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种天然二萜的化感作用及机制的研究

郇兆蔚 欧巧明 丁 兰*

（1. 西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兰州 730070；2. 甘肃省农业科学院生物技术研究所，兰州 730070）

化感作用是植物学、生态学、农学、土壤学和园艺学的重要研究内容，在耕作制度、防治杂草、缓解连作障碍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植物化感作用是释放于生境中的植物次生代谢产物对其它植物生长发育所产生的影响。在自然生境中，植物化感作用可增强种间竞争能力，影响种间互作和改变群落物种分布格局；在农业生态系统中，化感作用有助于建立合理的作物轮作和间作系统，减少杂草种群密度，减轻化感自毒作用。化感物质可介导植物细胞内多种生理生化过程，包括植物蛋白质和核酸合成与代谢、光合作用、水分和养分吸收、酶活性、抗氧化系统以及植物激素调节系统等。近年来，随着研究技术的发展以及各种研究平台的出现，化感物质对受体植物的作用机制已成为该领域的研究热点。

萜类是植物次生代谢产物中含量最丰富的一类，有4 万余种，它们在植物组织中的功能多种多样，例如，构成膜组分，参与光合作用以及作为植物激素调控植物生长发育等；而次生代谢的萜类还通过挥发、淋溶、根系分泌以及残体分解等途径释放到环境中形成化感效应。由于从植物中获取单体萜类的难度大，大多相关研究使用植物组织的粗提物。因此，仅有某些单萜和倍半萜的化感作用模式有较深入研究，二萜或三萜的化感机制还了解的很少。唇形科（Labiatae）香茶菜属（）植物约有150 种，对映—贝壳杉烷二萜是该属植物的主要次生代谢产物，其在嫩枝叶中含量尤为丰富，随枯枝落叶等途径进入自然生境后必然对其它植物的生长发育产生影响，引起植物化感作用。近年来，有关该类二萜的化学生态方面的研究已受到了研究者的关注，它们影响植物生长发育的相关机制已有陆续报道。Oridonin、glaucocalyxin A、epinodosin、rabdosin B、leukamenin E、weisiensin B 和rabdosinate 等对映—贝壳杉烷二萜可以通过干扰植物细胞的不同生理生化过程，对受试植物的种子萌发，幼苗生长发育产生抑制效应。例如，它们介导植物生长素极性引起生长素在根组织中的分布的改变，对拟南芥（）主根和侧根发育产生抑制效应，还参与调节不同种类磷脂酶（PLA，PLC，PLD）影响细胞膜系统以及阻滞根尖细胞有丝分裂和降低伸长区细胞长度而抑制其幼苗根的生长。Wangzaozin A、leukamenin E、和weisiensin B 是我们实验室从2 种香茶菜属植物中分离提纯的3 种对映—贝壳杉烷二萜，其获得率为各植物中次生代谢产物最高，表明它们分别是上述2种香茶菜的主要次生代谢产物，评估它们的化感潜能以及研究它们的相关机制对于阐明其化学生态作用具有重要价值。之前我们报道了leukamenin E和weisiensin B通过影响拟南芥根组织的生长素极性运输干扰细胞的有丝分裂并抑制其幼苗主根和侧根的生长。本文以经典化感测试植物莴苣（L.双子叶植物）和黑麦草（L.单子叶植物）为受试材料，继续报道wangzaozin A、leukamenin E 和weisiensin B 对2 种受试植物幼苗的光合作用以及细胞膜系统的损伤作用及其种子萌发和幼苗生长的抑制效应，为评估3种二萜的化感作用潜能以及揭示其机制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实验材料

受试植物黑麦草（L.）和莴苣（L.）种子由甘肃省农业科学院馈赠。3种对映—贝壳杉烷二萜wangzaozin A、leukamenin E和weisiensin B 分别由本实验室从甘肃产拟缺香茶菜（（Sun ex C. H. H u）C.Y.Wu et H.W.Li）和维西香茶菜（C.Y.Wu）中分离得到，采用波谱学方法对3种化合物结构进行了鉴定。上述3种二萜用助溶剂二甲基亚枫（Dimethyl sulphoxide，DMSO）配成100 mmol·L母液备用；实验时用无菌水稀释成所需浓度，DMSO的终浓度小于0.25%，低于该浓度的DMSO 对黑麦草和莴苣种子萌发及幼苗生长均无显著影响。

1.2 实验方法

1.2.1 受试植物培养和培养条件

黑麦草和莴苣种子用自来水清洗后，经2%NaClO 消毒并用无菌水冲洗后，将大小均匀、籽粒饱满的受试植物种子30 粒放置于玻璃培养杯中。实验组每个培养杯中加入2 mL 含不同浓度的3 种受试二萜的水溶液（pH6.0），对照组加入等量无菌水。将培养杯置于黑暗条件萌发3 d 后转至光照培养箱中培养，培养条件为温度（23±2）℃，光周期12 h光照∕12 h黑暗，光照强度2 000 lx。每间隔2 d向培养杯中添加含有药物的溶液或无菌水以补充挥发的药液或无菌水。种子萌发过程中，每天记录种子的萌发情况，以芽长超过种子长度的1∕2作为萌发标准，连续3 d 无萌发时作为最终萌发率。7 d 后检测幼苗苗长、根长、植株组织鲜质量（FW）及干质量（DW）。同样的处理方法培养受试植物种子，7 d 后检测其叶绿素含量、丙二醛（MDA）含量、相对电导率（EL）以及相对含水量（RWC），每个处理重复3次。

实验中，3种二萜对受试植物黑麦草的处理浓度梯度为：0、5、10、25 μmol·L，对莴苣的处理浓度梯度为：0、2、4、8 μmol·L。

1.2.2 受试植物种子萌发率及幼苗生长指标测定

每个指标重复3次，求平均值。

式中：G为第日的种子萌发数量；D为种子萌发试验第日。

苗长和根长：培养7 d 后从每个培养杯中随机抽取10 株黑麦草和莴苣，测量其苗长和根长并计算其平均值。

组织鲜质量（FW）和干质量（DW）：剪取植物幼苗组织，称出鲜质量后，将幼苗组织在105 ℃烘箱中杀青30 min，转至80 ℃烘干至恒重，称出干质量。

参 照Williamson 和Richardson的 方 法 计 算化感效应指数（allelopathic response index，）：

式中：为对照值，为处理值，＞0 为促进作用，＜0 为抑制作用，其绝对值的大小反映其化感作用的强弱。

1.2.3 叶片叶绿素含量的测定

参照高俊凤的方法，略有改动。每组称取新鲜样品0.2 g，剪碎后放入具塞带刻度试管中。用20 mL 80%丙酮溶液浸提24 h（避光），其间摇动3次，至叶肉组织已全部变白时表示叶绿素已浸提干净。过滤后用80%的丙酮溶液定容至25 mL。将提取液倒入1 cm 比色杯中，以80%的丙酮作为空白对照，用紫外分光光度计分别在波长663、646 nm 处测定吸光度，按照下述公式分别计算叶绿素a、b和总叶绿素的浓度。

式中：、、分别为叶绿素a、叶绿素b、总叶绿素的浓度；和分别为提取液在波长分别为663、646 nm 处的吸光值；为叶绿体色素的浓度，为提取液体积。

1.2.4 丙二醛（MDA）含量的测定

采用硫代巴比妥酸法测定，略有改动。称取对照组和处理组的新鲜样品0.2 g，加入10%三氯乙酸（TCA）2 mL，研磨成匀浆，4 000 r·min离心10 min，所得上清液为样品提取液。取上清液1 mL（对照为蒸馏水1 mL），加入0.6%的TBA（硫代巴比妥酸）溶液1 mL，充分混匀后，在95 ℃沸水浴上煮沸15 min，迅速冷却后再离心1 次；以对照调零，使用岛津UV120-P 型紫外分光光度计分别在波长450、532和600 nm处测其吸光度值。

1.2.5 叶片细胞质膜透性的测定

用Walker 等的方法测量相对电导率（EL），略有改动。每组称取新鲜样品0.5 g，用自来水冲洗后再用无菌水冲洗3次，用滤纸擦干水分，再加入10 mL 无菌水（尽量不让叶片漂浮在表面），室温25 ℃静置2 h，使用DDS-12A型电导仪测定其电导率；再将待测样品封口后，沸水浴加热样品30 min，冷却至室温后，再以上述方法测定样品电导率。按照下述公式计算相对电导率，以表征质膜相对透性。

1.2.6 相对含水量（RWC）的测定

称取鲜质量后迅速将幼苗组织浸入清水中数小时取出，擦拭干净幼苗组织表面水分后称重；再将幼苗组织浸入清水中1 h 取出，擦干称重，直至与上次重量相等为止，即得幼苗组织饱和鲜质量（SFW）。然后烘干，称出组织干质量。按照以下公式计算相对含水量：

式中：、、分别为幼苗组织的鲜质量、干质量、饱和鲜质量。

1.3 数据处理

各组数据均用均值±标准差表示，使用SPSS 20.0软件对数据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用Dunnett’s 检验法进行多重比较，＜0.05 为差异显著，＜0.01为差异极显著，并用Origin 2018软件作图。

2 结果与分析

2.1 3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种子萌发和幼苗生长的影响

用不同浓度的wangzaozin A、leukamenin E 和weisiensin B 处理黑麦草和莴苣种子，7 d 后统计其萌发率、幼苗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见表1～2）。3 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种子萌发率的影响较小，主要表现为延迟种子萌发，但对其幼苗生长具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其抑制作用随着处理浓度的增大而增强，表现出明显的浓度依赖性。如表1 所示，在不同浓度的3 种二萜处理下，尽管黑麦草种子萌发率有下降趋势，但与对照组比均无显著差异，然而其种子萌发指数的下降与对照组相比却有显著或极显著差异，表明3种二萜能延迟黑麦草种子的萌发。另外，不同浓度的3种二萜处理下，黑麦草幼苗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表现出明显的抑制趋势，与对照组相比，除了5 μmol·L鲜质量处理组有显著性差异（＜0.05）外，其余处理组均具有极显著差异（＜0.01）。10～25 μmol·L的leukamenin E 对黑麦草的幼苗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均具有明显抑制作用，除5 μmol·L处理组外，其余处理组与对照组相比其抑制率均达到极显著水平（＜0.01）。weisiensin B 处理组的结果与leukamenin E相类似，高浓度处理组的抑制率与对照组比显示了极显著差异，某些低浓度处理组差异不明显。

表1 3种二萜对黑麦草种子萌发和幼苗生长的影响Table 1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germination and seedling growth of L.perenne L.

3 种二萜对莴苣种子萌发的影响与对黑麦草的影响相似。如表2 所示，3 种二萜处理莴苣种子后其萌发率均具有浓度依赖性降低趋势，但与对照组相比没有显著性差异，然而较高浓度处理组的萌发指数却显示了显著性差异，该结果与黑麦草的结果相似，即3种二萜对莴苣种子萌发率的影响较小，但延迟种子萌发。与黑麦草的处理结果不同的是低浓度（2 μmol·L）的wangzaozin A 和leukamenin E 对莴苣幼苗的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值均显示了促进作用，某些处理组还显示了显著或极显著差异（＜0.05 或＜0.01），而4～8 μmol·Lwangzaozin A 和leukamenin E 则对莴苣幼苗的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表现出浓度依赖性的抑制效应，处理与对照间的差异达到显著或极显著水平。不同浓度weisiensin B对莴苣幼苗的根长、苗长、组织鲜质量及干质量均具有较明显的抑制作用，除了2 μmol·Lweisiensin B处理组的苗长没有显著性影响外，其余各处理组均显示了显著或极显著差异。另外，未见weisiensin B在低浓度条件下有促进效应。

表2 3种二萜对莴苣种子萌发和幼苗生长的影响Table 2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germination and seedling growth of Lacutuca sativa L.

化感效应指数（）是衡量化感作用强度的重要指标，正值表示促进作用，负值表示抑制作用。由表3 可知，不同浓度的3 种二萜对受试植物的种子萌发及幼苗生长的化感效应主要表现为抑制作用，在某些最低浓度处理组显示了轻微的促进效应，该结果与表1～2的结果相一致。比较3种二萜对受试植物的种子萌发及幼苗生长的化感效应指数，发现3种二萜对受试植物生长的抑制强弱顺序为：wangzaozin A＞leukamenin E＞weisiensin B。

表3 3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的化感效应指数Table 3 Allelopathic response index of three diterpenes on L.perenne L.and L.sativa L.

2.2 3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叶片叶绿素含量的影响

光合色素是植物光合作用的功能成分，其中叶绿素是光合色素中最重要的一类，其含量可受包括化感作用在内的多种胁迫因子的影响。检测叶绿素含量的变化对于评估上述二萜对植物生长的影响有重要意义。

如图2所示，黑麦草幼苗叶片叶绿素含量随二萜处理浓度的增大而降低。与对照相比，3种二萜处理组的总叶绿素、叶绿素a的含量均有显著降低（图2：A～B），而叶绿素b 含量变化较小，仅在高浓度（25 μmol·L）处理组中达到差异极显著水平（图2C）。25 μmol·L的wangzaozin A、leukamenin E和weisiensin B 处理组的总叶绿素含量分别降低45.6%、50.7%和41.1%；叶绿素a 含量分别降低44.6%、51.9%和40.0%。

图1 3种对映—贝壳杉烷二萜的化学结构式Fig.1 Chemical structure of the three ent-kaurene diterpenes

图2 3种二萜对黑麦草叶片总叶绿素（A）、叶绿素a（B）和叶绿素b（C）含量的影响Fig.2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total chlorophyll（A），chlorophyll a（B）and chlorophyll b（C）content of L.perenne L.leaves

如图3 所示，3 种二萜对莴苣幼苗叶片叶绿素含量也表现了抑制作用，但与黑麦草相比，其抑制效应较轻。3种二萜在低浓度（2 μmol·L）条件下对莴苣幼苗叶片叶绿素含量的影响较小，与对照组相比无显著性差异；较高浓度（4～8 μmol·L）处理组的抑制作用具有显著或极显著差异，其中8 μmol·L的wangzaozin A、leukamenin E 和weisiensin B处理组的总叶绿素含量分别降低34.5%、26.9%和36.4%，叶绿素a 含量分别降低39.6%、20.2%和33.3%，其抑制率低于对黑麦草的抑制效应。

图3 3种二萜对莴苣叶片总叶绿素（A）、叶绿素a（B）和叶绿素b（C）含量的影响Fig.3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total chlorophyll（A），chlorophyll a（B）and chlorophyll b（C）content of L.sativa L.leaves

2.3 3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MDA含量的影响

MDA 含量可以衡量细胞膜脂过氧化程度，MDA含量高，表明细胞膜脂过氧化程度高，细胞膜受到的伤害严重。如图4 所示，不同浓度的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和莴苣幼苗后其MDA 含量显示了不同程度的升高，其变化随二萜浓度的升高呈递增的趋势。当25 μmol·L的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幼苗后其叶片MDA 含量分别较对照增加了129.3%（wangzaozin A）、103.7%（leukamenin E）、99.4%（weisiensin B）（见图4A）；当8 μmol·L的3种二萜处理莴苣幼苗后其叶片MDA 含量分别较对照增加了74.0%（wangzaozin A）、13.9%（leukamenin E）、31.7%（weisiensin B）（见图4B）。这说明3 种二萜导致了黑麦草和莴苣幼苗叶片细胞膜脂质的过氧化作用，对细胞膜造成了伤害。

图4 3 种二萜对黑麦草（A）和莴苣（B）幼苗叶片MDA 含量的影响Fig.4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MDA content of L. perenne L.（A）and L. sativa L.（B）seedling leaves

2.4 3种二萜对黑麦草和莴苣相对电导率的影响

相对电导率的变化可以反映细胞膜的受伤害程度，植物在受到逆境伤害时，细胞膜脂和膜蛋白易受损伤而使细胞内物质（尤其是电解质）大量外渗，从而引起相对电导率的增大。如图5 所示，不同浓度的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和莴苣后其幼苗叶片的相对电导率显示了不同程度的升高。高浓度（25 或8 μmol·L）的wangzaozin A、leukamenin E和weisiensin B使黑麦草幼苗叶片相对电导率分别较对照组增加了10.2%、20.4%和7.8%（图5A），使莴苣幼苗叶片相对电导率较对照组分别增加了18.5%、19.6%和11.7%（图5B），这说明较高浓度的3 种二萜均可使受试植物幼苗叶片细胞质膜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导致胞内电解质外渗。

图5 3种二萜对黑麦草（A）和莴苣（B）幼苗叶片相对电导率的影响Fig.5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relative electric conductivity of L. perenne L.（A）and L.sativa L.（B）seedling leaves

2.5 3种二萜对受试植物相对含水量的影响

水分是植物生存的先决条件，叶片含水量反映了植物赖以生存的水分状况。当植物体内水分供应不足、水分代谢会受到抑制。相对含水量可反映植物的保水和抗脱水能力，相对含水量越小说明水分亏缺越严重，最终会影响植物生长发育。如图6 所示，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和莴苣后其幼苗叶片的相对含水量随二萜浓度升高呈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当25 μmol·L的wangzaozin A、leukamenin E 和weisiensin B 处理黑麦草后，其幼苗叶片相对含水量分别下降了15.3%、12.9%和10.4%（见图6A）；而8 μmol·L的3 种二萜处理莴苣后，其幼苗叶片的相对含水量分别降低了17.4%、13.2%和6.0%（见图6B）。上述结果表明，较高浓度的3 种二萜可通过影响黑麦草和莴苣幼苗的保水力，干扰植株的生理代谢。

图6 3种二萜对黑麦草（A）和莴苣（B）幼苗叶片相对含水量的影响Fig.6 The effects of three diterpenes on the relative water content of L.perenne L.（A）and L.sativa L.（B）seedling leaves

3 讨论

植物化感作用主要体现在对受体植物种子的萌发及其幼苗的生长发育等生命过程的影响。释放于生境中的植物次生代谢产物可通过促进或抑制其周围植物的种子萌发或植株生长发育而产生化学生态效应。天然的单萜因具有较强的挥发性，可对较远距离的植物产生化感效应，而非挥发性的倍半萜（某些倍半萜具有挥发性）、二萜或三萜通过根系分泌或枯枝落叶进入土壤而影响周围生境中植物的生长。研究显示，萜类化合物的植物化感作用通常表现为两种方式，低浓度促进植物生长，高浓度抑制植物生长，即所谓的“低促高抑现象”，但大多数相关研究主要关注其生长抑制作用。Shao 等从外来入侵杂草薇甘菊（）中提取到3种倍半萜，它们对萝卜（）、白三叶（L.）、黑麦草（）和莴苣的种子萌发和幼苗生长有显著的抑制效应，显示了很强的化感效应。水稻根系所分泌的二萜momilactones 可干扰种子储藏蛋白cruciferins 活性而对其生境中的竞争者稗草（）产生化感作用，抑制其生长。不同分子构型的对映—贝壳杉烷二萜对拟南芥、莴苣等受试植物显示了一致的生长抑制效应，某些该类二萜还显示了“低促高抑现象”，同时对植物细胞的生命过程显示了多效应现象。Oridonin 和glaucocalyxin A 通过调节磷脂酶活性介导拟南芥细胞膜的损伤；rabdosin B 诱导细胞DNA 损伤导致莴苣幼苗根尖细胞周期阻滞；leukamenin E、weisiensin B和rabdosinate 干扰拟南芥根细胞生长素运输。在本研究中，不同浓度的wangzaozin A、weisiensin B 和leukamenin E 对经典化感测试植物莴苣及黑麦草幼苗具有显著的生长抑制效应以及对细胞膜系统和光合作用系统的直接损伤作用。这些研究结果建议对映—贝壳杉烷二萜对受试植物细胞可能具有多靶标作用，通过影响不同亚细胞结构的功能或细胞的生理生化代谢，包括抑制莴苣及黑麦草种子萌发、幼苗根长苗长、幼苗鲜质量干质量，最终表现为对受试植物生长的干扰作用（见表1～3）。

细胞膜是半透膜，具有选择透过性。膜脂过氧化的最终产物是MDA，其含量高低说明了细胞膜的损害程度。细胞膜受损使电解质外渗，导致电导率升高，其升高程度反映了植物细胞受损程度。膜系统的损伤直接的后果便是膜通透性改变，它与植物组织相对含水量呈负相关。植物细胞膜功能损伤将降低对水分的吸收和营养的摄取，从而影响植物的正常生长发育。我们测试了不同浓度的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和莴苣后其相对电导率和MDA 含量变化，发现2 种植物幼苗叶片细胞的相对电导率和MDA 含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升高，说明引起了膜脂过氧化作用并且细胞膜系统遭到破坏。该结果表明3 种二萜wangzaozin A、weisiensin B 和leukamenin E 导致细胞膜通透性增加而使细胞保水性下降是其抑制2 种受试植物生长的重要因素。文献报道显示，诱导生物膜损伤是许多其它化感物质抑制靶植物生长的主要机制之一。肿柄菊（）叶片浸提液处理莴苣后发现其细胞相对电导率值随着浸提液处理浓度的增加而增加。高浓度的杜松（）凋落物水浸提液处理小麦和油松（）幼苗，引起MDA 含量增加，导致脂质过氧化和膜系统损伤。胡桃醌等化感物质可使受试植物幼苗根部组织相对含水量明显减小而抑制靶植物生长。植物化感作用中靶植物膜受损与一些非生物胁迫因子（水分、盐和温度等）对生物膜系统损伤方式相类似，它们之间的关联性尚不清楚。

光合色素是绿色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关键组分，其中叶绿素是光合色素中最重要的一类色素，其含量的高低是反映植物光合能力强弱的重要指标，其含量可判断植物的生长状况。在植物次生代谢产物中，酚类是目前公认的化感物质，研究显示，通过降低靶植物细胞叶绿素含量干扰其生长发育是酚类化感作用的效应之一，也见于其它化感物质的文献报道。例如，从五爪金龙（）和薇甘菊分离得到的酚类物质苯甲酸和肉桂酸使茼蒿（）植株体内的叶绿素含量显著下降。曼陀罗（）水浸提液也可显著降低美洲蒺黎草（）和爪唾大豆（）2 种植物叶片的叶绿素含量。在本实验中，3 种二萜处理黑麦草和莴苣后其叶片细胞内的叶绿素含量显著降低（见图2），这与其对受试植物的幼苗生长抑制作用相一致（见表1～2）。目前，关于化感物质引起叶绿素减少的机制有不同的观点：化感物质引起相关酶的活性升高而增加了叶绿素降解；或抑制叶绿素生成相关酶活性或减少叶绿素合成中间产物；或引起氧化胁迫，大量氧自由基破坏了叶绿素分子结构使其降解。

本研究中，3 种受试二萜均属于C-20 位未氧化型对映—贝壳杉烷二萜，wangzaozin A 和leukamenin E 仅在C-3 位的取代基不同，而weisiensin B在C-1 和C-18 的取代基与前2 种二萜不同（见图1）。从生长状况数据看，wangzaozin A 的生长抑制活性稍高于leukamenin E 和weisiensin B（见表1～3）；但从叶绿素含量、电导率、MDA 含量以及保水量数据看，它们对细胞膜系统和光合作用系统的损伤作用差别不大（见图2～6）。这也说明可能还存在其它作用靶点和机制。此外，3 种化合物对2种受试植物的化感效应不同，对双子叶的莴苣幼苗生长的抑制作用较单子叶的黑麦草更强烈，因为在对黑麦草的测试中3 种化合物的使用浓度比对莴苣的测试浓度高2.5～3.1 倍。该结果与报道的某些天然化合物选择性地对双子叶植物毒性更强相似，其机理尚不清楚。由于单子叶和双子叶植物在根系形态、维管束结构、叶脉分布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这使两者对药物的吸收和转运有所不同。我们推测，这可能是莴苣和黑麦草响应3种萜类所显示的植物毒性差异的关键因素。如前所述，对映—贝壳杉烷二萜的化感作用具有多靶点效应，包括膜系统损伤，光合系统功能下降，氧化还原系统干扰，植物激素运输改变以及磷脂酶信号途径激活等，这些作用效应之间的关联性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