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智商税！驴奶被包装为“乳中极品”，尕姥姥驴奶直接宣传能“抗肿瘤”

陈宇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体现了人们对驴肉的高度赞美。不过，驴奶近年来在众多商家的推波助澜下，也成为了奶中“贵族”。

（某电商平台在售的一款驴奶粉）

在某电商平台上，一款480g的普通驴奶粉售价高达748元，而相似规格的普通牛奶粉价格一般只需50元甚至更低，即使是进口牛奶粉，其价格也基本不会超过100元。

（某电商平台在售的一款鲜驴奶）

与此同时，鲜驴奶的价格也是贵出了“天际”。在同一电商平台上，3瓶335mL规格的一款鲜驴奶售价为218.5元，平均高达72.8元/瓶;即使一次性购买30瓶，均价也需要近48元/瓶。相比而言，类似规格的鲜牛奶每瓶售价一般在7～18元不等。

如此高的价格却不乏消费者问津，这些消费者在心理上大抵都对驴奶有“认同感”或相信商家所说的，驴奶比其他奶对身体更好。

然而，我们不禁要问：驴奶的营养价值真有特殊之处？驴奶会不会又是一个“智商税”？驴奶凭什么卖得如此昂贵？

“一种产品要火，就必须要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亮点。”

在线上渠道，不少商家在广告宣传中都将驴奶与人乳相比较，以此来突出驴奶的营养价值之高，吸引消费者。

比如尕姥姥这一专做驴奶的品牌就在其官网上声称驴奶（粉）是“最接近人乳的奶中珍品”，“其营养成分比例接近人乳的99%”。

（尕姥姥驴奶官网页面截图）

上述说法到底靠不靠谱？

新疆奶业协会名誉理事长、高级畜牧师陆东林公开表示，驴奶蛋白质和乳糖含量以及乳清蛋白与酪蛋白的比例确实比较接近人乳，但脂肪含量远低于人乳，矿物元素、微量元素和人乳也有较大差别。

根据测算，驴奶的脂肪、钙、磷、镁、铜、维生素B2等6个营养成分与人乳的差异率绝对值都超过了50%，驴奶的营养成分难言接近人乳的99%。

此外，網络上也有不少营销文章基于“驴奶与母乳的相似度达到99%”的说法，声称驴奶更适合婴幼儿饮用，这也导致了很多家长选择直接用驴奶喂养婴幼儿。

（某电商平台一款鲜驴奶的评论）

实际上，直接用驴奶来喂养婴幼儿存在一定的健康风险，同时，用驴奶替代人乳的做法也不符合科学的喂养建议。

有专家指出，驴乳中的脂肪远远低于母乳，而脂肪对于婴儿的发育至关重要，如果真的给婴儿喝驴乳，很容易造成营养不良。

《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16）》强调，母乳是婴幼儿的最佳食物，如果不能用纯母乳喂养时，建议首选相应阶段的配方奶粉喂养，不宜用普通液态奶、成人奶粉等喂养。

这是因为婴幼儿配方奶粉经过一定的配方设计和工艺加工，保证了部分营养素的数量和比例接近母乳。

不过，母乳中的低聚糖、乳铁蛋白和免疫球蛋白以及很多未知的活性成分形成的体系无法被完全模拟，所以即使配方奶粉也有缺陷，更不用说与人乳差异较大的驴奶。

此外，依据标准，可以用来生产婴幼儿配方奶粉的基础原料只有牛奶、羊奶和大豆蛋白，而驴奶不在其中。

总体来说，驴奶与人乳都具有“低脂肪、高乳糖”的特点，但这不足以成为它替代母乳喂养婴幼儿的理由，毕竟驴奶与人乳的其他营养成分依然有较大的差异。

在营销文章和商家的宣传中，驴奶不仅要与人乳比，还要与牛奶比。他们声称驴奶比牛奶更有营养，因为驴奶富含维生素C和硒。

这种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根据测算，驴奶维生素C和硒的含量分别是4.75mg/100g和10μg/100g，而牛奶维生素C和硒的含量分别是1mg/100g和1.94μg/100g，驴奶这2种营养成分的含量大致是牛奶的5倍。

如此看来，驴奶相对于牛奶来说，的确更加富含维生素C和硒，但是这种程度的“富含”对消费者而言，意义到底有多大呢？

“驴奶维生素C和硒较多，不能算是明显的优点，因为奶类本来就不是维生素C和硒元素的好来源，即便含量多一点，总量也非常有限。”业内专家表示。

这是因为如果用驴奶来补充维生素C和硒，性价比实在太低。要补维生素C还是得靠果蔬，要补硒元素则需要增加动物性食品或高硒地区的农产品。

据《中国食物成分表（2002）》，枣类是富含维生素C的代表，比如普通的鲜枣维生素C含量达到243mg/100g，酸枣更是高达惊人的900mg/100g;消费者日常食用的橙子维生素C含量也比驴奶高不少，可以达到33mg/100g;而普通的白菜、油菜、菜花等维生素C含量也在30mg/100g以上。

至于富硒食物，其实消费者也经常接触到，比如猪前肘硒含量为32.48μg/100g，猪腰子能达到156.77μg/100g，就连普通的猪肉也有11.97μg/100g。

消费者每天都在不知不觉地摄入了比较多的维生素C和硒，如果再花大价钱去买驴奶来补充的话，那么着实显得多此一举。

实际上，驴奶的营养价值要全面落后于牛奶。根据测算，驴奶的蛋白质、脂肪、钙、磷、镁、铁、锌、铜、钾、钠、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E等13个指标的含量都要不同程度低于牛奶。

特别是蛋白质和钙这两个关键指标，驴奶都无法为消费者提供足够的量，而绝大多数消费者喝奶类的目的是补蛋白和钙。

与此同时，驴奶相对牛奶而言还存在一个缺陷：它的乳糖含量达到6.3g/100g，而牛奶只有4.7g/100g。

即使牛奶乳糖含量并不算高，但经常喝牛奶的部分消费者也会因此发生乳糖不耐受的现象，产生腹泻、腹胀这些症状。因此，改喝驴奶的话，这些消费者就面临更高的风险。

专家提醒，以喝驴奶奶粉为例，在泡到同样浓度的时候，喝到的乳糖更多。所以理论上来说，驴奶奶粉也不适合有乳糖不耐受的人食用。

不过，驴奶实际上也有优点，它的脂肪含量只有牛奶的一半左右，对于肥胖或需控制体重的消费者来说，喝驴奶可以成为一个选项。然而，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价格更加实惠的低脂牛奶呢？

“除了女人和小孩，老人的钱也很容易赚。”这是路人皆知的“商业秘密”，所以驴奶的营销缺不了“抗癌治病”这些关键词。

许多营销软文都清一色粘贴复制这样的话术，“驴奶在国际营养学界被称为‘奶中之王’，含有抗癌的重要物质，其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天然抗生素。”

（尕姥姥驴奶官网截图）

尕姥姥驴奶更是直截了当在其官网声称：“驴奶的抗肿瘤作用在于其蛋白的成分，特别是乳清蛋白成分。”

本刊通过邮件尝试对该品牌的所属企业北京尕姥姥企业管理有限公司进行采访，但截至发稿，未得到任何回应。随后根据其官网显示的电话进行拨打，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关于驴奶虚假宣称的报道）

实际上，早在3年前就有媒体对驴奶虚假宣传的现象做过报道。2018年5月，据央视报道，长沙市场监管部门破获了一起将驴奶当成“防癌神药”出售而获取高额利润的案件，报道中的一位阿姨由于听信驴奶能“包治百病”，花了16000多块买了一批驴奶粉。

市場监管部门的执法人员表示，这些驴奶粉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食品，但是却宣称“调节三高”“治疗肿瘤”等功效欺骗消费者。

有食品专家也提醒，不管是驴奶粉还是其他奶粉，都没有包治百病的疗效，其他任何食品同样也不具有。

实际上，目前保健食品也是虚假宣传的重灾区，有许多肿瘤患者因为相信具有“抗癌”功效的食品而耽误了治疗。

消费者应该要知道，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已明确指出，保健食品没有可以证实的抗癌效果。

所谓的“抗癌”食品，大多是商业包装炒作，或者是牵强附会、生搬硬套的概念，其本质上是并没有任何神奇功效的普通食物。

这些食物的炒作套路基本相同：给患有肿瘤的小鼠喂养某种食品，结果观察到肿瘤生长受到抑制、小鼠寿命得到延长，于是就把这作为广告里大肆宣传的依据。

不过，人与小鼠的身体代谢差异巨大。在小鼠身上起效的某种食品，并不代表着会在人体上有同样的功效。

另一方面，真正的抗癌药物是需要异常严苛的临床试验来证明其有效性和安全性，并不是这样简单的实验能够证明。

既然驴奶营养成分既不接近人乳的99%，也不比牛奶更有优势，那凭什么它能卖得这么贵？它到底是不是在“收割”消费者的钱包？

实际上，驴奶价格高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驴奶没有像牛奶一样有成熟的产业链。

依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国内驴存栏量近年来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2019年年末存栏量是260.07万头，2020年年末则是232.43万头，下降比例超过10%。

相反，牛的情况却比驴要好，2019年年末牛存栏量是9138.27万头，2020年年末则达到了9562.06万头，增长4.6%。

在养殖体量上，驴无法与牛相比，在产奶周期和产奶能力上，驴同样是难以与牛相提并论。

驴的产奶周期少于8个月，并且冬季（12月至第二年3月）基本不产奶，而普通的荷斯坦牛（常见奶牛品种）的产奶周期一般能有10个月（300天左右）。

另据业内资料，一头驴一天最多只能挤出约2公斤奶，而一头本土奶牛，一天可以产25公斤左右的奶;进口优质奶牛，一天产70多公斤奶。

不妨以上述数据算一笔账，即使2019年年末所有养殖的驴（260.07万头）都用于产奶，那么，2020年全国驴奶的产量也只有124.83万吨，而据国家统计局，2020年牛奶的产量高达3440.14万吨。

另外，驴奶实际主要在新疆生产，这又增加了驴奶的保鲜和长途运输成本，导致驴奶价格进一步高企。

即使将驴奶做成驴奶粉也存在“劣势”。由于液态驴奶含水量较高，生产1公斤驴奶粉大约需要11公斤液态驴奶，而生产1公斤牛奶粉一般只需要8公斤液态牛奶。这也是驴奶粉比牛奶粉更昂贵的原因之一。

相比牛奶，驴奶是一个小品种类的奶品，驴的养殖数量少，产奶周期短，产奶能力差，经济性不好，决定了驴奶只能做成高附加值产品。

如此一来，“驴奶营养成分比例接近人乳的99%”“驴奶比牛奶更有营养”“驴奶能抗癌治病”诸如此类的营销宣传的出现也就不难明白。

驴奶本质上不像其他“智商税”产品，作为一种乳制品，它有自己的营养价值，对于有消费能力的人群来说，喝驴奶可以作为一种日常选项，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必要去花这笔“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