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邓丽珠的一个下午
2022-03-09椿桃
椿桃
〔摘 要〕与邓丽珠待一个下午,从这位年少有为的琴师身上体悟古琴的魅力所在,也感受古琴在到她身上所浸润的风雅与自在。
〔关键词〕邓丽珠;古琴;文化传承
秋天的一个下午,我在成都摩诘古琴院里第一次见到了邓丽珠。刚被带进琴院,还没见到本人,只觉得此处的装修颇为雅致,看得出其间所花费的心思。我还在好奇地打眼瞧着一切,一只猫“滋溜”窜过我的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双纤细的月白手“噌”地擒住了在逃的猫咪。猫咪有点胖,让我想起“猫肥家润”,那双手的主人毫不费力地抱起它,给气得“呼噜噜”的它顺了顺毛。我盯着猫往上看,这便是邓丽珠了。
她笑着向我们一行人问好,引我们往琴室走,看着背脊挺直、姿态风雅的女子翩然入坐,我在心里不禁感叹:“果然是学古琴的老师,自有一派风流”,邓丽珠眉宇间有股英气,但却舒展自如,平添了恬静怡然。而在之后的谈话中,我也确乎感受到,琴之风韵,已凝于邓丽珠的气质之中。
年少有为的琴师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七弦琴,是中国传统拨弦乐器,有三千年以上历史,属于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中的丝。古琴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2003年11月7日,古琴被评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2006年,古琴被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古琴分流派,古琴流派受地域和师承渊源的影响,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呈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和流派特色。蜀派古琴历史悠远,琴风躁急奔放,气势宏伟。邓丽珠作为蜀派古琴的传承人,得到了蜀派古琴的真传,其琴风粗犷而自然。而在此基础上,也受到了广陵派婉转柔美的风格的影响,形成了既粗犷又不失浪漫柔美的独特风格。
邓丽珠5岁起学琴,先后师从俞伯荪、黄明康、曾成伟、戴晓莲,时至今日,四川音乐学院古琴专业硕士毕业的她已经操缦抚琴二十余年。邓丽珠是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古琴专业委员会理事,四川省蜀派古琴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四川省川派古琴学会秘书长,成都摩诘琴院社长,中央音乐学院远程学院古琴教师。邓丽珠于2015年在川音举办“琴路十五年”邓丽珠古琴独奏音乐;2016年受不列颠美学学会邀请赴英国做古琴学术报告;2017年随团赴白俄罗斯、克罗地亚参加庆祝中克建交25周年暨建国68周年音乐会并进行文化交流;2019年在中国琴会举办的“弘琴杯”展演中担任地方及决赛评委,并获优秀指导教师称号。
这位年少有为的琴师之所以硕果累累,正是因其练琴路上不断的砥砺前行。
年少学琴时,不仅学琴,还要习文。在老师的敦促下,硬着头皮苦读了很多经典古籍。连上下楼梯时,都要默读几遍《论语·八佾篇》,真可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而那些咬着牙吞下的知识也最终积蕴为邓丽珠的底气。
邓丽珠在本科有过一段迷茫的时期,因为“过早”地熟练了琴艺,反而让她困顿于此。在古琴技艺已被自己掌握,精进的空间似乎无几之时,练琴之路在何处?古琴修习在何方?此时,她便又将经典古籍复读了几遍,领悟到文韵对琴艺的影响所在。当邓丽珠的心神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宁静,她的古琴技艺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邓丽珠认为古琴能予以练琴者非凡的感知力,这也是她从古琴中所收获的最大好处。在日复一日的古琴练习中,感官靈敏性都被得以充分的调动。古琴为感知力提供了训练方式和氛围营造,而这份感知力不仅可以回馈到古琴演奏,更能哺育以日常生活。拥有感知力的人,学习能力、工作能力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而在练习古琴的过程中,邓丽珠也在和自己对话,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古琴让邓丽珠于浮躁处沉淀,得到了一份自在随意。我观这位年轻琴师,突而理解有为之意,既囊外界之荣光,又括内在之自如。
灵动有趣的哲人
琴诀有言:“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魂,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许是因着古琴的浸润,让邓丽珠亦成了位灵动有趣的哲人。
因为师从名师,在邓丽珠的学琴生涯中总能看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但她一点都不灰心。她的“逆商”颇高,看到困难的第一反应不是怯懦,反而是很兴奋地乐于挑战,因为她知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只有迎难而上,才能成就更好的自己。在古琴学习中,邓丽珠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挑战,除了《普庵咒》,这个曲子被她称为自己的“魔咒之曲”。邓丽珠在7岁左右跟着俞伯荪老师学习《普庵咒》,《普庵咒》讲求“心神俱静,万念皆空”,小邓丽珠显然没达到那个心境。为了逃避彼时不喜的《普庵咒》,她偷偷在练习时间的记录上做手脚,企图蒙混过关,少练习那么几次,不料却被师父识破,练习的次数反而比原先多了几倍。邓丽珠至今都对那个夏天记忆深刻,法国梧桐上的蝉鸣恼人得紧,在俞老先生敲击木鱼的“笃笃”声中,她度过了漫长的半个月。练完之后,她也意识到,当你改变不了现在,只能改变自己的时候,就在进步了。虽然得到了思想上的提升,但邓丽珠心想,“我可再也不要碰《普庵咒》了!”但正如“墨菲定律”所预言:“担心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邓丽珠不想再碰的《普庵咒》一次次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论是初中时期末评定时的反复练习还是光雾山支教当众演奏时的马失前蹄,都让她有了不小的阴影。但自此之后,《普庵咒》也就算是“刻”在了邓丽珠心里。邓丽珠本科时去武当山的一所武馆弹琴,那所武馆条件清苦,她住在帐篷里,身上起了疹子,又倦又苦。想着弹琴来消磨时光,却发现这也弹不动、那也弹不动,面对此情此景,她反而觉得《普庵咒》无比适合,于是信手拈来一曲,领悟了此中真意。就是这样一首让她“咬牙切齿”的琴曲,让她得以感悟,当人进入专注的状态,可以自我调整曲意和琴声。所谓“琴为心声,人琴合一”,大抵如此了。
她的哲思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很难说得清是琴予以她气质,还是她予以琴意义,或许,正是两者的互相成就,才让邓丽珠成为了一个自有一派风流的古琴演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