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的链式中介作用

代文武，李兆岚，贾 宁

（河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1 引言

学习投入（Learning engagement）是指个体在学习活动中的一种积极情绪与状态，表现为学习活动中的活力、奉献和专注三个方面的投入程度。[1]学习投入在促进学生学习成就、降低辍学率和预测个体的幸福感等方面效果显著，[2-3]对于学生的成长与发展发挥着积极作用。高中是学校教育中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4]处于这一阶段的个体主要面临着升学、个体素养提升等重要的发展任务。[5]学习投入在上述发展任务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探究影响高中生的学习投入的因素及作用模式具有重要意义。

根据社会生态系统理论可知，[6]个体的发展嵌套于相互影响的一系列环境系统之中。系统与个体相互作用并影响着个体发展，社会支持作为环境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个体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社会支持从性质上可分为客观社会支持和主观的社会支持，[7]研究发现主观体验到的支持和客观社会支持均对个体发展具有预测性，但主观的社会支持具有更强的预测性。[8]主观体验到的支持，即领悟社会支持（Perceived social support），是由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三个方面构成，指个体主观感受到的社会支持水平，主要体现在个体对受到尊重、得到支持、得到理解这三个维度上情感体验和满意程度。[9]学习投入作为一种行为态度，会受到其所处环境的影响。已有研究证实，领悟社会支持能显著地正向预测中学生的学习投入水平。[10]据此，提出本研究假设1：领悟社会支持能显著地正向预测高中生学习投入。

领悟社会支持与学习投入之间存在着更为复杂的中介机制。其中，自尊（Self-esteem）可能是领悟社会支持影响学习投入的一个中介变量。一方面，自尊作为个体对自我的整体性积极评价，主要体现在个体感知自我价值、自信和自我接纳三者的有机整合上。[11-12]根据自尊的社会计量器理论，个体的自尊水平会受到其所处的社会环境中他人的接纳程度的影响，[12]这说明个体获得积极有效的社会支持，能促使个体产生更多积极的自我评价，对个体的自尊的培养具有良好的促进作用。[13]且有研究证实，领悟社会支持的确能正向预测自尊水平。[14]另一方面，高自尊的个体认为自己是具有价值的，且对自己整体满意，会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他们常常对学校评价更高，具有更强的学习目标，进而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得更加具有活力、奉献和专注。[15]此外，国内外的相关实证研究发现，自尊能预测个体的学习投入程度，[16-17]即自尊水平越高的个体，其在面对学习活动时投入程度越高。有研究证实，当个体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较低时，会让其感到自尊受到威胁，他们可能会避免学业获得，对学业表现出不积极的态度。[18]综合以上两个方面及已有研究结果，提出本研究的第2 个假设：自尊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中起到中介作用。

未来规划可能是领悟社会支持与学习投入关系中另一个重要的内部因素。它是由未来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规划三个部分构成，指个体设立目标、制定计划并实施，每个部分均包含探索和投入两个维度。[19]青少年期是集中思考和规划未来的重要时期，[20]由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发展任务不同，未来规划关注的焦点领域会存在一定差异。[21]在高中阶段，个体的首要发展任务是接受教育，[21-22]且结合新高考要求的生涯规划，未来教育规划（Future education planning）成为了个体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探究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中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一方面，社会支持作为未来教育规划的重要前因变量已得到了多项研究的证实，包括父母自主支持能显著地正向预测青少年的教育规划；[23]一项关于教育支持、未来教育规划和学业成绩的追踪结果研究表明教师支持这一外界环境变量对青少年的未来教育规划和学业成绩具有显著的影响；[24]父母自主支持、教师自主支持二者交互作用同样地能显著预测生涯发展；[5]另一方面，动机与投入之轮模型是学习投入研究中运用的最广泛的模型之一，[25]该模型包括较高层次和较低层次两个部分，其中适应认知、适应行为、不适应认知和不适应行为属于较高层次，计划、自我效能感、价值观等11 个因子属于较低层次。Martin（2007）认为计划属于适应行为，对学习投入具有积极影响。[25]青少年进行未来规划的过程就是确定自己的发展目标计划并运用策略实现目标计划的过程，[23]且有研究表明未来规划对大一新生的学习投入具有预测作用。[26]因此结合已有研究可推断出，未来教育规划能显著地预测高中生的学习投入。综上两个方面，提出本研究的第3 个假设：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中起到中介作用。

此外，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关联。当个体的自尊水平较低的时候，往往表现为缺乏目标，或者自暴自弃的行为；[7]而高自尊水平的个体更倾向于形成积极正面的自我评价，往往有着清晰和明确的目标，更容易产生探索未来的倾向，愿意迎接挑战、实现目标。[27]自尊不仅与未来规划存在相关，自尊还能显著地预测未来教育规划。[28]因此，提出本研究的第4 个假设：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中起链式中介作用。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方法在甘肃省某县两所高中以班级为单位发放484 份问卷，删除一致性作答和漏题的废卷后，共得到有效问卷446 份，有效率为92.15%。被试平均年龄为16.31±0.77 岁，高一年级239 名（53.6%），高二年级207 名（46.4%）；男生227名（50.9%），女生219 名（49.1%）。

2.2 研究工具

2.2.1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

采用Zimet 等人编制，姜乾金修订的领悟社会支持量表。[29]该量表包括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三个维度，其他支持主要指领导和同事的支持，每个维度均为4 个题目。本研究参照严标宾和郑雪对量表修改的方式，[30]将其他支持描述为来自教老师方面的支持。所有题目采用7 级评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领悟社会支持的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0。

2.2.2 自尊量表

采用Rosenberg 编制的自尊量表。[31]该量表为单一维度，共10 个题目，其中题号为3、5、8、9、10 的题目为反向计分。所有题目采用4 级评分。由于该量表的第8 题不符合中国文化背景，为提升其信效度，田录梅（2006）建议将其进行正向计分或进行删除处理，[32]本研究参照大多数研究的方式，将其进行删除，以保证量表的信效度。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0.81。

2.2.3 未来教育规划问卷

采用Nurmi 编制，张玲玲，张文新，纪林芹等人修订的青少年未来取向问卷中的未来教育规划的分问卷。[33]该问卷包括探索和投入两个维度，探索维度为3 个题目，投入维度为4 个题目。所有题目采用5 级评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未来规划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

2.2.4 学习投入量表

采用Schaufeli 等人编制，方来坛、时勘和张风华修订的学习投入量表。[34]该量表包括活力、奉献和专注三个维度，活力维度为6 个题目，奉献维度为5个题目，专注维度为6 个题目。所有题目均采用7级评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学习投入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3。

2.3 数据处理

采用SPSS25.0 对数据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对各变量进行描述统计分析和变量间的相关分析，适用Amos24.0 构建结构方程模型，检验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和学习投入之间的中介效应。鉴于自尊量表为单一维度，参照前人研究，[35]采用平衡打包法对自尊量表的题目进行打包，[36]采用潜变量结构方程模型对本研究的假设进行检验。

3 研究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本研究采用的是自我报告的方法可能会造成共同方法偏差问题。因此，在程序上，采用匿名调查方式进行一定控制。在数据上，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发现未经旋转得到的10 个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第一个因子所解释的变异值为28.90%，小于40%的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方法偏差，[37]可以进一步进行数据分析。

3.2 各变量描述统计及变量间的相关分析

对各变量的维度进行Pearson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各变量之间皆存在显著两两相关（见表1）。

表1 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3.3 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温忠麟与叶宝娟推荐的中介效应检验流程进行分析。[38]采用结构方程建模对本研究的假设进行检验，模型估计采用最大似然法。首先，检验领悟社会支持对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影响。该模型拟合指标为：χ2=33.401，df=8，χ2/df=4.175，NFI=0.979，RFI=0.960，IFI=0.984，CFI=0.984，RMSEA=0.084 数据对模型拟合良好，领悟社会支持对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影响效应显著（β=0.54，p＜0.001），假设1 得到验证。

其次，对本研究假设的链式中介模型进行检验，结果如图1 所示。模型拟合指标为：χ2=108.683，df=38，χ2/df=2.860，NFI=0.956，RFI=0.937，IFI=0.971，CFI=0.958，RMSEA=0.065。数据对模型拟合良好。本研究还建立了1 个竞争模型，来考察是否存在其他模型与数据更加契合。竞争模型1 是一个不存在链式中介作用的模型，即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与学习投入的关系中起平行中介作用，该模型拟合指标为：χ2=135.224，df=39，χ2/df=3.467，NFI=0.945，RFI=0.923，IFI=0.961，CFI=0.960，RMSEA=0.074。结合模型拟合值和以往研究结果两个方面考虑，本研究将存在链式中介作用的模型作为最终模型，具体路径系数见图1。

图1 链式中介作用路径图

最后，使用偏差矫正的Bootstrap 方法检验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之间的中介效应。在原始样本中（N=446）随机抽取5000 个样本进行间接效应的估计。表2 显示了各个间接路径的标准化估计值和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如果95%置信区间不含0，说明中介效应显著。结果发现：自尊中介效应显著（中介效应值为0.08）；未来教育规划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值为0.15）；链式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值为0.09）。故本研究的假设2、假设3 和假设4 均得到验证。

表2 全模型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分析

4 讨论

首先，本研究发现领悟社会支持对高中生学习投入具有显著地正向预测作用，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10]根据社会生态系统理论，当个体周围的微观系统了解到个体的需求时，对其提供充足的建议、鼓励与支持，个体在感知到来自多方的支持后，能帮助个体减少更多地阻碍，解决面临的困难，减少干扰带来的分心，使其能将更多地经历和时间投入到当前的学习活动中去。

其次，领悟社会支持可以在自尊的中介作用下，间接地促进高中生学习投入，这与前人研究一致。[18]根据社会支持的主效应模型，社会支持是对个体具有普遍的增益作用的保护因子，自尊作为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标，其形成及发展受到了领悟社会支持水平的影响。[14]通过感知到来自多方（父母、老师、朋友等）的关心与支持，能使得个体获得更高的自尊水平。高自尊的个体往往更加能够体验到信心提升和增加积极自我评价。结合扩展建构理论，[39]个体在积极体验后，个体会变得更加专注和开放，注意的灵活性显著提升，尝试新方法和新的解决策略，建构相对持久的个人发展资源，不断获取有利于目标实现的知识和经验，作出更恰当的行动选择，积极主动参加与学业相关的活动。

除此之外，本研究还证实了未来教育规划的中介作用。领悟社会支持多的个体，通常具备更高的自信，[4]能提升其自我效能感水平。因此，更有信心和动力对未来教育的发展进行更多地探索与投入。[22]另一方面，未来规划水平较高的青少年更加重视学业成绩，为了提高学业成绩，个体就会将更多地精力投入到学习中。[40]且未来教育规划对个体的日常行动具有动力性的引导作用，[53]这种动力性为个体开展行动提供了更多的能量，促使个体更加关注当前的学习任务，从而更倾向于高投入程度的学习行为中去。

最后，本研究结果还显示，在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中存在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这条链式中介作用。领悟到的社会支持作为个体心理健康的保护因子，能为个体提供安全感的需要，使得个体能感受到被所处环境所接纳，有助于个体提升自尊水平。且自尊作为希望感的启动因子，[41]当个体的自尊水平较高的时候，所追求的生活目标也会较高。通过目标引导个体进行希望思考，使得个体对追求目标所需要的动力和途径有较高的自我认知与评价，[42]对未来教育规划行为产生积极的影响作用。根据动机与投入之轮模型，未来教育规划作为具有计划性的适应性行为，[25]能促进个体关注当下学习任务，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

本研究探究了领悟社会支持与高中生学习投入的关系及其中介机制。发现领悟社会支持不仅可以直接预测高中生学习投入，还存在着三条中介路径：自尊的中介作用、未来教育规划的中介作用和自尊—未来教育规划的中介作用。该结果对提升高中生学习投入水平具有指导意义。想要提升高中生学习投入水平，需为其提供丰富学习、能力、问题解决等良性的社会支持；提供积极评价和接纳，提升其自尊水平；树立合理未来教育目标，做好个人未来教育规划。

5 结论

领悟社会支持不仅直接影响高中生学习投入，还通过自尊和未来教育规划影响高中生学习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