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路遥对普希金的借鉴
2022-02-19薛琛
薛琛
内容摘要: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荣膺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当代文坛著名作家路遥,在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大量吸收借鉴了外国文学尤其是俄苏文学成功经验。站在比较文学的视野,大量学者研究并论证过路遥对托尔斯泰、艾特玛托夫等人的借鉴,而对路遥与普希金的比较研究却寥寥无几。本文试图从人道主义思想、诗性气质、主观介入、现实主义手法、人物塑造等几个方面,对路遥和普希金进行相似性剖析并揭示出路遥对普希金的积极借鉴。
关键词:路遥 俄苏文学 普希金 借鉴
路遥是中国当代著名小说家,中篇小说《人生》是其成名作,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为其攫取了矛盾文学奖的殊荣,路遥作品以其深邃的内涵,不屈的形象阐述着路遥对人生的理解与追求;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19世纪俄国诗人、作家,代表作品诗歌《自由颂》《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和影响的两个世纪两个世界的两个人,却因为文学交叉在一起。这种文学上的因袭与继承,不仅表现在普希金的诗歌本身、诗人情感、创作手法等对路遥产生了直接影响,而且也与两人相似的思想甚至两国的历史文化背景密切相关。
一.相似的人道主义思想
在俄苏作家身上,人们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种人道主义思想,他们充分肯定并追求自由、自主、自然,要求顺应人性的进步与解放。路遥和普希金一样,都热爱着哺育自己成长的土地,都推崇着民主自由,反对独裁专制,当这种思想受到挤压和迫害时,他们不但不退缩,反而迎难而上,迎风而立,哪怕是孤身一人,单独作战,也要拥有高傲的姿态。
普希金在青年时代深受十二月党人的影响,一直歌颂并追求自由、民主和光明,他那包含热情的《自由颂》《致大海》《致恰达耶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安德列·雪尼埃》等诗歌,都是反对专制、独裁和黑暗,歌颂光明与自由的名篇。这些充满革命激情和战斗性的诗作一经问世,便引起当时社会的巨大震动和强烈反响,所有的读者争相传抄、诵读,鼓舞了一批又一批的公民,也引起了统治集团的恐慌并对他进行各种迫害。但普希金没有屈服、没有退缩,而是勇敢而执着地奋斗不息、战斗不止,先后又写出了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经典杰作《致西伯利亚的囚徒》《叶甫盖尼·奥涅金》等作品。
来自陕北贫瘠落后地区的路遥,饱尝生活艰辛,深刻领会俄苏文学人道主义精神并在实践创作中一以贯之。他站在同情的立场上,用大地一样宽阔的胸怀,开放包容的态度来书写每一个人物,作品同样饱含着对底层民众或“小人物”的深切的人道主义关怀。路遥作品中,描写政治的地方不少,这种对政治的热衷与执著,正是路遥政治民主在作品中的折射与反映。同时,在路遥的身上,读者也不难发现,他也像普希金一样,是一位真正的“猛士”,具有“硬汉”的品格与坚韧的毅力,他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融入了小说的人物刻画上。在路遥的小说中,为读者塑造了一系列的硬汉子的模型,《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孙少安,《人生》中的高加林,《在困难的日子里》中的马建强,《惊心动魄的一幕》中的马延雄……他们面对困难不屈不挠,深沉刚毅,奋起反抗,不断拼搏,用顽强的斗争书写着对人生的理解,而且路遥本人身上充满着顽强固守宁折不弯,决不媚俗决不屈服的风格傲骨,这种品质也影响了他的创作。20世纪80年代在魔幻现实主义、现代主义、意识流、象征主义文学思潮纷至沓来的时代,路遥以自身的固守,秉承着现实主义的创作方式,用文学给予奋斗者以精神力量,也正是这份坚守,为其赢得荣誉与地位。路遥在其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展示了他的心路历程:“这种冥顽而不识时务的态度,只能在中国当前的文学运动中陷入孤立境地,但我对此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挑战,是个人向群体挑战……既然我一直不畏惧迎风而立……那么,在这一豪迈的进程中,就应该敢于建立起一种‘无榜样'的意识。”[1]路遥的这种硬汉子性格和做法,也为他同时代的作家或好友所证实,如陕西作家龙云就认为路遥是属于那种认死理、认定一条道的人,“即使头撞南墙也会坚定地走下去”。[2]贫苦生活锤炼了路遥的精神品格。面对苦难,路遥有着超越苦难的勇气与决心,他用自己的文学践行证实了生活和题材决定了文学作品的创作手法,只有坚守,才会突围。
二.相似的诗性气质
普希金是19世纪俄国浪漫主义文学的主要代表,其诗歌最主要的特征之一,便是充满激情,感召力强。十二月党人久赫里别克尔(普希金中学时代的朋友)在日记里写道:“我读了《奥涅金》的最后一章。这里有多么澎湃的感情!好几次泪水涌上了我的眼睛——啊,这不仅仅是艺术;这是心,是灵魂!”[3]普希金是用灵魂创作的诗人,字里行间充斥着作者心血与情感,读过普希金的作品,带给人的是心灵的震颤与情感的共鸣。和普希金一样,路遥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尤其在年轻时)情怀,这种理想与浪漫的糅合,赋予了路遥诗人般的激情与气质。在他看来,作家可以外表冷静、冷峻,但内心一定要有巨大的热情和激情,即可以“外冷”,但必须“内热”,外似一块冰内似一盆火,表面波澜不惊,内在波濤胸。正是由于他这种对待生活的热情与激情,才使得他在积淀了三年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写就了至今一直打动我们、感染了无数人的全景式反映1975年至1985年间中国社会变迁的史诗性小说——《平凡的世界》。既然说是史诗性小说,必然带“史”的性质和“诗”的特点,一方面感受到中国的历史变迁,一方面体验作者的心路历程,攫取精神动力。
路遥的小说,是“诗”与“史”的融合,至今高校排行榜中位居前十,如果说有人读路遥没有被其中的真情与执著深深地打动,没有被震撼,那是不可思议的。不管是普通读者,还是专业学者,亦或是资深评论家,都被路遥的小说感动得一次次热泪盈眶,一次次扼腕痛叹,一次次泪流满面,每读一遍对路遥的印象就会加深,对于路遥的认同就会增强。评论家曾镇南的感受就很具有代表性:“它(《平凡的世界》——作者注)不断地掀动我感情的波澜,使我心酸得流泪;又用温馨的气息包裹着我,抚慰着我的灵魂。这些年来,我还没有从哪一部书中得到过这么多人生的温暖和希望。”[4]路遥的这种诗性气质和激情使他与普希金一见如故,面对普希金的作品,路遥深深的坠入其中,甘之如饴,很多诗句已然成为他的最爱:“请允许我摘下路遥喜欢的普希金的诗句献给和足球一同悲欢的人们……‘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哭泣;金黄色的落叶堆满我心间,我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5]在《平凡的世界》里,田晓霞在火车轨道给孙少平朗读的感动了很多人的那首诗,正是源自普希金的经典之作《囚徒》。对生活的强烈激情和对人生的诗意挖掘,使得有人干脆把他称之为诗人。事实上,路遥早期的文学创作是以诗歌和散文起家,他本人也尝试着写了不少诗歌。据日本学者安本实考证,路遥在一九七〇年至一九七六年期间作为一个业余文艺工作者一边做临时工养家糊口一边从事诗歌、散文创作,这个时期就创作了长、短篇诗歌十首,散文五篇。在另外一篇文章中,他又考证出路遥从一九七〇左右到在延安大学学习、提高修养时期共创作了十七首诗歌。“以笔者浅见,可以确认他创作有十七首长短诗歌、四篇短篇小说,四篇散文。”[6]在文章中,他还引用了诗人曹谷溪、闻频,同学海波等人的话,佐证路遥先后以“樱桃红”“路遥”等笔名在县文化馆的油印刊物《山花》《陕西文艺》上发表了多篇诗歌,另外他还说《陕西日报》报道了路遥在一年间创作诗歌五十余首,其中六首发表在报纸上。路遥的这种诗歌创作经历,无疑对他后来的小说创作产生了影响。后来路遥在写小说时,诗歌的抒情性要求就被他自觉地提炼加工到创作中来,这使他的小说“有一种诗的韵味萦绕于字里行间。他的语言是诗化了的”。路遥的气质中本就带有了诗人的气韵。
三.相似的主观介入
作为一个抒情诗人,普希金在写作时会插进去自己的议论,尤其是当诗人的感情特别强烈时,情到浓时不由己,他就會身不由己地跳进作品中发表自己的主观看法和议论,诗人不再是客观的叙述者,而似乎是进入到作品中并已成为作品中的人物之一。个人情绪的融入,使作品与自我完全合二为一,似乎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
同样地,路遥很多作品都带有“自叙传”的写法。《在困难的日子里》被公认是一篇颇具自传性质的中篇小说,小说主人公马建强就是作者本人的化身,他的遭遇与经历也深深地刻录着作者的印记,没有经历过贫穷与挣扎的人无法写出其中的复杂。《我和五叔的六次相遇》也是路遥根据他本人的生活经历来描写的,文中的“五叔”也是确有其人。在高加林、孙少平等人身上都能看到作家本人的影子。他在多篇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对土地的赞美,对乡村的眷恋,从心理角度看,都是植根于他饥饿贫困的童年。他曾写道:“正是这贫瘠的土地和土地一样贫瘠的父老乡亲们,已经交给了我负重的耐力和殉难的品格——因而我又觉得自己在精神上是富有的。”正是精神上的这种富有使其作品充满了人间烟火味,引人泪奔,催人奋进。
普希金曾多次讲到,他自己也是其作品《欧根·奥涅金》小说里的人物之一,他就是奥涅金的朋友,也喜爱达吉亚娜,还常常在叙述中顺便插进个人的回忆,或者以简短的格言形式发表感想。例如:“无论悲哀是多么难于派遣,‘习惯’都能够化为恬静”等等。普希金的这种抒情性语体和主观介入姿态,给了路遥以很大的启示。在路遥的语言中,我们能在多处发现他对普希金借鉴的痕迹。他也时常在写作时跳出来发表一通议论,直抒胸臆,使自己成为小说的叙事形象或抒情形象。在《你怎么也想不到》中,路遥通过主人公郑小芳之口表达出对人生的深刻思索:“人,应该永远追求一种崇高的生活,永远具有为他的同类献身和牺牲的精神。”[7]在《平凡的世界》中,通过孙少平之口说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实现”。[8]路遥的这种主观介入性,被很多评论家和读者所注意。“路遥的确属于那种不怕在作品中显示自己的声音和存在的主观介入型的写实主义作家。”[9]
四.相似的现实主义手法
众所周知,路遥的作品具有史诗般的品格,他的作品都是对现实社会的真实反映。这种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显然也受到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的影响。《欧根·奥涅金》这部著名的诗体长篇小说被别林斯基称为“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在小说中作者不仅为我们描绘了俄国的自然景物,而且为我们详实地描写了农奴制时期俄国社会各个阶层的广阔画面:有贵族生活的彼得堡、剧院、餐馆;有彼得堡的人民;有庸俗的、愚笨的乡间地主们;有莫斯科贵族社交界上流社会及其琐碎的兴趣和无聊的谈话;有涅瓦河上的彼得堡的透明的夏夜和乡村景色……这种对现实社会广阔而细致的描写,在当时还是前无古人的首创,“它成了描写社会的小说的第一部典范”,小说具有诗的气韵和史的广度。路遥从这种描写中,受到很大的影响并在创作《平凡的世界》时积极借鉴,路遥力图通过细腻的笔触真实地记录特定社会历史环境中发生了什么,用自己的笔记录时代,书写时代。
《平凡的世界》从广阔的角度全景式地、史诗般地反映了中国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十年间我国城乡社会生活的巨大历史性变迁。从某种意义上说,《平凡的世界》就是一面镜子,一面如实地反映当代中国生活挣脱极“左”束缚、开始改革开放的镜子和历史画卷,从中可以清晰地映射出各个领域、各个阶层社会生活的巨大变迁。有人曾称这部小说是“农村日常生活的百科全书”,现在看来,一点都不为过,陕北农村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融入其中,陕北地域的民风民俗、衣食住行,陕北人的勤劳勇敢、心灵手巧,陕北的地理地貌及陕北人的生活方式,陕北的历史发展与生存现状汇聚一炉。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制度、“四五运动”等许多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都在《平凡的世界》中得到了真实的反映。路遥就是这样一个现实主义者,“他始终坚守着传统的现实主义这块阵地,力图按照生活的本色格调,在对世俗人生的真实描摹中再现陕北农民在黄土高原上艰难困苦的生存状态和各种顽强坚韧的抗争;”[10]路遥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既承继了我国“五四”以来新文学的现实主义优秀传统,又师承柳青《创业史》那种特有的严谨、深刻、精于典型人物塑造和典型环境烘托并有所开拓。凡是经得起时间考验而仍能有所坚守的,必然被时代深深地记住。路遥是一个清醒的独行者,用自己的笔深情地歌颂着那片黄土地,歌颂着黄土地上的人和事,用自己的坚守书写着时代的担当。
五.相似的人物塑造
除了相似的气质,普希金的人物塑造也对路遥产生了影响。路遥对普希金最明显的借鉴之一,来自《人生》中刘巧珍的塑造借用了普希金《欧根·奥涅金》中达吉亚娜这个人物形象。尽管两个主人公的出身、种族、时代、环境和教养大相径庭,但她们的爱情经历却惊人一致,品格上是那么相近,精神上是那么交相辉映。难怪一位苏联评论家在评介《人生》时,十分动情地写道:“这简直是普希金笔下的奥涅金情境。”[11]如果说《人生》中的高加林具有奥涅金的一些利己主义思想,那么巧珍则像小说中的达吉亚娜——有决断,有坚强的道德信念和责任感。达吉亚娜虽然是贵族小姐,但她依然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的女儿并热爱着人民。《人生》中的巧珍也是一样,虽然家庭在村里地位较高、较富裕,但她和劳动人民一样,勤劳、善良、温柔、体贴,具有劳动人民朴素的思想和美德,具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同是这样的善良姑娘,却都以令人心酸的爱情悲剧而结局。试问哪个读者会不为巧珍而同情流泪呢?显然,刘巧珍和达吉亚娜都是在各自民族传统文化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典型,她们犹如两幅神态相似的古典肖像画,虽然身处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时代,却给我们以同样的感情冲击,同样的审美享受。
除此之外,故事情节的借鉴也显示路遥对普希金的追随。中篇小说《人生》中德顺爷爷给高加林和刘巧珍讲述自己爱情故事的一章,和《欧根·奥涅金》中达吉亚娜的乳母给达吉亚娜讲述自己爱情故事的一章,不仅叙述模式雷同,而且情调相似。同样的叙述口吻,同样的静寂月夜,同样的背景主题,同样的悠长、缠绵的抒情气氛。在不同的国度演绎着同样充满惆怅与芬芳、哀伤与优雅、忧愁与静谧的故事,都给读者以深厚的历史感和强烈的悲怆意味。普希金用他那带有浓郁诗情的艺术之笔,为我们描写了旧时代普通妇女的悲剧婚姻。达吉亚娜乳母的经历多像德顺爷那被夺走的恋人“灵转”——旧时代婚姻的牺牲品。这就是她们俩共同的真正足以震撼人心的悲剧。而她们的悲剧婚姻更是一个相同的预兆,预示着他们的倾听者达吉亚娜和刘巧珍要遭遇和他们相同的结局。注定的悲剧命运,强烈的抒情描绘,使中外读者都强烈地感受到悲剧美所带来的审美冲击与艺术享受。正如评论家李勇所说:“路遥和普希金,在这儿都是以忠实和生动的描绘,表现了沉重的历史生活给人们心灵上投下的阴影。他们艺术上的通感来自于共有的现实主义精神,正是基于这种精神,他们塑造出了各自民族的一个传统女性的悲剧典型。”[12]
路遥与普希金,身属不同过度,跨越时空的交流,为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留下了绚丽的瑰宝,谱写民族史诗同时给予人们奋斗的力量。
参考文献
[1]路遥:《路遥文集》(二),陕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7—18页。
[2]龙云:《永远的路遥——路遥作品重读》,引自李建军、邢小利编选《路遥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67页。
[3]转引自[俄]普希金著,查良铮译:《欧根·奥涅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36页。
[4]曾镇南:《现实主义的新创获》,引自李建军、邢小利编选《路遥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71页。
[5]李国平:《德国世界杯 怀念一个人》,引自申晓主编:《守望路遥》,太白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第93页。
[6][日本]安本实:《路遥的初期文艺活动——以“延川时代”为中心》,引自李建军、邢小利编选《路遥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75页。
[7]路遥:《路遥文集》(一),陕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46页。
[8]路遥:《路遥文集》(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54页。
[9]李建军:《文学写作的诸问题——为纪念路遥逝世十周年而作》,引自李建军、邢小利编选《路遥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97页。
[10]曹增渝、梅蕙兰:《人生之旅与人性之梦——路遥与张炜创作比较》,引自李建军、邢小利编选《路遥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47页。
[11]转引自李勇:《路遥论》,见马一夫、厚夫主编:《路遥研究资料汇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第73页。
[12]李勇:《路遥论》,引自马一夫、厚夫主编:《路遥研究资料汇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第74页。
(作者单位:绍兴文理学院元培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