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及教育之组织与方法

陶行知

每一种运动，具备了客观条件之后，必须有适当的组织和有效的方法，才能达到它的目的。普及教育运动要想成功，也必须同时注意它的组织与方法。例如，新近提倡之保学（每一百家所在之处设一学校）、二部制（一个学校作两个学校用，缩短上课时间，加倍收录学生）是属于组织;即知即传，包括小先生及传递先生是属于方法。组织与方法是有互助作用，如果彼此排斥，结果只是把一部汽车变成一部手车，慢慢地走，让人看了好不耐烦心急。

这几个月来时常听见有些教育官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有了保学，用不着小先生了。”二部制能加倍收学生，不必再采用小先生。福建有好几县运用小先生干普及教育，成绩干得很好，而省教育厅在他们头上只是浇冷水。当他们请求备案的时候，他们所得到的批语是：“可不试办。”这都是看重组织轻视方法的官僚态度的具体表现，结果只是走上“教育不能普及”之路。我也不能拉他们回来，只好喊他几声，如果不愿听，那只好等他们走到“此路不通”再走回来吧，除此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说他们是走上“教育不能普及”之路，不是没有根据的。即以保学而论，每保设一学校，那是谁都赞成，但要普设保学已不是易事，若排斥“即知即传”，单凭保学来普及全保人民之教育更是困难了。何以见得呢？我们看教育部最近统计全国初等学校是有二十五万八百四十所，岁出经费是八千九百四十万。全国设起保学来，应该是一百万所保学。这增设之七十五万保学要多少钱来办啊？我们只须一看教育部及各省筹划那很少数之义务教育经费之困难，以及当前之水灾，就知道如不运用“即知即传”的原则，连“保学”也不易普设。即使有少数地方运用特殊进款把“保学”金设起来，它若不运用“即知即传”的原则，仍不能普及保的教育。一个保学教师唱独角戏，最多教他四五十个小学生就要算他能干。但是一保的人口是有五百人啊！若说轮流抽教，那么“东园草除西园长”，这种一曝十寒之文化工作究有多大用处？

况且“即知即传”的目的是要造就“知识为公”之人才。即使学校普遍设立，若所造就的人才不肯即知即传，大家据知识为私有品，那么教育普及之日亦即守知奴繁殖之时，我们的心血可算是白费了。

我们现在可下一结论：保学与二部制都是普及教育的好组织，它们必须同时采取“即知即传”之方法，才能发挥它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