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贸易协定新规则对中国出口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张 寒

（黎剎大学研究生院，菲律宾马尼拉曼达卢永 1552）

一、当前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的现状

亚太地区是中国参与国际经贸合作的重点区域。目前，该区域中最具影响力的组织分别是亚太经济合作组织 （APEC）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这两大组织对亚太地区经济具有重要影响。

（一）亚太经合组织内部矛盾频发，组织作用难以发挥

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简称亚太经合组织）成立于1989年，是目前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合作官方论坛。该组织在成立之初是一个区域性经济论坛和磋商机构，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逐渐演变为亚太地区重要的经济合作论坛，也是亚太地区最高级别的政府间经济合作机制。该组织自诞生以来，对亚太地区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但随着亚太经合组织的不断发展，面对国际形势的剧烈变化及成员国诉求的日益增多，组织内部的许多问题也逐步暴露出来。

首先，亚太经合组织中的许多成员国之间分歧严重，在合作方面想要“达成一致”的难度较大。亚太经合组织在成立时指出，在组织决策方面采取软约束力及非制度化安排，这让亚太经合组织在发展过程中逐渐暴露出约束能力较差的弊端。时至今日，亚太经合组织更是要面对国际形势下的关税、知识产权保护等新问题，成员国之间更加难以达成一致。

其次，亚太经合组织还面临着组织管理松散及成员国过多的问题。当前，亚太经合组织共有21个成员国，并且扩员的趋势依然存在。一般情况下，一个国际组织成员国数量越多，越是难以形成统一的行动计划，越难达成整体的合作共识。组织成员国之间关系日益松散，导致成员国总体步调难以保持一致，对国际合作的积极性大幅度下降。

最后，目前亚太经合组织成员之间在经济技术方面的合作依然偏少，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矛盾日益尖锐。亚太经合组织中，发展中国家在高科技领域处于弱势地位，对发达国家“给予技术援助”一直抱有幻想。但发达国家基于既得利益的考量，会将合作的主要方向定位在贸易以及投资自由化等方面，直接导致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技术合作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双方间的矛盾与摩擦日益加深。

（二）TPP阻碍了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是世界范围内出现的第一个跨越太平洋东部、西部地区，覆盖范围达到亚洲、拉丁美洲及大洋洲3个大洲的多成员自由贸易组织，目前该组织已经成为亚太地区极具影响力的组织之一。

在亚太地区现有各类自由贸易协定中，大部分都是由部分国家依赖地缘关系签订的系列贸易协议。当前，国际上双边或者多边贸易已经迈入稳定发展阶段，特别是中日韩之间以及中日韩与东盟之间在经历不断磨合、发展后，已经进入合作共赢发展期。但与此同时，美国为了应对中国以及亚太地区发展，其所主导的TPP对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发展趋势产生了一定冲击，但长远看，这种冲击具有局限性。首先，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亚太地区有着十分强大的影响力，是日本、韩国、东盟以及澳大利亚等国家的重要贸易伙伴和产品出口市场。其次，TPP在亚太地区并没有获取主要国家的支持，韩国、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及中国台湾等亚太地区重要经济体都没有参加TPP谈判，东盟地区也有6个国家对TPP谈判心存顾虑。日本虽然参加了TPP谈判，但同时日本也积极地与中国、韩国及欧盟进行了贸易协定谈判。

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起源与政策发展

20世纪90年代初期，马来西亚时任首相马哈蒂尔最早提出了“东亚经济组织”的概念，提出了将东亚地区相关国家结合在一起、全面实现经济等多领域合作互助的设想，在这一过程中，日本提出将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3个国家纳入到这一经济合作组织中的建议，从而初步形成了“东盟 10+6”合作方案及基本架构。

（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源自“东盟10+3”

马哈蒂尔提出的“东亚经济组织”设想遭到了美国的极力反对，时任美国国务卿贝克认为，该组织的设立将会威胁到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利益，是对美国世界布局的排挤。日本在了解美国对待“东亚经济组织”的态度后，于1994年提出将印度、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纳入“东盟10+3”框架中，但东盟组织认为日本提出的这一建议已经超出了东盟范畴，违背了东盟组织成立的初衷。1995年，中国提出如果个别国家不参与东亚经济部长会议，会议依然可以如期召开，最终日本参加“东盟10+3”峰会。

（二）日本进一步提出“东盟10+6”，要求增加美国席位

日本参与到“东盟10+3”峰会后，许多国家因利益不能达成一致，包括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直接导致了“东盟10+3”组织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2005年，东盟对纳入澳大利亚、印度、新西兰作出了让步，这让日本产生了进一步提出要求的想法，开始运作将美国纳入该组织中，但最终因美国对加入东盟组织意向不大而作罢。

（三）各国在发展中进一步提出了实施更高标准的RCEP

2015年5月在文莱举办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第一轮谈判中，针对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及投资三个方面展开了全面谈判。基于国际形势的剧烈变化，在求同存异、共同发展的原则下，各成员国间逐步开始洽谈合作，经过不断的谈判、磨合特别是重点关注了不同社会条件国家差异后，RCEP成员国之间的合作意向日益增加。在2019年召开的第35届东盟峰会及东亚合作领导人会议期间，除印度外，RCEP中其他15个成员国都就20个章节文本及原产地规则、市场准入等相关问题达成共识。在这一系列会议结束后，15个成员国发布了联合声明，重申将适时启动法律文本相关审核工作，决定在2020年正式签署相关贸易协定，真正打造出跨区域、开放包容的贸易投资环境，为世界经济发展提供区域合作典范样本。2020年11月，历经8年谈判后，RCEP正式签署。

三、区域贸易协定对出口贸易边际的影响机理分析

依据异质性贸易理论可以得出，企业是存在异质性生产率并具有生产异质性产品属性的。贸易成本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可以获取的利益，决定了一个企业是否选择产品出口及产品出口规模的大小，只有企业生产率较高时才会考虑出口。如果一个企业的出口利润为零，我们则将这一企业生产率定位为出口生产率的 “阈值”。而区域贸易协定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借助降低企业贸易成本以及保证贸易政策稳定来推动区域贸易边际增长。

（一）降低贸易成本

就目前国内出口企业而言，其基本的贸易成本主要包括关税成本和运输成本等一系列相关的可变贸易成本和文化、政策等固定贸易成本。在两个国家签订一系列必要的贸易协定中，其中极为重要的条件便是相互减免贸易关税，降低关税意味着直接降低企业出口成本，从而让两国间的贸易环境变得更加宽松，同时意味着两国间的政策性固定贸易成本的降低。此外，依据异质性贸易理论，在外贸企业贸易成本降低后，将会直接降低企业生产率的“阈值”，这一政策红利一方面会引导市场中更多企业投入出口贸易中，进而大大提高国家可出口产品的差异性，带来企业出口扩展边际大幅提升；另一方面原来的出口企业会积极进行相应调整，扩大整体出口规模，进而直接推动出口集约边际全面提升。可以认为，贸易协定的全面推出可以直接降低企业贸易成本，从而全面实现企业贸易边际增长。

（二）全面降低成员国间的贸易政策不确定性

在贸易政策的推动与落实方面，承诺的可靠性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政策不确定性会对企业国际贸易投资决策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在这一过程中，当出口国家贸易政策相对稳定且持续开放时，企业更希望能够进入该国进行贸易和投资。相反，如果一个国家的贸易政策不明朗或者变化较大，如整体关税提高或贸易投资政策限制较多等，企业进入该国进行贸易和投资的积极性必然受挫。而区域贸易协定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成员国间的贸易壁垒，让各成员国充分享受到更加开放、平等的贸易环境，有效推动区域贸易健康发展。

四、中国出口东盟三元边际和新产品边际增长的现实分析

（一）基于HK的贸易三元边际分析

Hummels和Klenow在相关研究中，对贸易增加进行了系列的分解研究，以此为基础得出了产品集约边际及扩展边际，并进一步将集约边际分解为“价格”与“数量”两个相关要素，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上述公式中，EMjm、IMjm、Pjm、Qjm分别表示国际贸易过程中出口产品的扩展边际、集约边际及价格边际与数量边际。公式（1）中，分子表示世界出口到东盟国家的产品与中国出口到东盟国家的产品重合部分中每一种产品的世界出口总额，分母表示世界出口到东盟国家的所有产品的总额。公式（2）中，分子表示中国出口到东盟地区国家的所有产品的总额，分母表示世界出口到东盟国家的所有产品的总额。公式（3）中，括号内分子表示中国外贸企业出口到东盟地区国家某一种产品价格的平均价，分母表示世界外贸企业出口到东盟地区国家某种产品的平均价格，括号外公式所指代的是中国外贸企业出口的该种产品的基本权重。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研究的准确性，避免因某些年份的特殊偶然性而导致研究出现较大偏差，笔者选择2001—2002年及2019—2020年为样本期间，中国外贸企业出口到东盟地区10个国家的相关货物贸易边际平均值及基本变化率数据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2019—2020年，中国对东盟地区国家的出口扩展边际数值普遍较大，说明在双边贸易中，中国出口的产品数量多、品类广；2001—2002年，贸易的扩展边际及集约边际普遍有一定程度提高，特别是集约边际增长值更是达到了100%以上的增幅，且这两年的集约边际增长率普遍超过扩展边际增长率，从集约边际数据中可以看到，数量边际的实际增长值已经普遍超过基本的价格边际。

表1 2001—2020年中国出口东盟地区国家贸易的三元边际分析

（二）基于Kehoe的新产品边际分析

在对外贸易发展研究中，贸易壁垒一直是影响一个国家对外出口贸易的重要因素，贸易壁垒降低会直接带动之前未交易过的部分产品及贸易量相对较少的产品的贸易量激增，且部分贸易产品的增长量对国家贸易总量增长具有十分关键的作用。笔者借鉴Kehoe的研究方法，对中国与东盟地区国家的新产品及部分“最少贸易产品”的实际边际进行了测算。

首先，依据BACI-CEPII数据库中HS6分位下的相关贸易数据，筛选出样本时间段中第一年（2001年）中国在世界范围内出口的产品，共计5030件；其次，进一步分析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每一个贸易伙伴的HS6分位出口贸易数据，按照实际贸易产品整体贸易额从低到高对具体的HS代码进行排序，排序数据中包含了当年没有发生进出口贸易的产品。最后，对排序代码下各类进出口产品的整体贸易额进行累加，一直累加到形成代表总出口量1/10的整体集合。其中，第一组数据主要涵盖了大部分微量出口产品及相应产品部门（包括没有参与进出口贸易的相关产品部门）；第二组数据则是对除了第一组数据外的产品代码中最小贸易额的相关产品进行一系列添加，直到该集合内所有产品的贸易额达到整体贸易额的1/10，并将其作为基本分组标准，构建了10个集合。在具体分组中，为了保证整个分组可以刚好达到贸易总额的10%，实现精确分类，笔者对部分HS6代码进行了相应的拆分。

1.相关新产品的出口情况变化

在出口贸易中，新产品主要包含两大方面。一是2001年中国向世界出口的5030种产品，当年，中国没有向东盟出口产品。直到2020年，这部分相关产品已经开始有贸易量，在具体分析研究中，笔者假设用新产品A来表示。二是在2001年中国向世界出口的各类产品中，不在5030种范围内但在2020年存在一定出口量的产品，笔者假设用新产品B来表示。本研究中，笔者重点计算了中国对东盟整体及10个成员国的新出口产品在这两个时间段的变化，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2019—2020年中国出口东盟地区国家贸易的新产品变化状况

在此次调查所选取的样本期内，中国对外出口的各类产品品类普遍有一个很大的增加，所出口的相关国家新产品A的种类基本占到了所有相关贸易种类的一半以上。就新产品A的基本出口量来看，中国对东盟地区国家产品A出口的基本金额存在一定差异，其中，中国对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泰国等国家的产品出口种类有了十分明显的增加，但新产品出口金额相对较少，与出口产品这类增加形成了较大的反差。从新产品B的出口情况看，中国在世界范围内出口的新产品中，对马来西亚及新加坡这两个国家出口的新产品B的数量要更多一些。

2.对外贸易中最少贸易部门所占贸易份额的整体时序变化

图1中，纵轴表示中国出口至东盟地区国家所有货物中数量最少的贸易集合份额，横轴表示中国与东盟签订FTA的具体年份。根据图1，在FTA落地后，中国出口至东盟地区国家贸易量最少产品占到当年出口贸易的份额有显著增长。

图1 中国出口至东盟地区贸易量最少产品的份额变化

五、区域贸易协定影响下促进中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强化贸易与产业融合，夯实企业高质量发展基础

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全面关注整体经济转型及产业升级这个大方向，不断强化企业贸易及产业的协调度，夯实企业高质量发展基础。一方面，要积极推动传统产业升级，向全球价值链高端化发展进军。提高企业自主创新意识与创新能力，提升企业出口产品质量与技术含量，尤其要注重扩大关键核心零件及成套设备进口规模。加强对传统制造业政策支持，推动传统制造业由单一生产型向综合生产服务型转变。另一方面，要注重培养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端产业发展。强化生物医药、信息技术及新兴材料的国际产业布局，提高企业综合竞争力，促使相关企业主动融入市场，掌握市场主动权。

（二）构建贸易增长创新驱动体系，全面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

积极构建以科学技术创新、管理制度创新及业态模式创新为重点的创新驱动体系。要鼓励企业从原始创新及消化吸收式创新入手，加大研发投入力度，开发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鼓励企业创新营销模式，全面提升企业品牌设计能力，加强企业海外营销网络及跨境物流体系建设。扩大企业跨境电商、市场采购贸易方式试点，同时全面推广其成熟的经验和做法。关注企业数字化发展，借助互联网、物联网及大数据等最新技术，对传统产业结构进行全面升级改造。

（三）推动对外开放走向更深层次，实现贸易结构均衡化发展

一个国家贸易的高质量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企业要素资源在国内外市场的高效流动与优化配置，其对一个国家和政府对外开放的深度、广度有着较高要求。未来，中国要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力度，真正实现贸易自由化发展。与此同时，保持货物贸易进出口协同发展，不断降低关税，消除贸易壁垒，积极引进高科技产品及高新技术，助推国内高新技术发展。积极创新服务贸易监管模式，推动服务贸易实现多元化发展。要努力提升相关企业承接服务业跨国转移的服务能力与服务水平，实现服务业协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