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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孝宓对《尔雅诂林叙录》书目提要的贡献

2022-02-08杜朝晖闫昱丞

图书馆 2022年6期
关键词:尔雅黄侃刻本

杜朝晖 闫昱丞

(湖北大学文学院古籍研究所 武汉 430062)

徐孝宓(1926—1994),民国时期藏书家徐行可先生的第五子,1951年进入湖北省图书馆工作,1980至1986年任湖北省图书馆副馆长。徐孝宓少从其父专攻目录、版本、校勘、考据之学,数十年深研古籍,是著名的版本目录学家,以扎实深厚的文献功底蜚声学界。1978年3月,国家文物局召开全国古籍善本书目编辑工作会议;4月,中南区古籍善本书目编辑领导小组成立,徐孝宓成为善本鉴定小组成员[1]。1983年夏,教育部委托华中师范学院历史文献研究所举办中国历史文献学研究班,张舜徽邀请包括徐孝宓在内的全国30多位专家学者讲学[2]。徐先生曾为多家图书馆鉴定版本,如为美国克利夫兰图书馆鉴定佛教文献《大教王经》的版本及年代[3],为长阳县图书馆藏《圣迹图》考订版本系统[4-5]。他还为众多学者提供文献方面的支持,其中包括为张舜徽的《清人文集别录》收集资料[6],为程千帆的《史通》研究提供相关底本[7],为郗志群的《水经注疏》研究讲述版本流传[8-9],为黄建中的《广雅疏义》整理提供版本建议[10]等。

但不为人知的是,徐孝宓为《尔雅诂林》的编撰也做出过重要贡献。《尔雅诂林》仿照清人丁福保《说文解字诂林》体例,汇集历代《尔雅》研究著作于一书,其既是一部《尔雅》大全,也是一部大型的关于古语训释的资料性辞书。全书共六册,包括上卷(两册)、中卷(一册)、下卷(两册),另有《尔雅诂林叙录》(以下简称《叙录》)一册,《叙录》又分上、下两部分,上部分包括《尔雅》研究专著的书目提要、《尔雅》及其研究专著之序跋汇编和当代《尔雅》论文选编,下部分为20世纪40年代以前《尔雅》研究资料辑录,包括未能收入《尔雅诂林》的研究专著、论文辑录和研究专著存目[11]纂例。

1986年,在殷孟伦、顾廷龙等老一辈学者的支持下,由朱祖延主编的《尔雅诂林》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编纂工作。编纂的第一阶段主要是收集关于《尔雅》的历代研究专著以及散见于古籍中的相关材料,资料大致齐备后,便开始撰写《尔雅》研究著作书目提要。1987年底,书目提要撰写完成,需要精通版本目录学的专家对提要的版本著录情况进行审核,朱祖延遂把此项工作委托给徐孝宓。徐先生不负重托,从而成就了一段学林佳话。两位先生的往来书信,今存于徐孝宓回信(含审稿意见)的复本中。据信件所载,徐先生共提出审稿建议77条,涉及《尔雅》注本26种,其中被《叙录》采纳者达60条。具体而言,徐孝宓对《叙录》所做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1 订正版本,使提要著录精审翔实

《叙录》的书目提要涉及《尔雅》历代注本的版本情况,除了书名、卷数、著者、刊印时间等内容外,还有版本系统、版本数量、版本优劣等有关版本的源流演变情况,后者更是考查著录者的版本功底,徐孝宓在这方面提出了许多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厘清版本源流。如郭璞《尔雅注》的版本项,在宋刻本之前原列有两种日本刻本,分别是“日本室町氏翻刻南宋补刊本”和“日本山崎氏羽泽石经山房天保年间覆刻”。徐孝宓指出:“此本(指宋刻本)应移列在二种日本翻刻宋本之前,一是三种版本同为南宋本,二是今南宋原本尚存北图,日本二种均为翻刻,故原本应列在翻刻之前。”又有“明钟人杰刻本”,徐氏云:“钟人杰辑有《唐宋丛书》,盖天启、崇祯年间刊,故此种应列在万历陈深《十三经解诂》本之后。”根据以上两处建议,《叙录》对内容做了调整。郭璞《尔雅注》的版本又有“湖南尊经阁刻本”,徐孝宓建议此本:“似应改为‘湖南尊经阁翻刻清芬阁本’,并应列于清芬阁刻本条之后。湖南尊经阁后至光绪年间改名湖南书局,故后印本扉页亦改。”《叙录》据此于“清嘉庆二十二年清芬阁刻本”后加上了“后有同治十三年湖南尊经阁翻刻本”[11]22。又有“湖北省官书处重刻本”原列于“山西濬文书局刻本”之前,徐氏建议将两种版本次序调换,因为“湖北是据山西本重刻,山西本刻有句读、破音,湖北重刻时删省去”。《叙录》据此于“山西濬文书局刻本”后加上了“后有光绪十二年湖北官书处重刻本”的字样[11]22。

校定版本讹误。如《叙录》中郭璞《尔雅注》的版本项原有“福礼堂刻本”,徐孝宓云:“恐无此刻。莫、邵目著录有误。据清芬阁本张青选识云:‘嘉庆丙寅重刊福礼堂《周礼》既成,以坊间《尔雅》亦无善本,因集郭璞注、陆德明音义,仿所刻《周礼》,属海宁朱半塘茂才录成一书,藏之箧笥久矣。今检出,属许登三茂才重加校勘,以付剞劂,为家塾读本。……嘉庆丁丑嘉平望后一日,顺德张青选识于海昌之听潮吟馆。’盖误读此题识所改。”后《叙录》据此删去该版本。又如清嘉庆二十二年郭璞《尔雅注》的版本有“清芬阁刻本”和“听潮吟馆刻本”两种,徐氏指出“此二本实为一刻,误为两刻”。可能出于其见一本有扉页、缺题识,题“清芬阁藏版”,而一本有题识、缺扉页,题“嘉庆丁丑嘉平望后一日顺德张青选识于海昌之听潮吟馆”。《叙录》据此于“清嘉庆二十二年听潮吟馆刻本”后加按语“此本与清芬阁本同”[11]22。又如勘正吴骞《孙氏尔雅正义拾遗》提要,徐氏云:“此条版本著录全误,《拜经楼丛书》乾隆嘉庆刊刻时并无丛书之名,均为散刻,仅于书口下刻‘拜经楼定本’,至光绪十一年会稽章氏刻有《重刊拜经楼七种》,光绪二十二年朱记荣又重刻十种,《丛书集成》系据十种本影印,七种本、十种本均未收此书。民国十一年上海博古斋据原刊增辑影印,题名《拜经楼丛书》三十种,收有此书,似应改为‘嘉庆吴骞拜经楼刻本,民国十一年上海博古斋增辑影印《拜经楼丛书》三十种本。’”《叙录》将此条题名改为“孙炎《尔雅正义》(吴骞辑本)”,并依徐先生的意见修改了版本信息。

增补版本种类。如陆德明《尔雅音义》版本项,徐孝宓建议在“宋刻宋元递修本”之后添加“一九八〇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宋本,一九八五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缩印本”的字样,提出“‘通志堂本’后似应增加‘××××年中华书局《四部丛刊》影印本’”。此外,徐孝宓还提出,郑樵《尔雅注》除“嘉庆十年照旷阁刻《学津讨原》本”外又有“民国十一年商务影印本”;关于黄侃《尔雅略说》的版本,徐氏建议“补民国间中央大学《文艺丛刊》印《黄季刚先生遗著专号》本”;对黄侃《尔雅正名评》的版本,他建议“补章氏国学讲习会印本”。以上诸条意见,《叙录》均做了修改。

调整版本序列。对于郑樵《尔雅注》的版本次序,徐孝宓建议调整为:“元刻本;明汲古阁刻津逮秘书本,影印汲古阁本;康熙四十年郑定远刻本;嘉庆十年照旷阁刻《学津讨原》本;民国十一年商务影印本。”又认为陆佃《尔雅新义》的版本著录似应改为:“阮元辑《宛委别藏》原稿本(此书无刻本),台湾商务影印本;宋大樽校,嘉庆十三年陆芝荣三间草堂刻本;咸丰《粤雅堂丛书》本,商务《丛书集成》影印本。”凡此种种,《叙录》均根据其建议予以调整。

除上述几类版本著录问题外,徐孝宓还纠正了版本方面的其他一些细节问题。

卷次分合。郭璞《尔雅注》的版本较多,提要中原作为“今各本均为上中下三卷”,徐孝宓建议改为“今传世宋本为上中下三卷”,因为“后刻本大都是沿袭宋元刻本,同时后刻本又有分卷不同者”。就郭璞《尔雅注》而言,明天启六年郎奎金辑刊《五雅》本合为二卷,而明崇祯十二年永怀堂刻《十三经古注》本又分为十二卷,卷次分合或有编者增订删补之改易,理应注意,实改为“今传世宋本均为上中下三卷”[11]20。对陆佃《尔雅新义》的原提要“《粤雅堂丛书》编为十八卷”之语,徐氏指出:“《粤雅堂丛书》所收本书同为二十卷,正文仍为二十卷。十八卷者乃宋大樽‘新编定十八卷目’,并非更改原书卷次为十八卷,仅附列新编定之目而已。因此一页二至三行可删。”《叙录》据此删除了相关描述。

题名差误。《叙录》在郭璞《尔雅注》的版本著录项原有“明天启六年郎奎金辑刊《五雅全书》本二卷”一条,徐孝宓建议改为“明天启六年郎奎金辑刊《五雅》本二卷”,理由是“不能据《丛书集》扉页所言著录,应按善本书目”。李调元《尔雅锦字》的原提要中有“不分卷,载《十三经锦字》中”之语,徐氏认为:“《十三经锦字》‘经’字后应加‘注疏’二字。”对于周祖谟《续雅学考拟目》的“广韵校勘记”,徐氏云:“似应题《广韵校本》。”《叙录》依据这些建议做了修改。

刻印形式。如针对郭璞《尔雅注》的版本项“明景泰七年马谅刻本”这一条,徐孝宓言:“据潘景郑《著砚楼书跋》云:‘明景泰七年和阳马谅刊本三卷,流传未广,嘉靖乙酉张景华补刊印行,据为己有。后来藏家,多别马、张为两本,讹矣。’据此,张景华本不能称为‘重刻’,似应改为‘补刊’。潘氏藏有此本,故所言如是。”《叙录》亦据此做了相关调整。

目录著作一直被古今学者所重视,正如王鸣盛所言:“目录之学,学中第一要紧事,必从此问途,方能得其门而入。”[12]1于读者而言,目录学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功用,然而“此事非苦学精究,质之良师,未易明也”[12]1。目录之学,难固如此,而目录之编著,其难更甚,尤其是提要的撰写。自刘向《别录》始有提要,历来官私编修书目或有因循,然舛误有之,阙漏亦有之,方知编写提要,未有瞻前顾后,多方查核,万不能下笔。《叙录》提要的撰写若非用力甚勤不能有此,而徐孝宓审读《叙录》版本著录情况亦可谓细致入微,文章所举一二,足见其对古籍目录之精研、版本之熟稔。

2 考辨源流,使提要征引准确可靠

书目提要包含书籍的作者生平、内容评价、版本流传等内容,其中后人对该书的内容考证及得失评价至关重要。《叙录》的书目提要屡引“众家之说”,以期借名家之言让读者观提要而知梗概。然有些提要的引用文字,时有前人说法辗转相因之处,而著录者对相关论点又未加详辨,从而造成学术观点渊源不明的问题。徐孝宓在审阅时对此类失误多有提及,并能核查订正。

厘清引用源头。如谢峤《尔雅音》的提要,关于今本《释草》中“荍,蚍衃”郭注所引的“谢氏云:小草,多华少叶,叶又翘起”一句,谢氏指何人,学界历来有争论,一般认为“谢氏即谢峤”。但是郭璞生于公元276年,谢峤生于公元502年,郭璞注《尔雅》缘何可以引得谢峤之说?其理由是“大概邢疏采《诗正义》,连引了郭、谢,后人又取邢疏增益郭注,遂志此谬”。《叙录》提要中指出“清人邵晋涵、钱大昕和近人殷孟伦皆主此说”[11]34。徐孝宓认为用“近人殷孟伦”的说法不准确,因为“殷氏亦承其师黄氏之说。在此特举为‘近人殷孟伦皆主此说’,更应改为‘黄侃’二字”。今查黄侃《尔雅略说》,确有此论断[13]376。又如樊光《尔雅注》的提要论及樊光博洽多闻,并引殷孟伦之言“樊氏之学,兼通古今,故常引《周礼》《左氏传》为说”,徐氏认为此句“皆出自黄侃《尔雅略说》,因不改一字,故以引黄著为妥”,后查《黄侃论学杂著》发现确系如此[13]371。殷孟伦曾受业于黄侃,师承之学,观点相因也属常见,然学术著作的提要对学术观点的源流演变不可不明查。再如樊光《尔雅注》的提要“《释文·序录》自注云:‘沈旋疑非光注。’”[11]7转引了殷孟伦《尔雅简说》引近人吴承仕之语,即“按《尔雅》本三卷,樊光汉人,经、传犹当别行,而作注乃及六卷,草创之世,不应详备若此,沈旋疑之是也”[11]7。徐孝宓指出:“(此按语)转引自殷孟伦《尔雅简说》中。吴氏语见其所著《经典释文叙录疏证》,有一九三三年排印本,又有一九八四年中华书局出版,吴检斋遗书本。似应以引吴氏原著为妥,不必转引,且殷氏未对吴氏之论有所发明也。”《叙录》据此意见做了相应修改。

指明征引出处。如汪蓥《尔雅正名》的原提要引自杨岘《尔雅正名序》:“乾隆中戴蓥撰《尔雅郭注补正》,汪君适与同名,亦治《尔雅》,然戴氏之书尚不能及此也。”徐孝宓对此直言:“此乃黄侃批语,不是杨岘序语。”因杨岘确实于同治乙丑年(1865年)为《尔雅正名》作序一篇,然查序言并无此语[14]3-4。实际上汪蓥的《尔雅正名》为徐氏家藏本,黄侃曾借阅并批识,1986年徐孝宓献出黄侃批识手稿,交由武汉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14]143。故该书的相关情况无人能比徐先生更熟悉。黄侃早年与徐行可交往甚密,凡阅其藏书,多有批阅,后来之人也多借此以窥览黄氏之治学。除《尔雅正名评》外,1985年出版的《黄侃手批南宋四家律选》,底本也是徐氏家藏本。徐孝宓熟稔黄侃学说,故能在审读《叙录》提要时信手拈来。

修正提要结论。陆佃《尔雅新义》的提要原有“补了郭注之阙,也为清代一些雅学家所首肯”的评价。徐孝宓对此颇有疑义,他认为“清儒大师重其所据经文乃北宋本。即此书不无佳处,在结论中似难以用上‘为清代一些雅学家所首肯’这样的评语”。《尔雅新义》所据经文为北宋善本,可依此勘正元明以来各本之误,因此得到清儒的重视。该书于《尔雅》义例亦间有发明,张月霄《爱日精庐藏书志》曾摘举其最为有识者达二十二条之多,故得以“补了郭注之阙”的评价,这些都是徐氏说的“不无佳处”。然此书不事考正,专“尽心”于“微言奥旨”,其所谓“新义”,率不出于王安石之王学[11]54。因此,在他看来“为清代一些雅学家所首肯”的结论难以成立。《叙录》也依徐孝宓的建议,删除了这句话。

《叙录》提要的撰写必定是集众人之智识,数易其稿,才能够将文献征引的源头和出处精准地从学术长河中打捞出来,这在文献查考不易的20世纪80年代实属难事。徐孝宓凭借专精的版本目录学知识,将《叙录》原提要中存在的征引材料失当、序跋审读失误、结论判断失准之处,予以一一拨正。正所谓“以众人之力起事者,无不成也”,《叙录》提要的准确性不断提高,少不了《叙录》编纂者的心力和徐先生的加持。

3 规范体例,使提要内容统一合理

《尔雅诂林》作为一部大型古籍整理著作,既是资料丰富的百科性工具书,又是大型古词语训释的资料性辞书[15],学术性极强。因此,体例的完备与否是检验其是否规范的重要标准。徐孝宓非常关注《叙录》的体例问题,并提出了许多极有价值的建议。

规范版本描述。如针对郭璞《尔雅注》版本项“明陈深《十三经解诂》本”这一条,他提出“似应改为‘明万历刊陈深撰《十三经解诂》本’。按善本书目著录,如不加一撰字,可能会误解陈深为刻书者,此种也可能撰者与刻者同为一人”。现存的《尔雅音图》为清人曾燠刊印,著者未知。《叙录》原以“某氏”表示,徐孝宓建议将“某氏”改为“佚名”,这是学界通行的做法。对于郑樵《尔雅注》的提要“《宋史·艺文志》著录三卷,今本三卷”,徐氏云:“凡各艺文志著录卷数与传本无差异者皆可省。”对周春《尔雅补注》原提要中的“著录四卷”这一说法,徐孝宓指出:“凡他书著录卷次与今卷帙有差异者,则云:‘某某著录某卷。’否则可省。”凡此种种,《叙录》均做了修改。

规范版本次序。如郭璞《尔雅注》所列版本之一为“元大德年间平水曹氏进德斋刻巾箱本”,徐孝宓建议增加干支纪年“己亥”,改为“元大德己亥平水曹氏进德斋刻巾箱本”,并认为此版本“应改移在雪窗书院本前”,因为“版本序列,有年代者应排在无刊刻年代者之前”。

规范书名简称。如《经典释文》在提要正文中第一次出现时,原是在郭璞所著《尔雅音义》的书目下,《叙录》简称《释文》。对此,徐孝宓提出修改建议:“本条第一次引用,似应用《经典释文》全名,或于凡例中说明何书省称为某某等,以统一全书体例。”《叙录》后来调整了书目次序,犍为文学《尔雅注》列于首位,提要中出现的《经典释文》即用全名,并且在《叙录·纂例》中特别说明“其书名,其首见者用全称,再见者一般用简称”,以示规范。

规范引用办法。此前《叙录》中多有引用前人之语,但标引办法不甚统一。徐孝宓在对谢峤《尔雅音》提要的修改意见中指出:“提要中借用黄侃之说者有多处,有署其名有不署名而化为己意者。提要中有引用序或跋仅寥寥数字者加括号注明,极为详细,有的甚至写明页面数。引用前人语句的方法能统一最好。”《叙录》采纳了徐氏建议,在正文中将表示引文出处的页码尽数删除,引文出自序跋者,指明序跋名称,如《十三经音略序》;出自提要者,指明提要名称,如《石经考文提要》;出自凡例者,指明凡例名称,如《十三经音略凡例》;又或有卷数者,则如《经义述闻》卷二十六。如此等等,不一一列举。

指明未能遵守体例之处。《叙录》书目提要的版本序列,原则上按照版本的先后顺序排列,如若后刻之版本仅是重刻本、翻刻本,亦或后印之版本仅是影印本,则需将其版本信息附于刻印所据版本之下。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时有违例之处。如郭璞《尔雅注》的版本项“《十三经古注》本十一卷”,徐孝宓指出:“在明刊后,似应加‘清同治八年浙江书局据永怀堂原刊补修印本’。以期与前数条体例一致。”《叙录》据此建议添加了“后有清同治八年浙江书局校修印本”诸字[11]22。

纠正行文表述歧义或不规范之处。陆德明《尔雅音义》提要有“《经典释文》至《尔雅略说》作三卷”语。徐孝宓认为:“此段可省去,因影宋本已传世,后代目录或刊刻之书,则著卷次之分合就不十分重要了,若保留此段,则应在《经典释文》书名后加上‘中之《尔雅音义》’字样,以免与下文所言卷数发生误解。又所举‘黄侃《尔雅略说》作三卷’,盖黄侃系据《尔雅》之卷数而直书,不能引此而作为传世版本卷次分合之依据。”对邢昺等《尔雅疏》原提要中“一页倒四行至倒三行”的内容,徐氏建议“或改为‘校定《周礼》……并为《论语》《尔雅》作疏’。否则会误解为为以上七经作疏”。以上两处,《叙录》均做了相应修改。

舒怀教授说:“徐行可的学术根柢就是乾嘉学术,尤其是乾嘉时期的浙东学术。”[16]乾嘉学术重文献考据,不妄下结论。有家学渊源的徐孝宓深得真传,他对《叙录》的审读,凡所校订文字,皆有所本;改移之处,亦有依据。这种博详求是的治学特色和学术精神,对于当今学术的发展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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