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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勘误六则

2022-03-13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杜诗美国国会著录

王 东 峰

(长江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重庆 408100)

宋代杜诗学高度繁荣,众多学者满腔热情投身于《杜集》的辑佚、校注、考订等整理工作,以至于出现“千家注杜”的蔚为壮观的文化盛景。流传至今,多数宋刻《杜集》早已亡佚失传,现今存世的宋刻《杜集》仅有19部(其中2部尚存疑),而其中《分门集注杜工部诗》(以下简称《分门集注》)则是其中唯一存世的宋刻《杜集》完本,其他宋刻均属残册或存在阙页补配的情况[1]。

《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共二十五卷,为南宋后期建阳坊刻本,版式为半页十一行,行二十字;小注双行,行二十五字(个别地方二十六七字),双鱼尾,左右双栏,细黑口。此书依据杜诗表达的主题和内容,将其分为月、星河、节俗、楼阁、疾病、时事等七十二门。此书现存宋刻三部,其中潘宗周藏本后归北京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翁同龢藏本现藏上海图书馆,这两部均为足本;另有一部为残卷,仅存卷十四至卷十六,原为傅增湘旧藏,现流失于美国国会图书馆。此书后世未见重刻,仅有数部影印本,均是以潘宗周藏本为底本影印,如《四部丛刊初编》《续修四库图书》《中华再造善本》等。通过对现存的三部宋刻《分门集注》的版式、内容、文字等认真比对,发现它们都属于同一版本。

《分门集注》刻印精良,清末李希圣编纂的《雁影斋题跋》称赞此书“纸墨既佳,堑印并妙,宋本中之上品也”[2],潘宗周《宝礼堂宋本书录》赞扬它“版印精绝,亦南宋建阳佳刻也”[3],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评价它“写刻雅丽,为建本之至精者”[4]。但因此书为南宋建阳坊刻,存在的瑕疵和错误较多,因而遭到学界的普遍批评,导致至今以其为直接研究对象的成果非常少,目前仅有1篇硕士论文对此书的“时事门”进行专门研究[5],另有若干关于宋代杜诗学的研究成果中有只言片语涉及,并且其中的部分成果因为未详《分门集注》的版本及内容而存在错误,故笔者撰文予以辨正。

一、将《分门集注》的潘宗周藏本与傅增湘藏本及《门类增广十注杜诗》相混淆

《分门集注杜工部诗》二十五卷。现有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影印南海潘氏藏宋本,共十册。……原本今藏美国国会图书馆。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著录,称宋刻本,十二行,二十字,注双行,二十五六七字。残存三卷,共三册,此本最为罕见。《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亦著录此书,为宋建阳刻本,存六册,当与王重民著录美国国会图书馆所藏者不同[6]。

按:上文错误之处有三:其一,将傅增湘收藏的残宋本与潘宗周收藏的宋刻足本相混淆。上述“原本”,即潘宗周藏本,为全帙,共二十五卷,今藏国家图书馆,而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则是傅增湘的残宋本,只有三卷。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著录的就是傅增湘收藏的残宋本,但王氏在转录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入藏跋语“此本最为罕见”后,即予以驳正云:“不知宝礼堂竟有全帙也。”[7]“宝礼堂”就是潘宗周的藏书室号。其二,将该书的版式“半页十一行”,误为“半页十二行”。核美国国会图书馆入藏的《分门集注》,实乃“十一行”;再核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亦明明著录为“十一行”。其三,将《分门集注》与《门类增广十注杜工部诗》相混淆。国家图书馆(即以前的北京图书馆)收藏有一部宋刻《门类增广十注杜工部诗》,原书二十五卷,现仅存六卷六册,其版式与《分门集注》明显不同,为半页十二行,行二十一二字,小注双行,行二十九至三十字。

上述错误的产生,当是因为作者使用的是第二手资料,并没有亲自查阅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一书而造成的,这是非常不应该的。

二、《分门集注》收诗总数及诗歌门类总数统计有误

(《分门集注》)有两个明显优点:一是收杜诗较全,除1首重复者之外,达1454首[8]。

按:《分门集注》是宋代收录杜诗较多的一个分类集注本,全书共收录杜诗1454首,但其中有2首前后重录:其一是《奉送崔都水翁下峡》,首见卷九“外族门”,复见卷二十一“送别门”;其二是《复愁十二首·其十一》,首见卷三“节俗门”,另题《绝句》,复见卷二十五“杂赋门”。因此,此书实际上收录杜诗1452首。

《分门集注》首载王洙、胡宗愈……等人序。……次“杜工部诗门类”,共42门,与徐居仁编《集千家分类杜工部诗》门类相等[5]8。

按:《分门集注》是宋代分类编纂的杜诗注本,全书将杜诗分为雨雪、四时、节俗、宗族、山岳等72门,且《集千家分类杜工部诗》是在《分门集注》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其杜诗分类亦是72门,只不过其门类次序与《分门集注》不同而已。

三、《分门集注》的责任者署名不当

关于百牢关的文献史料,“所幸北宋吕大防《分门集注杜工部诗》……援引有关内容,其中以《景宋本分门集注杜工部诗》所引最为详尽”[9]。

按:《分门集注》共汇集唐宋注杜者共计149人,然多数人并无专书,而仅有只言片语有所涉及,如唐韩愈、元稹,宋石敏若、徐师川等。其中编者采用注家成果较多者,有王洙、赵次公、王彦辅、师尹、杜时可、薛梦符等人,是故,目前学界对本书的责任者一般均署名“(宋)王洙、赵次公注”。本书只是附录了北宋吕大防的《杜工部年谱》,且此谱极为简略,仅有800余字,因此,将本书的责任者署名“北宋吕大防”,是非常不恰当的。

四、《分门集注》的版本中没有《四库全书》本

北宋王得臣(字彦辅)的《增注杜工部诗集》是一个学术质量颇高的杜诗注本,惜今已亡佚不传,但其成果被不少宋刻《杜集》所吸收,其中就包括《分门集注》,且《分门集注》还全文收录了王得臣的《增注杜工部诗集序》。吴怀东、许昕的《北宋著名学者王得臣论杜注杜考论》一文,依据《分门集注》,全文转录了王得臣的《增注杜工部诗集序》,该文标注的《分门集注》的版本信息为“佚名:《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四库全书》(第1154册集部9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0]。

按:《分门集注》因为是南宋建阳坊刻本,书中瑕疵较多,是故清修《四库全书》时,一共收录了5种《杜集》,分别是《九家集注杜诗》《黄氏补注杜诗》《集千家注杜诗》《杜诗详注》《杜诗攟》,却并没有收录《分门集注》。因此,《分门集注》并不存在《四库全书》本。

五、将《分门集注》的潘宗周藏本误认为为傅增湘藏本

近人南海潘氏《宝礼堂宋本书目》《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有著录。傅增湘《藏园群书借经眼录》著录为宋王洙、赵次公等注。是书现存于美国国会图书馆[11]75。

按:《分门集注》现存宋刊三部,分别是潘宗周藏本(现藏国家图书馆)、翁同龢藏本(现藏上海图书馆)、傅增湘藏本(现藏美国国会图书馆)。傅增湘《藏园群书借经眼录》著录的《分门集注》是其旧藏,是仅存三卷的宋刻残帙。该文将潘宗周藏的宋刻足本误认为傅增湘收藏的残宋本。

六、《藏园群书经眼录》著录的《分门集注》行款有误

潘氏《宝礼堂宋本书录》著录版式“半叶十一行”,而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则著录为“半叶十行”,因未亲见是书,不知孰是[11]75。

按:现存的三部宋刻《分门集注》都属同一版本,其行款均为半页十一行,行二十字。今复核美国国会图书馆藏本,亦为半页十一行。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著录的《分门集注》行款当系笔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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