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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的比较研究

2022-02-23杨子媛

东方收藏 2022年1期
关键词:比较研究

摘要:太阳崇拜在世界范围内是一种十分古老而又极为普遍的崇拜习俗。我国古代太阳崇拜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新石器时代尤其是以良渚文化为代表,发掘出了太阳神徽玉镯、反山墓地大玉琮等大量与太阳崇拜有关的文物。与此同时,古埃及的第三王朝乔塞尔金字塔、第四王朝哈夫拉坐像等也体现了古王国时期太阳崇拜的宗教信仰。横向比较不同国家地区太阳崇拜的流传特点,可以更加深入地从政治、经济等多个角度来理解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古王国的史前文化特色,探究神秘的太阳崇拜对早期先民生活所產生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良渚文化;古代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比较研究

史前人类文明灿烂多彩,遗留下了一批玉器、壁画、雕塑等丰富的实物材料。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在发展各自文化的同时也保持着关联性,太阳崇拜正是表现之一。太阳因与史前先民的生产、生活有着深入的联系,故而较早形成了世界范围内的共性崇拜。之后的古希腊、古罗马时期更是出现了以太阳为符号的艺术作品,也因此成为西方艺术起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本文尝试横向比较史前中埃两国所考古出土的具有太阳崇拜意味的玉器刻符、壁画等,来展现不同文化之间关于太阳崇拜的异同。

一、良渚文化中太阳崇拜的起源与发展

对于宇宙天体的描绘最早可追溯至彭头山文化,其出土的带有“卍”刻画符号的陶片被认为与太阳崇拜有关。先民以图腾的方式来表现太阳闪耀的光芒,展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人类对太阳的敬畏。城背溪文化出土的秭归太阳人石刻,是目前在我国境内发现最早的一件新石器时代太阳崇拜文物,采用阴刻手法,图案上方凿刻有一光芒四射的太阳,下方简笔画出一个细长人形,人物头部略小于太阳且面部表情凝重,腰部两侧各有大小两个圆圈(疑为星辰)。整个雕刻古拙质朴,太阳与人形的结合是太阳由神秘化转为人格化的重要体现。中华民族自古尚玉,玉器不仅具有装饰效果,更是身份的象征,在目前考古出土的良渚文化玉器中就出现了对于太阳的刻画。目前收藏于美国弗利尔美术馆的良渚太阳神徽玉镯(图1),在玉镯的一侧刻有日纹在上,月纹在下的日月纹,另一面则刻有祭坛上的展翅鸟纹形象,日月纹的简洁刻画表达了先民们对天空的好奇。“瑶山玉三叉形器(图2)是一种冠饰——巫师进行巫术活动时头上戴冠的一种装饰,它与一般人的装饰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其目的是为事神祈福”1,瑶山玉三叉形器虽并未直接刻画太阳,但神兽双眼的同心圆轮是天和太阳的象征,且造型注重对称和节奏韵律感,是中国独特意象思维的体现。太阳崇拜由最初的抽象化符号逐渐转变为人兽结合的形象,可以看作是将太阳人格化的体现,这种转变的最大推动力就是农业生产的持续发展。农耕文化是新石器时代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作为世界上主要的农业起源地区之一,良渚文化位于南方传统稻作农业经济区,在经过长期刀耕火种和耜耕后,良渚文化时期出现了犁耕,这使得社会生产得以迅速发展,财富大幅度增加,尽管生产工具出现了进步,但太阳仍是确保农作物成熟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史前先民并不了解自然规律、天文知识,因此便将太阳看作神物,通过祭祀、刻符等一系列活动来表达对太阳的敬畏,目的主要是祈求太阳神保佑天气风调雨顺、作物五谷丰登。

二、古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的发展演变

古埃及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法老时期的埃及文明很明显地区别于其他文明,对于太阳的崇拜体现在神人合一的观念上,纳尔迈调色板(Narmer Palette)是古埃及第一王朝时期表现太阳崇拜的作品(图3)。作为具有礼仪性质的用具,调色板通常用来记录重大事件。纳尔迈浮雕所刻画的是统治者打败敌人统一国家的画面,战争规模宏大,其中最值得注意的部分就是在石板背面,雕刻家采用一只鹰与纳尔迈面对面,这只鹰神情威严,鹰爪抓握着象征下埃及拴牲畜的麻绳与草纸。这是继涅伽达文化后再一次出现用荷鲁斯神鹰形象来表现王权权威,荷鲁斯在古埃及宗教里一般被看作隼鹰神(又被称为太阳神之子),将荷鲁斯形象与王权结合是古代埃及太阳崇拜的表现之一。第四王朝的哈夫拉坐像(图4)高约1.7米,法老端坐椅上,右手紧握拳头、左手平放于腿上,雕像非常精致,“不仅人物头饰和衣着上的细纹被刻画出,而且哈夫拉法老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也被雕刻得十分逼真,雕像最突出的部分是法老脑后展翅的神鹰,它张开翅膀,保护着法老的头”2,体现了法老神圣尊贵的身份和与荷鲁斯间的密切联系,从而也表达出这一时期上至统治阶层的法老和下至古埃及先民都对太阳有着无限崇拜。第三王朝乔塞尔金字塔模(Step Pyramid of Zoser)就是在太阳崇拜影响下金字塔建筑发展的巨大创新(图5),古代埃及人认为法老死后既可以通过坐船,也可以通过由低到高的阶梯去往天国,因此乔塞尔金字塔地上建筑由六层不等高的阶台组成,代表法老通过阶梯可以攀登到太阳神身边的想法。在第四王朝末至第五王朝初期,由于政治形势的变化,太阳神地位直线上升,对太阳神的主体崇拜持续扩大化并建造了太阳神庙。乌塞尔卡夫神庙(Temple of Userkaf)是第五王朝创建者乌塞尔卡夫在位期间所建造的太阳神庙,“这座神庙的建筑可以说是古埃及第一座真正为太阳神单独建造的神庙。”3古埃及对太阳的崇拜与农业息息相关,作为一个环境相对较为封闭的国家,四周环海或沙漠,使得整个国家仅依靠尼罗河河谷附近的少量绿洲而存活,“埃及气候炎热干燥,几乎是终年无雨,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下,古代埃及人发展农业主要处于‘靠天吃饭’的阶段”4,因此古代埃及人的农业对于太阳、尼罗河存在着巨大的依赖性,在古埃及人眼中,太阳具有无所不包的光辉与力量。其次从纳尔迈建立第一王朝起,古代埃及就开始了中央集权的统治模式,古王国时期的法老们通过采用王权神化、祭司宣传等措施强化君主专制,因此古王朝才保留了如此深厚的太阳崇拜印记。

三、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的异与同

1.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的相同性

史前文明中太阳崇拜的主要原因来自农业。中国与古埃及在进入农耕文明后,农业生产成为主要来源,为稳定产量,“所以只能凭借人们特有的主观能动性来祈求对自然界进行一定的制约和控制”5。因此赋予了太阳神秘性特征来作为精神支柱,良渚先民和古埃及人民将自身和浩瀚宇宙联系在一起,自我创造出太阳的人格化崇拜,并由此繁衍出许多精美的艺术雕刻与建筑,对后世艺术审美的发展起到铺垫作用,展现了早期人类充实而丰富的心灵生活。良渚先民很早就形成了万物有灵的意识形态,他们相信神的力量从而对太阳怀有格外的敬仰与崇拜。与此同时,古埃及的太阳崇拜同样影响力巨大,尤其是第一至第五王朝,与太阳有关的神例,如拉神、赫拉斯神、荷鲁斯等一直在不断地流传。太阳崇拜是古埃及人民用他们天真的想象和零碎的经验来试图解释自然和社会现象的产物,“这种生活经验和幻想交织而成的宗教观念又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古埃及人是在宗教活动中来寻找精神寄托和满足,抒发自己的情感”6。其次,太阳崇拜的隐形需求是为了稳定社会的统治。在良渚文化时期已有较为规范的阶级分层,玉器的使用范围也限制在统治阶级和上层社会,统治阶层与拟人化的太阳神形象的结合,增加了统治阶层的神秘感、权威感,进而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社会稳定。在古埃及古王国时期,法老即自称为“拉神之子”,将自身权力与神灵相挂钩,彰显了自身至高无上的地位,使人民甘心臣服于法老的统治之下,从而加强中央集权,维护了统治秩序。

2.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古王国太阳崇拜的差异性

早期中国与古埃及太阳崇拜的起源体系不同。良渚文化的太阳崇拜是中国上古神话发展的一个阶段,此时原始先民的心智还处于一个较低级的状态,无法分辨思维的主客体且对自然有高依赖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原始先民眼中自然万物和人类一样存在灵魂,进而将自然神秘化,产生膜拜行为。这种原始的崇拜行为却启发和影响了后世的文学创作,例如先秦文学中《山海经》的“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庄子》的“鲲鹏之变”等,都遗留了中国早期自然崇拜的思维方式。早在古埃及统一前,上、下埃及各地区就已经出现了各自的创世神,神话体系发展较完善,王朝统一后,各地区宗教融合为全国统一的创世神话。“古代埃及人相信是神创造了人并向人类提供物质和精神食粮,只要定期地祭拜神祇,人类就可不断享受到神的恩赐”7。在此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古埃及人将生命源泉尼罗河、太阳与神话联系起来进而发展成为自然崇拜。此外,良渚文化与古埃及对太阳崇拜的表现方式不同,在将太阳神格转化为人格的过程中,虽然二者都依托了动物形象来发展太阳崇拜,但在良渚文化中对太阳的表达更倾向使用鸟(三足乌)或神兽面纹的形式,而古埃及则更偏向于用隼鹰、狮子等动物形象或直接以法老的形象来表达对太阳的崇拜。最后,两国太阳崇拜的目的性质不一。良渚文化时期,社会虽然已经出现了明确的阶级划分,但统治者对于权力的维护意识尚处在发展阶段,与古埃及神人合一、君权神授的太阳崇拜模式并不相同,古埃及的太阳崇拜目的明确,本质上是法老为加强中央集权所设立,虽受到自然农业的影响但从根本上依旧是以巩固自身统治为出发点。

综上所述,良渚文化的太阳崇拜是早期文明中崇拜习俗、人类社会文化意识的一个缩影,而古埃及太陽崇拜中采用“君权神授”的方式,则是统治阶层中央集权意志的体现。中华文明与古埃及文明都属于大河文明,太阳崇拜作为人类原始文明的开端,它源远流长,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形成了深远的影响。在早期中国,太阳神格崇拜随着人类社会生产的不断发展变得具有人格化,当人类思维能力提高进入更高层次的文明后,太阳的神性崇拜也逐渐没落,至西周末年已演变成为封建社会祭祀中的仪式。古埃及太阳崇拜则始终在延续,“古王朝末期太阳神势力急速膨胀,以赫利奥波利斯拉神祭祀集团的神学学说为代表开始左右王权”8,赫利奥波利斯的太阳神庙一直到法老历史的末期都占据着重要地位。关于太阳崇拜的潜在影响在后期的文学创作语言中也可以体现,远至《淮南子》的后羿射日,近到尼采《悲剧的诞生》,都富有浓郁的时代气息,可见这种太阳崇拜的“集体无意识”并没有因为史前文明的结束而消失殆尽,反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展现出新的文化意蕴与美学范畴。因此通过分析世界范围内不同文化间的太阳崇拜,可以更好地了解人类思维观念的演变,进而形成世界各民族间的“文化互看”、对话与交流,对于探索人类思维进化和审美趣味上都具有深远影响。

参考文献:

1.吴汝祚,徐吉军.良渚文化兴衰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130.

2.王谢燕.古埃及美术:尼罗河的夕阳[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0:73-74.

3.王谢燕.古埃及美术:尼罗河的夕阳[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0:61.

4.张赫名.天国与冥府里的来世生活 ——古王国至新王国时代埃及人来世观念的演变[D].吉林大学,2009:24.

5.汝祚,徐吉军.良渚文化兴衰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124.

6.金寿福.永恒的辉煌:古代埃及文明[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121.

7.金寿福.永恒的辉煌:古代埃及文明[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116-117.

8.金寿福.永恒的辉煌:古代埃及文明[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17.

作者简介:

杨子媛,单位:北京语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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