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红色文化文本的英译

吴筱玲，邵杰

（长沙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22）

红色文化遗产是指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时期历史实践中留下的宝贵历史遗迹，主要包括：革命历史文物（红色文物）、革命历史纪念馆、革命战争遗址（革命纪念地）、名人故居、烈士陵园等［1］。湖南红色文化资源丰富，对红色文化遗产进行翻译既能提升其吸引力，也有利于其对外传播。红色文化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地域、跨文化、跨社会和跨心理的高级而又复杂的语言交际活动［2］59。作为我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外翻译的宣传效果对我国提升文化软实力起着重要作用［3］。我们拟以生态翻译学文本移植论为理论依据，从湖南秋收起义纪念馆和平江起义纪念馆的汉英翻译实例入手，探讨生态翻译学下文本移植中的生态补偿，以推动红色文化的对外传播。

一 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文本移植理论

生态翻译学是一种从生态视角研究翻译的范式，其核心理论之一为翻译文本移植论［4］。文本移植是指文本从源语文本生态环境到译语文本生态环境的一种动态翻译生态运作行为，是文本生命在新的生态环境中维持稳定性和可持续性的动态跨域境生态行为。翻译文本移植论关注源语文本内在的可移植性（transplantability），即源语文本移植到目的语生态环境后，要能够生存并适应新的翻译生态环境。

文本移植论强调对目的语生态环境的重构和翻译生态的改造，源语文本生态在移植翻译过程中和译语文本生态之间形成多层级的生态行为系统，包括移植前的适应选择、移植中的选择适应和移植后的适应生存。由于源语和译语存在生态环境的客观差异，在实施移植前，首先需要考虑源语生态结构的可移植性，关注对拟翻译文本的适应性选择，以提高源语生态结构和功能的内在可移植性；在移植过程中，译者将源语在语言生态、文化生态、社会生态、交际生态等层面匹配翻译到译语生态，因事而异地实施适应性再建和适应性重构；译者进行移植后，要使被移植的译文能在新的语言、文化和交际生态环境中“生存”和“长存”。文本移植过程的这三个阶段相互制约、相互作用而融为一个多维度的生命演化系统［5］。由于同构的相对性和语际移植转换中存在的差异、源语文本的可移植性限度以及翻译生态环境等诸多因素对译语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些势必带来翻译损失，因此，译者需要以“多维整合”的思维方式，关注翻译分析的整体性、和谐性、动态性和复杂性［5］。译者要将源语文本生态环境里的语言内涵、文化意蕴、交际信息、实用价值和美学价值等充分移植到译语生态环境中，就需要进行生态补偿［6］。故在红色文化文本英译的文本移植过程中，译者需要重构译语生态环境，实施创造性的删减、补充信息以及释译等翻译策略，使源语生态环境和译语生态环境达到语言层面、文化层面和交际层面的协调和平衡。为阐明红色文本移植生态补偿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我们以湖南平江起义纪念馆解说词来进行说明。

例1：“平江是一块红色热土，是党领导下的湖南农民运动中心地区之一，人民群众革命意识很强。大革命失败后，白色恐怖笼罩平江，党领导各地发动多次工农武装暴动，为平江起义奠定了深厚的群众基础。”

原译语：“Pingjiang was a highly Communist and was one of the centers of the CPC-led Hunan Peasants movement.The CPC enjoyed good popular support and the people there were highly revolutionary.Following the failure of the Great Revolution，white terror reigned in China.The CPC led the launching workers and peasants uprisings in different areas in Pingjiang.The CPC-led workers and peasants movement gained tremendous popular support for the Pingjiang Uprising.”。

原译语基本是对照解说词逐字逐句翻译，将“人民群众革命意识很强”翻译成“the people there were highly revolutionary”，“白色恐怖”译为“white terror”。这样的译语可能会令缺乏红色文化背景知识的外国游客感到费解，也难以实现两种语言之间语言、文化和交际生态层面的平衡。因此，有必要将解说词信息整合，提取主要信息，删减“人民群众革命意识很强”，并对“大革命”“白色恐怖”等红色文化信息进行补充释译，以此对红色文本移植进行生态补偿。

改译语：“Pingjiang，a revolutionary land，was one of the centers of the Hunan Peasants’Movement led by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Following the failure of the Great Revolution，the white terror of China was hanging over Pingjiang.The CPC launched the workers and peasants’armed insurrections in different areas in Pingjiang，which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Pingjiang Uprising.（The Great Revolution is the revolution in which the Chinese people fought against the imperialism and the rule of northern warlords under the cooperative leadership of the CPC and KMT from 1924 to 1927.The white terror of China refers to the terrorist acts caused by counter-revolutionary violence，such as mass arrest，slaughter，and persecution）”

通过删减、补充信息以及释译进行生态补偿后的改译语，将解说词在语言生态、文化生态、社会生态、交际生态等层面匹配翻译，这样更利于译语文本在译语的语言生态、文化生态和交际生态各层面“生存”和“长存”。

二 湖南秋收起义纪念馆和平江起义纪念馆解说词文本特点

秋收起义纪念馆和平江起义纪念馆是湖南省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红色旅游经典景区，是进行爱国主义革命传统教育和中国共产党党史学习教育的重要阵地①文章中所用的例句和原译文均出自秋收起义纪念馆和平江起义纪念馆展板解说词，所有修改译文均参考了《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第6版）》。。纪念馆以传播红色文化为目的，其解说词在语言生态层面、文化生态层面和交际生态层面具有以下特点。

（一）语言生态层面

语言客观、精炼。革命纪念馆以革命历史斗争为承载点，不仅向游客展示信息、知识，而且向游客展示革命历史事件、革命人物和革命精神，因此解说词富有感染力，通常用精炼的四字格结构，比喻、夸张、排比等修辞手法（如例2画线部分）。

例2：“历经秋收起义洗礼，一大批理想信念坚定的指战员茁壮成长。在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他们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为建立新中国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他们创造的灿烂辉煌，是中华儿女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坚实基础；他们铸就的伟大精神，是中华民族砥砺前行的无穷动力。”

（二）文化生态层面

政治、文化信息丰富，红色专有名词多。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在百年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强大精神和伟大实践。革命纪念馆的解说词中通常会出现特有的一些地名、历史事件、革命人物、军事机构或部队番号等（如例3画线部分）。

例3：“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当局对平江革命力量进行疯狂镇压，英勇的平江共产党人组建了平江工农义勇军，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成为了秋收起义的一支重要力量。为策应秋收起义，平江县委领导工农群众进行了一系列的工农暴动。”

（三）交际生态层面

传递相关历史事件信息，叙事性强。革命纪念馆多与革命圣地、革命先烈事迹、革命历史事件相关，解说词一般按照故事发展的时间先后顺序排列，向读者传递革命历史事件信息，逻辑关系清晰，具有较强的叙事性（如例4画线部分）。

例4：“1929年4月，红五军第一、二、三纵队和湘鄂赣边几个县游击队合编为湘鄂赣边境支队，留在湘鄂赣边坚持斗争。7月，红四军第五纵队与边境支队会合，恢复红五军称号，创建湘鄂赣革命根据地。1930年6月，根据中共中央军委命令，红五军与红八军合编为红三军团。”

三 红色文本汉英移植中的生态补偿

红色文本的英译目的是向国外读者或听众传达红色文化信息和内涵。由于源语生态和目的语生态在语言生态、文化生态和交际生态层面存在客观差异，在文本移植过程中，译者需要以多维整合的思维方式，通过生态补偿，即在对源语文本进行整合和重构的基础上，采用直译、意译等翻译方法和删减、补充信息、释译等翻译策略，以“生”为导向，积极改造并重构源语文本生态环境，使目的语文本生态和源语文本生态维持协调和平衡，移植出整合适应选择度最高的译语。

（一）语言生态移植

由于源语文本和译语文本在语言形式、用词、修辞、语法结构等方面存在差异，源语和译语之间存在许多语言生态差异。在文本移植过程中，译者需要对译语的语言形式进行适应性转换，进行多维整合，通过改造和重建生态环境，顺利实现源语到译语的语言生态移植。汉语用词重在文采，这主要体现在同义反复、四字结构词汇上（如例5画线部分）。

例5：“经过平江起义熔炉的锻造，一大批理想信念坚定、不畏流血牺牲的革命志士脱颖而出，成为党和人民军队杰出的军事、政治人才。他们在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披荆斩棘、百折不挠，为新中国的成立和人民军队的建设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原译语：“Having gone through the Pingjiang Uprising，a large number of revolutionaries with firm ideals and convictions and the courage to fight became outstanding military and political leaders of the CPC.They fought indomitably in the tough revolutionary struggle and made indelible achievements fo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army and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源语多同义反复、四字结构词汇，具有前后呼应、信息重叠的特点，而英语注重直观性［7］24。因此，移植过程中，为了保留源语的语言意蕴，译者应对源语进行压减整合，提取核心信息，采用意译的方法进行翻译，以适应英语简洁、流畅的文风。在例5中，“披荆斩棘”与“百折不挠”意思接近，译者注意到这一特点，在移植过程中进行整合，将其译为“fought indomitably”；源语“……脱颖而出，成为……杰出人才”中的“脱颖而出”和“成为……杰出人才”意义相近，故删减“脱颖而出”，符合英语平实的语言风格。但是，将源语“在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译为“in the tough revolutionary struggle”不妥。源语的前置修饰语“不畏流血牺牲”译成译语后置修饰语“the courage to fight”，源语“为新中国的成立和人民军队的建设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两个内涵不同的中心词“成立”和“建设”整合成“the founding”，这两处都未翻译出源语文本的语言意蕴。

改译语：“Having gone through the Pingjiang Uprising，a large number of revolutionaries with firm ideals and convictions and the courage to bleed and sacrifice themselves became outstanding military and political talents of the CPC.They fought indomitably in the tough revolutionary struggles and made indelible achievements fo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 building of the people’s army.”。

（二）文化生态移植

由于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生态在性质和内容上存在差异，在文本移植过程中，译者应该意识到翻译是跨语言、跨域境的文化交流，努力构建两种语言之间的文化生态平衡，顺利实现信息交流。译者需要了解源语文化，深谙其历史文化语境，充分考虑历史文化信息缺失可能带来的理解障碍，特别是人名、地名、历史事件名称等，同时，还需兼顾外国游客的接受心理等因素。

例6：“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当局对平江革命力量进行疯狂镇压，英勇的平江共产党人组建了平江工农义勇军，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秋收起义，成为了秋收起义的一支重要力量。”

原译语：“Following the failure of the Great Revolution，the reactionary KMT authorities ruthlessly suppress launched a frenzied suppression of the revolutionaries in Pingjiang.The brave Chinese Communists of Pingjiang led the revolutionaries in armed resistance.The people of Pingjiang took an active part in the Mao Zedong-led Autumn Harvest Uprising on the Hunan-Jiangxi border and became an important force of the insurrectionary units.”。

例6涉及具有中国特色的红色文化信息，在译语中若简单地用对等词义的用语来表达，可能会因文化信息空缺带来理解偏差。例6中的“大革命”是指“1924年至1927年中国人民在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合作领导下进行的反对帝国主义、北洋军阀统治的战争”。如果简单将红色文化内涵丰富的“大革命”直译成“the Great Revolution”，对缺乏相关背景知识的外国游客来说，他们会很难理解其文化内涵，也难以实现两种语言之间文化生态层面的平衡。因此，有必要对译语进行文化生态补偿，即在句子后面补充相关文化信息；“秋收起义”指“1927年9月9日，毛泽东领导的工农革命军（即红军）在湖南东部和江西西部领导的武装起义”，为了使目的语读者理解其文化内涵，文本移植时要对源语信息进行补充，并对“湘赣边”采用注释翻译的方式移植到译语文本。

改译语：“Following the failure of the Great Revolution，the KMT counter-revolutionary authorities suppressed the revolutionaries in Pingjiang ruthlessly.The brave Chinese Communists of Pingjiang established the Workers and Peasants’ Revolutionary Army，and took an active part in the Autumn Harvest Uprising led by Mao Zedong［8］146in Eastern Hunan Province and Western Jiangxi Province on September 9th，1927，becoming an important force in the Uprising.”。

（三）交际生态移植

生态翻译学理论认为，在源语文本移植到译语生态环境的过程中，译者不仅要转换语言意蕴和传递文化内涵以维持两种语言之间的语言生态和文化生态平衡，而且还要注重源语和译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转换，即在译语文本中体现源语文本的交际意图，实现双语之间的交际生态平衡，故译者在文本移植过程中，需要通过生态补偿，如删减冗余或补建空缺的交际意图，重构译语的交际生态环境。

例7：“1928年8月底，红五军主力第一次向井冈山转移，遭到敌人的伏击，被迫退回修（水）铜（鼓）边境休整。9月中旬，经过整编后的红五军再次向井冈山转移。历经5个月的艰难迂回，1928年12月11日，红五军与红四军胜利会师，共同投入到了保卫井冈山的革命斗争中。”

原译语：“In late August 1928，in its first attempt to transfer to the Jinggang Mountains， the Red Army was ambushed by the enemy.It then returned the Xiushui-Tonggu border for a rest and reorganization.In mid-September， the reorganized 5th Red Army made another move toward the Jinggang Mountains.Following five months’tortuous movement，it eventually joined forces with the 4th Red Army on December，11，1928，and the two armies began to jointly wage the struggle in defense of the Jinggang Mountains.”。

例7讲述了红军主力向井冈山转移、投入到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革命历史，以时间为主线向读者传递红军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开展革命斗争的意图。但是，其中一些细节性信息，如“历经5个月的艰难迂回”等，对于不了解相关历史的外国游客来说，他们可能会产生困惑。因此，在文本移植时，译者要关注源语文本所传达的交际意图，对其生态环境进行适应性再建和整合，进行生态补偿，即保留主要信息，适当弱化或删减一些历史文化细节，如“经过整编”“艰难迂回”等，而对历史事件发生的地点“井冈山”“修（水）铜（鼓）边境”等信息进行必要的补充和解释，如此将源语文本交际生态因地制宜地匹配到译语文本交际生态中，使之能适应新的生态环境。

改译语：“In late August 1928，the main forces of the fifth Red Army were ambushed by the enemy in their first attempt to shift toward the Jinggang Mountains（i.e the Revolutionary Base in Jiangxi Province）.Consequently，they were forced to return to Xiushui （in Jiujiang，Jiangxi Province）and Tonggu（in Yichun，Jiangxi Province） for a rest and reorganization.In mid-September，the reorganized fifth Red Army made another shift toward the Jinggang Mountains， joining up with the Fourth Red Army on December，11，1928.As a result，the two main forces of the Red Army devoted themselves to the revolutionary struggles in order to defend the Jinggang Mounta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