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影子

王方方

身影相似的人

总会有一个身影相似的人

在细雨中，传播花开的气息

花瓣朝向天空

多像你我平淡浅薄的一生

雨滴击打花蕊

枝叶发出痛苦的声音

每一个日子，或阴暗，或绚烂

都有来处和去处

那充盈力量的眼神，收紧拳头和步伐

与寒冬的麦子一同跨过发亮的轨迹

奔向无人知晓的远方

就像一只蜜蜂，在微尘里

唤醒僵硬的身体

用小小的颤抖，度过新鲜的春光

也许你善于遗忘，而我擅长收藏

石榴树投下的影子

停在花尖的露珠上

迷路的影子

一条弧线，以及

这个时节的某个片段

把影子丢在原地

于是，有人在记忆中铺展道路

有人在角落里练习验证

一定存在情愿相信的

借口，并寻找不到完整的策略 直到

季节的身段越来越矮

雪花把山川涂得单调

一个炮声隆隆的清晨

你与影子栖息，成为彼此——

老兵的伤口

钢铁的表层覆盖，伤口

在一个纵横的掌心

排列，成为一种图腾

——像父亲在山坡背面开垦的田地

点燃的火焰，与光线对抗锈蚀

厚重的热情，是班长退伍时

埋下的一颗种子——

当它重新被审视，内部完好如初

连队茂盛的表情生长着

硝烟青涩，与汗水、血液

混合。战袍跳跃的温度

迎合着疼痛……

一次次反复，老兵在角逐中

校正秧苗

用浓烟滚滚的腰杆

把岁月装订成册，属于老兵的

一个个战位慢慢浮现，仿佛墨迹

在比武记录中透过纸背

潜伏的士兵

呼吸是一把刺刀

而空气有毒，一只警戒的蜻蜓

寻找生疏的氧

叶片是精准的预言家

微风耳语。识别的口令

悄悄掘进

深入泥土，索取

闪电，或鸟雀

此在的终结

此在的终结，是别具一格的可能性

可能是一抹深红的黄昏

或者雾气缥缈的清晨

清晨，我穿过一条沉寂的街道

阵地在霓虹上延伸。装甲的光

像楼宇伸向天空

也许，这就是曾经在意的孤岛

而完整的、统一的存在，不是

生命的对立面——

我曾一度陷入一种叙事

没有告别，没有战争

涟漪步入黑暗中 就在一瞬间

事实摇摆，无数浪花

超越了自然而然的界限

像一朵云被抛向这个世界

独自欣赏倒影，也独自获取本真的轮回

绝对的他者

光线锐利，身影稠密

清晨降临，关于摆脱的思考衍变

成为历史的全部过程

露珠祥和，空气的斗争还在持续

我和他还在落向碧蓝的海——

当我遇见他，才遇到我

他似乎是绝对的他者

此时，水面平静，一些事物

显现一段过程

也许，我不想，一种宿命便不存在

而他也听不到水流的声音 多年后

他告诉我，深处的秘密，隐藏在

自我意识的表面，如果没有我

他也无法摆脱共相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