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美术与建筑

■沙长富

在舞美界很少看到舞台美术与建筑之间的有关论述，也没有看到建筑系统来论述与舞台美术之间的有关文章。所以本文把舞台美术与建筑融合在一起，结合两个专业的理论与实践，例举一些古今中外文化领域里的建筑特征和范例，来论述两者之间的可融性、艺术性、创造性。

舞台美术解释为：“对于舞台空间的建构”。它并不专属一种语言，它是一个国际化的用语。而当这个词渐渐被还没有普遍接受它的国家所熟悉的时候，大家就按自己的语言习惯将它加以解释。与此同时，舞台美术和舞台美术师走上了与剧场设计（这个名词经常和设计剧场建筑的人混淆）不同的道路。舞台美术就是通过一种从整体的视觉角度入手来解读戏剧的方式，它是从希腊文sceno-—grafice 得来，译为被大家普遍接受的戏剧名词。舞台美术要遵循的原则就是艺术的原则。“建筑”一词通常认为是建筑物和构筑物的总称。建筑物又统称为“建筑”，一般是指供人们生活居住、工作学习、娱乐和从事生产的房屋或场所，如住宅、办公楼、学校、影剧院、办公楼、体育馆和厂房等。而人们不在其中生产、生活的建筑，则称为“构筑物”，如水坝、水塔、蓄水池和烟囱等。所以从本质上讲，建筑是一种人工创造的空间环境，是人们劳动创造的财富。建筑是一门融社会科学、工程技术和文化艺术于一体的综合科学，是一个时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产物。

“空间环境，文化艺术”是舞美和建筑的共同原则。早在古罗马时代，人们为了欣赏艺术就设计出了相当科学及极富艺术感的建筑场景。许多欧洲的古老城市中都有古罗马剧场的遗址，这些古城的特点就是都曾受到罗马或希腊文化的深刻影响，甚至曾经被希腊或罗马帝国所统治。古罗马剧场是与圆形竞技场齐名的古罗马建筑，市中心残留的大理石圆柱令人遥想当年罗马时代的繁华绚烂。古罗马剧场是古罗马时期的著名建筑，建于公元1世纪，由石块和混泥土筑成。剧场呈椭圆形，规模很大，长轴为189 米，短轴为156 米，外层墙为48 米多，共分四大层。剧场四周有阶梯和斜坡走道，中间为竞技场，竞技场也是椭圆形的，长轴87.5米，短轴55米，场内设有60排座位，可容纳五万多名观众。这一建筑采用混泥土筒形拱与交叉拱结构。场内设有80个出入口（每拱一个），观众可迅速退场。古罗马剧场与现在的剧场别无二致，或者说正是古罗马的剧场树立了现在剧院的建筑榜样，高达的石雕背景、长条状的舞台、半圆形的乐池还有逐级而上的观众席。现在还有表演团体将剧场用作举办民族服饰节庆、大型展会、歌舞表演等。这是真正的千年工程，一座剧院的寿命和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唐代是我国古代音乐文化发展的鼎盛时代，就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盛唐时期而言，最能体现这一时期风姿与内蕴的建筑，固以唐都长安三大宫殿建筑群（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为代表，是盛唐时期的著名宫苑建筑。兴庆宫总体面积达1.35 平方公里，约为北京故宫的1.8 倍。“其宫城面辟城门八座，内以隔墙界分为南北两区，北为宫殿区，有兴庆殿、大同殿、南熏殿等。南部则以兴庆池为中心的风景园林区，周围并有勤务本楼、画萼相辉楼、沉香亭等建筑。为勾通大明宫与曲江池芙蓉园，兴庆宫还附建有夹层复道。”时经万历年间，人文荟萃，众多戏楼应运而生，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湖南邵阳的水府屈剧楼，水府屈剧楼占地面积为145 平方米，高约16.35 米，三层重檐攒尖顶，显得高大而不失灵秀，端庄而不乏纤巧。戏楼系砖木结构，大体可分为木结构的戏台、屋顶和砖结构的墙体三大部分。可见，古老的文明早已将建筑融入了艺术的范畴。

一、从建筑转向戏剧领域

（一）独特的建筑形式和结构与造型潜力恣意的发挥

俄裔美国籍舞台设计师乔治·希平是活跃在当代世界舞台上最重要的舞台设计师之一，像历史上许多舞台美术家那样，他也是从建筑转向戏剧领域的。乔治·希平的父亲是位画家，母亲是位演员。在他上世纪70 年代就读的是莫斯科建筑学院，当时，希平周围有一批包括音乐家、诗人和戏剧家在内的圈子，他的几位朋友在从事舞台设计或导演。多年后，希平说：“我深受在俄罗斯认识的舞台设计师的启发，在那个时期，舞台设计有一种真正的繁荣。出于某种原因，它是唯一确有活力的事物”。1977年毕业的那年，希平参与了巴黎蓬庇杜中心举办的“新生代未来剧场方案”竞赛并获奖。从中他对戏剧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值得一提的是，那也是深有影响的俄罗斯纸上建筑运动的初始阶段。这个运动的许多成员都是希平这样的建筑设计师，他们创造了大量颇具想象力的方案，虽然有人曾将之归类为这是种“不可建造”的空想式建筑，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希平从中获益的正是充满活力的视觉想象力，最初的创造性构思要比技术考虑更重要。

乔治·希平1979年移居美国，在纽约的HLW建筑公司工作了一年后，对戏剧仍难以释怀，于是进入纽约大学师从约翰·康克林、奥利非·史密斯和罗伊德·伯林盖姆读舞台设计研究生。1984年毕业后在与导演彼得·赛勒斯、乔安尼·阿加赖第斯和朱丽叶·泰莫等人的合作中逐渐显露出独特的才华。早期所接受的建筑专业教育，在乔治·希平的创作中一直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时他持续追随当代建筑的发展，从中汲取灵感。乔治·希平以过人的建构能力和技术储备来达到自己所理想的设计目的。他能把乐池同时转变成一个倾斜的巴别塔、一个方舟、一棵圣经中的树和沙漠中的天空，并且在最后一部分中做为耶稣的躯体。几条狭长的船带着粗大的荧光灯管凌空刺穿，并击毁了这个塔，灯光成为物化了的上帝的愤怒的声音。乔治·希平说：“我设计的布景对舞台来说似乎太大；它们象要破墙而出。它们一直与周围的建筑冲突，它们同时在分解和重建的过程中，似乎设计本身想要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乔治·希平曾经指出，二十一世纪初的许多俄国先锋派建筑师都曾从事舞台设计，事实上，舞台布景往往是他们唯一体现了的建造。他们把剧场做为新构思的实验室。他们的发现不仅奠定了现代舞台美术的基础，而且也常常给新的建筑以启发。当代建筑和舞台设计之间的联系已建立多年，当建筑成为事件而不是永久的纪念物时，它们总有一天会被认为是建筑师所“导演”。能提出重大戏剧性隐喻的建筑师一般会在竞争中获胜。乔治·希平认为，与其说舞台设计是一种空间的建筑不如说是一种精神的建筑。他认为舞台设计最间接的、暗示性的、个性化的、非理性景观的创作者。

（二）城市的记忆——有形的剧院

独特的艺术形式使建筑的个性更加突出，建筑的特色更加强化，建筑的可识性也更加鲜明。符合建筑功能要求和建筑类型的特征，用自身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与建筑设计师一起构建从内到外，全方位打造真正意义的观演艺术作品。目前，我们的剧场外观设计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有追求的知名建筑师的作品，把演出空间变得更加艺术化了。

悉尼歌剧院位于澳大利亚悉尼，是20世纪最具特色的建筑之一，也是世界著名的表演艺术中心、悉尼市的标志性建筑。该剧院设计者为丹麦设计师约恩·乌松，其特有的帆造型，加上作为背景的悉尼港湾大桥，与周围的景物相印成趣。悉尼歌剧院整个建筑占地1.84 公顷，长183 米，宽118 米，高67 米。悉尼歌剧院不仅是悉尼艺术的殿堂，更是悉尼的灵魂，是公认的20 世纪世界十大奇迹之一，那些濒临水面的巨大的白色壳片群，象是海上的帆船，又如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在蓝天、碧海、绿树的衬映下，婀娜多姿，轻盈皎洁。中国国家大剧院，高46.68米。由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主持设计，是亚洲最大的剧院综合体。国家大剧院外部为钢结构壳体呈半椭圆形，平面投影东西方向长轴长度为212.20 米，南北方向短轴长度为143.64 米，建筑高度为46.285米，整个壳体由18000多块钛金属板拼接而成，面积超过30000 平方米，18000 多块钛金板中，只有4 块形状完全一样。钛金属板经过特殊氧化处理，其表面光泽极具质感，且15年不变颜色。中部为渐开式玻璃幕墙，由1200多块超白玻璃巧妙拼接而成，椭球壳体外环绕人工湖，湖面面积达3.55 万平方米，各种通道和入口都设在水面下，行人需从一条80米长的水下通道进入演出大厅。国家大剧院造型新颖、前卫，构思独特，是传统与现代、浪漫与现实的结合。这座“城市中的剧院，剧院中的城市”以一颗献给新世纪的超越想象的“湖中明珠”悄然亮相。无锡大剧院，占地面积为6.76万平方米，为地上七层、地下一层建筑，总建筑面积约7.8 万平方米。无锡大剧院启建于2009 年，邀芬兰设计师佩卡·萨米宁设计。大剧院形态独特，俯瞰下形如八“翅膀”如同蝴蝶落于城市水畔。从外观到室内装饰均采用了目前国内外最先进的材料，剧院大量运用玻璃幕墙，从地面、座椅、墙面均采用了竹替代木头。大剧院的八片大尺度的“翅膀”外观，形成了该建筑的主要建筑形象，创作灵感来源于自然，暗示着“绿色思考”；使用附近湖水里的能量来为建筑制冷或制暖；利用“树叶”屋顶为其所覆盖的建筑提供遮阳；智能化与节能的建筑外表皮设计也是独具匠心。无锡大剧院的建筑特色主要体现的是绿色环保，是世界上最大规模使用竹材的公共建筑，充分体现了生态特征和地域特点。“反常规建筑设计，挑战空间与结构极限”的创意建筑理念决定剧场设计的时代强音，毋庸置疑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全球化的创意时代，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都寻求各种方法，希望更多地激发自己的创意，激发人们的想象和关注。因为创意和创造力是人类与其他物种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它能带来解决目前所面临的许多困惑，让我们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观演建筑已成为世界各国舞台艺术家追逐的创意核心。

二、空间的融合

在世界范围内，出于保留历史文脉，又满足演出形式实验的目的，因地制宜将就有建筑改造为剧场和综合文化设施的行为，正成为普遍的现象。在2011 布拉格演出设计与空间四年展中国家与地区展和剧场建筑展部分都可以看出这种趋势，。如戏剧研究学者马尔文·卡尔森论及剧场与城市时说：“剧场作为一种稳定性因素，并不意味着它在城市中的角色一成不变，相反，它能使自身不断适应城市功能的多样性”。早在欧洲就有有些国家将以往工业化主义时期建筑的戏剧和舞台美术的潜力结合在一起，发掘创造戏剧空间的新视角。公共建筑、景观或历史都可以成为有冲击力的舞台空间，甚至比为演出特意设计的那些舞台更具表现力。

法国有着强大的改造空间的传统，包括彼得·布鲁克和阿丽亚娜·姆努什金过去40 年发展，占用和不断修改的北方布夫剧院和太阳剧院。德国1902 年造的波鸿“世纪礼堂”采用通风的钢铁结构，是早期纯粹的功能性建筑之一，也是鲁尔艺术节最重要的活动场所之一。经过精心改造和修缮之后，这座建筑已成为传统与现代之间成功结合的标志。西班牙建筑展就展示了过去的建筑改造为剧场和文化中心的案例；废弃的厂房、屠宰场、营房、公共粮食仓库、纺织厂的车间都被改造成为剧场和文化设施。波兰、斯洛伐克、新西兰、挪威、匈牙利、瑞典等国家，都在剧场建筑展展示了将老建筑改造为剧场的案例。虽然这些项目彼此的形式和规模不同，然而它们都具有鲜明的特点，涉及城市居民的个人记忆，带有一种历史印记。这种“旧”和“新”之间的交织，给城市的文化和戏剧生活增添了新的活力，并连接着过去与未来。在审美空间的创造中，所要表达的内容将各要素组织成统一的整体。由建筑专家所称的“外部运动空间”给舞台设计师打开了一扇门。

三、舞台设计中的建筑、结构与技术

美丽的布雷根茨是奥地利西部的一座城市，位于欧洲第三大淡水湖康恩坦茨湖（Lake Constance）东岸，莱茵河谷与德国阿尔卑斯山山麓的交汇处。布雷根茨戏剧节自1946 年开始至今，以“漂浮的舞台”而闻名，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舞台。这个四千平方尺的舞台经常会招来狂妄的布景和数以百计的布景搭建工人，创造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建筑实体。1999 年歌剧《假面舞会》在此上演，该故事取自18 世纪瑞典古斯塔夫三世遭暗杀事件：伯爵里卡尔多爱上了自己秘书的妻子，而他的部下对他怀有杀意，伯爵想在自己主办的假面舞会上与情人见面，部下则要在这时暗杀他，这个阴谋被伯爵秘书发觉。伯爵乔装渔夫私访女巫，与偏巧来到这里的秘书妻子幽会，不料被秘书发现，杀死伯爵。

康恩坦茨湖边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幻境——一个巨大的人体骨骼。他那空空的眼眶深深地凝视着一场舞会，一个巨大的书敞开横放在水面上，书的半边是空阔的舞台，另半边是舞台的背景。当作背景的一面宽34 米，高22 米，可以抵挡住150Km/h 的海风，里面藏有灯光音响设备。这个可怕的人体骨骼就是威尔蒂的“假面舞会”的象征，它高出舞台台面200英尺。这是英国设计团队理查德·约翰斯(Richand Jenes)和安东尼·麦克唐纳(Antony McDonald)赋予它的含义。2001 年，庞大的人体骨骼离开了！此时，这个舞台被更大的结构代替了。不是令人恐惧的人体大骨骼，而是一个巨型的巴黎小酒馆的咖啡桌，桌腿沉浸在湖水中。三个巨大的咖啡桌和周围的误把椅子，还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明星片的架子在舞台后方。它们组成了一个充满象征的舞台环境，在就是在2001年和2002年上演的普契尼的《波西尼亚人》的舞台。

露天布景的安装建造一般使用坚固耐用的材料，例如钢筋、砖和混泥土，为了减轻重量还会使用木料。这个“桌面”就是用木料和钢筋混合而成，用混泥土和22根木桩固定在河床上。桌子侧面有两个巨大的椅子，它们辅助支撑主舞台。主舞台的表面满铺着巴黎的旅游地图，这张地图也覆在另外两张小桌子的桌面上。在主舞台的台面上散落着三张明信片，在祝词笔迹的旁边还有一只粉红色的钢笔。这个怪物一样的钢笔有7.5米长。在30秒内，它可以利用水压一端升起45度角。主舞台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标有“茴香调味开胃酒”商标的黄色烟灰缸。它里面隐藏了一个通向后台的通道。明信片平躺着舞台的右后方，可以慢慢旋转形成一扇带门的墙，成为咖啡馆的入口。三张明信片的尺寸都是长7米，宽5米。在舞台的后部可以旋转的明信片架子，它的中心是一个27米的轴支撑起三个装明信片的支架，固定在混泥土上。装有两个马达，这个均分三面的架子旋转1/3 需要120 秒。这个明信片架的钢铁结构重达75吨。三面支架中的每一面都有六个卡槽装明信片，展示巴黎的风景。它们总共15 吨，用起重机吊装而成。设计师将日常生活中的道具无限放大，艺术家们在这样的空间演绎着自己命运。而后，《西区故事》《游吟诗人》《托斯卡》等经典剧目相继登上这美丽的水上大舞台，设计大师们用他（她）们的智慧和超凡的能力，经受住了“风力、水、气候、重量和预算”的挑战，在搭建的过程中，发挥团队合作的精神，让不可思议的未来世界展现在我们面前，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完美的视觉盛宴。

1.窦培德、罗宏才：《唐长安兴庆宫勤政务本楼花萼相辉楼复原初步研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