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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自信视域下的中国主旋律电影叙事研究

2022-02-18王立斌

视听 2022年9期
关键词:伦理思想家乡文化

王立斌

文化自信是一个民族的根与魂。当今中国立足于全球化背景下,在经济、科技等外在实力引人瞩目的同时,内在的文化根基的继承与发展也不容忽视。“体现一个国家综合实力最核心的、最高层的,还是文化软实力,这事关一个民族精气神的凝聚。我们要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还有一个文化自信。”①在大力倡导文化自信的今天,影视以其自身独特的表现形式和传播特性,成为将中国文化进行海外输出的最有力的媒介之一。

1987年,国家广播电影电视部电影事业管理局提出“弘扬主旋律,坚持多样化”的口号。在各种电影类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今天,主旋律电影的叙事策略也进行了改革和创新,抛弃了以往全面突出正面英雄人物的塑造范式以及展现正面战场的叙事策略,以符合消费社会下受众的审美兴趣为主,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同时对主旋律电影进行了叙事创新,从而扩大受众群体。2019年的国庆献礼片《我和我的祖国》延续了主旋律电影“弘扬主旋律,坚持多样性”的创作方针,浓郁的爱国情怀尽收眼底。在主旋律电影发展道路中,改革和创新成为电影人在宣传爱国主义精神时的一致目标。该片突破了以往主旋律电影塑造“高、大、全”的英雄人物形象,运用独特的叙事策略,实现了叙事空间和市场空间的双赢。在2020年国庆档上映的《我和我的家乡》被认为是《我和我的祖国》的兄弟篇,两者之间有相同之处,同时也体现出鲜明的进步倾向。两部电影都成功地为观众传达出中国精神和浓郁的爱国情怀。但从创作方面来说,相比于《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更加贴近观众的现实生活,既展现了真实的社会生活环境,又探讨了存在于普通民众身边细小动人的事件。2021年的国庆献礼电影《我和我的父辈》将主旋律思想与家庭内部的父子伦理相结合,在传达时代精神的同时,具有现代性伦理思想的精神内核也得以突出呈现。本文以《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和《我和我的父辈》三部主旋律电影为例,分析文化自信视域下主旋律电影的叙事策略。

一、从英雄人物到普通民众的叙事主体嬗变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动活泼、活灵活现地体现在文艺创作之中……要把爱国主义作为文艺创作的主旋律。”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主旋律:“要牢牢把握正确舆论导向,唱响主旋律,壮大正能量。”②不论是20世纪90年代的《七七事变》《井冈山》,还是21世纪的《集结号》《湄公河行动》,均以革命英雄人物为核心展开宏大叙事,进而形成了英雄为国而战并夺取胜利的创作范式。

近年来,《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父辈》等影片另辟蹊径,摒弃了以英雄人物为主角的宏大叙事,更多地关照普通民众,描绘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以及他们对社会做出的贡献。

管虎导演的《前夜》讲述了开国大典升旗仪式前夜的故事。电动旗杆设计安装者林治远、护旗手老方等千千万万参与开国大典的工作人员和人民群众齐心协力,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最终保障五星红旗顺利飘扬在天安门广场上空。这段故事既没有展现宏大的叙事背景,也没有塑造高大的英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鲜活朴实的普通民众。他们为了开国大典的顺利进行,都在奉献着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影片通过修缮旗杆过程的生动演绎,展现出社会普通民众的爱国之心。

张一白导演的《相遇》讲述了普通工作人员为原子弹研发工作奉献自身的故事。战争题材中的英雄形象在此段中不复存在,转变为以在原子弹实验中受伤的研发人员为主要描写对象。影片将具有崇高性的英雄形象降格为现实生活中富有各种情感的普通阶层进行刻画,不仅拉近了与观众之间的心理距离,还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影片通过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从普通民众的系列行动来体现社会的进程与祖国的发展,弘扬深厚的爱国主义精神。

《我和我的家乡》则更进一步体现出此种创作倾向。影片塑造了“北京好人张北京”“伪科学家黄大宝”“痴呆教师范教授”“打肿脸充胖子的乔树林”“放弃留学去扶贫的马良”五个人物形象。在这五个故事片段之中,每一个人物形象都与以往主旋律电影中英雄模式化、完美主义化的人物形象截然相反。该片中的五个主要人物全部为普通人,影片将人物的弱点与缺点注入其中,以此塑造出五个“圆形”的人物形象。与此同时,观众跟着人物进入剧情时,能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每一个人物所传达的真情实感。影片中既呈现出张北京与表舅在为了省手术费而骗取医保的搞笑过程中所体现出的亲情价值,也传递出村民黄大宝与村长等人为了家乡发展而隐瞒“善意的谎言”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友情价值,还蕴含着一批已长大成人的同学为了满足范老师最后的愿望,克服困难,还原当年上课情景的师生情谊,同时也通过讲述画家马亮放弃留学资格转而下乡扶贫,妻子秋霞由最初的反对到两人达成共识,体现出爱情价值。与《我和我的祖国》中的国家重大历史时刻,以及人物在重大历史背景下付诸的行动相比,《我和我的家乡》中的人物从现实生活的时间脉络中主动行动,淡化了时代背景对人物的影响,强化了人物的自觉性与主动性,使人物形象拥有了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物的性格特点,通过剧情发展体现出亲情、爱情、友情、师生情的社会生活情感,使主旋律思想的传达更加深刻与客观,以真实人物的生活现实为观众传递出最为真切的思想价值。

《我和我的父辈》将主旋律思想与父子伦理思想相结合。在影片传达主旋律精神的同时,中国的伦理思想也通过父子伦理关系的建构过程进行了表达,将中国文化植根于主旋律电影的创作之中。《乘风》中,马仁兴与马乘风在父子伦理关系的基础上被赋予了战友的身份。马仁兴对儿子所说的“我不怕你死,我怕的是你不死”这句话,看似违背了传统“父严子孝”的伦理思想,但这正是作为父亲的马仁兴对儿子所追求的“舍生取义”伦理思想的鼓舞与激励,从而对处于现代化作战场景中的中国传统伦理思想赋予了新的解读方式。《诗》片段虽然以在制造人造卫星工作中鞠躬尽瘁的夫妻为主要人物,但影片并没有着重描写人造卫星的制造过程,而是把笔墨更多放在家庭伦理关系的表达上,并塑造了具有当代伦理思想的新女性形象。《鸭先知》和《少年行》通过戏谑的表达方式展现了两对父子之间的故事,使受众于笑闹中体会到中国父子伦理思想的内在价值。总的来说,在文化自信的指导下,主旋律电影将创作主体转向普通民众,使主旋律思想与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得到普遍表达。

二、以生活温情接替战场的宏大奇观

文化自信是指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保持自信心。这要求我们要善于把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和发展现实文化有机统一起来,紧密结合起来,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③。电影《红河谷》中穿插了大量的西藏人文景观来增强影片的神秘气氛和传奇色彩;《大决战》以鸿篇巨制的形式,全方位、立体化地展示了三大战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使影片具有恢弘的历史感与文献感。与之相反,在《我和我的祖国》中没有宏大的奇观化展现,而是将重点放在对社会生活温情的细腻描绘上,以贴近受众生活的叙事策略,将中国精神以生活化的方式加以传播。陈凯歌导演的《白昼流星》以两个叛逆青年为叙事主角,在老李的拯救下,他们完成对生命的认知体验,并从迷惘落魄中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从老李的庇护与教导到哈扎布、沃德乐两人的反叛与悔改,每一个生活细节中都体现出真实细腻的温情存在,展现了“言传身教”的中国文化与“知恩图报”的伦理价值。

以往的主旋律电影大多反映中国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的重大社会事件与历史问题,与人们的现实生活有一定的差距。《我和我的祖国》同样展现了中国发展中的重要转折点,但是通过人物形象的平民化处理缩短了影片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我和我的家乡》不仅全面聚焦普通人,而且没有继续将中国发展进程中的重大社会历史事件作为故事背景,影片体现的是发生在人们身边的时事动态,因而使得主旋律电影更加具有现实主义风格,并以此获得观众的认可与共鸣。在《回乡之路》中,主人公闫飞燕被设置为带货主播。在网络飞速发展的今天,卖货网络化已经成为普遍的现象,每一个网络用户皆可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这一购物模式,因而闫飞燕这一人物形象能够深入人心。直播带货为家乡的农产品销售提供了更为直接的渠道,不仅完成了影片的叙事使命,而且观众在闫飞燕回归家乡、造福家乡的行动中体会到她回报家乡的“故土难离”之情。《天上掉下个UFO》中,由于交通的封闭化,村长、黄大宝等人运用恶作剧的方式来缓解交通封闭所带来的家乡经济停滞现象。看似无厘头的种种行为实则表达着每一个人心中建设家乡的美好愿望,而这一愿望实现的前提便是努力实现交通信息化。影片所展现的交通问题是每一个人生活中必须面对的问题,反映了某些地区的真实社会状况,并得到受众的深切共鸣。整部影片中没有壮观的战争场面,也没有宏大的叙事视野,但以普通人的现实生活为主要讲述内容,再通过真情实感与优缺点集于一身的“圆形人物”进行演绎,使得主旋律思想的传达更加真切、客观。

《我和我的父辈》中的《鸭先知》在展现赵平洋和儿子冬冬隐瞒妻子偷取家中存款用来拍摄药酒广告的系列行动中,传达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的伦理价值,将中国文化中的传统伦理思想进行了生活化的演绎。《少年行》讲述了小小与假爸爸邢一浩之间的故事。在运动会中,两人以假父子的身份亮相,并在机器人邢一浩的超能力加持下取得运动会冠军,通过恶搞戏谑的表达方式将父子伦理思想进行了符合当代审美特征的现代化诠释。在倡导文化自信的今天,主旋律电影将主旋律思想置于生活温情之中加以展现,并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方式在电影中注入了具有时代性的文化内涵与伦理价值,从而实现了主旋律思想与中国文化的融会贯通。

三、从突出塑造个体转向深入表现集体

“从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从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从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的三突出原则,曾经是中国所有文学艺术创作的唯一创作理论、标准和法则,对影视创作也带来了影响。在三突出原则的影响下,电影中的主人公多处于被拯救、被帮助的地位,从而与观影者产生距离感,使得影片中的主人公无法得到受众的身份认同与情感认同。“不是说这个人物不可信,单调的人物的确存在,但是作为主角,他很乏味。”④在文化自信日益增强的今天,主旋律电影摆脱了单一化、绝对化的人物形象塑造,开始转变为集体化的深入表现。

随着市场化进程日益加快,文化自信视域下主旋律电影的改革与创新成为现代电影人最为关注的任务。以往主旋律电影中经常出现“高、大、全”的英雄人物形象,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宏伟壮阔的时代背景。而《我和我的祖国》打破了传统的叙事范式,采用以小见大的新型策略,从普通人物的普通生活入手,细腻真实地展现了主流意识形态引导下普通民众的生活变化,以及不同阶层的民众为国家发展所做出的积极贡献,进而宣扬了爱国情怀。由宁浩导演的《北京你好》以一张门票为线索,通过塑造主人公张北京对奥运会门票从坚守到转赠的变化,展现了普通出租车司机的温暖情怀,并且通过汶川小男孩在开幕式上的采访,传递出普通市民为祖国建设所做出的贡献,体现出主流意识形态正确引导下的“心慈好善”与“恪尽职守”的中国伦理思想。

相对于《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中的人物以平凡的市民为主要描写对象,传达出与普通观众更为贴近的社会价值。例如,《北京好人》讲述了张北京为了给表舅看病而两人互换身份来骗医保的搞笑过程。医保在现实生活中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就医问题,因而通过两个小人物的嬉笑怒骂以及贴切现实的故事情节,使观众在感受笑料之余,无形之中接收到影片所要传达的“急人之难”的思想。电影中的每个人物形象都是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观众在进行审美接受时也会因人物形象的群像化而感到身份认同与情感认同。《我和我的父辈》更是着重描写了具有普遍性的父子关系的建构过程,既塑造了作战战场上的战友父子,又展现了现代社会中的家庭父子关系。影片通过父子群像的刻画,向观众传达了符合当代适应性的父子伦理思想。

总而言之,文化自信的合理性建构不仅需要文化主体的奋斗,还需要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文化自信指导下的主旋律电影不仅将表现主体全面定位于普通人,而且在此基础上转向集体主义式的群像塑造,希冀以此来面向更广泛的受众群体,从而建构文化自信,获得强有力的群众支撑。

四、结语

“文化功能不再是被动适应转型社会,而是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各种社会领域逐渐一体化的新阶段中发挥文化的濡化功能。”⑤影视媒介因具有独特的直观表现力与高效的传播特性,成为当代中国文化对外输出的强有力工具之一。近年来,我国电影生态话语逐步由“娱乐至死”向“寓教于乐”回归,具有国家意识形态载体和文化消费品双重定位的主旋律电影借助主流文化机遇强势崛起。主旋律电影是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建构的重要载体,也是中国从“电影大国”迈向“电影强国”的重要抓手⑥。在文化自信日益增强的背景下,中国主旋律电影成为弘扬主流价值观和传播中国文化的重要阵地。主旋律电影在以文化为内核的同时,还应注重外在的叙事策略。只有将良好的文化根基与符合当代审美特征的电影叙事策略相结合,才能将富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电影作品传播至海外,扩大受众群体,获得良好的传播效果。

注释:

①习近平.坚守发展和生态两条底线 切实做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同步提升[N].贵州日报,2014-03-10.

②邢香菊,李斌娟.新时代主旋律电影的文化自信及表达策略[J].大众文艺,2020(11):163-164.

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④[美]罗伯特·麦基.故事[M].周铁东,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118.

⑤张梧.文化自信的理论透视与当代建构[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05):1-9.

⑥周子琪.新型电影生态下新主流电影的范式创新:从“硬性宣教”到“软性询唤”[J].视听,2022(07):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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