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快乐的教育者”：斯宾塞的教师角色观论析

刘黎明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斯宾塞是英国著名的科学教育家和快乐教育家。理论界对他的科学教育观、科学课程观、科学课程价值观、自然教育观、自我教育观等研究较多，但对他教师角色观的研究缺失。笔者拟从学理上探究斯宾塞教师角色观的内容和思想基础，以期对我国中小学教师角色观的构建提供有益的启示。

一、斯宾塞教师角色观基本内容之阐释

(一)教师是儿童学习兴趣和求知欲的诱导者

在斯宾塞时代，尽管许多父母对孩子有强烈的教育和培养愿望，但在对待儿童兴趣的认识和做法上存在严重的问题。他们经常会根据学校的教学模式对孩子的未来加以设计，希望孩子的“兴趣”与该模式有密切的关系，而对孩子那些与此无关的“无用”兴趣加以斥责。然而，对于孩子的心智发展而言，兴趣是没有“有用”与“无用”之分的，每一种兴趣对儿童的求知都有重要的价值。对于儿童来说，通过兴趣来求知应是他们快乐获取知识最有效的方法，也是他们获取知识的捷径。这也展现了一个获得知识的智慧法则——“兴趣是学生学习的最大动力”。

同样地，谚语“诱导是教育成功的最佳方法”也具有恒久的价值，永远不会过时。这是因为兴趣与儿童内在的心理活动密切相关，体现儿童认知的倾向，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主动选择；而诱导则更能激发这种主动性，让儿童产生的兴趣具有目的性和持久性。由此，斯宾塞提出了“用兴趣诱导孩子快乐学习”的法则。

对于教育者如何扮演学生学习兴趣和求知欲诱导者的角色，斯宾塞提出了如下的策略。

1.挖掘潜能，激发兴趣

斯宾塞认为，儿童在每个方面都可能有潜能，不存在一种潜能也没有的儿童。“上帝总是很公平的，为你关闭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上帝也是神奇的，因为它赋予每个生命：自己的特点和天赋。”[1]50当然，每一个儿童表现出来的潜能是不同的，这些潜能还会因为儿童自身生理的原因，导致其出现发育早晚和强弱的差异。作为教育者应善于发现孩子的天赋，因材施教，加强这方面能力的培养。此外，需要教育者高度注意的是，没有笨的儿童，只有方法不恰当的教育者。教育者的使命，就是运用恰当的方法诱导孩子兴趣的发展。

斯宾塞认为，大部分儿童对小动物充满着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对象也许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一群嗡嗡乱飞的蜜蜂，或者是一只快乐的小鸟。针对儿童这一特点，斯宾塞从蚂蚁开始诱导儿子小斯宾塞的研究兴趣，之后是鱼类、鸟类、蜜蜂……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研究，小斯宾塞对动物的研究兴趣倍增，他不仅知道动物的一般特征，还主动发现了动物的“社会”特征。在小斯宾塞看来，动物非常聪明，甚至在一些方面，它们的智慧高于人类，这种研究动物的兴趣影响了他的一生。小斯宾塞在剑桥大学的毕业论文《论世界的可知与不可知》，就与他对动物的研究兴趣息息相关。因此，教育者可以通过引导儿童对动物的研究，唤起儿童的研究兴趣。

2.让儿童主动参与学习，体会自主学习的乐趣

让儿童主动地参与到学习活动中来，是兴趣教学的重要措施。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儿童带着兴趣来求知，那他收获的不仅仅有成就感，还有愉悦感。更重要的是，他学会了自主学习的方法，这对他一生的发展都有重要影响。儿童的学习兴趣是好奇心引发的，好奇、好问的心理又会引领他步入科学的大门。而儿童的这种求知欲和学习兴趣，离不开教育者的引导、呵护、赞赏和肯定。

要让儿童的兴趣持久保持，关键在于让他们自主自愿。教育者不仅要尊重儿童的独特性，视他们为独立、自主的个体，而且要尊重儿童的学习意愿，燃起他们的学习兴趣，使他们意识到学习并不是枯燥、痛苦的事，而是充满乐趣，这样才能激发他们主动探究的意愿，进而获取知识。为此，斯宾塞强调，“孩子的学习兴趣，是获得一切知识的前提。只有孩子自主自愿地学习，才能真正掌握科学的精妙之处，品尝到学问的甘甜所在。”[1]52

(二)教师是快乐教育的彰显者

斯宾塞提出的“做一个快乐的教育者”[2]19的重要命题，反映了其教师角色观的核心要求。他坚信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快乐的方法营造的气氛所产生的教育有效性是其他方法无法比拟的。因而，他强调应让教育充满快乐。当儿童处在不愉快、情绪低落、精神紧张的状态中，他的智力和潜能就会降低，自信心就会减弱，学习就不会有好的效果。相反，当儿童处在愉快的状态中，学习就变得相对容易。因此，教育的手段和方法不应是呵斥的、指责的，而应是鼓励的、快乐的，这样才能把儿童的学习调节到自信和专注上来。这是儿童学习的最佳时机，也是教育孩子的有效方法。

对于教育者如何扮演好快乐教育彰显者的角色，斯宾塞提出了如下措施。

1.让课堂充满快乐

根据大量心理学相关研究和对小斯宾塞的教育经验，斯宾塞断言：儿童最有效的学习状态是快乐的，而非痛苦的。这与传统教育所讲的许多清规戒律显然不同。传统教育者经常机械地重复着老旧的知识和方法，尽管很严厉，但教育的效果却很差。而斯宾塞的教育方法则是友好的、鼓励性的。他认识到，尽管儿童的快乐是多种多样的，是缺失“社会目的”的，但教育可以使儿童获得“有目的的快乐”。教师在教授知识时，可以先让儿童产生兴趣，再给出可行的目标。他认为，儿童天然地反感恶劣的、否定性的环境，这种反感情绪影响他接受知识的效果。相反，如果为儿童的学习活动营造友好的、亲切又充满鼓励的氛围，儿童的学习效果会好得多，同时还可以强化其对父母、教师的信任感。

2.实施快乐的写作教育

斯宾塞认为，尽管每个孩子都在按照老师布置的题目、父母的要求写作文，但就其本质来说，写作是儿童自己的事情。因而，最好的办法是把写作变成他感兴趣的事，这有助于培养他的写作能力。因此，斯宾塞主张题目由儿童自选、自拟，这是对儿童写作训练的一种做法，也是他对小斯宾塞写作训练的经验之谈。在这之前，斯宾塞曾和许多父母一样，为小斯宾塞提供题目，但结局并不理想，几乎每一个题目小斯宾塞都不感兴趣，或者写不下去。后来他改变了这种做法，让小斯宾塞自拟题目，如“德柏特家的狗”“蜘蛛的网”等。由于这些题目都是熟悉的、想写的，因而引发了他的兴趣，使他感到无比快乐。

(三)教师是儿童实施自我教育的推动者

斯宾塞对自我教育给予了高度的重视，把培养儿童的自我教育能力看作教育的内在目的之一。他反复强调，“教育的目的是有一天能够不教。”[2]40这就是说，培养儿童的自主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构成了教育的任务和目的。儿童有了这种能力，离开学校后自己就能够不断地获取知识、更新知识，发展自身的各种能力，这时就不需要教师的教导。因而，相对于传授知识而言，培养儿童自助学习和自我教育能力更重要。为了落实这一教育任务和目的，父母或教师必须扮演快乐的儿童自我教育的推动者。

斯宾塞认为教育者之所以必须扮演快乐的儿童自我教育的推动者，与其对自我教育功能的认识是分不开的。

第一，自我教育保证了对事物和知识印象的鲜明性和持久性。儿童对事物的认知、对知识的获得，是自己通过复杂的心智和意志活动，内化为自己的知识结构而实现的。

第二，让儿童拥有自我教育的能力，能使他们将自己掌握的分散的知识加以整理和灵活运用。这次获得的知识可以解决下一个问题，而下一个问题的解决又能为其后问题的解决提供基础前提。由此而来的是，知识很快就可以转化为能力。

第三，自我教育的训练能使儿童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样的训练使儿童对于事物的研究不会迷信权威，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追究事物的因果关系，探讨事物形成的原因。

第四，自我教育的训练对儿童的意志是一种磨炼，可以让他们勇敢战胜各种困难和挫折，从而养成美好品德。这种品格能使他们在重视荣誉的同时，也积极地面对现实。

正是基于对自我教育功能的认识，斯宾塞要求教育者做一个快乐的儿童自我教育的推动者。在他看来，儿童的教育要获得成功，除了儿童的自我努力之外，关键在于教师的正确引导和有力推动，这就要求教育者做到：(1)在儿童的整个早期教育中贯穿培养孩子的自我教育，这是比其他任何财富都宝贵得多的礼物。(2)应尽量鼓励儿童彰显自我发展的精神，并以正确的态度引导儿童自己探索、自己推理，要尽可能地少讲，尽量多地引导孩子自己去发现。

(四)教师是自然教育的守护者

斯宾塞热情地赞美了大自然这位导师，充分肯定了它的功能，认为它不仅能提升儿童审美的能力，开启儿童的悟性，而且还能让儿童看到事物发展的规律，又不致身体劳累。大自然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都能随时实施教育，不收取任何报酬，而且总是诲人不倦。在它身上，既可以展示父亲的权威、理性、热忱、奔放，又能看到母亲的慈爱、感性、柔和、细心。它既为儿童性格和品质的培养树立榜样，又能使儿童充满智慧，感觉敏锐。

对于教育者如何扮演自然教育守护者的角色，斯宾塞提出了如下观点。

1.让大自然开启儿童的悟性

在斯宾塞看来，儿童悟性和智慧的发展离不开大自然的开启。因为大自然这位导师无处不在，它会通过自身每时每刻的力量，向每一个愿意接受它恩赐的儿童讲述生命的本质，事物的规律、法则等原理。这种原理对儿童具有启示价值，并给予那些有愿望去接近它、学习它、接受它的启示的儿童以益处和乐趣。

2.让教育回归儿童的自然本性

在斯宾塞的视野中，“回归自然”不仅指向自然界，而且指向儿童的“内在自然”。他反对专制时代的教育观念：儿童的心智可以定做，他们能力的培养主要依赖于教师和学校，他们只是被动接受知识的容器。他要求父母和教师遵循儿童心智成熟演化的规律进行教育。因为“心智演化有一个自然的过程，不合理地干扰它就会损害它。我们不应把人为的形式硬加在一个正在发展的心智上。”[2]72

(五)教师是儿童情感教育的涵育者

斯宾塞认为，情感教育具备重要的价值，是儿童必须接受的教育。在儿童的一生中，很多成就与情感分不开，后者给前者带来了动力。情感教育对道德和理智都有影响，它让道德产生，给理智以动力，为人一生的发展注入不竭的力量。“道德让人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理智让人们知道具体的做法，而情感让人们知道应该怎么做。”[1]179可见，对儿童的情感教育是不可或缺的。基于情感教育的价值，教育者应扮演好儿童情感教育的涵育者角色。

1.教儿童懂得爱的情感

斯宾塞对“爱”及其教育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他认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爱”代表着一种能力，一种态度，一种人格化的习惯，它对儿童的成长有着巨大的力量。有些儿童的父母没有受过很多的教育，施教的老师也不优秀，但他们却比一般的孩子更有毅力，更有爱心，能够在困难面前不屈服，长时间地忍耐和坚持，最终战胜各种困难，并且成为众多领域的杰出人物。这一切的巨大动力，就是情感和爱。它们来自父母和老师，正是他们给了孩子最珍贵的爱。一个人不管学历有多高，社会地位有多高，取得的成就有多大，都会非常珍视和感激那些给予他情感和爱，并留下美好回忆的人——父母和老师，这就是教育的成功之所在。

因此，斯宾塞强调，教育的重要责任就是要培养儿童爱的情感，唤醒他们内心的爱。其一，要了解儿童，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因为“爱是给予、关心、负责、尊重、了解和公正这几者的统一体。在这几者之中，了解无疑是爱的基础条件。如果没有对孩子的了解，根本谈不上尊重、关心、给予、负责和公正了。”[1]180了解孩子，走进孩子的内心，就是要给予他们最需要的情感，真正地爱孩子。其二，要教儿童爱父母，爱长辈，爱亲人。因为这是“奠定孩子良好的道德修养的基础，是孩子做人的基本要求，也是各种美德形成的基础，是为人处世的根本。一个不懂得爱亲人的人，即使再成功，也不会受到大家的尊重，他的人格是不健全的。”[1]182

2.教儿童懂得感恩和回报

斯宾塞把感恩(即知恩图报)看作一种处世哲学，一种生活的大智慧，认为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会为生活曾经的赠予、他人的帮助而感恩，是一种健康的心态。“感恩是一种回报，是一种钦佩。孩子感恩父母的付出，努力去回馈，就是孝顺;孩子感恩他人的帮助、生活的赠予，能够获得更广泛地扶持。”[1]184

因此，为了儿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教育者要注重培养儿童的感恩心。有了这种感恩心，常心怀感激，愿意涌泉相报，最终得到的会比付出的多。因为人是具有情感的动物，尤其是面对温暖的情感，是难以抗拒的。这也是一个心怀感恩的人，能获得更多的帮助，收获更多幸福的原因。[1]185总之，心怀感激就是一种最好的心灵境界。

(六)教师是儿童终身受益习惯的培养者

斯宾塞认为，对于儿童而言，终身受益习惯的养成，无论是对知识的掌握、事业的发展，还是现实行为的指导，都是不可缺少的。因为习惯构成了儿童的“第二天性”，它具有普遍性，儿童一旦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会对自己的一生有益处。他指出：“知识的传播、传递，主要依靠书本，而习惯的养成则主要依靠父母和老师(直到孩子有较强的自我教育能力)。”[2]167因此，教育者要扮演好儿童终身受益习惯的培养者的角色，逐渐培养孩子良好的习惯。他呼吁：“培养孩子终身受益的习惯吧，从生活中去选取教材。这是父母给予孩子最好的礼物，它胜过金钱、财富、地位。”[2]176

在斯宾塞的视野中，儿童终身受益的习惯主要有四个维度，即积累知识的习惯、运用知识的习惯、专注的习惯和自己作出选择的习惯。教育者要围绕这四个维度下功夫，培养儿童的良好习惯。

1.培养儿童积累知识的习惯

斯宾塞认为，人生活在世界上，并不总是充满着兴高采烈、激动不已的时刻，更多的时候是平淡无奇的。积累知识无疑是平淡中充满乐趣的有意义的活动。从小斯宾塞年幼的时候起，斯宾塞就有意识地培养他积累知识的习惯。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即使他完全脱离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仍然能使他终身受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斯宾塞就慢慢地能主动地、乐此不疲地为笔记本增加新的内容，而不需要父母过多地去提醒他。

2.培养儿童运用知识的习惯

斯宾塞认为，运用知识的习惯对儿童掌握知识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知识如果没有自我发现的特点是不会掌握得很牢固的，同样知识如果不与运用(哪怕仅仅是出于训练和教育目的的运用)相结合，则是僵化的，既不利于调动孩子的兴趣，也不利于知识的自我衍生。”[2]171运用知识不仅能够激发儿童的求知欲望，使他们的兴趣和自信心得到增强，而且能够对知识获得充分理解和把握，进而通过儿童的感悟而获得新的知识。

3.培养儿童专注的习惯

斯宾塞认为，专注不仅对儿童心智潜能的开发极具价值，而且对其以后的工作和学习有巨大的作用。专注就是鼓励儿童在一段时间只做一件事，并且弄通其中的道理。多次以后，他就能渐渐养成专注的习惯，克服过去那种浮躁，静下心来做事，从做一件事中寻找到乐趣。“一旦形成了专注的习惯，孩子的心智潜能是非常巨大的。”[2]170

对此，斯宾塞对小斯宾塞的指导有：“一是通过一点小实验，启发他明白专注的含义和作用;二是通过几件有趣的事，培养他的专注习惯，并让他体会专注的快乐;三是把一般专注引申到求知上，然后在生活中加以重复。”[2]169

4.培养儿童自己作出选择的习惯

在斯宾塞看来，儿童经常面临着许多不同的选择，是取还是舍?是继续，还是放弃?诸如此类的选择常常使儿童感到困惑。教育者可以通过向孩子提出这些问题来培养儿童自我选择的习惯。因为“这是儿童由感性走向理性，由幼稚走向成熟的重要一步。一旦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就可以在许多事情上不再处于混沌、蒙昧的犹豫中;一旦他做出选择，也会懂得选择的真正含义。”[2]176作为教育者，应该善于培养孩子自我选择的习惯，不仅要懂得“取”的意义，更要懂得“放弃”的价值。

二、斯宾塞教师角色观形成的思想基础

(一)快乐教育理念

在斯宾塞的教育观念中，教育应充满着快乐。因为“痛苦的功课使人感到知识讨厌，而愉快的功课会使知识吸引人。那些在恐吓和惩罚中得到知识的人们，日后很可能不继续钻研;而那些以愉快的方式获得知识的人们，不仅因为知识本身是有趣的，而且许多快意和成功的体验将促使他们终身进行自我教育。”[2]220

教育的目的和教育方法同样应有快乐的意蕴。教育的目的就是培养快乐的人，友好、鼓励则是快乐教育的最佳方法。“‘野蛮产生野蛮，仁爱产生仁爱，’这就是真理。”[2]38根据斯宾塞的理解，教育所用的培养方法因为它本身有益于健康，所以能够引起内在的快乐。

在评价教育效果的标准上也应该渗透快乐的成分。斯宾塞强调，在对所有教育培养效果的检验上，我们评价的标准就是看儿童是否学得愉快和兴奋。一般来说，愉快是由健康的活动引起的，痛苦是由不健康的活动引发的。成人的推理远不如儿童反应本身更可靠。某种做法如果不能引起儿童快乐，反而引起儿童痛苦，即使从理论上看起来很好，我们还是应该放弃。

快乐教育理念是斯宾塞教师角色观的总要求，渗透在其教师角色观的方方面面，是衡量教师教学是否成功的标准。他要求教师“做一个快乐的教育者”，以快乐的情绪、爱的情感参与到课堂教学中来，让学生体验到快乐，感受到爱。这是斯宾塞对教师提出的要求，也是其教师角色观最重要的特色。

不过，快乐教育的彰显最终要落实到学生的快乐上来。因为“教育的目的是让孩子成为一个快乐的人，教育的手段和方法也应该是快乐的。”[2]18因此，让学生快乐是快乐教育的根本，没有学生的快乐，教师的快乐是没有意义的。让学生快乐是一个有价值的值得追求的目标。斯宾塞认为，愉快的功课不仅使学生感受到知识本身的趣味，而且使学生享受到功课的快乐，体验到学习的成功，这将鼓励他经常进行自我教育。因此，教师作为快乐教育的彰显者，不仅要彰显自身的快乐，更重要的是要彰显学生的快乐。这种双重的快乐观才是教学成功的最大保证。

(二)自我教育理念

在斯宾塞看来，自我教育的成功取决于心智的准备活动、必要的思维、胜利后的兴奋等。正是它们使自我教育获得的任何一项知识，解决的任何一个问题印象深刻，能深深地印入儿童的记忆之中。这些知识的鲜明生动、持久是任何灌输的知识所无法比拟的。重要的是，自我教育还有助于培养儿童面对困难的勇气和专注的习惯。

斯宾塞要求教育者意识到，无论在童年期还是儿童早期，教育的整个过程是基于教师指导下的自我教育过程；核心任务是培养儿童自主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连带的原则是自主学习必须与快乐教育结合。对于儿童的自我教育而言，教育者需要做的是，应尽可能让儿童自己去探索和推理，以此促进他们的自我发展；尽量少地去灌输知识，尽量多地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探索知识的奥秘。

斯宾塞始终要求教师应成为儿童自我教育和自我发展的促进者和推动者。他反复强调，教育的目的就是能够“不教”，能够有效地培养儿童的自我教育能力和自主学习的能力。无论在儿童早期还是青年期，教育“整个的过程应该是一个自我教育的过程……假定认为由简到繁、由不准确到准确、由具体到抽象的过程，是抽象心理学提出的主要要求，那么自己掌握知识和愉快地掌握它的这两个要求就可以作为检验来考察我们是否遵循了抽象心理学的指示。”[3]这也就是说，按照心理学的要求，在整个教育过程中，自我教育与快乐教育应有机结合。一方面，作为自我教育的促进者和推动者的教师，在教育中应当尽量鼓励学生的自我探究和自我发展，使学生成为知识的发现者。斯宾塞认为，这是一个无论怎样竭力坚持也不过分的推论。我们不难看出，在儿童的自我教育中，教师的鼓励和引导作用是关键。另一方面，儿童的自我教育离不开快乐教育。作为快乐教育的彰显者，教师应为儿童的自我教育创设愉快的气氛，让教学活动本身蕴含着快乐，使学生能够感受到快乐，体验到快乐。而教师自身应成为儿童自我教育的快乐的促进者和推动者。

(三)自然教育理念

向大自然学习，让大自然这位导师去开启儿童的悟性，是斯宾塞坚定的教育信念。他充分地阐释了大自然的教育功能：第一，它可以唤醒儿童的悟性，培养儿童的美感；第二，它能在愉悦中展示世界万物的发展规律，而不会让儿童感到疲倦；第三，它对所有的儿童一视同仁，既公正又宽容；第四，它既能为儿童树立品质性格的典范，又能升华他们的自信和感觉。从表面上看，大自然和教育关联不大，但就本质而言，大自然却是任何教育的源头活水。作为一切教育的源头，大自然赋予儿童以品格，又能升华儿童的知性和感觉，是儿童另一个意义上的父亲和母亲。

教师是自然主义的守护者这个角色，意味着教师应在心智上发挥引领和促进作用。教师必须遵循心智演化的规律，才能获得最佳的教学效果。因为，心智演化有个过程，教育者不能违背和干扰它，不能把人为的形式强加在一个正在发展的心智上，否则就会发生损害。心理学所揭示的供求规律，要求教师的教育教学要与之契合，并遵守它。斯宾塞强调，无论是在次序上还是在方法上，教育必须适应儿童心智演化的自然过程和规律，不能违背它，也不能干扰它。在教学方法上，教师应用自然的方法施教，因为它是一切方法的最初模型。一般教学使人觉得枯燥，依照自然的方法就会变得有趣和有益。应用自然的方法施教意味着教学的效果不限于知识的获得上，而且可以避免抽象的公式、乏味的作业、死记硬背的要求给儿童带来的痛苦，使儿童的整个心智发生根本的变化。

三、斯宾塞教师角色观的当代启示

斯宾塞构建了一个以彰显快乐教育为特征的教师角色观，它对后世教育家的教师角色观构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杜威、蒙台梭利、罗杰斯、苏霍姆林斯基的教师角色观都受到了它的影响，吸收了它的合理内核。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而且能够给当代的中小学教师提供很多有益的启示。

(一)教师应依靠快乐教育，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斯宾塞在他的著作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全面发展”，但他在《教育论》中论述的智育、德育、体育展现了全面发展的意蕴，其基本精神就在于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达到“完满生活”的教育目的。在《斯宾塞的快乐教育》一书中，他明确提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孩子适应未来生活所要求的身体、心智和道德。”[2]152他的以快乐教育为核心的教师角色观的每一个维度，更是指向学生身心各方面的发展，涉及知识、身体、心智、能力、情绪、意志、习惯、兴趣、自信心等，因而它有助于人的全面发展。第一，我们应该意识到儿童在每一个方面都可能有潜能，不存在一种潜能也没有的儿童。教学的使命就是挖掘学生的潜能，激发学生的兴趣和求知欲，针对学生的个性特长，因材施教。第二，反对强制学习和死记硬背，让儿童在快乐教育中获取知识，发展能力，因为儿童在不快乐、情绪低落、精神紧张的状态下，他的智力和潜能就会降低；反之，学生的智力和潜能则得到充分的彰显，获得“有目的的快乐”。第三，教师应尽可能通过儿童自己去探索和推理，促进他们的自我发展，培养他们自主学习、自我教育和独立思考的能力。第四，快乐的自然教育能够开启儿童的悟性，促进儿童心智的发展。第五，快乐的情感教育能够唤醒儿童内心的爱，培养儿童爱的情感和能力。总之，斯宾塞的教师角色观蕴含着促进儿童身心全面发展的旨趣。

(二)教师应实施快乐教育，为学生减负保驾护航

斯宾塞的快乐教育是针对当时的过度教育和过度学习而提出来的。这种过度教育和过度学习“表现出来的现象是积极、刻苦、努力的学习，严格紧张的课程时间安排，以及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课堂和课外作业。但是无论对儿童还是青少年，无论对早期教育还是后期的升学，都没有产生好的效果，反而更差。”[2]146而快乐教育可以减轻学生的负担，促进学生个性和人格的健全发展。这对于我们今天学生减负这一世纪教育难题的解决，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教育减负是当前我国教育界的重大课题。近年来教育部出台了一系列中小学生减负的政策文件，旨在减轻学生的负担，使学生能够轻松快乐地学习，以此提升学生的学习质量和教育效果。当代学生的负担与斯宾塞时代相比更为沉重：除了过多的作业、频繁的考试、课外培训，学生在课堂教学中还被“填鸭式”地“满堂灌”。这也直接导致很多学生身体疲倦、精神痛苦、厌倦学习。“研究者们对学生负担过重进行了大量的实证调查研究。其结果显示，直至今日，中小学生负担总体上存在着偏重的倾向。主要表现为：学习时间过长、学习科目繁多、课程难度偏大、作业量大、简单机械的重复性训练过频；睡眠时间少、文体活动少、德育活动少、与生活能力培养相关的活动少、自主活动少、创造性活动少等。”[4]要改变这种状况，我们必须依靠教师扮演快乐的教师角色，实施快乐教育来实现，因为快乐教育能为学生的减负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

首先，快乐教育是学生减负的有效手段。我们必须意识到，教学不只是传授知识的活动，还是动机、情感、情绪、道德、个性、人格等生成的过程。这就决定教师不能让儿童盲目、机械、被动地接受知识，而应该创造问题情境、快乐情境，让学生在愉快的氛围中受教。因而教师的教学策略如启发式教学、体验教学、互动教学策略，应以促进儿童身心快乐发展为旨趣，激发儿童的学习动机和乐趣，使他们在发现和探究中掌握知识、解决问题。要“让孩子感到，学习并非痛苦、枯燥的事情，而是自有奥妙和乐趣，这样才能激发孩子去主动探索，进而获得乐趣。”[1]52总之，儿童能否兴趣盎然地、快乐地学习是衡量教师教学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准。

其次，把快乐作为评价师生减负效果的标准。评价标准关系到学生减负的成败，也关系到学生身心的全面发展。如果人们仍然以分数、升学率作为评价学校、教师和学生的标准，那么，学生的减负只能是一句空话。因为片面追求升学率的教育，就其本质来讲，是一种痛苦的教育，它压抑了学生的兴趣和求知欲，阻碍了学生心智能力尤其是创造能力的发展，加重了学生的负担，因此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片面追求升学率的教育，而代之以快乐教育。如前所述，快乐教育是一种全面发展的教育，能够促进学生身心自由地、和谐地、快乐地发展，能够有效地解决学生负担过重等问题。作为快乐教育的执行者，教师必须把学生当作教学活动的主体，实施启发性教学和快乐教学，让学生好学、乐学。可见，教师是减轻学生负担、使学生乐学的关键。这要求教师有充沛的精力，以愉快的心态投入教学之中。唯有如此，才能构建良好的师生关系，使学生感到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教师的负担重，情绪不佳，那么，教学的效果就不会好，学生也难以好学、乐学。可见，教师负担的减轻，也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衡量学生和教师双重减负效果的标准，就是学生学得是否快乐，教师教得是否愉快。这就是快乐教育的魅力之所在。

(三)教师应充满情感地教学，做一个激情之师

教师是儿童学习兴趣和求知欲的诱导者和儿童情感教育的涵育者的教师角色观，彰显的就是情感教学的特色。前者意味着教师必须懂得兴趣是学习和求知的最大动力，因为它蕴含着人类获取知识的一个古老而又充满智慧的法则。在诱导的方法上，斯宾塞强调要深挖儿童的潜能，诱导儿童的求知兴趣，把这两者有机结合。这是因为潜能与兴趣是相对应的，儿童对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兴趣，而每一种兴趣与儿童的某种潜能是对应的。后者意味着教师要懂得情感教育的价值，充分发挥情感在教学中的作用，以情优教，以情育人。情感是儿童学习活动的内驱力，也是儿童求真获知的最大动力。没有人的情感，就从来没有对真理的追求。教师不仅自身要以饱满的情绪、充沛的精力投入到教学活动之中，而且还要唤醒儿童身上沉睡的爱的情感，使儿童懂得爱的意义。爱与爱的相遇，能使师生双方获得教与学的快乐，极大地提升教学的效果。对于学生而言，这种快乐有利于儿童对教师施教内容产生共鸣，从而“亲其师，信其道”。

总之，情感教学是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求知欲的重要手段。教师必须意识到，课堂教学并不仅仅是完成教学任务，还有学生和教师生命价值的融入，尤其是自我实现的渴望。唯有如此，师生才能在课堂中感受生活的完满和意义的充盈，领悟世界和人本身存在的意义。这就要求教师要感情充沛地投入教学之中，教师有了激情，才能激活儿童的内在潜能，诱导儿童的创造力量，唤醒儿童的生命感和价值感，从而使教学不仅成为儿童知识增长的过程，而且成为儿童情感、情绪、道德、个性、人格生成的过程。这有利于发展学生的情感能力，优化学生的情感品质。

(四)教师应推动儿童进行自我教育，成为快乐的赋予者

斯宾塞是最早提出“教育的目的是有一天能够不教”命题的教育家，这个命题意味着教师要教会学生自我学习，使之拥有自主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这会影响学生一生的发展和幸福。现代科学技术发展迅猛，出现了知识倍增的局面，人类知识发展的无限和学生在学校受教时间的有限成为一对矛盾，解决这种矛盾的有效方法，就是教会学生自学，培养学生的自我教育能力。有了自我教育能力，学生离开学校以后，就能够根据职业发展的需求，不断地更新知识，以适应现代科技革命的挑战，实现自我的发展；就能够有效地接受“他者的教育”，促进自己身心的全面发展。“他者的教育”只是外因，只有通过自我教育这个内因才能够充分地发挥作用。可见，自我教育是教育的最高境界，是学生知识、能力、个性、人格等发展的关键，它决定了个人一生的发展和幸福。教师的任务和使命，就是教会儿童自助学习，成为儿童自我教育的有力的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