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技术文化视域下德国手工业行会的教育功能及其实践路径*

任 平，王兆义

（1.广州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6；2.浙江科技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德国作为世界著名的工业制造大国，工业化进程孕育出享誉世界的“工匠精神”，离不开其独有的工业技术文化。而所谓的工业技术文化，指的就是一种根源于技术与机器，围绕着企业而形成的一种文化，这一文化是支撑企业和技术良好运行的不成文规则，并衍生扩散到社会生产的方方面面，成为现代西方社会运作的底层逻辑［1］。作为德国企业、行业共享的一种特有文化模式，工业技术文化伴随着国家工业化发展的进程影响深远，包括工业化生产、职业教育、专业化分工、标准化体系建构、技能人才培养、法律法规制订等领域。

企业以及行业组织是工业技术文化的主要载体，也可以说是工业技术文化重要的行动者（Akteur）与建构者。行业组织的基本职能是维护行业内部企业的利益，并通过政治、经济、法律、培训等各类手段参与行业的发展与改革，有效推动工业生产、技能培训、职业教育领域内的决策、改革、资源分配等。在通常的教育研究中，行业组织不被重视，而倘若从工业技术文化的视角进行分析，可以发现行业组织与教育领域有着很深的渊源。本文选择最具影响力、代表性的德国手工业行会（Handwerkskammer，也被译为“德国中小企业联合总会”，简称HWK）作为研究对象，考察其发展历程、探究其在技术文化发展过程中发挥的教育功能、实践路径，以及对技术文化发展产生的重要影响，以讨论行业组织与技术文化之间的关系。

一、德国手工业行会的发展历程及其现状

德国的手工业领域并非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手工、手艺，实际手工业企业多为中小企业，因此手工业行会也被翻译为中小企业行会，涉及传统手工技能企业、高新技术、现代工业、信息技术企业等。德国手工业行会的历史悠久，可以最早追溯到19世纪末期。1897年，威廉二世为进一步推动国内手工业的迅速发展，修改宪法，并正式颁布法令：“要求建立手工业行会，用以维护行业在地区中的各种利益”［2］。随后，1900年4月正式的手工业行会在曼海姆、斯图加特、弗莱堡、卡尔斯鲁厄等地陆续成立。随着社会、经济、技术革新的加剧，商业贸易自由化迅速发展，区域内部手工业行会的自治权受到严重地削弱，后只是作为工商业行会的一个子分会而存在。

二战后，工商业行会又重新被解散，行会发展受限。后期，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提出应积极推动手工业的发展与壮大，1946年5月，又重新提出要建立现代意义上的手工业行会。1950年8月，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人民委员代表大会正式同意《全面推动手工业者和企业发展》的相关协定，这也成为手工业行会的法律基础。1953年9月，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正式成立联邦地区级别的手工业行会［3］。该行会成立之初，并没有享有自主管理地区手工业经济、贸易的权利，而只是作为地区手工从业者与小企业联合成立的咨询机构，也是以往工商业手工业行会的一部分，其主要职能也只是局限于法律与政治层面的推动与支持，实际并不具有法律规定的职业教育职能。直到两德统一，遵循欧洲其他国家的模式，德国才开始真正形成现代意义上的手工业组织行会。

当前，德国的法律明确规定区域内所有的手工企业、中小企业以及其他相关机构与个人都必须参加行会，并接受行会的监督与管理。而德国手工业行会作为全国第二大的商业行业团体，是用于维护整个手工业行业权益的自治机构。全德境内有大约53个分支机构，总部设在柏林，在参与联邦议院、地区政府以及其他机构的活动中，是代表全体手工业协会整体利益的官方组织。总会按照联邦、州、地区、街区等层面划分为不同的分会与组织。手工业行会一般都设置有常务理事会，承担行业组织的日常管理与主要决策职能，主要由理事长、副理事长、秘书长、首席执行官、办公室主任等人员组成。常务理事会下设行政办公部门，常设有商业事务、法律、企业咨询与贸易促进、职业教育四大委员会，以及独立的审计监管部门，所有成员都由理事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任期一般为五年。委员会大多由相同人数的委员组成，且每个委员都对应一名候补委员。德国手工业行会作为行业内部自治管理与组织的重要机构，针对行业内部的相关企业，主要承担以下一系列重要职能：（1）努力提升行会内部企业的收益，并保证行业领域内相关利益的合理分配；（2）代表企业，与政府等各方机构进行沟通，积极为整个业界争取政府的支持，维护企业利益；（3）向政府与议会提供涉及行业发展的建议与鉴定；（4）对市场发展的前景进行预测，对企业所在地区的就业进行统计，并为企业提供专业咨询服务等支持；（5）组织与管理行业内部的学徒制度、职业资格考试与技工认证；（6）管理、监督并评估职业培训的整体质量，保障“师傅”高级职业资格证书的认定；（7）维护行会内部企业中工作雇员的基本利益；（8）设立督察机构，以便可以对商品、服务以及生产销售的规模进行实时调控；（9）成立仲裁委员会协调解决行业内部企业与国内外客户之间的争端［4］。

《联邦职业教育法（2005版）》第71条第一款更是明确规定：将手工业行会定义为手工业职业教育主管机构与组织者，承担政府委托管理相关领域职业教育的职能，对职业培训具有管理责任［5］。依据规定，一切与职业教育和技术培训相关的重要事宜都需提前通知和咨询职业教育委员会，并且由其来协调职业院校与企业在校企合作方面的问题。该委员会又细分为第一职业教育委员会和第二职业教育委员会，其中前者主要负责手工制造领域的职业教育，后者主要负责非手工制造领域的职业教育［6］。作为行业领域最具有权威性、专业性的组织，德国手工业行会从诞生、发展到成为当下最具影响力的行业组织之一，与整个技术教育的发展保持同步，并成为德国工业技术文化构建的一个历史缩影。除了一般性管理机构的设置，手工业行会还特别下设有负责不同类型职业教育的学校，全面负责技术教育的技能培训与考核，有效地推动了技术教育的正式化与组织化，也打通了职业技能培训、职业考试组织、职业资格认证等多个环节，凸显了技术教育系统性与专业性特征，成为技术文化形成与延续的一个重要保障。

二、工业技术文化视域下手工业行会的教育功能

德国行业组织不仅是行业企业的内部自治管理与组织的重要机构，还是行业企业内部与国家管理机关之间重要的中介人，承担着重要的沟通与协同工作；也是作为企业主利益的重要代表，为行业发展提供服务与咨询，也是行业领域职业教育与培训的主管机构，全面负责实施、监督、咨询与考核等各项工作。以《慕尼黑和上巴伐利亚行政区手工业行会章程》为例，该章程中明确规定该组织的教育功能涉及：（1）规范职业技能培训，参与政策制订，并监督其实施，推动学徒制，制订继续教育和职业培训考试规则，并为此设立审查委员会；（2）针对行业领域颁布《技工高级师傅考试条例》，设立技工高级师傅考试审查委员会，或授权手工业行会设立技工高级师傅考试委员会，用于监督高级职业资格考试；（3）制订行业资格认证考试规则，组织并成立考试委员会，保障考试公平；（4）与其他组织相互合作，加强对企业主、高级技工和其他从业者技术培训，以保证和提高手工行业高质量运行效率，并为此建立或提供必要设备与支持，维持贸易运行，并向行会成员提供一定的咨询服务［7］。

（一）技术教育政策的有力推动者

为促进职业技术教育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融合，2020年2月，班贝格手工业行会联合多个行业组织，提交政府议案，并直接参与议会关于《上弗兰行政区职业培训与技术中心的重组与拓建计划》，促成了班贝格地区新职业培训与技术中心项目的建设；柏林州政府、参议院、联邦就业局柏林勃兰登堡地区董事会、柏林工商业行会、柏林手工业行会、地区工会等召开会议，并共同签署了《2015—2020年柏林协议》，目标指向全面提升职业教育的培训质量［8］。为进一步解决人才短缺的现实问题，柏林手工业行会随后又正式起草了《以职业培训协助难民获得工作资格》的政府发展议案，并通过了以提高难民就业率为目标的职业培训项目《机会＋》（Chance Plus），提出了《青少年实习机会促进计划》和《双元制高考改革方案》议案，后者通过企业同步的培训使年轻人获得普通高等教育学历，并吸引更多年轻人从事新型生产所需的技术工作，从而为企业输送了更多劳动者［9］。

在这一过程中，德国手工业行会凭借着其来自行业一线、及时和准确的信息，成功加入政府决策咨询层的核心领域，通过委员会层面的官方政策建言、议案提交、参与听证会、信息交流会以及理事成员单位代表等方式，积极参与相关政策的修订和更新［10］。此外，行会作为社会智库也成为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和提升治理能力的重要环节，是保障政府决策科学化、前瞻性和高质量化的重要支撑；同时为社会智库与政府决策机构之间搭建起“旋转门”，充分发挥其协调功能，为各主体间搭建“信息枢纽”，即将手工业行会所秉持的工业技术文化价值理念融入政府决策制订与实施逻辑之中，将企业发展、机器升级和技术转型的需求融入政策考虑之中，在有针对性地提升政府决策的同时，促进工业技术文化价值内涵辐射到社会发展的其他领域，从而推动地区整体经济的发展，实现了职业教育、应用型人才培养、产业升级、行业实力提升等环节的良性互动与和谐发展。

（二）技术培训的重要协助者

针对在职手工业从事者的继续教育，手工业行会往往会提供丰富、系统化的进修培训课程。如慕尼黑手工业行会在其章程中就明确提出“手工业行会需要采取各种措施，支持有需要的工匠、企业主、技工和其他从业者完成职业高级技术培训；并可以自行设立培训、进修与继续教育机构，对企业员工进行在职继续教育；或与其他机构组织共同建立审查委员会，监督行会与企业举行高级职业技术培训”［11］。手工业行会不仅包括常规的职业培训教育，还包括职业晋升类培训与专题类培训，即拥有普通级别资格从业证书的技术员工可以通过职业晋升类培训，完成考试与审核，从而获得更高级别技术资格。

手工业行会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职业学徒培养。学徒制是职业学徒培养的主要路径，其是手工业技术和工艺得到传承的基础，即可使知识和技术得到更加广泛的传播。手工业行会通过制订完善的制度来推动德国学徒制的发展：学生选择进入学徒制职业教育阶段，需要签订培训合同，该合同的标准文本都需要由手工业行会来负责制订，审核，考察每一份培训合同是否符合法律规定，并将其登记、存档在培训合同的总目录当中。行会还需要按照培训的不同阶段，制订新合同，详细规定培训的活动方式、开始时间与期限、课时数以及解约条件等信息。此外，手工业行会按照不同领域职业从业资格的基本技能要求，提供职业技能学习课程与实践指导，下设各级学徒职业中心，提供系统化课程，并负责协调、管理、监督职业培训的全部过程，为学徒们提供实时的学业指导与就业咨询服务，监督并审核学徒提交实践期内的职业技能培训报告。

当前德国主要的行业组织有德国工商业行会、工程师协会、手工业行会、交通运输业行会、农业行会等，从对职业教育的贡献来看，工商业行会和手工业行会最为重要，它们管理的职业培训合同占到了德国培训合同总数的60%和30%，即承担了德国技能型人才培训工作的90%。在这一过程中，手工业行会通过制订和组织进修培训课程、学徒制和校企合作为技术的培训、传承和提高提供了便利的条件；且通过技术熟工在城市间的流动，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工业技术文化的传播。正如班贝格手工业行会副主席格拉斯曼（M.Graβmann）所说：“我们希望为年轻人创造一个特别有吸引力的职业培训实践基地，通过这样的方式，一方面可以为本行业人才培养做出贡献，另一方面对促进该地区成为重要商业中心具有重大意义。”来自本地的工匠大师艾蒙（M.Amon）也表示“新职业技能培训中心的成立，可以保证手工行业现代化的转型和高质量的培训水平，这对于周边地区也将会产生广泛而积极的影响［12］。

（三）从业资格认定的规则制订者

《联邦职业教育法（2005版）》中第91条明确规定，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必须由行会进行考核并颁发职业资格证书，而且所有企业从业人员均须拥有职业资格证书［13］。这也明确了手工业行会组织在职业培训、能力考核、资格认定等方面合法的权威地位。目前德国手工业行会可独立考核认证共计有一百五十余种职业，从传统手工业职业到现代制造业的相关职业均有广泛覆盖，涉及精密加工、工业机电一体化、电气自动化、工业机器人、商务管理、电子技术等众多领域，涉及继续教育和职业培训、《技工高级师傅考试条例》和行业资格认证考试三个级别。就《技工高级师傅考试条例》而言，手工业行会为学员提供了不同领域的深度研修课程，并统筹管理行业各类“师傅”的资格认证。所有的手工业独立从业者、企业员工都可以选择继续教育课程，并在完成相应的课程学习后，参与“师傅”级别的考试，在考核通过后，便可以获得“师傅”高级职业资格证书，成为行业内部的高级职业技术人才。基于Hughes的反作用工作机制模型，职业水平资格测试制度首先会影响参与者对学习活动的认识和态度，其次这种认识和态度又会持续影响到参与者在进行活动过程中的具体行为。也就是说，手工业行会在制订各类资格考试规则的过程中，将自己所遵循的工业技术文化融入到其对从业人员的基本素质和专业素质的要求之中；而资格考试参与者又在准备考试和参与资格考试过程中，潜移默化地顺应了工业技术文化本身的内在逻辑，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该领域从业者对工业技术文化理念的普遍认同。

三、工业技术文化视域下德国手工业行会教育参与的实践路径

手工业行会不仅是教育的实施者，同时也是宏观层面教育政策的制订者，为教育和工业技术文化之间搭建起了一个重要的桥梁。该行会作为技术文化的重要行动者，积极参与教育领域的相关事务，这本身不仅是技术文化现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也是技术文化推动技术教育、技术教育扩充技术文化的有力印证。两者联系紧密，特别是对于技术文化的发展与时代建构起到了重要作用。基于工业技术文化的研究视角分析，可以发现德国手工业行会的教育参与有效推进了工业技术知识的传播、专业人才的培养、以及技术规则的制订，其实践路径具体表现为：

（一）与地方政府合作制订相关政策，推动行业职业标准的确立

手工业行会作为中小企业从业者的发言人，通过积极参与地方、政府相关政策与项目的制订，从而对整个地区经济与贸易的发展，以及工业技术文化的营造与发展影响巨大。教育参与的实践路径形式多样：如手工业行会总会通过定期举办会员代表大会，召集行业领域代表参与政策讨论与修订；并对一些亟待解决的迫切问题提出议案；实时向业界反馈一线生产与制造的现状；积极为手工业会员提供政策信息与资源服务，实施专业咨询与协调服务。通过行业内部企业、行业组织与地方政府相关机构定期、有效的交流与沟通，手工业行会一方面可以有效搜集企业生产贸易中的现实诉求；另一方面，还可以积极加强行业内部、行业组织之间以及与政府职能部门的联系，最大限度维护了工业生产和商品贸易中的利益，推动了行业内部政策的制订与方案落实，有效推动了传统工业技术文化的持续延续与实时更新。与此同时，手工业行会积极参与地方政府政治、经济等领域的规划管理，努力为地方区域经济发展与技术创新提供专业的咨询和服务，协助政府实施有针对性的管理与控制，一定程度也将工业技术文化的价值理念融入政府日常管理之中，影响深远。

在这一过程中，政府占据主导地位并担负所有责任，手工业行会则处于辅助性地位，双方积极合作，协调互动。由于手工业行会代表不同企业的利益与目标，对行业内部事务相对于政府更具有信息优势和资源优势，自然就成为集合行业技术文化特征的一个重要载体。因此，由其辅助政府以及相关机构与组织制订政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工具技术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能够有效促进、保障行业内部彰显出的技术文化不断延续，有效推动了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的不断完善与改进。正如巴伐利亚州手工业行会前主席特劳布林格（H.Traublinger）所说：“我们（手工业行会）制订政策就是为了代表中产阶层的利益，这也代表着整个巴伐利亚州经济发展的未来”［14］。

（二）参与多方技术治理与职业培训，协同传承工业技术文化精髓

随着工业4.0进程的推进，德国传统手工业行业结构变革加快，这也对新型劳动者应具有的职业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手工业行会作为学校职业教育与企业生产制造之间最重要的协调者之一，积极参与数字化教育政策的制订、实施与评价，努力推动职业教育4.0进程，为工业生产的数字化改革发挥了重要作用。正如2020年7月，莱茵黑森地区手工业行会与地区学校教育局签订《学校与手工行业行会合作项目计划》，确立了信息技术时代背景下新一轮数字教育培训推广计划，要求各类中等学校10年级学生都需要根据自身的兴趣与潜力，参与手工业行会组织的手工技能培训，亲身体验信息技术时代下的智能化生产方式，并积极提升个体的数字能力［15］。随着数字化教育进程的推进，手工业行会积极与职业学校教师合作与交流，努力开展常规课程的数字化改革。该组织作为学校职业教育与企业生产制造之间最重要的协调者之一，积极参与到数字化教育政策的制订、实施与完善之中，也从实际行动层面诠释了作为行业自治组织对于技术文化发展的推动作用。

此外，德国手工业行会还努力参与职业类院校的专业建设与发展之中，利用自身独特的性质与优势，维护企业参与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的根本利益，成为推动校企有效合作、持久运行的动力源泉。为了回应科学技术发展的必然诉求，手工业行会积极参与产教融合机制的建设和系统设计，确保产教融合机制运行的有效性与可操作性。作为覆盖职业教育全过程的重要机构，行业组织已经建立起联邦、州、地区以及各级学校的协调机制，可以及时、有效地按照产业发展与企业生产实际情况，协调学校与企业的关系。例如，修订教育政策、完善课程体系、派遣专业技术人员担任导师、更新职业资格能力标准、共同合作开展技术攻关等工作，积极促进职业教育、高等教育与企业生产之间实现产教融合。

（三）主导行业资格认证机制，彰显技术文化与技术教育的核心要求

手工业行会作为德国较早成立，并具有广泛影响力的行业内部组织之一，更是负责制订行业资格认证机制的重要主体。手工业行会根据德国《职业教育法》的相关规定，主要负责组织与管理行业内部的学徒制度、职业资格考试与资格认证等。行会特别设置有一个职业教育委员会，负责职业培训与资格考试认证相关事务，也用于全面检验学徒的学习效果与职业资格能力。该委员会一方面通过认定企业培训的相关机制，另一方面则全面负责组织与实施行业资格考试与证书发放。行会会针对提交技能培训的企业定期实施资格认证，只有那些符合职业技能培训要求，并获得职业教育资格证书的企业与机构才能开展相关培训。此外，为有效开展行业资格考试，该委员会还会组织成立职业资格认证中心考试委员会，全面负责考试的相关事宜，包括考试委员会的组成、考题的编制与确定、考试的形式、考试评分标准、证书颁发等环节［16］。手工业行会考试委员会按照比例要求，主要由负责职业培训的企业、行业资深专家、雇主委员会、职业学校教师等代表组成，系统协调职业资格认证考试的组织与实施。为有效保证本行业领域资格认证考试的权威性与标准性，德国手工业行会总会也会经常联合各个地区的行会，统一实施考试，并结合具体的比例来确定职业技能证书的颁发。

行会作为彰显产业和企业基本特征、文化特性、职业精神而形成的一个群体性自治组织，通过职业技能培训、继续教育、课程设置、资格考核等方面统筹管理与运营，推动了工业技术文化的建构、发展与延续，承担起技术文化促进者的重要角色。手工业行会作为行业领域内的自治机构，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维护行业的利益以及共享认同的文化［17］。工业技术文化不是由一个企业，或者一类企业，一个行业领域直接发展而来，而是一种蕴含着国家特征、工业技术发展特点、以及社会发展对人才培养规格要求，并可以体现出整个时代特征的社会文化。德国作为后发的工业化国家，因其独有合理化国家行政体制的推动，使其工业化的发展迅猛强劲，并建构出引以为傲的系统化现代工业体制，实现了科学技术发展、人才培养、工业生产之间的良性互动机制，更是形成了一整套独具特色的类似机器生产的技术人才培养体系，完整体现了其现代工业社会的总体特征。各种类型行会组织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系统管理领域内不同中小企业、机构等部门，统筹包括学徒入门、技能培训、能力考核、资格认证等阶段标准化的发展，并将工业技术文化的内涵深深嵌入职业教育各个阶段，实现了行业技术文化理念的持续传承。

四、工业技术文化视域下德国手工业行会教育参与的影响与意义

手工业行会作为手工行业领域各类企业、机构、组织的利益代言人，作为行业内部最重要的行政管理机构，承担着包括政策制订、建议咨询、预测监管、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统筹、资格认证、技术更新等一系列重要职能。作为技术文化重要的促进者，行会既是教育政策的有力推动者，也是职业技术培训的重要协助者，更是从业资格认定规则的制订者。大量数据证明，研究德国手工业行会的教育参与对于理解工业技术文化的形成，以及技术教育的实施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明确技术教育导向，有效实现了技术文化价值的代际延续

德国手工业行会参与的教育活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技术文化价值的代际延续与传承，也是我们系统分析工业技术文化发展与转型的一个重要载体。这些彰显技术文化特征的组织与机构在德国工业发展历史，技术文化的延续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影响力。手工业行会教育参与的重要影响力不仅仅局限于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领域，而且对于普通学校教育的影响也非常深远。这为我们认识信息技术时代政府政策的制订、产业技术的革新、人才培养方向的转型等方面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类似于手工业行会这样的技术文化组织在德国非常普遍，这些组织与机构会基于技术本身逐渐形成一种独特的工业文化特质，如标准化、职业化、理性化等特点，通过一系列多种形式的参与和组织，有效推动了企业生产、技术改进与职业训练、人才培养保持同步，实现了相互沟通、相互促进。此外，手工业行会还需要为企业提供创业、法律、对外经贸、技术与环保等领域的专业咨询服务，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将工业技术文化的内涵特征传递到生产发展、技术更新与转型、职业人才培养、国际贸易交流等其他方面，有效实现了技术文化理念的代际延续与传承，并将自身所蕴含的技术理性文化、创新文化、技术伦理文化等文化谱系影响到众多其他企业组织与行业机构之中。

（二）为技术文化的传播与创造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与保障

手工业行会是技术文化重要的创造者与行动者，同样也是特定产业领域发展的重要组织者与协调者，并基于技术文化价值的基本取向，建构起社会、企业与学校的有效协同机制，这对于技术知识的传授、技术规则的制订、技术教育的有效参与影响非常深远。整体看来，手工业行会借助与政府和学校的多方合作，以工业技术文化作为重要载体，通过职业技能培训、继续教育、课程设置、资格考核等方面的统筹管理与运营，有效实现与企业的紧密相连。手工业行会通过自身的职能特性，搭建了行业、企业、学校教育之间信息交流的开放平台；基于利益共享机制，系统推动了行业组织引导下学校教育与企业之间良好合作模式的开展，推动了人才培养、技术革新、产教融合等相关领域的持续发展，从而将技术文化的核心内涵通过职业教育、专业技术培训、校企融合等方式，深深镌刻在技能培训以及职业继续教育的全过程之中。而参与职业培训的学徒、技术工人则是通过自身的实践行动，继续将这种技术文化反映在产品制造、生产的第一线，使具有工业技术特色的技术文化不断延续与发展。

（三）积极促进了信息时代技术教育、技术文化的再升级与再建设

作为高端制造业强国，德国率先提出以数字化智能化生产作为核心理念的工业4.0发展战略。数字信息化时代要求对传统工业制造与产品生产实施新一轮技术转型与改造，手工业行会作为学校职业教育与企业职业培训与生产的重要协调者之一，积极参与数字化教育政策制订、实施与评价，努力推动职业教育4.0的深度改革。随着新一轮工业4.0进程的不断推进，手工业行会积极调整相关政策推动传统产业生产与制造技术的革新，并将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作为重要抓手，推动技术教育的数字化改革，促成了关于数字化教育、职业教育4.0、移民融合教育、技术教育改革方案的颁布与出台，有效促进了工业技术文化的持续发展与延续。在德国工业化发展的进程中，手工业行会通过全方位、多渠道地参与和组织，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作为技术文化的重要行动者，它对于教育的参与和影响也正有效回应了当代信息技术时代发展与技术更新换代的必然要求，值得深入探索与研究，这对于当前开展彰显中国特色“技能型”社会的相关研究同样具有深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