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家戴碧湘捐赠的戏剧资料

汪毅

关键词：戴碧湘;捐赠;戏剧资料;解读

2021年4月23日这一天，对于四川省安岳县图书馆开展的“世界读书日”活动而言，无疑是一件大事，即“戴碧湘文献展藏馆”隆重开馆，掀开了安岳“世界读书日”的新篇。戴碧湘夫人周翠翘及其子女和女婿出席捐赠和开馆仪式，省、市、县级媒体有聚焦报道。（按：周翠翘曾参加过辽沈战役，系原44军部队文工团团员。1949年7月，戴碧湘作为南方代表参加了全国文代会，周翠翘旁听了这次文代会。他们夫妻同会，一个是正式代表，一个是旁听者，为会议少见，也是文艺界的一桩雅事。在“戴碧湘文献展藏馆”开馆时，周翠翘又捐赠了十分珍贵或许是文代会唯一保存下来的旁听证，与戴碧湘捐赠的罕见文代会节目单互为生辉。）

一、 戴碧湘捐赠的资料

安岳县图书馆为国家一级图书馆。“戴碧湘文献展藏馆”为安岳县图书馆的“馆中馆”，陈展着戴碧湘无偿捐赠的各类物品：图书5814册（含古籍1213册、名家签名本若干册、不同时期的中外戏剧读物逾千册）、书画作品42件（含习仲勋、夏衍、阳翰笙、曹禺、欧阳山尊等书法作品以及黄胄、刘汉、晏济元、吴一峰等绘画作品）、手稿和书法（戴碧湘本人的）、信札（含贺绿汀、余秋雨等的）、任命书（国务院、国防部颁发的）、证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等）、印章、老照片、节目单、戏剧人物造型等若干，具有图书馆、书画馆、博物馆、纪念馆展陈意义。在建党百年之际，此捐赠体现了戴碧湘这位老共产党员的拳拳之心和桑梓情怀，对于书香安岳和促进安岳精神文明建设具有积极作用。

戴碧湘长达79年的戏剧人生，决定了他所捐赠的戏剧资料可遇不可求，具有相当的品质和特色，可以办成一个有一定规模的戏剧博物馆。其具体类型如下。

1.题词。有习仲勋的“延安的文学艺术工作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是我们一条最宝贵的经验，应当坚持和发展”、夏衍的“创作演出更多更好的话剧，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阳翰笙的“回忆昨天是为了今天”、曹禺的“光荣的过去，灿烂的未来”等，记录了党和国家的一代领导人与现当代戏剧大师对延安青年艺术剧院、联政宣传队戏剧发展史的关注和评价，具有相当高的文献价值。

2.戏剧读物。这批读物为20世纪20年代至80年代出版，品相优良，数量近千种、逾千册，种类大致可分为“中国剧本”“外国剧本”“内部剧本”“戏剧论著”四种。其中，中国剧本有1925年出版的《桃花扇》、1933年出版的《牡丹亭》、1954年出版的《川剧（1—43）》等约百种;国外剧本有1923年出版的《不快意的戏剧》、1928年出版的《苏俄独幕剧集》、1935年出版的《法国名剧（四种）》、1940年出版的《世界名剧精选》等逾百种以苏俄为主的翻译剧本;内部剧本为1963年至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的，有《除夕之夜》《李双双》《杜鹃山》《智取威虎山》《霓虹灯下的哨兵》约百种;戏剧论著有1941年出版的《元人杂剧序说》、1947年出版的《川剧序论》、1948年出版的《金元戏曲方言考》、1949年出版的《西洋戏剧简史》、1950年出版的《戏剧艺术引论》《戏剧初程》、1951年出版的《戏剧导演手册》、1955年出版的《川剧浅谈》《川剧丛刊（1—15）》、1962年出版的《川剧喜剧集》，等等。戴碧湘收藏的这些中外戏剧读物，一定意义上体现了他的兴趣爱好、需求和认知结构，见证了他收藏的品味以及对中外戏剧学习和研究的过程，展现了他的戏剧文化视野，决定了他的戏剧人生的多元性。在他捐赠的图书中，还有若干红色经典，如1949年出版的《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版本、解放社版本）、1949年出版的《东方红》、1950年出版的《论党》等，一定意义上体现了他的政治站位和思想境界。

3.舞台戏剧人物造型。种类包括皮影、木雕、瓷器、泥塑、绢质地的戏剧人物造型，充分展示出戴碧湘生前“挂满了墙壁、摆满了各橱各层”的戏剧情怀。戴碧湘在晚年时，虽然已无力再创作剧本，但仍钟情于戏剧，依然心仪于他熟悉的优秀戏剧人物。他除将收藏的戏剧人物造型陈展于书房以“悦目遣兴，养性清心”外，还常常与之对话并发出深深感慨：“戲中的人物有假有真有丑有俊，演绎人间悲欢善恶、黑暗与光明。”2005年春天，87岁高龄的他还诗情如潮，不由自主地为这些戏剧人物造型写下《说戏人》一诗，长达40余行，颇多谐趣和童真，其“玩”真称得上“老戏骨”级别。

4.演出（戏剧）节目单。内容大致可分为七组：一是1949年6月至7月在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以下简称“第一次文代会”）上文艺单位演出的，二是20世纪50年代部队文艺单位演出的，三是20世纪60年代东方歌舞团演出的，四是20世纪60年代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五是20世纪80年代中央实验话剧团演出的，六是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对外交流演出的（包括1960年四川省歌舞团访问演出的），七是20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中外友好交流演出的，总数计达129种，约200张。这些节目单品相极佳，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印制水平，传递了70年前军地戏剧创作和演出的相关信息，体现了作为收藏者的戴碧湘的精细和用心，记录了他“泡戏”（学习与研究）一路走来的戏剧历程，见证了他独特的戏剧眼界和戏剧情结，系十分珍贵的戏剧史资料。

二、 戴碧湘捐赠的节目单解读

在这些节目单中，尤以第一次文代会的一组（21张）节目单十分罕见。看上去，它们似乎并不抢眼，但却占了文代会“一席之地”，具有较多的信息量。节目单呈现的演出，是对当时解放区与国统区人民文艺创作的一次大检阅、大展示，反映了第一次文代会的空前盛况，传递出文代会召开的组织形式是会议与文艺演出（艺术节）相结合的信息。

对于第一次文代会的这组节目单，笔者曾咨询相关文化机构和资深文艺工作者，回答是闻所未闻。在互联网上，笔者亦未搜寻到其踪迹。故由此判断：这组节目单或许是绝版，即可能具有唯一性。倘若如此，这组节目单对于研究第一次文代会和中国戏剧史及中国艺术节便有了特殊价值。兹将第一次文代会相关文化背景介绍如下。

第一次文代会于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前在北平召开，是解放区与国统区的人民文艺工作者的大会师，更是繼往开来、总结和动员的大会，在新中国文艺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据《大会纪要》记载：1949年6月30日，大会进行预备式;7月2日，大会正式开幕;7月19日，大会举行闭幕式。在7月2日的开幕式上，郭沫若致辞，茅盾报告大会筹备经过，朱德、董必武、陆定一讲话。7月6日，毛泽东到会讲话，周恩来作政治报告。7月19日，郭沫若作结束报告。大会还通过了中华全国文学艺术联合会章程，成立了全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简称“全国文联”），选举郭沫若为主席。大会把毛泽东的文艺思想作为新文艺的基本方针，号召全体文艺工作者，为建设新中国的人民文艺而奋斗。

屈指算来，第一次文代会的这组节目单已经72年了。节目单的质地普通，虽然已泛出淡淡黄色，但品相颇优，体现了与会者戴碧湘的精心呵护。节目单规格为37.4×26.6厘米，对折;封底有演员名单、舞台工作人员名单。其间夹有折页，登载有作者创作谈、演出单位和剧情介绍。节目单套红印刷，封面上有毛泽东头像与鲁迅头像并列的徽记，体现了毛泽东、鲁迅两位伟人高度的时代精神的契合，使新中国的第一次文代会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组节目单传递了若干信息：一是参演单位（团队）的数量多，演出规模大;二是演出场所有国民大戏院、大华剧院、民主戏院、解放影剧院、美琪电影院、长安大戏院等7个;三是演出节目既有传统的，又有现实的，但却以反映革命斗争和群众生产活动的为主，具有鲜明的价值取向，体现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特别是文艺“为人民群众和工农兵服务”的导向;四是演出形式虽有话剧、歌剧、京剧、平剧、曲艺、音乐、舞蹈等，但以戏剧尤其是话剧为主，体现了特定时代戏剧的繁荣，代表了主流的艺术形式，这是值得研究的。

通过节目单可以看到第一次文代会的构成面貌，在一定意义上可视为一次盛大的艺术节。参演单位有部队、学校、工厂、民间等的文艺单位或团体，以部队的文艺单位为主体。由此可证，党领导下的人民文艺对民族解放起的积极作用，亦可说明当时部队文艺团体在演出中居于主导地位。

文艺演出从6月30日起，截至7月28日（此演出起止时间，均以现仅存的这套节目单上的信息记录为准），时间长达近一月，拉开了新中国艺术春天的帷幕，堪称迎接新中国到来的一道精神大餐。这次大汇演，极大地鼓舞了人民，体现了革命文艺的作用，从而蔚成文代会特定的盛大的文化现象。它亦使第一次文代会以及中国戏剧史有了值得进一步探讨与总结的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

从目前这套节目单悉知，文代会于19日宣布闭幕之后，文艺演出仍在继续进行。其演出时间之长、演出节目之多（尚无法完全统计），创下了第一次文代会“第一”的记录;即便后来历次文代会的演出，也未能出其右。目前所看到的这组节目单虽然不齐全（尚缺7月1日、8日、9日、11日、14日、19日、27日的），但它仍不失为中国戏剧史、特别是革命戏剧史研究尤可宝贵的珍品，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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