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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辅导员的职业形象与工作状态
——基于知乎平台文本数据的质性研究

2022-03-14金红昊张文杰王天骄

兵团教育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群体辅导员评价

金红昊,张文杰,王天骄

(北京大学 教育学院/教育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871)

1 研究缘起与文献回顾

高效、切适、稳定的学生事务管理系统是大学人才培养机制有序运行的支撑。国内院校于1953年开始建立高校辅导员体系,选任辅导员承担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并同时为院校的行政管理提供支持。[1]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张和学生培养模式的演化,辅导员制度逐渐超越了其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定位,承担起学生事务管理的职责。2014年教育部颁布的《高等学校辅导员职业能力标准(暂行)》,更是从制度层面明确了辅导员群体是“高校学生日常思想政治工作和管理工作的组织者、实施者和指导者”。作为院校学生培养与行政事务管理的支点,辅导员群体的形象和工作不仅影响着院校德育工作的开展,也与高校学生的学业发展和个体成长密切相关。[2]正确认识和评价辅导员的工作状态,探究并有效解决其职业发展层面的困惑,是高校辅导员制度良性发展的支撑与保障。

先行研究发现,高校辅导员群体承担着多重的工作职责,其角色定位具有明显的多元性特征。[3]辅导员不仅需要完成日常事务和突发事件的管理与应对,[4]担任大学生的成长伙伴和人生导师,[5]更需要帮助学生构建理性的社会认知与职业规划,[6]实现大学阶段的学业成功。然而,在复杂的角色定位之下,研究者也发现高校辅导员的工作存在多重社会角色冲突,[7]应然角色与实然角色错位,高校辅导员提供服务与学生需要不完全对应,[8]以及评价主体不适配等问题,[9]均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高校辅导员制度作用的发挥以及辅导员和学生的个人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在学生群体异质性明显增强、社会思想趋于活跃的现实情境下,如何维持高校辅导员与学生之间的良性师生关系,成为辅导员群体面临的重要难题。既有文献发现,过分亲近和过分疏远均不利于学生发展。[10]

总体而言,从我国的高校辅导员制度的现实运行态势来看,辅导员群体的角色定位和工作状态以及导生关系都具有明显的复杂性,其中的矛盾和问题更是层出不穷。然而针对这一群体的研究目前还大多停留在经验层面,少数的实证研究也是基于个别样本的访谈或问卷调查,缺乏对这一群体的整体把握。另一方面,以往针对辅导员群体的研究多是从辅导员的视角出发,缺乏对学生真实感受的关注。而学生作为辅导员工作系统中的关键要素,其意见表达无疑是刻画辅导员职业形象与工作状态的重要依据。

鉴于此,本研究尝试通过网络平台的信息收集、整理与分析讨论,对以下问题做出回答。首先,基于学生的主体视角,辅导员的真实形象与工作状态是怎样的?其次,导生关系的不和谐是如何产生的?最后,站在辅导员自身的视角出发,其如何平衡自己的多元角色?辅导员群体又面对着怎样的矛盾与困惑?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基于文本分析法对高校辅导员的工作状态进行刻画与描绘,主要分析素材来自于“知乎”网络平台中的问题及其回答。知乎平台于2011 年1 月正式开放使用,是目前用户体量最大、评价最高的知识型网络问答社区,其宗旨在于“与世界分享你的知识、经验和见解”,通过“共同编辑”的内容运营模式实现优质知识的自由传播。相较于传统自媒体平台,知乎营造了一个信息交流的开放环境,社区成员可以围绕自己的信息需求自由的提出问题,其他成员可以作为回答者可以在各个问题栏目下开展个性化、针对性的内容创作。此外,为了鉴别和筛选高质量的回答,知乎平台引入了投票评价机制,阅读者可以对他人的回答进行“赞/ 踩”,也可以通过“打赏”和“感谢”来奖励优质答案。通过建立共享网络,知识与信息在知乎平台成员的互动之中传播和建构。

使用知乎网络平台的问答材料作为分析素材,主要具有三方面的优势。其一,知乎平台的用户体量巨大,尤其以在校大学生群体为主,这有助于本研究获取最为直观和切实的信息。其二,作为网络媒介,知乎平台为辅导员制度的利益相关者提供了相对自由和隐蔽的表达空间,在平台匿名制度的保护下,无论是学生还是辅导员本人都可以更为真实、自在的倾诉自我的感受与观点。其三,知乎平台引入投票评价机制筛选高质量回答,这有助于本研究快速定位最具典型性,认同度最高的答案,从而提升分析的内部信度。

尽管知乎平台为本研究提供了丰富详实的质性材料,但仍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分析偏误。一方面,作为新兴的网络问答社区,知乎平台的用户群体以20-35 岁之间的青年一代为主,可能导致遗漏其他年龄段人群的观点和意见。另一方面,知乎平台的提问与回答可以视作用户的一种自我表达,当亲历某些事件深有感触或是对某些问题积怨已久无处释放时,用户的表达意愿会相应增强,在网络的匿名环境下,宣泄不满是回应提问的主要动机,这就造成知乎平台上的辅导员相关问答呈现为较强烈的负面情绪色彩,也可能造成分析结论的偏差。

2.2 数据获取与清洗

由于知乎平台的自由度较高,意见表达呈现出多元化、无序化的特点,在进入分析前,需要有针对性的获取真正切题的文本内容,并通过数据的筛选与清洗以提升后文分析的代表性和可靠性。

首先,使用知乎平台的搜索引擎(https://www.zhihu.com),以“辅导员”“高校辅导员”为关键词进行问题检索,检索的时间范围为2011 年1 月至2020 年12 月,并基于提问内容的相关性,保留与研究主旨相关的提问。紧接着,本研究围绕针对各问题的回答数量与质量两个维度对提问进行二次筛选,剔除回答数量较低(30 条回答以下)以及信息含量较低的冷门问题,最终共计12 个提问纳入分析样本(如“学生眼中的辅导员是什么样子的?”“大学辅导员在学生眼中是什么人?”)。

接下来,在每个提问的内部,使用页面排序功能,根据内容质量(平台根据点赞数、文字量、阅读量等综合评价)对该问题的全部回答进行排序,仅保留信息含量较高、群体认同度高的相关回答内容。数据清洗后,共计12 个提问、96 个回答纳入分析样本。分析素材既包括学生对辅导员群体的评价与认知,也涵盖了辅导员的自我叙述与评论。

2.3 分析策略:扎根理论

本研究使用扎根理论的分析路径,通过三次编码对文本材料进行梳理和总结,并尝试构建概念与概念之间的意义关联性。如图1 所示,扎根理论的分析路径由三次编码构成,分别为开放编码(Open coding)、主轴编码(Axial coding)以及选择性编码(Selective coding)。开放编码旨在将文本数据进行概念化、抽象化,不断界定和明确研究生成的概念和范畴。在此基础上,主轴编码通过连续的比较和修正,将开放编码生成的概念与范畴进行聚类,生成研究内部的各个主题。最后,在选择性编码阶段,统合、挖掘各个核心概念范畴之间的意义关联,修改或建构实质性的理论框架。[11]

图1 扎根理论的分析路径

数据分析团队由3 名研究人员构成,基于扎根理论的分析路径,在每一个编码阶段,各个研究人员采用“背对背”的编码策略,先各自进行文本材料的挖掘的处理,再开展小组讨论,共同协商和修订编码的结果。表1 通过举例呈现了本研究的编码过程与结果。

表1 编码过程与结果

3 分析与发现

3.1 学生眼中的高校辅导员:两种取向

编码分析可以发现,学生对于辅导员的评价呈现为截然相反的两种取向,一部分学生将自己的辅导员描述为“相信学生、尊重学生、支持学生”的人,①将辅导员视作自己大学生涯“最不舍的,也最感谢”的人。与之相反,另一部分学生则视辅导员为“人生的失败者,生活上的不满只能发泄在学生身上”,认为辅导员“从未帮助学生解决困难,而是不断给学生制造困难”。

为什么针对同样的群体,学生的评价与认知会出现南辕北辙的结论呢?为了探索学生眼中的辅导员形象,本研究尝试对学生所表述的“令人满意”的辅导员和“不尽人意”的辅导员两种典型形象进行侧写和刻画,描绘当前高校辅导员的角色定位。

(1)画像一:“令人满意”的辅导员

什么样的辅导员能够取得学生的认同?质性材料分析发现,这类“令人满意”的辅导员呈现出一系列明显的群体特征。首先,学生期待辅导员与自己持有相同的利益立场,帮助自己伸张诉求。一名学生将自己最感动的一次经历描述如下:

“我导员看到保研名单就觉得不对劲,熬夜加班找出了我的卷子,连夜给我找回了20 分,我顺利以第一名的成绩保研到北京。”

学生事务管理既是辅导员工作的重心,也是辅导员与学生互动最多的场域。学生期望辅导员承担起“保护者”与“担当者”的角色,为其学业成长和个人发展提供切实的支持。在此基础上,能否与学生建立亲密的情感联结,成为决定辅导员与学生关系亲疏的重要因素。学生认为“总跟自己一起玩,一起吃饭、打牌、喝酒”的辅导员“很接地气”,与自己私人关系好的辅导员能够获得较高的评价。随着时间的延展,学生期望自己与辅导员能够超越固化的师生关系,成为非正式的“成长伙伴”,一名学生提到辅导员的一个举措令他难以忘怀:

“大四的学长、学姐毕业的时候,我们的辅导员在校门口亲自把每个人送走,在那里坚持了两天。”

可见,学生倾向于将自己与辅导员视作彼此平等的主体关系,“尽管我们是师生关系,但是作为人类个体的我们是平等的”,希望取得辅导员的尊重。尽管如此,师生之间私人关系的密切并不代表辅导员教育职责的淡漠,及时、合理的规训依旧被学生所认同。暂时的对抗并不影响师生之间的情感联结,当学生理解约束与惩罚背后的意义时,会对辅导员怀有更为深刻的感激:

“我说多亏了您当时挽救了我,我顺利毕业了,她在上班,晚上给我回复说,‘是你自己拯救了自己,小伙子加油吧!’”

(2)画像二:“不尽人意”的辅导员

与上述分析形成鲜明对比,另一部分学生以消极甚至愤怒的言辞来表述自己的经历,对辅导员持有“不尽人意”的态度。学生管理方面的冲突往往是辅导员与学生矛盾爆发的焦点,专断高傲的沟通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事风格都会激发学生的强烈不满:

“说话态度傲慢,凭什么听你们趾高气扬呼来喝去?学工办请假简直就是一场屈辱,颐指气使。”

刚性的制度规定可能有些不近人情,面对种种特殊情况,学生期望辅导员“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提供必要的弹性空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辅导员过度坚持规则,以相对僵化的模式考核与管理学生,便会招致不满: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一部分辅导员的奇葩之处,在你入学前建立绝对的权威,以一个辅导员的身份到处卡别人,连别人转专业都去卡。”

随着矛盾的积累,辅导员对规则的固守被学生理解为一种“扭曲的故意为难”,即常说的“卡学生”,学生会倾向于认为辅导员与自己存在利益上的分歧:

“对上阿谀奉承,对下盛气凌人,只求任内无风无浪,保得自己仕途亨通,学生的死活他们才不管呢。”

(3)辅导员形象塑造的关键因素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如图2 所示,辅导员的形象塑造依赖于一系列的关键因素。

图2 辅导员形象构建的关键因素

在辅导员制度良性运行的情况下,辅导员与学生之间应该呈现主体关系的平等性。以学生为中心的管理模式帮助师生建立亲密的情感连结,从而构建出相互信任的师生关系。与之相反,一旦辅导员制度的运行走向异化,辅导员与学生之间则很可能处于相互对抗的态势,在学生看来,作为教师的辅导员利用不对称的师生关系来“管控”自己。以教师为中心的学生管理模式造成师生关系的淡漠,师生信任的破碎引发了种种矛盾与冲突。

3.2 泛化的不满:对高校辅导员的转移性冲突

由知乎平台中关于辅导员的提问可以发现,“差劲”、“奇葩”、“得罪”等设问用词,均呈现出学生对于辅导员群体强烈的不满。作为学生交流频率最高的教师群体,辅导员的工作范畴渗透于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师生之间本应建立更为亲密的联系,为什么会出现普遍性的对抗与冲突呢?

文本分析发现,学生与辅导员群体矛盾最为尖锐的问题主要在于四个方面:学生干部群体特殊化、院校活动强制化、学生管理规则僵硬化、上级行政人员的决策失误。具体而言,在诸多问题的回答中,学生将学生干部描述为“学校老师的小尾巴们”,认为学生干部利用自己与辅导员的特殊管理谋得某些特权,“别人请假难得要死,找班干部帮你就一般都能通过”。在院校活动方面,强制性、形式化的出席是学生最为不满的地方:

“学生组织什么游学活动,辅导员就强制全班报名,报的人数少了,他还屡次在班会中说班里没人报名让他很丢脸。”

此外,作为请假制度、课程管理制度的执行者,作为上级行政人员的代理人,辅导员也承担了学生对于院校行政系统的不满。当规则僵化不合理时,学生倾向于认为辅导员是种种不合理规则的罪魁祸首,部分学生谈到:

“不允许学生有任何异议,只要是他发出来的通知,都是硬性要求”。

“很多也许是上级下达的命令,要求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当然会觉得他很僵化啊。”

从上述分析中,本研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学生在倾诉对于辅导员群体的不满时,其症结往往在辅导员的主观意志之外。无论是请假销假、学生考核、各类学生活动的组织,辅导员都承担着制度与规则的执行角色,并不具有充分的自由裁量空间。一名辅导员将自己的工作描述为:

“各分院的与学生打交道的第一线老师就是辅导员,出了矛盾,学生很自然的都发泄在辅导员身上。其实,蚂蚁被一根手指搓死的时候不应该全怪那根手指,最大的敌人其实是那根手指背后的人。”

由此可见,辅导员处于高校内部行政管理系统的最末端,是院校行政系统、院校规则系统与学生接触的端点。尽管诸多问题的根源并非辅导员本身的工作失职,学生也倾向于将对制度规则、管理模式的不满泛化的转移至辅导员的身上,形成一种如图3 所示的转移性敌视。

图3 学生对辅导员群体的转移性冲突

3.3 夹缝中的工作:多元关系的协调与平衡

如前文所述,本研究分析素材中不仅包括学生群体对辅导员的认知和评价,许多问题下都有辅导员的自我叙述与讨论。从辅导员群体的自我叙述中可以发现,面对着同样的冲突与矛盾,站在学生群体和辅导员群体两个完全不同的主体立场出发,会出现截然相反的观点和评论。面对着辅导员与学生群体之间渐趋紧张的关系和层出不穷的矛盾,一名在职辅导员叹息道:

“老师们大都理解学生,可学生基本都不理解老师。”

(1)在学生与上级领导之间

从辅导员的自我叙述中可以发现,相较于学生眼中简单的“行政工作”,辅导员职业背后存在大量的困惑与纠结。首先,在辅导员群体角色定位不明的情况下,职业规范的匮乏使得辅导员面临着边界不清的评价与考核体系。

“中国大学的招聘雇佣模式,使得辅导员评价存在一个终极逻辑:你的服务对象(学生)并不掌握真正的评价权。”

“没当过辅导员的人,把愤都发在辅导员身上,太幼稚了!”

在部分学校和学院的人事管理体制与评价模式之下,学生群体在辅导员的工作评价中“失语”,这也可能对辅导员群体工作的状态产生影响。“辅导员这个岗位好比城管,上下两头受气。做的大都是说不清的杂事儿,夹在中间想保持个好的心境状态是极难的。”

(2)“尽责”与“近人情”的抉择

另一方面,针对请假制度、校园活动等学生集中声讨的内容,一名辅导员坦言:

“在一个校园中,学校、政府、老师、每一位学生,他们的诉求都是不同而充满矛盾的,辅导员的任务就是在繁重的日常行政工作中去处理这些矛盾。”

作为多方利益的交织点,辅导员工作的内涵早已超越了行政事务的简单执行,面对着学校、上级、学生等多重诉求,辅导员需要在谨慎的平衡与取舍之中行事。这种取舍在学生事务管理方面体现的最为明显,面对着学生的各种请求,辅导员面临着“尽责”与“近人情”之间的抉择:

“谁知道你是真回家还是出去玩了?到时候家长说你不见了,我说你回家了,两头找不到人,家长过来削我,我可真该欲哭无泪了。所以你说我是推卸责任也好,对你负责也好,反正你要夜不归宿我就要家长打电话,对,还要发短信留存,直到你回到学校。”

作为学生管理人员,辅导员的工作具有天然的规训色彩,需要通过约束和惩罚来修正学生的不良行为,职责的限定使得辅导员无法一味地“近人情”。对此,一名辅导员希望学生可以真正理解辅导员工作背后的责任,“可能只有等学生亲自做了辅导员,他才能理解我们的不容易,念着我们的好吧”。

此外,“尽责”与“近人情”的抉择背后,更体现出辅导员工作职责边界模糊的现状,换言之,学生出现任何的意外或差错,辅导员都将作为第一责任人受到牵连。一名辅导员认为这种责任边界不清晰的学生管理模式存在一定不合理之处:

“辅导员制度把一群成年人当幼儿看,不知道在该操心的地方操心,该放手的地方放手。”

只要学生身处高校之中,无论是思想、学习还是生活,辅导员都需要承担起“无边界”的工作职责。不合理的责任分担不仅提升了辅导员群体的工作压力,也使得辅导员在学生管理中处于“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的状态。

(3)夹缝中的工作

由上文分析可以看出,辅导员职位早已超越了行政事务性工作的范畴。如图4 所示,作为院校与学生的中介点,辅导员身处于多元诉求与多重利益的交合。

图4 多元诉求的平衡与协调

围绕着辅导员群体,院校的行政系统、上级领导的指令与决策、规则与制度、学生群体的诉求彼此碰撞与交融。相较于执行色彩浓厚的事务性工作,平衡与协调多元主体之间的诉求成为辅导员工作的重心。身处夹缝之中,一名辅导员倾诉:

“本来满怀工作的热情,也天天自我麻痹说自己做的工作多么高尚,是学生的人生导师、指路明灯、良师益友。可现实往往是既满足不了领导的要求,也遭到学生一肚子埋怨。”

4 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研究基于网络平台文本数据,通过扎根理论的分析思路刻画了辅导员的形象特征,同时从学生和辅导员两个视角出发,描绘出辅导员真实的工作状态。具体来说,本研究通过文本分析得出了如下结论。

辅导员与学生之间呈现出亲密和疏远两种截然相反的关系特征。两者在师生主体关系的平衡、情感联结度、师生信任等维度上的表现上具有本质不同。辅导员与学生之间的亲密联结来源于辅导员对学生学习、生活等事务的关心和体谅,而疏远关系则更多由于辅导员对规则的固守以及对行政任务的刻板执行等。此外,辅导员个人特质对于学生评价也具备较大影响力,获得正面评价的辅导员更可能具备优秀的沟通理解能力、共情能力与组织管理能力等。

学生对于辅导员群体的不满,部分来源于对院校行政制度与管理系统的不满的转移与泛化。辅导员在工作过程中往往承担的是上级行政任务的执行者角色,是学生对行政体系的意见建议的直接承受者。这样的困境之所以出现,一方面可能是学生对行政体制的意见建议缺乏反馈机制,向上的沟通渠道受阻;另一方面,与辅导员本身的职业特点密切相关,他们处于行政链条的最末端,本身不具备话语权,自主性较低,但是同时又处于直接与学生打交道的第一线,当面对各式各样的特殊事件时缺乏自由裁量权,结果往往是两边受气不讨好。

辅导员面临多方诉求与多重利益间协调平衡的工作困难。在院校要求与学生诉求、行政利益与师生利益等夹缝中,辅导员越来越难理清自身的角色定位。部分院校行政体制给予了辅导员“管理者”的角色与身份认同,但在学生群体看来辅导员更应该以“服务者”的角色出现,评价体系中学生角色的缺失进一步导致了这双重角色间的矛盾,这样的自我认同与角色定位问题加剧了辅导员群体在日常工作内容选择与工作态度的混乱。另外,中国社交环境中“关系”与“人情”等因素在高校中同样适用,辅导员时常需要面对多方利益的权衡协调,影响到其工作开展的顺利程度。

综上所述,当下在学生群体中针对高校辅导员的评价呈现出褒贬不一的特点,这跟辅导员制度具体运行过程中的师生主体关系平衡、情感联结状况以及师生信任等因素的处理密切相关。同时,负面评价更多并非针对辅导员群体本身,而是来自对行政管理体制的不满,辅导员更多成为了体制的“替罪羊”。另外,从辅导员群体出发,其工作难度主要体现在多方诉求跟多重利益间的协调与平衡上。

上述结论也为未来辅导员相关制度与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参考。总的来说,为规范辅导员队伍建设,进一步发挥辅导员群体的积极作用,辅导员制度的改革完善应注重建立科学的多方参与工作评价机制以及打造专业化、职业化的发展体系。

辅导员评价体系中的多方参与。目前国内的辅导员工作评价多参考其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开展情况以及院校行政系统内部自评,具体表现为学生活动组织的数量与质量和行政任务的完成度等等。学生群体在评价系统中的缺失可能助长部分辅导员“媚上欺下”的不良作风,进一步损害了辅导员在学生群体中的形象。因此,应将院校行政系统评价与学生群体评价相结合,从而实现对辅导员工作更全面客观的评价与评估。

专业化、职业化发展道路建设。辅导员身份认同与角色定位的困扰来源于其工作职责的复杂性,同时也来自于其职业素养的相对不足。一方面,应对辅导员工作进行分类分层管理,将之从重复性的、程序化的工作中解放出来。重点针对辅导员思政教育能力、心理辅导能力、职业规划能力等核心素养进行教育培养,提高其专业化水平;另一方面,应完善辅导员职业晋升与发展路径,加强职业教育。在数量飞速增长的同时,应进一步关注辅导员这一职业的发展空间,为其提供相应的培训和与工作内容相配的待遇,实现其职业化发展。

注释:

①引号内为文本材料的引用,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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