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倡廉影响审计师意见决策吗？——基于高官落马的经验证据

赵 婷，权小锋

（1.西安财经大学商学院，陕西西安710100；2.苏州大学东吴商学院，江苏苏州215021）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增长，但同时又面临着严重的腐败问题。腐败破坏了社会公平正义，损害了政府形象和公信力，使得资源配置不合理，产业结构低下，已成为社会发展的潜在“毒瘤”。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在北京召开，之后八项规定、六项禁令等反腐政策颁布，中央开始打虎拍蝇，正风肃纪，先后查处大批违法违纪官员，着力把反腐倡廉建设引向深入。事实上，大部分的腐败都会涉及企业，当反腐政策辅之以简政放权，执政官员工作作风改进，政府不合理控制减少，政务运行更为透明。在《中国企业家发展信心指数研究报告》中，有八成企业家认为反腐提高了政府办事效率，降低了企业招待费用支出，从长远有利于构建合理的政商关系。反腐倡廉为企业营造了风清气正的政治环境，帮助企业家更专注地投入精力于自身经营业务，有助于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增长。

审计师作为资本市场的经济警察，对企业财务报告的可信度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现代风险导向审计模式下，审计师必须实施风险评估，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獐子岛、康美药业等财务丑闻曝光，证监会高额处罚信永中和，更是增强了审计师的风险意识。政治环境是企业赖以生存的基石，也是审计师需要重点关注的外部因素，中央深入推进反腐倡廉，持续优化政治生态，审计师在与客户的交流和实地考察中，能否察觉反腐政策对企业带来的成效，并纳入风险评估体系，做出进一步的应对策略？鲜有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关注，本文基于十八大之后高官落马的政治冲击，考察反腐倡廉对审计师意见决策的影响，并尝试分析这一影响的作用机制。

本文可能的创新点主要体现在：第一，关于反腐倡廉与经济增长，已有大量文献研究反腐政策与企业实体决策，但少有文献从第三方审计角度分析，本文的研究补充了这一领域学术空白，也为我国腐败治理成效增加了经验证据。第二，关于审计师决策的影响因素，大多文献探讨企业内部相关因素，近年逐步拓展至企业外部，反腐这一重要政治事件却鲜有关注，本文的研究扩充了审计师决策的影响因素，也帮助审计师提高职业敏感性，在执业中关注宏观政治风险。第三，以往反腐文献大多以十八大召开作为外生冲击，这种方法较为笼统和粗略，高官落马作为一种反腐的实际绩效，更为精确，对每个省更有针对性，能够观察高官落马以后辖区微观企业的变化和由此带来的审计师策略转变。

二、文献回顾

（一）反腐倡廉与经济增长

官员腐败、权力滥用以及由此引发的企业行贿、寻租一直是困扰国际社会尤其是转型经济体的痼疾。已有众多学者探讨腐败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发现腐败会向政府寻租转移资本和人才[1]，增加非正式经济的规模[2]，弱化产权保护进而阻碍商业活动、技术进步和转移[3]，也有学者认为腐败并非完全无效，它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部分政府失灵。在当前中国制度下，腐败已成为经济良性发展的绊脚石[4-6]。

十八大之后，中共中央掀起大规模高压反腐，查处了大批违法违纪的公职人员，学者们借此考察反腐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汪锋等认为持续反腐可以降低腐败程度，提高国内外投资者信心，保持国家长久发展驱动力[7]。Lin et al发现我国启动反腐风暴当天，股市大幅上涨，这与反腐政策增加价值的预期一致[8]。王贤彬等认为，高官落马会抑制地区固定资产投资，但反而提高投资资源的配置效率[9]。钟覃琳等认为反腐可以提高企业经营绩效[10]，王茂斌和孔东民认为，十八大后高腐败地区企业现金持有的市场价值增加，财务报表质量提高[11]，Chen et al研究发现，打击腐败通过降低政治风险和坏消息囤积，降低了上市公司股价崩盘风险[12]，Chen et al发现腐败领导人被罢免后，辖区企业的税收负担有所减少[13]。也有众多研究表明，反腐风暴下企业转变了经营策略，减少政治寻租，增加研发投入，更加注重自身核心业务[14-16]。

（二）审计师决策的影响因素

外部审计对企业财务报表的公允性进行独立鉴定，已成为监督会计信息的重要治理机制。在影响审计意见的因素中，会计盈余质量尤为关键，Hirst、Bartov、徐浩萍、曹琼等众多研究认为，企业盈余管理程度与非标准审计意见显著正相关[17-20]，但也有文献认为上述关系不成立[21-23]。权小锋和陆正飞利用上市公司投资者关系管理调查数据，发现投资者关系管理可以降低审计师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但与审计收费没有显著关系[24]。张俊瑞等研究认为，存在大股东股权质押的企业被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质押比例越高，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可能也越大[25]。此外，会计师事务所组织形式、审计师任期、行业专长、客户重要性和地理距离等，都是审计意见和审计收费的影响因素。

近年来，学者们开始关注外部因素在审计师决策中的作用。陆正飞等研究发现新会计准则发布以后，审计师执业变得更加谨慎，规模较大的事务所尤其如此[26]。余玉苗等、吕敏康和刘拯、张丽达等研究认为，审计师在发表审计意见的过程中会参考媒体对企业的报道[27-29]。步丹璐等发现省委书记更替时，会计师事务所倾向于委派经验更为丰富的审计师[30]。朱宏泉和陈双燕研究地区腐败对异常审计费用的影响，发现异常审计费用与地区腐败呈U型曲线关系，且具有明显的宏观环境异质性和企业特征异质性[31]。然而，反腐倡廉如何影响审计师意见决策，尚缺少文献支撑，本文探讨反腐新政下审计师能否察觉企业经营的改变，从而影响出具的审计意见类型。

三、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反腐倡廉和审计师意见决策

现代风险导向审计将审计重心前移，要求审计师实施风险评估，充分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并做出职业判断。近年中央大力度惩治腐败，建设廉洁高效政府，有效打击了官员贪污受贿，企业经营的政治环境发生转变。审计师在执业中察觉到这一政治因素，纳入风险评估体系，考虑重大错报风险和进一步审计策略，并最终影响审计意见类型。

首先，反腐倡廉减小企业经营不确定性。当腐败之风盛行时，政府部门摊派经费的现象屡见不鲜，政府官员在审批中设置重重关卡，企业的正常业务也要疏通政府关系，腐败治理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政务运行更加高效规范，执政官员对企业经营的干扰减少，企业外部不确定程度减小。审计师在执业中进行实地考察，与管理层进行充分沟通交流，可以知悉反腐造成企业经营的固有风险减小。其次，反腐倡廉减少企业寻租活动。企业经营有市场化和非市场化两种战略，当外部制度不健全，企业选择与政府搞好关系，依赖官员庇护，通过寻租获取关键资源，当大批违纪官员被查处，以往的政企利益网断裂，也给在任官员形成高度威慑，企业寻租的成本和难度加大，转而专注生产业务，公司治理优化，内部控制水平提高，审计师需要应对的企业控制风险降低。最后，腐败文化影响管理层道德选择和日常管理。在腐败猖獗的环境下，管理层道德观念淡薄，通过舞弊、盈余操纵等方式掩盖非正当交易，腐败也造成管理层选拔出现“劣币驱逐良币”，越贪腐的人越有机会攫取管理层职位，反腐运动净化了社会风气，增强了管理层道德意识，使品行兼优、具有实干精神的人更容易晋升，他们更少弄虚作假，企业披露的会计信息质量提高，审计师关注到企业舞弊风险和重大错报风险减少。

根据审计风险模型，审计风险=重大错报风险×检查风险，其中重大错报风险包括固有风险和控制风险。当审计风险保持低水平且不变，企业的重大错报风险越低，审计师可以接受的检查风险则越高，进而确定的重要性水平提高，在检查中发现的重大错报减少，故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降低，据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H1：

H1：其他条件不变，反腐倡廉使得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概率提高。

（二）企业产权性质、事务所规模和地区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作用

1.企业产权性质的影响 国有企业和政府存在天然的联系，具有独特的政治优势，不论谁执政都会支持国有支柱产业，而非国有企业通过迎合政府或者贿赂当政官员，获取政府补贴、税收优惠以及进入管制行业，反腐倡廉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打击了官商权钱交易，使非国企更多以市场机制竞争。另外，国有企业具有政策工具的性质，承担了解决就业等社会责任，国企领导亦商亦官，追求短期内政治晋升，缺乏持续推动企业发展的动力，而非国有企业以利润为导向，高管作为经理人只有实现业绩目标才能获取报酬。十八大之后我国旗帜鲜明反对腐败，更加科学有效防治腐败，不允许以权谋私，不允许搞特权，政治环境得到净化，非国有企业更可能转变经营策略，因而反腐倡廉对非国有企业的影响更大，最终通过影响审计策略反映在审计意见之中。据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H2a:

H2a：相比国有企业，反腐倡廉与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关系主要体现在非国有企业中。

2.事务所规模的影响 一方面，国际“四大”有严格的人才筛选和培训，雄厚的资金实力，当地区腐败盛行，执政官员将掠夺之手伸向企业，企业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相比内资事务所，“四大”更具能力识别这一政治风险，采取恰当的措施降低审计风险，当高管建立政治关系贿赂官员，采用会计手段隐蔽非正当交易和灰色支出，“四大”更有实力与客户谈判，要求进行审计调整，反腐倡廉对“四大”事务所审计业务的影响更小。另一方面，国际“四大”面临的诉讼风险更高，更加注重审计声誉，在执业中更为谨慎，当外部环境致使审计风险降低，“四大”不会轻易减少非标审计意见。因此，反腐倡廉对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影响主要体现在内资所，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H2b:

H2b：相比国际“四大”，反腐倡廉与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关系主要体现在内资会计师事务所。

3.地区市场化程度的影响 在东部发达地区，市场发展较为成熟，企业经营需要资金时，可以建立政治关系以寻租方式向政府获取资源，也可以从资本市场上筹集资金，发行债券或直接借贷，大力反腐下政治关系难以维系，企业可以较低成本改变策略，提高会计信息质量，从市场上获取项目所需资金，审计师在业务中发现重大错报减少，发表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概率提高。而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滞后，人情关系风气更为盛行，市场化程度不高，财政资金、政策优惠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原动力，当反腐导致大批官员落马，企业寻租的难度和成本加大，但市场制度又无法迅速发挥作用，企业正常运行的项目可能搁置，此时会计信息质量不会提高，审计意见也不会显著改善。据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设H2c:

青年时代马克思的思想处在不断构建和不断完善的过程中，为日后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奠定牢固基础的时期；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有了青年马克思的与众不同的精神特质，才为日后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形成，为日后马克思为全人类的幸福而劳动，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而这些独特的精神特质对今天，尤其是对当代青年提供了重要的价值引领。

H2c：相比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反腐倡廉与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关系主要体现在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

四、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和样本选择

十八大以后我国大刀阔斧惩治腐败，为保证数据可比性，本文选择2013—2018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高官落马信息来自中纪委网站，结合百度等搜索引擎，经过手工搜集和整理，其他数据均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由于后文盈余管理的计算需要10家以上的公司数据，剔除少于10家的行业年度样本，剔除金融保险类、被ST企业、数据异常（资产规模＜0，资产负债率＞1）以及有残缺值的样本，最终得到15 921个样本。本文采用Stata软件进行数据处理，为消除极端值影响，连续变量均在1%水平上缩尾处理。

（二）变量定义

反腐倡廉（Ant i）。本文将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视为高官落马，以虚拟变量（Anticorr）和落马人数（Antinum）度量反腐力度。由于立案调查所涉及的都是高级别官员，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纪委对反腐违纪行为的打击力度。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数据选取的是各省份（自治区、直辖市）及其以下党政机关系统中的落马官员，不包括央企和军队系统的落马样本，因为这些落马样本无法精确分配到各个省份（自治区、直辖市）中。

审计意见（O pinion）。审计意见以虚拟变量表示，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取1，其他取0。

市场化程度（M p）。本文选用王小鲁、樊纲、胡李鹏《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中“市场化总指数评分”项目作为市场化程度的参考指标。该数据仅更新至2014年，但市场化进程是一个相对平稳的过程，本文以2013—2014年的增长速度推算出2015—2018年的市场化程度，并按年度划分为市场化程度高和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

其他控制变量。参照已有文献，本文控制了公司规模（S i ze，期末账面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回报率（R O A，净利润与总资产的比值）、董事会规模（Boar d）、高管持股比例（Smsh）、经营现金流（C f o）、业务复杂度（Invrec，存货和应收账款占总资产的比例）、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事务所声誉（Big4，“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为1，否则为0）、两职合一（Dual）、产权性质（S tate），并控制行业固定效应（Ind，以证监会2012行业分类为标准，制造业按照两级分类）和年度固定效应（Year）。

（三）模型构建

为检验反腐倡廉和审计师意见决策二者之间的关系，本文建立如下模型（1）：

五、实证结果

（一）官员落马数据统计

图1（见下页）列示了我国2013—2018年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累计高官落马人数。可以看出，每个省份均有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高官落马在全国范围存在普遍性。不同地区的落马人数存在显著差异，比如山西高达8人，出现了塌方式腐败，河北也有7人，但宁夏、青海、西藏和重庆只有1人。全国各地普遍的高官落马表明，高官落马更多是中央领导层反腐力度的表征，我国致力于正风肃纪，着力打造清正廉明政府。

图1 各省份2013—2018年累计落马人数

图2列示了2013—2018年我国31个省份高官落马的汇总数。可以看出，2014年落马人数27人，为最多人次，之后落马人数连续三年减少，2018年落马人数又出现增加，上升至15人。2019年中央纪委四次全会中，习近平总书记要求把严的主基调长期坚持下去，不断巩固反腐斗争压倒性胜利，这势必形成强烈震慑作用，有助于构建廉洁政府，营造良好的经商环境，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

图2 2013—2018年各省份年高官落马人数汇总

（二）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1（见下页）列示了本文描述性统计结果。由Panel A可知，Opi ni on的平均值为0.971，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数量占整个样本的97.1%，说明在我国，审计师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普遍较低，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Anticorr和Antinum的平均值分别为0.406和0.312，表明每年有40.6%的样本所在省份有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落马高官平均人数为0.366（e0.312-1），平均落马人数可以看出我国中央反腐的决心和力度，外部政治环境势必对辖区企业带来重大影响。其他控制变量的取值均在合理范围内，与以往研究基本一致，不再赘述。由Panel B可知，在高官落马地区，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概率更高，同时企业业绩（ROA）、高管持股比例（Smsh）和经营活动现金流（Cfo）显著更高，而资产负债率（Lev）显著更低，其他变量无显著变化，未列示，这初步表明，高官落马会使得企业治理水平提高，业绩改善，审计师出具清洁审计意见的概率提高，符合本文预期。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三）多元回归分析

1.整体视角的回归结果 表2列出了反腐倡廉与审计师意见决策的回归结果。在不控制其他因素、控制企业层面因素和进一步控制行业和年份时，Anticorr的系数分别为0.437、0.320和0.338，均在1%水平显著，而Antinum的系数分别为0.444、0.317和0.332，显著性在5%及以上，这充分说明发生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时，审计师给辖区企业出具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显著提高，验证了本文假设H1。

表2 高官落马与审计师意见决策的实证结果

2.分组检验的回归结果 表3列出了按产权性质、事务所规模和市场化程度分组的回归结果。以Anticorr为解释变量,在非国有企业、非“四大”事务所和市场化程度高的组别中，Anticorr的系数分别为0.370、0.328和0.436，均在1%水平上显著。在国有企业、“四大”事务所和市场化程度低的组别中，Anticorr的系数分别为0.268、-0.976和0.111，均不显著。以高官落马人数（Antinum）为解释变量，实证结果基本一致，未详细列示。这表明反腐倡廉与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关系主要体现在非国有企业、内资事务所和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验证了本文假设H2a～H2c。

表3 高官落马与审计师意见决策分组回归的实证结果

3.中介效应的检验结果 反腐政策如何影响第三方审计师意见决策，作用渠道是什么，本文检验企业业务招待费和盈余质量的中介效应。

（1）业务招待费。这里采用DID方法，政策事件为高官落马（Post），落马年份和次年Post为1，否则为0，若高官落马时企业业务招待费下降超过行业平均值，定义为实验组，Treat为1，否则为0，结果如表4所示。DID差异为-0.02，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业务招待费是反腐倡廉影响审计师意见决策的中介效应之一。

表4 业务招待费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2）盈余质量。本文以应计盈余管理（|D A|）和真实盈余管理（|E M|）度量企业盈余质量，按照张俊瑞等的方法[25]检验盈余质量的中介效应。以|DA|和|EM|为解释变量，Anticorr的系数为-0.004和-0.010，均显著，以O pion为解释变量，Anticorr和|D A|/|EM|的系数全部显著，这说明盈余质量是反腐倡廉影响审计师意见决策的部分中介效应。

4.稳健性检验 为保证本文结果的可靠性，进行如下稳健性检验：（1）更换审计意见度量方法；按照审计意见具体类型，以排序变量（O pinion1）表示审计意见，标准无保留意见取3，带强调事项段无保留意见取2，保留意见取1，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取0，采用Ologit模型，结果在全样本和非国有企业、非“四大”事务所和市场化程度高的样本中显著，与上文一致。（2）调整控制变量；控制企业上市年限、是否亏损、成长性和上期审计意见等因素，实证结果仍然显著。（3）更换回归模型；采用Probit模型对本文主回归和分组回归进行检验，结果无任何实质性改变。

表5 盈余质量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六、结论与建议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更加科学有效地防治腐败，坚定不移把反腐倡廉建设引向深入。本文基于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副部级以上官员落马的外生冲击，以2013—2018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了我国反腐倡廉对审计师意见决策的影响。结果表明，当副部级以上高官落马时，审计师给辖区企业出具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概率增大；按照企业产权性质、事务所规模和市场化程度分组，高官落马与标准审计意见的正向关系主要体现在非国有企业、非“四大”事务所和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进一步，企业业务招待费减少、盈余质量提高是大力反腐下审计师更乐意发表标准无保留意见的作用路径。本文证实，反腐倡廉对企业经营和会计信息具有正向效应，进而影响审计师风险感知并最终体现在审计意见中。

本文的政策建议如下：第一，在转型期的中国，腐败已成为经济发展的“绊脚石”而非“润滑剂”，十八大之后大力惩治腐败官员，不仅净化了社会风气、获得群众拥护，更是改进企业治理，对社会经济增长带来正向效果，我国应进一步加强反腐制度和廉政建设，营造良好的政治生态。第二，我国应不断简化审批制度，规范政府权力运行，约束官员设租受贿的空间，避免企业建立关联讨好官员，将资源浪费在关系维护中，让企业回归经营主业，促进核心竞争力提升。第三，我国应进一步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角色定位，既要发挥政府引导和政策支持的作用，又要避免政府过度干扰市场运行，应当充分调动资本市场上审计师等第三方的监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