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背景下非物质文化遗产情感化展示设计研究

李韵如

关键词：人工智能 非物质文化遗产 展示设计 情感化设计 情感体验

引言

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是中华民族在岁月长河中创造的精神文明，对提升文化软实力有重要意义。随着互联网的推广与相关技术的发展，我国开始广泛运用数字技术进行非遗的展示、保护与传播。人工智能作为目前应用潜力较大的数字技术之一，具有智能化、互联化、即时化、可视化等特点，为非遗的展示设计提供了有效的科学支持。近年来，人工智能技术助力博物馆藏品管理、展陈服务及文创产品的设计开发已成为热点研究问题。人工智能结合创新设计，不仅可以进行多元化的非遗展示，还可以与参观者进行深度互动。但人工智能过于机械化的运用在满足参观者的情感需求方面不太理想，容易出现较为平淡的观展体验。故本研究尝试将人工智能与情感化设计相结合，探究人工智能背景下非遗情感化展示设计的新方式，加强人们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与喜爱。

一、人工智能的概念及优势

人工智能的主旨是“让机器拥有人类智能”。其智能行为包括对复杂环境的感知、推论、学习、互通等。它广泛运用多种技术灵活地帮助人们完成任务，如数字计算技术、图像、语言识别技术、仿真技术、深度学习技术、多媒体技术、数据搜集处理技术、虚拟现实技术等。自二十世纪60年代的理念设想到今天的实践运用，人工智能经历了三次发展热潮后逐步向认知智能阶段迈进。目前，中国已经构建了了包括医疗、司法、教育、工业、服务在内的人工智能生态系统，实现了人工智能和全产业链的有机融合。

中国传统造物中具有设计科学化倾向的基本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与现代设计精神相一致。可以说借助更新的科技手段赋能传统文化的展示传播也会成为必然趋势。人工智能具有以下优势：首先，相比于传统的编码控制被动执行指令，人工智能的深度学习和自我博弈的进化技术可以模拟人的大脑神经进行自我判断和思考，提升计算机自行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其次，人工智能实现人机集成技术导向混合智能，具有强大的记忆和储存功能，并且利用控制系统进行知识检索，可以快速抓取所需要的知识数据。最后，运用智能识别的跨媒体链接系统可以模仿人的智能行为，对声音、语言、图像之间的语义进行联系，实现和人类的正常交流。综上，人工智能为非遗的数字化展示设计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二、基于非遗文化内涵的情感化层次分析

美国著名认知心理学家唐纳德.诺曼在其著作《情感化设计》中总结出情感体验的层次分为本能层、行为层、反思层。情感化设计理论在为用户如何获得更好的情感体验提供了有力地依据。非遗文化内涵分为物质文化内涵、行为文化内涵和精神文化内涵，参观者在观展结束后是否了解非遗文化内涵，是判断展览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基于此，笔者将情感化设计与非遗文化内涵一一对应，得出一个渐进式的体验流程理论。

（一）在本能层了解非遗的物质文化内涵

本能层以感性认识为基础，注视、感觉、声音等生理特征起主导作用。在参观前期，通常参观者产生最初喜好判断的是第一眼注意到的作品或装置。因此，在本能层设计中不仅要注重展览的物质性与非物质性的视觉表达，还需提取具有一定人文属性特征的嗅觉、触觉、听觉等进行情感体验领域设计，达到迅速引起参观者兴趣和唤起情感共鸣目的，第一时间产生心理认同感，并自觉进入到更深层次的体验中。

（二）在行为层了解非遗的行为文化内涵

行为层基于理性认识，强调参观者在项目体验过程中拥有良好的使用感受，比如实用的功能、简单的操作、顺畅的体验等。在保证效用的前提下，尽可能拓展展览的趣味性、互动性、实用性，让参观者的情感始终保持愉悦。在参观期间，对于传统技艺手工艺的展示，设置交互装置，使参观者感受精妙的“手艺之美”；对于仪式、节日活动等表演艺术的展示，打破传统媒体视听模式，设计出更加立体化、多维度、跨时空的虚拟展示空间，使参观者在沉浸式互动中持续保持兴趣。

（三）在反思层了解非遗的精神文化内涵

反思层赖于人类的高级思维活动，强调展览背后所传达的意义，以及是否在互动后与体验者产生情绪反馈和情感共鸣，达到唤醒记忆和持久关注的目的。通过感“景”、创“境”、生“情”的递进，充分考虑文化符号的现代表达，重视参观者的情感体验，赋予展示设计新的能量。在参观后期，设计者不仅要关注参观者的情感变化，还要利用文字、讲解声、背景音效、影像等阐述语言构筑故事情节，持续传遞有效信息，引导参观者情绪升发，产生情感投射，拓宽展览的体验边界，唤起最深的人文情怀。在反思层、本能层和行为层的的相互交织作用下，情感化设计在非遗展示中逐步完善。

三、人工智能支持非遗情感化展示设计的实现

基于前文分析，本研究认为人工智能的特征为非遗情感化展示设计提供了环境和技术层面支持，具体为：

（一）可视化：丰富情境与感官，提升诱导功能

可视化是人工智能的基本特征。新兴的人工智能算法可以实现数据可视化；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可以构建可视化的虚拟景象；体感交互技术在大型沉浸式系统中可以实现更高维度的可视化虚拟仿真场景。在非遗的展示设计中，虚拟物品展览已被广泛运用。一方面，参观者可以近距离欣赏需要保护的非遗作品。另一方面，可以将损坏严重的物质文化遗址进行数字化复原，有助于向参观者直观展示遗产的原貌。人工智能的可视化特征极大地调动了参观者的情绪，使之沉浸在展览中，“诱导”其对非遗进行下一步的探索挖掘。

（二）即时性：提供瞬时分析，优化调节功能

即时性意味着人工智能具有强大的数据计算能力，可以感知并完成各种复杂场景下的计算任务。深度强化学习技术进一步加强了人工智能在复杂环境中瞬时感知的决策能力，推进了数据即时化呈现。借此，参观者的信息、行为等“碎片化”内容利用人工智能可以持续汇总和分类，迅速构建“动态化”的情绪迁移信息模型，并根据实际情况即时生成决策方案，便于设计者不断优化展示空间。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参观者更容易在体验过程中拥有良好的情绪状态，直接影响观展活动的效率或方向。

（三）交互性：加强个性化服务，增加兴趣功能

非遗的“过程”是核心内容，它的动态性决定了需要利用人工智能的交互性进行展示设计。人工智能的交互性为参观者提供个性化服务，可感应的穿戴设备创设具有互动功能的仿真情景，实现个性化体验。此外，参观者在交互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心理和行为数据通过情感交互系统，予参观者相应的激励反应，做到针对性服务。人工智能的交互特征，让观展者在体验中获得乐趣与关注，便于营造更利于参观者获取信息、获得体验、表达感受的“开放”观展氛围。

（四）沉浸感：注重情感联系，发挥共情功能

人工智能的沉浸感特征使展览更具魅力，它能够传递更多非遗的无形内容，如历史背景、社会实践、观念表达等。利用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算法，对数以万计的图像进行视觉显示实验，形成沉浸式体验。参观者可以感受非遗在历史中的变化，进行跨越时空的穿梭，在大规模的展示中扩宽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视域，达到情感的高峰。人工智能还能打破地域、场景的限制，让参观者与非遗传承人共处一个情感场域中完成传统技艺教学，从而建立情感联系，产生情感共鸣。

四、人工智能背景下非遺情感化展示设计策略

人工智能为非遗展示提供了更具情感化的艺术表现形式，展示内容逐步从实物导向全方位的信息。根据对情感化设计理论与人工智能的特点分析，笔者将通过非遗展示内容、非遗参观者、非遗虚拟传承人、非遗作品四个方面，全方位阐述情感化展示设计的策略。

（一）原生展示内容情感化呈现

非遗的展示内容主要包括物质性展示和非物质性展示，其中非物质性使物质性升华。一定程度上来说，非遗展示的核心内容既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经过漫长的时空变迁下所形成的娴熟的技艺、特殊的艺术价值和丰富的文化底蕴等。因此在展示设计中不能只局限于遥远的、静态的、单一的实物作品，应在尊重本土化、原生内容的前提下融入多元化内容，使展览变成不止于单向度视听的场所。

从内容层面上看，非遗的艺术形态与思维特点决定了其在交互领域中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人工智能使交互方式智能化，智能交互综合多感知通道，带来全新的通感体验，让虚拟现实真正“化虚为实”。例如，北宋赵佶的《听琴图》由SAFA开发成了虚拟现实体验作品。参观者能够穿越至画中，与宋徽宗一同聆听美妙的琴声。当参观者与宋徽宗身旁的书童四目相接时，还会看到他欠身施礼，款款向自己走来并跟随在身后。人工智能技术模仿历史的文化语境，将参观者带入千余年前的场景，毫无违和感地与历史人物对话。此外，利用人工智能仿真技术、虚拟成像等技术不仅可以逼真地还原场景和人物，还可以结合反神经网络算法让参观者“换脸”参与演出，肯定参观者的角色变化。基于原生内容的非遗展示内容情感化表达通常不会造成参观者突兀的感受，也避免了视觉上过于科技化而偏离非遗本身的主题。借助虚拟化、情景化、交互化等方式，改变了非遗固态化的展示方法，革新了展陈叙事风格，打破了非遗传统展陈方式原有的隔膜。通过不断深入的情感化设计处理，让参观者能够完成非遗的信息认知、意义构建，最终达到情感升华。

（二）参观者情感数据优化

人工智能以大数据为基础，数据资源、搜集知识的能力决定了人工智能的高度和准确度。基于大数据的人工智能可以有效激发参观者的情绪，满足其对展示内容的情感需求。目前非遗展示设计缺乏实践经验以及对参观者心理的深入分析，设计师忽视了情感对观众认知深度与信息交流质量的重要性。

基于人工智的算法赋予了情感识别不断调整参数、自我优化的能力，实现更好的用户体验。可以根据参观者认知特点结合情境设计，增加与智能体互动的手工艺教学服务，促进参观者对传统手工艺的探索热情。例如在宜兴紫砂陶制作技艺的展示中，人工智能可以采集配有可穿戴设备的体验者的运动姿态和技术角度数据，并与数据库中非遗传承人的标准生产数据比较，实时纠正体验者的不足。整个过程似乎都是非遗传承人一对一教学指导，为不同年龄、不同需求的观众提供舒适愉悦的定制化服务，从而激发观展者对传统技艺的探索与思辨。需要注意的是，情感数据采集几乎贯穿于非遗体验的全过程。首先，任何收集参观者身份数据的行为都应在初始交互状态中进行，避免在后续体验中被打断操作。其次，在操作流程中要让参观者感到数据采集的流畅性，不会受到动作、噪声等影响。最后，在体验后不反馈数据识别结果，而要在交互过程中的作出回应，使参观者集中于体验本身，更有效地激发参观者情感。

（三）虚拟传承人拟人化交互

拟人化是情感化设计的有效途径，通过建设人格化的形象与人设传达各种感情，为非遗情感化展示设计提供了新思路。中国是传统的农业国家，“以农立国”的思想虽然促进了早期手工艺的发展，但也使大部分非遗传承人长期居住在偏远的农村地区，传统文化的传播较为困难。利用人工智能担任拟人化传播主体的角色，不但可以保证传承人的正常生产生活，还可以保证展示效率。

人工智能正在推动传统意义上的“人”被“物”取代，成为沟通和直接传递信息的主体。智能设备不仅是交流媒介也是交流对象，数字文化主体的概念被实际运用到现实场景之中。一方面，人工智能相较于人类在学习效率和逻辑排序方面有着很强的优势。人工智能可以短时间内掌握大量的原始数据，将结构凌乱的数据串联起来，根据不同文化环境下受众的具体需求，灵活改变知识输出模式。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在突破不同语言理解障碍方面具有突出优势。针对具有强烈地域色彩的语言和文化，人工智能通过语言理解、自我推理，在各种语境下实现流畅的翻译交流。以“敦煌小冰”智能解说员为例，利用敦煌研究院提供的数据和微软亚洲研究院推出的自主知识学习技术即时响应，为用户提供相关答案。与以往基于检索和排序，从结构化文档中选择句子回答的相对固定和僵化的方法相比，敦煌小冰依靠学习来理解自然语义，瞬间对海量素材进行归纳输出，更加灵活地与参观者进行交流，使观展者感觉到亲切贴心。因此，基于拟人化的虚拟传承人运用到非遗展示设计中，在与参观者的交互中达成情感意义的构建，加强参观者对非遗文化的理解和感悟。

此外，人工智能在第三次发展浪潮认知智能中产生了情感智能的新方向。情感交互的最终目标是使计算机使用各种感知方式来理解人类情感状态，并进行合理调整，顺应用户情感迁移。应用于展览情景中，“虚拟传承人”通过情感识别技术捕捉参观者的生理信息了解其需求，进行个性化渐进式交互。搭载情感智能可以更加灵活地运用融合思维生成参观者的情绪分析，从而点对点了解其体验习惯。拟人化的“虚拟传承人”通过智慧关怀服务促进参观者参与实践活动来实现非遗价值的传递。

（四）非遗作品启发式共创

启发式的体验重点强调交互过程中结果的不明确性。创作行为的启发则能充分发挥参观者的主观性，独立创作自己理解的非遗作品。随着工业生产的不断进步，各式各样的商品层出不穷，非遗日益降低的实用价值与地域性浓厚的风格带给参观者较浅的情感感受。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表示造物设计应“效用于日用之间”，传统工艺保护的核心是让它回归民间生活。借助智能化手段对非遗作品进行人机共同创作，可以使古老的文化在现代得到复苏。

例如在2019年的上海进博会金山农民画展厅里，同济人工智能实验室通过Tezign.EYE深度学习技术实现多种绘画功能，当参观者在屏幕绘制风格各异的简笔画后，Tezign.EYE能在此基础上进行再次创作，一秒即可生成一张个性化的金山农民画，并提供下载与保存功能。又如2020年敦煌博物馆推出微信小程序“云游敦煌”，内置了许多人机共创作品的小游戏，如用户可以使用敦煌元素和特定符号定制个性化的敦煌丝巾；自由发挥创作绚丽的敦煌壁画，为壁画填色；亲自选择参与敦煌故事的演绎，为角色配音。在这个过程中，复杂的工艺技术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被转化和隐藏，弱化了技术的复杂性，增添了实践的趣味性。启发式交互体验的介入使感情这种主观性、个人化的方面成了欣赏艺术的契机。参观者有机会由被动地接受文本内容变为主动创造真、善、美统一的作品，形成了作品与参观者之间亲密的、平等的、熟知的良好氛围，让参观者看到它们对于当代和未来的价值所在，真正达到在普惠大众中弘扬非遗文化的目的。

结语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世界少有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的重要载体，见证了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造物思想和对世俗生活热情的向往。因此，与时俱进的展示非遗，并且让大众与其建立起长久的情感联系非常重要。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应用为非遗情感化展示设计提供了新的技术和思考路径，使大众更直观清晰地了解非遗的核心精神文化内涵。目前人工智能在非遗展示設计方面的潜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需要各部门以积极的态度，开放的心态去拥抱科技与艺术的结合，实现文化产业与科学技术的融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