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舞蹈与大众体育融合的内涵和生成路径
2022-02-10毕研洁
毕研洁
(兰州大学体育教研部 甘肃兰州 730000)
一、引言
改革开放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人们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民众生活、娱乐、健身的需求和方式越来越多样化。与此相适应,我国的文化呈现出多元化以及交融发展的趋势。影视、旅游、体育等的出现不仅改变了民众的生活方式,也为原来存在的各种民间传统文化逐渐走向大众化提供了技术支撑和社会条件。传统民间文化和大众文化的交融不仅让传统民间文化以新的方式得以传承和创新,也丰富了现代大众文化的形式和内容。作为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的一种,民族传统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就是这种趋势的一个突出的领域。民族舞蹈是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是在特定文化土壤里培育出的民俗知识和民间智慧,蕴含着丰富的体育文化资源。在现代社会中,面临传承危机的民族舞蹈需要走一条现代传承之路。大众体育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产物,是群众在闲暇时间里自愿参加以增强体质、增进健康、增添情趣、增加交往、增长技能为主要目的的自主性体育活动。[1]我国大众体育体系的完善和发展,需要挖掘、整合和协调社会各方面的大众体育资源。在此情景下,深入挖掘民族传统舞蹈中的体育文化资源,实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显然对民族舞蹈传承创新和大众体育的丰富和完善都有积极意义,是体育学和民族民间舞蹈研究领域的重点。正因为如此,民族传统舞蹈和体育文化融合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和前沿议题。白晋湘、杨斌、彭劲松在《交缚、分化、吸纳、共生——论中国传统体育与民族舞蹈的历史渊源》一文探讨了传统体育和民族舞蹈的历史渊源关系,充分指出了民族舞蹈所蕴藏的体育文化资源及为大众体育所用的潜力。乔德平和毕研洁的《藏族民间传统舞蹈与现代大众体育文化融合研究》从理论上总结藏族传统舞蹈在现代社会中转型趋势及其和现代大众体育文化融合的可能性。[2]许睿、沈艳和康博阳的《西南地区少数民族舞蹈的体育健身价值探究——以云南丽江纳西族“打跳”为例》探索纳西族打跳舞蹈蕴藏的学校体育价值以及社会体育价值,[3]这为民族舞蹈的价值提供了一个较为完整的西南地区的个案。朱萍玉在《论体育舞蹈与我国民族舞蹈的交融与碰撞》中指出来自西方的体育舞蹈和民族舞蹈关系的不平衡,提议要正确处理我国体育舞蹈和民族舞蹈的交融和碰撞,以实现外来体育舞蹈文化的中国化。[4]纵观学界近20年的研究,大家都关注到民族舞蹈所蕴含的体育文化资源,从理论上说明民族传统舞蹈和大众体育文化融合的背景和重要性。然而,除了极个别的个案研究外,目前学界对少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关系的论著多为理论论述,强调其应然层面。至于实然层面中涉及到民族舞蹈与大众体育融合的具体内涵以及如何实现两者的融合的论述不多。因此,笔者根据自己多年在西北民族舞蹈传统体育方面的田野调查和研究基础,结合相关文献,用西北地区著名的锅庄舞和麦西来甫为例系统论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内涵和生成路径。锅庄舞和麦西来甫是西北地区独具特色的民间舞蹈,它们都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都是历经不同时代而传承至今的活态民族文化。锅庄舞和麦西来甫不仅是民族舞蹈,它们还与特定群体的历史、节日庆典、人生礼仪、信仰和宇宙观紧密结合在一起,是一个民族文化的集中呈现。锅庄舞和麦西来甫不仅蕴含丰富的体育文化资源,而且它们本身就是农牧区民众融群体舞蹈、娱乐和体育锻炼于一体的文化活动。更为重要的是,锅庄舞、麦西来甫等民族舞蹈虽诞生于传统社会,主要在村寨公共空间举行,而大众体育则在现代政治经背景中产生,主要在社区、学校、广场、健身房等公共空间中举行。但是,不管是民族舞蹈的传统公共空间,还是大众体育的现代公共空间,两者都是主要在公共空间中举行的大众活动,这使得它们之间的融合具有很大的亲和性。这为我们深入系统分析锅庄舞、麦西来甫等民族舞蹈与大众体育融合提供了很好的立论基础。
二、民族舞蹈与大众体育交融内涵
目前,学界民间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内涵进行专门定义的并不多。从相关论述中可以看出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主要指大众体育中吸收了民族舞蹈中的体育文化资源,或者是民族舞蹈内容成为大众体育的一部分。为此,本文将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融合界定为民族民间舞蹈元素、功能和价值与大众体育相融合。这个定义主要考虑到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外在表现形态的融合以及大众体育与民族舞蹈内在价值的融合两个方面。下面,笔者就民族民间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内涵做出具体分析。
(一)时空融合
民族传统舞蹈一般都是在重要的节日、人生礼仪、庙会等重要场合举行,并且,传统舞蹈一般都在农牧业生产周期间隙举行,这是民族舞蹈举行的时空特征。藏族跳锅庄“往往与传统宗教节庆、农耕时令以及婚礼、新房竣工等民间仪典相关”,[5]且“在每个村寨都不相同”。[6]锅庄一般在祭祀神灵的场所、村寨的典礼地点和村落公共场所等空间中举行。麦西来甫有集会和聚会的含义,是为庆祝各种人生礼仪、宗教节日和社区交往而进行的活动,一般在新疆维吾尔族地区村落公共空间中举行。[7]随着民族地区城镇化、市场化和旅游经济的发展,民族传统舞蹈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面貌被重新认识,国家、地方政府和知识精英对民族舞蹈的传承时间和空间都会产生影响,如锅庄舞和麦西来甫为了配合国家节日文化表演的要求,在村寨的篮球场等空旷地和城镇广场进行表演。特别要指出的是,为满足地方经济发展的需要,锅庄和麦西来甫等民族舞蹈赖以传承的空间大多被开发成为旅游景点。大部分民族舞蹈项目突破原有时间节奏和空间场合,反复再现节庆场景,使民族舞蹈依存的民俗文化时空发生了变化,其内涵逐渐脱离原有的文化意蕴,而逐渐成为旅游观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民族舞蹈从原来满足民众物质和精神生活需求的时空逐渐演化为大众表演和欣赏的时空,更多的人(包括外来游客)可以参与活动之中。这种转变为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时空融合提供契机,大众体育完全可以将民族舞蹈传统时空和新的时空合理地纳入到群众锻炼和娱乐的时空体系中,扩大大众体育的时空覆盖面。可见,民族舞蹈传统的集体性和逐渐演变出的公共时空特征完全可以转变为大众体育开展所需要的时空,实现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时空的融合。
(二)动律节奏的融合
民族舞蹈的动作节奏指舞者身体运动在其力度、速度、幅度和向度变化中的节奏。这种节奏有旋律,有和声。不管是锅庄舞还是麦西来甫,它们都蕴含自身独特的动律节奏。锅庄舞由音乐节奏、舞步动作组合而成,其基本动作特征是颤、开、顺、悠、左、绕。除此以外,舞蹈的动律上还普遍存在着最基本的三步一变、后撤前踢、倒脚辗转、四步回转等等的共同规律。在这种共同规律基础上产生出种种不同的变化,再加上手势的动作、腰身的韵律、音乐的区别构成不同的风格。
锅庄舞动作基本特征所表现的动律节奏通过音乐节拍和身体动作的协调而得到呈现。锅庄舞非常强调舞蹈时脚、膝、腰、胸、手、肩、头、眼的配合及统一运用。锅庄舞蹈的双手动作非常丰富,极富有活力。双手前后甩动和胸前划摆的手势动作多样,随着舞蹈内容和节奏的变化而舞动。锅庄舞的头部动作也很丰富,有绕头舞、甩头鞭舞、前后甩动舞、左右甩动舞等,这些都是舞蹈内容和形体变化紧密结合的独特的头部舞蹈动作。锅庄舞脚是跳动、踏节的关键,舞步是动作节奏的主要表现,是音乐曲调和身体动作的协调。昌都锅庄舞“哑巴舞”步虽没有音乐,但其双脚有力的跺踏声中,一种震天的声响回荡在舞场上空。在身体各部动作不同组合中体现出不同性别的舞蹈动作及其美感。男子舞者的上身动作非常讲究,无论手持刀具与否,其“上身动作像雄狮”威武雄壮,极富高原人彪形壮汉的气质,给人以战胜一切的艰难险恶环境的信念,女子舞的上身动作则含蓄典雅,给人以健康和优美的感觉。
麦西来甫同样强调身体的协调性,麦西来甫的动作节奏一开始来自维吾尔族人对大自然和动物的模仿。在这种模仿中形成头和脚的各部分动作之间协调统一。麦西来甫舞蹈多数为男女对舞,动作中两腿本能地并步、微颤、上提,且多前后、左右交叉或两脚前后、左右滑步、踏步;两臂挥动旋转形成曲线来包缠身躯;眼神、头颈的移动与手腕的变化动作协调一致的,都动向于中心点,并向外扩散。这种动律节奏是维吾尔族的文化产物,是维吾尔族人与自然协调一致的身体表达。
总之,锅庄、麦西来甫中的动律节奏恰好体现舞蹈动作中激烈的动作恰到好处与有规律重复的动作协调配合的特点。动律节奏是民族舞蹈的重要部分,是每个民族与其特殊自然地理、宗教信仰、节庆习俗联系在一起。民族舞蹈动律节奏可以表达出兴奋、急迫、强有力和舒缓的情感节奏,可以宣泄、抒发和表达民族特有的情感,体现出民族舞蹈特有的力度、协调性、动静结合和审美等特质。民族舞蹈的动律节奏中对身体的整体协调、情感表达、文化氛围和舞蹈特征都是大众在体育锻炼中所需要的。并且,大众体育不同于竞技体育的动作的剧烈性和高对抗性,大众体育对有规律动作的多而动作强度小的动律节奏要求恰好是民族舞蹈所具备的。因此,动律节奏融合是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融合的重要内涵。
(三)功能融合
民族舞蹈是民族地区人们在生活中长期继承而来,它具有传承性和开放性。民族舞蹈作为民众日常生活的一种文化现象,具有各方面的功能。不管是锅庄舞,还是麦西来甫都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而且他们与藏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的社会生活紧密相连,涉及藏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的生产、习俗和历史,是少数民族民众社会生活的缩影,是生活和艺术结合的综合表现。因此,在民族传统社会中表演的锅庄舞或麦西来甫具有特定的社会功能。藏族锅庄舞具有祭祀、教育、娱乐、健身、经济发展、身份认同表达、强化人际关系等各种功能,[8]同样,维吾尔族麦西来甫则在营造村落良好人际关系、娱乐、审美、传承民族文化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可以说,锅庄舞、麦西来甫能满足社会和个体的各种需求。随着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锅庄舞、麦西来甫传统的社会文化功能逐渐减弱,它们逐渐成为各自民族文化的象征,在推动民族地区旅游发展和经济建设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与此同时,锅庄、麦西来甫等民族舞蹈在传统文化教化,健身健心,塑造练习者形体美,人体生理机能的科学锻炼,塑造人的审美情趣以及群众性和竞技性,营造和谐的社区关等方面所具有的大众体育功能越来越得到社会和学界的重视。[9]可见,锅庄、麦西来甫等民族舞蹈里面具有丰富的体育资源,他们所产生的作用与大众体育的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处,两者在功能上完全可以融合。此外,人们在当今社会转型的快节奏生活中,各行各业面临工作和生活双重压力,这种压力需要有效地释放,锅庄、麦西来甫中能营造一种欢快喜庆的氛围,使人们在跳舞的过程中忘却烦恼,释放压力,有助于舒缓现代人的心理压力和精神苦恼。民族舞蹈的这种疗救功能也恰好和大众体育所具有的功能一致。无疑,锅庄舞、麦西来甫在功能方面可以和大众体育的强健体魄、愉悦心情、缓解压力、提升生活审美、推动经济发展、社会团结、文化进步的作用实现深度融合。
(四)价值融合
不管是竞技体育还是大众体育,它们都不仅仅是一种健身的方式,其背后都反映出一套社会认可的主流价值标准。换句话说,人们借助体育来表达一定价值观和行为规范。国际体育盛会奥林匹克运动旨在通过竞技体育培养公平、平等和友谊精神,建立和平和更加美好的世界。而大众体育则通过群众运动达到个性张扬、集体协作、社会和谐、陶冶情操的目标,实现身体、心理和社会的协调发展的健身理念。当前,我国已经进入全球社会,起源于西方的奥林匹克运动的诸多运动项目成为我国大众体育的主流,奥利匹克的精神价值也随之进入群众健身活动中。然而,正如一些学者指出的我们国家“需要民族体育的现代化,民族体育现代化要发展大众体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挖掘我国多种多样的大众体育资源。”[10]要完整的挖掘我国大众体育资源,不仅需要挖掘大众体育资源的形式,还需要传承大众体育资源背后的精神价值和优良的行为规范,充分实现大众体育所倡导的健康价值,教育价值,娱乐价值,人文价值和审美价值。
民族舞蹈来源于少数民族地区民众的生活,是民众日常生活、社会、艺术和精神各方面精神价值和行为规范的综合体现。锅庄舞来源于藏族等民族生活,其舞蹈是为了生活,为了有价值和有尊严地生活。锅庄舞能借助身体和集体跳舞的方式实现身心协调,实现集体协作,打通神圣世界和世俗世界。藏族人通过锅庄舞蹈来表现人的审美情感和审美理想,身体只是舞蹈的物质载体,最终使人赏心悦目,陶冶性情,美化心灵。[11]藏区跳锅庄的时间、空间、动作和顺序都有相应的规范,这些规范体现了藏族人对自然、社会和宇宙的理解和认识,其中透露的与自然协调,男女平等和集体协作的精神与大众体育精神价值非常吻合。麦西来甫对动物的模仿所呈现的人与动物和谐共生关系,麦西来甫舞蹈对西域各民族文化元素吸收所呈现的开放和包容,麦西来甫动作节奏中呈现人体形态之美以及大众共同参与的精神理念,这些都与大众体育价值和理念非常符合。因此,不管是锅庄舞,还是麦西来甫,或者是其他民族舞蹈,我们不仅要将其舞蹈中的体育韵律、元素等吸收到大众体育中,发挥其大众体育的作用。我们还要合理地吸收民族传统舞蹈中的价值理念和行为规范,实现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在价值层面的融合。这是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最深层的内涵。
三、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生成路径
民族传统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不仅能促进我们对濒危的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也有助于我们挖掘民族体育文化资源,推进我国民族体育的现代化,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然而,民族舞蹈区域差异大,传承现状多样,社会对其认识不够,民众对大众体育需求层次众多以及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过程的复杂性等因素影响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有效融合。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的融合,必须结合国家、社会和教育等多种力量才能良好地推进。为此,本文在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内涵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如何促进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的融合。
(一)国家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和经费倾斜
国家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和资金倾斜,引导社会对大众体育和民族舞蹈融合的方向。目前,国家对保护民族传统文化非常重视,大力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登记、管理、保护、传承和开发利用工作。锅庄舞、麦西来甫都已经进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些措施大大消除了以往社会对民族舞蹈存在浪漫化和神秘化的理解。这对社会大众重新认识和保护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有很大影响力。此外,国家也出台相关政策大力发展我国的大众体育,提高人们的身体、心理等各方面的素质,实现我国体育锻炼的全民化和现代化。此外,在当前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的背景下,民族地区舞蹈不仅是重要的体育资源,还是重要的旅游资源。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结合,能有效地促进民族地区民众和游客深度参与民族地区舞蹈之中,在旅游中体验民族文化,提升对民族舞蹈日常身体锻炼中的价值,营造良好的族群关系。虽然如此,社会上仍然存在对民族舞蹈的片面看法,将这些舞蹈视为传统和落后的文化,并以一种猎奇的心态来认识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也没有认识到锅庄舞、麦西来甫等民族文化中的体育资源。因此,各级政府应整合各方力量,出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方面的法规和政策,积极引导和宣传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
(二)高校是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基地
高校教育不仅要为国家培养身心健康的人才,还承担传播知识和传承文化的职责。锅庄舞、麦西来甫是我国西北地区少数民族舞蹈中最具代表性舞蹈,是民族文化的综合表现。西北地区高校在创新民族舞蹈传承方面既有责任,也有地域优势。西北高等学校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教学科研优势,深入挖掘民族舞蹈资源,开展民族舞蹈和文化的研究,积极摸索出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方式,创编出一套有效的民族体育舞蹈教材和教学模式,拓展体育教学范围和内容。为社会体育培养专业人才,规范大众体育,完善教学方法,提高学生对民族体育舞蹈的兴趣和民族文化认知水平。高校体育教育将民族舞蹈和体育的融合,不仅能提升青年学子的身体素质,培养学生的艺术审美,还能为社会大众开展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而成的大众体育舞蹈提供专业人才和专业体育。在西北地区,兰州大学、新疆大学、甘肃民族师范学院、新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青海师范大学等高校在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方面研究、教学和社会服务已经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兰州大学西北民族体育文化研究所历经多年开展锅庄和麦西来甫的田野调查和研究,将民族舞蹈引入高校体育教学中,整理出锅庄舞和麦西来甫体系化的成套技术动作和教学模式。兰州大学形成完整的锅庄舞组织,组建了锅庄舞社团,定期开展锅庄舞等民族舞蹈活动,举办锅庄舞文化沙龙,兰州大学体育教研部为社团举行专题讲座和动作实践指导,学生利用假期到全国推广锅庄舞等民族舞蹈,向社会大众推广锅庄舞体育健身活动。可见,高校是促进民族舞蹈与大众体育的融合的重要基地。兰州大学在理论研究和实践教学体系方面积累了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丰富经验,而且为促进和推广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摸索出一条途径。
(三)充分发挥社会主体的作用
要实现民族传统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还要积极发挥社会主体的作用。大众体育最终面向的就是社会大众,大众在体育健身中对民族舞蹈重要性的认识和实践对于推动大众体育和民族传统舞蹈融合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也关系到民众对多元健身需求方式的满足。在我国城市化进程中,人们对健身需求多样化,不同地区,不同人群以及不同年龄阶段的人所追求的健身方式也有差异。加之我国公共体育资源投入区域差异、城乡差异明显,从而影响到不同社会群体对大众体育的参与回报。这些其实启发我们发挥不同社会力量的作用开发和创造更多的大众体育资源,从而满足不同层次人们的健身需求。[12]
社会在推进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路径可分为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锅庄舞、麦西来甫所在的民族地区村寨、城镇对民族传统舞蹈的调整和运用,这是民族舞蹈大众体育化的原生路径。原生路径要尽量保持民族传统舞蹈赖以存在的时空场所,以及民族舞蹈与人、自然和社会协调一致的生活本真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中对民族舞蹈不做任何改变,而是在保持民族舞蹈传统韵味的基础上叠加其他要素。在保持民族舞蹈内核的基础上做出调整,但不是纯粹地为表演而表演,为锻炼而锻炼,而是融锻炼于舞蹈活动之中。关于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原生路径,祖木拉提·哈帕尔对新疆莎车县巴扎麦西来甫的研究提供了一种启发。他详细地叙述维吾尔族人们如何在传统的市场空间和麦西来甫的基础上叠加了现代文化公园、商业元素以及政府和精英的需求,从而使得巴扎麦西来甫进一步在现代社会中发挥其功能。[13]当前,锅庄和麦西来甫流行的很多民族地方都是外来游客热衷旅行之地,如全国锅庄舞流行的安多藏区和康藏区都是旅游宝地。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在民族传统舞蹈的原生时空和程序中做出调整,发挥民族舞蹈的娱乐、体育、社交等功能,在实现当地人和游客之间的互动中不仅锻炼身体,也建立良好的主客关系,推动地方经济发展。
社会在推动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第二个方面可以归纳为建构路径。这种路径一般在远离民族舞蹈原生地的地方进行。建构路径跟原生路径的侧重点完全不同,原生路径是强调民族舞蹈在原有时空情景中发挥大众体育的作用,建构路径则让民族舞蹈脱离其原有的时空情境,进入相对陌生的空间,如锅庄舞离开藏区,麦西来甫离开维吾尔族地区,进入学校、社区和广场等地。建构路径使得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路径所面向的群体更加广泛,需要使更多的人群去接受和实践这种锻炼的方式。在现代社会,人们有一种回归自然、回归传统的心理,加上我们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好奇和兴趣,以及民族舞蹈动作本身的便捷和艺术性,这些都使得锅庄舞、麦西来甫容易为藏族、维吾尔族以外的民族群体接受。在全国的广场舞中,锅庄舞已经成为市民身心锻炼的一种重要的方式之一。每当夜幕降临,你都能听到广场上响起高亢、雄健的锅庄舞曲,看到一群人欢快地踏歌起舞。显然,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生成路径的建构层面是非常可行的。
当然,如要顺利地实现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建构路径,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建构路径更多地处在自发状态和不规范状态。因此,当前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建构并不能满足民众体育锻炼的需求,使得民族舞蹈在大众体育中的推广面受到限制,从而影响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的生成路径。此外,大众更多地只是运用民族舞蹈形式和动作来锻炼身体,而对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功能和价值等深层的融合理解并不深。这也会使得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过程中难以完整体现大众体育的社会和价值理念。因此,要突破这些限制和局限,我们还要继续发挥民族地区高等院校在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系统研究和教学作用,要发挥社会体育管理部门和社会团体的作用,要提升大众对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背后的价值理念的认识。只有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的建构能完全实现我们所说的时空、动律节奏、功能和价值更方面的深度融合,大众体育所能起到的促进民众身心健康、社会和谐、经济发展以及民族传统文化的创造性传承才能实现。
结语
当前,我国正处在社会经济发展的新时期,国家、学界、社会和民众都在积极努力地挖掘传统资源的价值,使之与现代社会发展能有效地衔接在一起。民族舞蹈的传承面临着危机和挑战,大众体育的完善也需要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中找到新的资源,社会需要能满足不同地区、不同阶层和不同年龄段民众的健身需求。因此,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恰恰是实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创造性传承和大众体育完善的有效方式。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内涵和生成路径的分析说明我们不仅要认识到两者融合的重要性,而且我们要明白其融合内涵的系统性和整体性,并能通过有效的方式和力量逐步推进融合内涵的各个层面。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不仅要从外在形式入手,也不能丢掉其内在的精神。只有从时空、动作韵律、功能和价值等方面将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进行整体的融合,我们才能不会使民族舞蹈的传承变成纯粹的表演和商业运作,也不会让大众体育成为简单重复的身体动作。在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中,我们不仅要发挥国家、社会和高校的主体作用,还要认真分析理解民族舞蹈是民族文化综合呈现的实质,要因时因地采取不同方式进行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而不能一味地脱离实际地去创造两者的融合。同时,我们在推进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时,要深刻把握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融合背后的精神价值,从而使两者的融合能让大众在体育锻炼的同时体会到社会规范、审美标准和价值理念。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民族舞蹈和大众体育的融合为民族体育学的研究提供理论支撑,才能实现体育为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和弘扬社会主流价值观服务的民族体育现代化要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最稳定的精神基因。要正确把握中华文化和各民族文化的关系,把握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精髓,充分认识我们灿烂的中华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