的重要教育手段。在此时,劳动教育所要培养的个体是为国家生产建设服务的劳动者,而且提升个体的劳动热情和积极性成为全体人民从事自身职业的基础性条件。甚至到后来,组织劳动教育成为解决中小学毕业生就业压力的重要手段,关于劳动的教育成为教育的中心环节。1955年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初中和高小毕业生从事生产劳动的宣传教育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一般学校进行劳动教育,都着重在思想方面,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对工农业生产的基础知识的教育是注意很差的。今后进行劳动教育,……使学生从理论上和实践上懂得一些工农业生产的基础知识”[1]450。此时劳动教育关注的是如何使个体掌握基本的工农业生产知识,培养个体基本的劳动经验和技能,使个体成为能够真正走入社会参加生产实践的合格劳动者,也即为个体的社会化成长提供一种职业性的准备。当然,当下各种职业教育所展开的知识和技能的训练,也是培养个体未来职业素养和职业能力的专门化、专业化的教育,其目的直接指向个体的未来职业发展。

无论是传统社会中培养能够从事简单生产劳动的劳动者,还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某些时期培养能从事工农业生产的劳动者,其实质都是把劳动教育作为个体进入社会而“谋生”的基础和前提。在此意义上,劳动教育是一种为个体成人提供职业性准备的手段。换言之,从古至今无论人们对“劳动”持有何种看法,劳动教育为个体进入职业性的社会提供准备则是一直延续的。

(二)以劳动教育促成个体文化性的成人

个体成人是个体由自然性走向文化性的历程,个体的发展本身就是一个文化性成人——习得并成为具有某种文化传统的人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劳动教育育人价值的实现,也是以劳动对个体身体乃至于精神文化的完善提供价值指引为基础。

黑格尔赋予劳动很高的教化性意义。在他看来,劳动作为个体生存的一种形态,能使个体自身与劳动的对象区分开来,由此区别于动物的自然性生存。“通过劳动,个体对自然的直接摄取被社会化的相互满足所代替。劳动是一种自我限制与延迟,但它延展了人的生存尺度,扬弃了人对自然的依赖性,实现了理性自我的觉醒。”[2]个体通过劳动能够对外部自然世界进行一定的、合目的的改造,使个体由纯粹的自在存在走向自我意识的自主和自由。同样,个体经由劳动这个中介使得自我意识外化为对象的存在,成为能够“塑造”的存在。换言之,劳动使个体成为一个有意识的存在,并能够使自我意识恒久地停留于对象世界。也即劳动塑造了自我的生存形态,成为个体教化性存在的基础。个体文化性的发展即摆脱自然性束缚的过程,而劳动恰恰使得个体具备了这种能力,或者说劳动使个体成为一种文化性的存在。在此,劳动教育是要在存在论的意义上促成个体成为价值自觉和塑造自我的文化性存在。

同样,马克思深入分析了劳动及其对个体解放的价值。在他看来,以资本为核心的劳动关系是一种束缚(工)人发展的状态,但劳动本身则具有巨大的价值。人的劳动“使自身的自然中蕴藏着的潜力发挥出来,并且使这种力的活动受他自己控制”[3]208,劳动解放了人自身的自然潜力,使个体之力直接指向外部的对象化世界。而且这种对人的解放需要与教育结合起来。“未来教育对所有已满一定年龄的儿童来说,就是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3]556-557这也意味着,人的全面发展需要一种正确的劳动以及劳动教育的方式,而其基础就在于劳动对人的身体、智力以及精神的“陶冶”。换言之,劳动教育的展开不仅需要劳动走向教育,使得劳动成为具有教育性的活动,也需要教育走向现代化的生产劳动,使得教育与真实的劳动生产相联系,由此在现实的整体性社会生活中发展和解放个体的身心。当然,人的全面发展,不仅指向个体物质生活上的自由解放,也包括文化精神上的自由。“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4]理想社会中打猎、捕鱼、畜牧以及批判等活动成为自由的生存需要,本身既是劳动成为一种基本文化需要的体现,也是劳动成为自由之人的最高文化价值观的展现。在此意义上,劳动教育的未来直接指向个体成长过程中最为高尚的文化价值观——自觉成为一个劳动者。劳动本身成为个体解放自我、自由全面成长的价值导向。

总体而言,以劳动教育促成个体的成长蕴含着两种不同的价值指向:一是以个体劳动知识、技能提升为基础,旨在为个体提供一种职业性的准备;二是以个体身心全面发展为中心,旨在为个体的成长提供一种最高的文化价值观的指引。

二、以个体成人重新审视当下的劳动与劳动教育

如果说个体的成人是个体身心全面提升的过程,那么以劳动为中介的教育也需为个体的成长提供更为深刻、全面的价值指引。由此,新时期的劳动以及劳动教育之所以被人们提及乃至于热议,就源于其本身固有的“育人”价值。

(一)新时期的劳动、劳动教育与个体成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我们的教育必须把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作为根本任务,培养一代又一代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立志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奋斗终身的有用人才。这是教育工作的根本任务,也是教育现代化的方向目标”[5]。但在现实的教育中,人们对于如何理解“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并没有一个相对一致的共识。而从历史经验来看,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经由劳动教育培养合格的劳动者则是塑造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重要途径[6]。新时期劳动教育同样担负着重要的育人使命。劳动教育作为“五育”之一必然承担着促成个体全面发展的重要职责。

同时,在具体的现实教育情境中,作为受教育者的个体则并未感受到这种教育使命的伟大和自身所担负的神圣职责——他们感受到的往往仅是智力提升过程中的痛苦以及应试评价的压力,而不是将成为“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内心鼓舞和自豪。特别是在劳动教育的过程之中,他们体验不到劳动对于自身成长的独特价值和意义,更领悟不到经由“劳动的锻炼”将会成为国家的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要义。究其根源就在于当下的劳动教育缺乏一种核心价值的引领,而这种核心的价值则来自更为深厚的文化精神的浸润。个体成长本身是一个“文而化之”的过程,是接受文化熏陶,“自然而然”地走向价值独立自主的历程。在此意义上,劳动教育不仅是一种对身体的活动、锻炼的指引,也是个体意志、品质乃至于精神世界完善的过程。所以,劳动教育促成个体成人首要的便是让个体沉浸在一种适宜的“劳动文化”之中,并给予个体以更高的“文化”的引领;劳动教育本身即具有教育性,这也是个体自身价值建立的方向和目标所在,其目的在于提升个体成人的高度。

总的来说,新时期的劳动以及劳动教育的内容、功能、地位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劳动内容的更新、劳动范围的拓展、劳动形式的多样化使得人们更加注重劳动教育的基础性作用,以此改善劳动教育不断弱化的现实。当然,不论劳动教育的地位如何变化,它的育人功能则是一贯的。也即,经由劳动教育而促成个体逐渐实现从自然性走向文化性的成人的育人理念是不变的。

(二)以个体成人为旨归的劳动教育呼唤“文化”的回归

以职业成长为导向的劳动教育与以个体文化性的成人为中心的劳动教育,两者之间并不是对立的。个体的成人是个体“文化化”和社会化同时发生的历程。这就意味着特定文化背景的个体进入社会生活必须拥有自己的职业。劳动知识和技能的积累是必要的,它并不妨碍个体以此为基础成为一个拥有高尚情趣、价值独立、精神自由的“有文化”的人。换言之,即使是各种职业性的劳动教育,也需要经由劳动的锻炼来提升个体对自身职业文化的认同和践行,引导自我成为身心全面发展的个体。当下人们之所以对职业性的劳动教育持有怀疑,乃至于鄙视的态度,对职业院校培养的人才带有一定的歧视,其根源一方面在于人们对其所培养个体的文化水平的质疑,即对于职业性教育本身抱有贬低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源于职业性的劳动教育本身忽视了对个体文化性成长的价值引领,导致他们有技能却无才能,能工作却无专业情感,通晓专业知识却无家国情怀等问题。

同样,在普通的学校劳动教育中开设的劳动课程、劳动教育的实践方式以及对劳动教育的评价大多是可见的、机械性的、量化的,而没有真正站在个体成人的维度,从劳动促进个体文化性成人的高度来审视劳动的教育价值。一言以蔽之,劳动教育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而其症结即在于其缺乏文化的维度——外部劳动文化氛围的丧失以及内部育人的文化性高度的缺失。换言之,当前劳动教育存在的各种问题,其实都可以归结为一种“关于劳动的文化”尚未形成的症结。

为此,我们需要重申劳动教育中的文化之维,以文化的浸润来改善当下劳动教育的偏失,使得劳动教育成为真正促进个体成人的事业。

三、何谓劳动教育的文化之维:以劳动为中介的个体成人

劳动教育是促成个体成人的教育实践,其育人使命即在于以劳动促成个体身体、心理以及精神等的全面发展。当然,这是一个连续的、渐进的个体内在转变、成长的历程。也即个体成长的文化性包容和超越着其固有的自然性。在此意义上,劳动教育的文化之维是以文化来滋养、孕育与提升个体成长的全面性与丰富性,包含着个体身心等方面的发展、贯通与超越。

(一)劳动文化作为个体成人的价值指引

首先,对于劳动的正确理解是育人的前提。劳动教育的展开首要的即理解劳动本身,而这种理解则建立在一定的劳动文化基础之上。所谓劳动文化即人们对关于劳动的物质形式、价值功能、观念形态等的总体认识。这种劳动文化是千百年来人们通过自我劳动而孕育和累积下来的,也是我们展开劳动教育的观念基础。具体而言,它主要包括劳动的内涵、内容、形式、目的等方面。可以说,个体不了解有关劳动的基本概念便不能够形成对于劳动的正确认识与真切认同。而这恰恰是个体走向劳动、迈入劳动文化所孕育的精神世界的心理基础和前提性的条件。

其次,劳动中蕴藏着深厚的文化累积。如果说人的发展是一个文化累积的学习历程,那么人类的发展同样如此,现有的文化精神财富都建基于之前的文化累积。而从源头上来讲,人类的文化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辛勤的劳动。抑或言之,劳动创造了文化:劳动使人类能够有意识、有目的地创造出独立于自身的制作物;而不同时期的制作物则代表了那个时代的人类文明进步的程度,劳动中蕴藏着深厚的文化烙印,我们可以称其为器物/物质文化;劳动锻炼了人的身体,使得人的肢体机能得到发展,同样也推动了人的智力水平的提升。对对象化的世界进行体力和脑力改造的过程和结果,是人类给予这个世界的文化标记,我们可以称其为精神文化。在某种意义上,劳动首先是一种实践性的活动,但在这个过程中,文化性的因素逐渐生长。对于个体同样如此,劳动不仅是一种身体性的实践,也是文化性的人格形成的过程。

再次,优秀的劳动文化蕴含着丰富的育人价值。当然,我们理解劳动的意涵及其所蕴含着的文化价值,源于优秀的劳动文化。判断劳动文化优秀与否的关键不在于其内容的高深、形式的新颖,而在于这种劳动及其所蕴含的价值对于个体身心全面成长是否具有促进作用。对于信息技术时代的劳动来讲,高科技的劳动内容和形式改变了传统的、沉重的身体性劳动,我们需要深入挖掘这种新型的脑力劳动对于个体成人的价值。但必要的、合理的体力劳动对于个体身体感知力的锻炼,对于身体机能的保持也是有益的。所以,优秀的劳动文化最终指向的是个体的成长,它总能滋养、鼓舞、激励个体投身于生产实践,以此锻炼自己的身体机能,提升自我生存的技能,拓展自我存在的空间。

(二)劳动教育指向个体作为文化性的存在

首先,劳动的价值在于实现个体从职业性成人到文化性成人的转变。劳动教育中的劳动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对个体身心成长起推动作用的实践。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需要基本的劳动教育,即引导和调动个体的身体、情感等投入到一定的有目的的实践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讲,劳动教育能够为个体更好地进入职业社会奠基。当然,引导个体合理的、积极的劳动对其身心的自由成长也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在此实现“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因此是生活的乐趣……我在劳动中肯定了我自己的个人生命,从而也就肯定了我的个性的特点”[7]。这无疑提升了个体自由的空间,而自由的实现预示着个体文化性需要的满足、精神世界的提升得以可能。每个有职业的个体也都可以经由身体机能的激活、理智水平的提升来促成精神文化的丰富与自由,使得个体在职业性的劳动中确证自己生命个性、自由价值的实现。这也是劳动促进个体由身到心、由理性到精神转变的文化性成人的历程。

其次,劳动教育的过程在于合理的劳动文化观念的渗透。劳动不仅关涉着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处理,也关系到人与自我关系的处理。劳动教育就在于把这些关系的正确认识引导到个体成长的道路之上,即给予个体以适宜有效的劳动文化价值观念。无论是劳动知识的传递,还是劳动技能的提升等都需要一定的文化价值观作为引领,使个体在劳动教育过程中能够明晰自己的方向和目标,而不至于迷失自我。伴随劳动文化的渗透和滋养的劳动教育过程才具有教育性,才能使个体在和谐适宜的劳动文化场景和氛围中建构更高的文化价值观念。否则,劳动教育将沦为一种劳动知识、技能和观念的灌输,而不是促进个体自由生长的成人实践。

再次,劳动教育指向个体文化价值观的健全。劳动教育需要引导个体树立正确的关于劳动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即个体文化性存在的标志。而且价值观本身需要劳动文化的孕育和滋养。个体成人的重要标志即是价值观的独立和自由。劳动教育促成个体自由的实现即以劳动来培养独立的价值观,使个体能够独立思考、动手、解决实际的问题。进而言之,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是掌握且能够熟练适应这个社会主流文化价值的个体。如此,劳动教育所要培养的个体则是具备完善的社会文化价值观的人,而个体成人也即经由劳动而引导个体身体健全而又价值高尚的成长过程。

四、走向教化性的劳动教育实践:劳动促成个体成人的路径

所有的教育活动最终都是为了个体身心的全面成长与发展,但其实现则依赖于个体自身对所处的教育环境以及教育内容的理解、认同和转化。从某种意义上讲,促成个体成人的劳动教育需要身处其中的个体自觉主动地参与到这个过程之中,以此使自我在劳动教育所营造的价值场域中成为文化性的存在。换言之,劳动教育的文化之维旨在引导个体以劳动这个中介来教化自我,使个体在一定的劳动文化中敞开自我身心,把普遍性的劳动观念化入内心之中,并转化为可操作性的、对象化的劳动实践。也即在一定的劳动文化引导下走向教化性的劳动教育实践,实现个体身与心、自我与外部世界的现实互动,以此促成自我积极的成长成人。

首先,在劳动教育的目标导向上要浸润个体“作为劳动者”的文化价值观。从某种意义上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是教育的总体目标,对于劳动教育本身的目标则需要进一步设定和细化。培养新时期的劳动者则是当前劳动教育的首要目标。换言之,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首先是一个合格的劳动者,也即能够为社会主义事业做出贡献,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创造物质财富以及精神文明财富的人。所以,我们需要提升劳动教育的站位,以培养能够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作为价值导向,来制定劳动教育的具体目标。这预示着在实际的教育实践中要以培养合格,乃至于优秀的“劳动者”作为劳动教育促成个体之成人的文化价值观。对于个体而言,即要引导他们树立作为社会主义劳动者的文化理想,激活内心对于劳动的热情和建设社会主义国家的信念,从而提升劳动教育育人和成人的高度。

同时,培养个体作为劳动者的文化价值观念,不仅要使个体的成长与社会、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也要以个体自身的自由成长为旨归。在劳动教育中养成对劳动的热爱、尊重,培养能够创造性劳动的基本技能和本领,最终以个体身心的全面成长为中心。两者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和相互促成的。为此,在具体的劳动教育中需要注意先对不同个体身心发展的既有状况进行了解,尊重个体的现实,有针对性地展开,真正使个体在一个自由的劳动教育文化氛围中树立“作为劳动者”的文化价值观。当然,也要引导个体辩证地看待劳动者这个概念。其目的在于使个体既能够认同艰辛的体力劳动的价值,从而尊重各行各业的劳动者,也能够认识到创造性劳动之于现时代的重要意义,提升自身作为劳动者的素养,最终使自我认同作为劳动者的身份和地位,从而诚实、自觉地劳动。

其次,劳动教育过程中要以提升个体的文化精神境界为鹄。我们展开劳动教育以个体成人作为最根本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也意味着,劳动教育的过程需要看到个体的整体性,把个体当下的成长与未来的发展联系在一起。在具体的操作中,不仅要以个体现有劳动知识增长和劳动技能掌握为目标,也要关注这些知识和技能背后所蕴涵着的对个体文化精神成长的价值和意义,“将对劳动的憧憬与热爱之情升华为高尚的劳动精神”[8],以此提升个体成人的全面性、延续性以及高度。

同样,劳动教育中以提升个体文化精神境界为鹄,也能促成个体对劳动知识和技能的掌握,两者是相互促进的。个体成人本身就是一个由知识性的掌握到文化性的认同的过程,而且劳动的实践性使得个体能够以自己的“身体”最真实地感受到自我的转变。自由的、引导性和启发性的劳动不仅能够操练人的身体,也能提升个体的智力水平,磨砺个体的意志品质,使个体超越身体自然的局限而上升到文化精神的自由之境。由此,在具体的劳动教育过程中,需要时刻关注个体文化精神完善的程度,注重以陶冶性的方式对个体文化价值的引领,使个体在劳动中教化自我,成为文化性的存在。

再次,在劳动教育的展开途径中要汲取优秀的文化资源。“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文化,可以被称为人不断自我解放的历程。语言、艺术、宗教、科学,是这一历程中的不同阶段。在所有这些阶段中,人都发现并且证明了一种新的力量的存在,即建设一个人自己的世界、一个‘理想’世界的力量。”[9]人类所经历的不同阶段,所掌握的全部文化都蕴藏着巨大的解放力量,人的理想是在不断的文化创造和文化滋养中生发和实现的。劳动教育要想实现个体成人的理想,也需要汲取一切优秀的人类文化资源。因此,在具体的教育实践中,要千方百计地寻求各种形式的优秀劳动文化资源。从影视、文艺作品等中提取相应的教育资源,以适宜的、符合个体成长的方式营造良好的劳动文化导向和氛围,让个体身心在潜移默化中理解、认同、转向劳动的场域。

当然,从内容上来讲,现阶段优秀的劳动文化资源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1)马克思主义经典的劳动观。马克思、恩格斯和他们的后继者十分重视劳动对于未来社会发展以及人的解放的根本性价值。他们关于劳动价值观以及劳动教育促成个体成人的论述,不仅是我们当下进行劳动教育研究和实践的理论前提,也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劳动教育的根本方向所在。当然,我们也要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对西方其他思想家关于劳动的认识进行批判性的借鉴和吸收。(2)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劳动的认识。虽然传统社会中的劳动以及劳动教育不受正统教育的重视,但作为一个传统的农耕社会,我们也在悠久的文明传承之中形成了丰富的劳动文化。《孟子》中有云,“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劳动是维系生存,乃至于政治统治的重要根基。此外,勤俭节约、耕读传家、自力更生等传统劳动文化观念也是当下理解、认同和践行劳动的重要资源。(3)新时期所创造的丰富劳动文化。新中国成立以来,培育出优秀而深厚的劳动文化,也构成了我国劳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具体的劳动教育过程中,要引导个体不断内化这些优秀的劳动文化资源,从而使个体自觉践行,主动劳动,自我提升。

总体而言,当前的劳动教育回归其本身的育人价值,需要重新审视劳动在促进个体身心全面发展的作用。换言之,劳动教育需要以个体成人为旨归。这就要求劳动教育的实践需要一种一以贯之的态度和方式——以文化的导向性来促成个体身心的全面发展,发挥文化育人的整体性,在潜移默化中滋养个体的心灵,提升劳动教育的育人高度。当然,劳动教育的育人价值需要放到整体性的教育实践之中,全面审视个体成人的方方面面,这就要求在具体的实践中需要处理好与其他教育之间的关系。劳动教育促成个体成人的实践并不等于它可以取代其他的教育,重视劳动教育的文化之维需要与其他教育形式结合起来,以此为个体成长为真正的劳动者提供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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