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的路径探究*

张 珺 张峻琦

（湖南农业大学 长沙 410128）

1 引言

2017年，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2021年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对乡村振兴战略作了全面部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也于同年正式通过，伴随着系列政策、法规的出台，乡村振兴战略从宏观规划进入了具体实施阶段[1]。乡村振兴的目标是通过开展促进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等活动，推动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加快实现农业现代化[2]。公共图书馆作为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滋养民族心灵、培育文化自信、弥合数字鸿沟、提升国民素养及满足公众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机构，在传承乡土文化、培育乡村人才队伍、推动乡村文化融合发展、促进乡村文化振兴及助力农业现代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从服务数据来看，2020年底我国公共图书馆持证读者达1亿余人，总流通人次5亿余人次（数据来自2020中国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基础数据概览）。

伴随着移动终端和设备的普及，在人工智能、物联网、信息感知技术的不断驱动下，图书馆服务智能化发展已成为必然趋势。与传统图书馆相比，“智慧图书馆”可提供个性化服务并具备智能交互能力，“书人相连”是其关键要素，图书馆智慧服务功能不仅可完善图书馆自我发展，还能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所需，构建图书馆综合服务体系，更好地助力乡村公共文化建设。

中共中央、国务院连续发布的相关文件，对新发展阶段优先发展农业农村，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出部署，为今后“三农”工作指明了方向。2022年全国两会的调查结果显示，“乡村振兴”关注度排名位居第八。图书馆作为农村的文化基站，自然肩负着推动乡村文化振兴的重担。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是由其特性和职能决定的，作为我国公共文化建设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图书馆有义务也有责任提升自身服务水平，助力农村文化服务建设及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

因此，公共图书馆要在服务乡村振兴中找准定位，从固有的模式和概念中走出来，探索新模式，以缩小城乡差距，促进城乡文化交流，并结合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层需求，发挥多方优势，在“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五个方面有所作为，激发图书馆文化创造活力，增强图书馆的社会责任感，提高其社会竞争力和话语权。

2 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相关研究

笔者以“图书馆+乡村振兴”为主题词在中国知网进行检索，截至2022年4月1日，共检索出308条记录，其中学术期刊来源文献247篇，学位论文38篇。从时间分布来看，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的相关研究始于2018年，这与2017年底出台的乡村振兴战略密切相关，之后一直呈上升趋势，仅2021年相关文献就已达125篇。文献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围绕乡村振兴研究图书馆建设。图书馆提供服务需要良好的基础保障，不仅要解决“有没有”的问题，亦要关注“好不好”的问题。一些学者围绕图书馆空间、网络设施、文献资源等进行探讨，研究对象主要集中于跟社会和群众联系最直接和紧密的基层图书馆，如乡村图书馆、农村图书馆（农家书屋）等。李媛探讨了地方文献服务乡村振兴的建设策略，包括把握地方文献的时代特色、注重建设内容的实用性[3]；闫小斌认为农村图书馆在软硬实力建设方面相对落后，重点是空间环境、网络数字化及资源建设、人员培训等[4]。

图书馆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发挥的作用。图书馆搜集、建设并保存乡村地方特色文献，有利于培育乡土文化[5]，保存乡村记忆，促进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王子舟等认为乡村图书馆是孵化乡村文化的暖巢[6]116-125。图书馆通过开展讲座、展览、培训等阅读推广活动，可提升农民的信息素养、缩小数字鸿沟，通过提供就业信息，以缓解农民失业问题。高菲菲认为可通过知识及技术赋能，重塑农民知识体系并进一步转化为创新驱动力[7]；通过加强文献储备能力，助力乡村振兴有关研究；通过关注教育短板，为在校学生提供教育辅导、课外参考读物，促进农村文化教育的发展[8]。

聚焦图书馆及乡村振兴相关法律政策及制度体系，关注政策的制定、执行效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等是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的法律保障[9]，有学者围绕中央文件及各部委颁布的有关乡村振兴的部门规章，探析图书馆等公共文化服务机构与乡村振兴的契合点，如黄体杨等通过分析乡村振兴的有关法律和政策文件，结合图书馆职能，论证图书馆支持、服务乡村振兴的定位、发展方向及所发挥的效用[10]。还有不少学者认为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在公共图书馆事业法治化发展的共识下，推动乡村图书馆法治化转型在助力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促进乡村文化振兴方面具有重要意义[11]34。

综上可知，现有研究总体上论证了公共图书馆通过发挥自身文化、教育、信息等职能，促进了乡村文化及经济的发展、农民综合素质的提升，相关法规政策为基层图书馆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保障。但是，这些研究视角较为单一，都是从图书馆的视角出发，缺乏综合多视角系统讨论。为此，学界研究者们需要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审视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的现实困境，探索多元路径，破解现有难题，有效推动乡村文化振兴，让图书馆为农民提供更加丰富的文化产品，增强农民在精神文化层面的幸福感、充实感、获得感。

3 现实审视：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面临的问题

3.1 服务形式传统单一

随着硬件设施的改善和经费投入的增加，乡村地区基层图书馆（图书室）的基础条件有了极大改善，但在实际运行中，乡村地区因其经济发展水平、受众群体和综合文化水平与城市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其读者需求也与城市图书馆存在明显不同。目前，多数基层图书馆发挥的功能较为传统和单一，仅限于基础的借阅服务，缺乏因地制宜的精准服务，文化供需不匹配的现象极为普遍。一方面，农村地区留守老人和儿童的文化需求及文化服务接受程度有其特性，基层图书馆在资源建设和活动开展中应充分意识到读者需求的不同。另一方面，先进的信息技术逐渐从城市向农村覆盖，农民对城市和农村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对农业发展有了更高的技术要求[12]。有些地区凭借经济发展水平和地域、政策等优势，农业产业发展迅速，中青年返乡创业的现象更加普遍，但此类群体的文化需求往往在基层政府重经济效益轻文化建设的氛围中被忽略。例如湖南地区洞庭湖南荻食用菌产业，作为洞庭湖地区的新兴产业，其在竞争情报、技术查新和行业信息等方面存在诸多需求。

3.2 服务效能不高

有馆舍而无读者、有图书而无服务，服务效能不足是我国众多基层图书馆普遍面临的问题。在一些地区，图书馆（图书室）虽有图书、场地、人员等基本配置，但未能真正发挥服务乡村振兴、助力乡村文化发展的功能。以湖南地区为例，笔者经初步调研发现，全省2 182家公共图书馆的基层分馆2020年平均外借册次为5 937册，平均外借人次为2 800人次，远远低于发达地区基层分馆的服务数据。

目前我国公共文化制度设计基本支持输入式供给模式，政府实施的系列重大工程、重点项目如农家书屋工程、文化下乡工程、村村通工程等很难达到预期目标，容易陷入“高投入、低效益”的尴尬境地[13]。图书馆服务乡村的实践也仅仅是基于图书馆理论视角的预设和判断，如认为图书馆能维护农民权利、实现社会公平，农村和农村居民迫切依赖图书馆信息，图书馆能治贫也能扶志[14]127-129。然而现实情况是图书馆往往忽视了农村居民的实际需求，乡村及村民很少愿意为图书馆的服务买单，进一步造成了图书馆服务的低效甚至无效。

3.3 人才队伍专业化水平低

一方面，当前各地基层地区公共图书馆的管理人员主要是乡镇（街道）或村（社区）综合文化站工作人员、公益性岗位人员、志愿服务人员和其他聘用者，此种人员构成在了解当地文化需求、增进与读者的沟通交流方面具备一定优势，但也普遍存在专业化程度不足、文化水平偏低、岗位培训不到位的问题。尤其是在图书馆事业智慧化发展的背景下，了解图书馆数字资源建设和使用情况、提供深层次信息服务已逐渐成为基层图书馆员的必备能力。另一方面，图书馆专业人才在基层地区就业意愿低、职业发展受限等情况的存在也是乡村地区图书馆缺乏专业人才的原因之一。

3.4 缺乏资源的可持续性输入

乡村地区的基层图书馆在发展进程中，不仅需要“自我造血”，还需要外部资源的不断注入。无论是图书馆前期建设中的资金投入，还是图书馆规划实施中期的客流引入，亦或是图书馆规划实施后的文旅资源输入，都是乡村基层图书馆得以持续发展的重要条件。但是，实现资源的持续供给是基层图书馆向好发展的一大难题，如何保障资金的长期投入、文旅资源的不断输入和客流的引入，都是乡村地区基层图书馆发展过程中要持续关注的问题。

3.5 缺乏规范性文件的指引

当前，我国有关乡村地区图书馆建设的规范性文件内容亟待完善，现行国家标准《公共图书馆服务规范》（GB/T 28220—2011）中并未对乡镇基层公共图书馆的具体执行标准进行明确，乡村地区公共图书馆建设尚缺乏国家标准作为建设依据。有业内专家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中仅有两处提到乡村图书馆，且称谓是用“图书室”而不是用“图书馆”，由此看出对乡村图书馆发展的重视程度还不够[6]116-125。因此，我国需要建立和制定国家层面的规范性标准，从馆舍建设、资源、服务等方面为乡村公共图书馆建设提供政策支持与保障。

4 破解之路：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的路径探索

4.1 增强数字服务能力，提升服务效能

公共图书馆进一步提升服务效能的突破点在于资源服务。数字化建设是公共图书馆服务实现提质增效的必然选择，要积极参与全国公共数字文化工程建设，推动文化资源数字化、文化服务终端智能化。坚持建设与管理并重，努力促进线上线下一体化，实现资源和服务的立体覆盖。

推动基础设施的智慧化升级。构建基于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技术的智慧图书馆管理系统和服务构架，推动智慧图书馆与乡村产业实现业务、管理、服务等方面的多元化对接。构建有序、开放的共享网络服务系统，为乡村建设和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信息保障。

积极推广数字阅读。数字阅读不受时空限制，具有交互性、共享性、实效性等特点，其不仅拉近了图书馆与读者的距离，同时还拓展了文化传播渠道，已逐渐成为主流阅读方式。根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1年6月，我国农村网民规模达2.97亿，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59.2%。在互联网的推动下，农村居民早已习惯通过网络获取数字信息，图书馆应与时俱进，顺应阅读潮流，通过新媒体和社交平台积极推广数字阅读。同时，为提升用户的信息获取能力，图书馆应加强信息素养教育，并进一步引导其进行品质阅读与个性化阅读。

4.2 构建多元服务模式，助力乡村产业振兴

创新与融合是时代发展主题，图书馆应深入贯彻新发展理念，大力融入新发展格局，发挥创新精神，不应将视角局限于传统的借还服务，而应拓展服务形式，助力乡村产业，湖南南荻食用菌产业与图书馆的融合模式为图书馆服务乡村产业振兴提供了参考借鉴。

“高校+基地”合作模式。依托图书馆平台，与高校教师合作，提供南荻食用菌产业专业课程，利用网络定期培训食用菌生物学基础知识、食用菌制种与高产栽培技术、食用菌保鲜盒加工技术和病虫害防治技术等专业性知识，使企业的工作人员掌握食用菌养殖的基本理论和食用菌生产实用技术，扩大工作人员的知识面，提高其生产技能。在当地线下图书馆举办有关南荻食用菌的学术型主题讲座，邀请南荻食用菌领域内的学者专家对其工作人员普及国内外前沿性科学知识，了解国内外食用菌产业的发展现状，并结合南荻食用菌产业发展状况进行合理布局，找到自身发展的优势与劣势，扬长避短，不断完善产业链、提升价值链。

“企业+农户+合作社”模式。图书馆通过搜集、组织信息并通过编码将其转换成易于理解的信息资源，增强村民对洞庭湖南荻食用菌产业的认识，让其主动参与到“企业+农户+合作社”的生产模式中去。大力推进洞庭湖南荻食用菌产业的发展，将农户与企业等紧密联系在一起，构建健全完善的产业体系，发展食用菌特色产业，推动乡村生态振兴。总体而言，“企业+农户+合作社”的模式对于改善乡村生态环境具有重要意义，可充分发挥南荻食用菌的品牌效益和生态效益，加速推进生态农业建设。

“电商+企业+合作社”模式。当地商务局、农业局、科技局等相关职能部门可依托农村书屋将电商企业与农户连接起来，为农户培训电商知识技能，实现电商与农户、电商与企业的无缝对接，促进传统农业与互联网的全面融合与发展。

4.3 把握文化需求，推进精准服务

文化需求是基层图书馆发展的根本动力，从根本上决定了乡村图书馆的生存与发展。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应围绕乡村居民的需求展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持续分析、挖掘、追踪用户需求。把握需求最有效的路径是畅通文化需求的表达机制，图书馆要根据当地村民的知识水平、心理需求、生活习惯、行为方式及接受程度，创建起符合村民认知水平、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的文化参与表达机制，畅通村民的需求表达渠道以充分保障其文化表达权，这不仅需要政府的支持和引导，还需要广大村民的积极参与。具体来说，一是创建有效的优秀乡土文化需求表达机制。让村民可利用多元渠道，如村委会、社区等常规渠道，网络电子政务系统等新型渠道表达自身的文化诉求，在深入互动交流的基础上，掌握村民的所思所想，以满足村民的精神文化需求。二是构建顺应市场发展模式的村民文化参与机制。在村民文化参与方面，图书馆要转变思想观念，加强宣传教育培训，开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文化参与活动。

在充分把握村民文化需求的基础上，图书馆提供精准服务的有效措施是分龄分众、精准确定对象提供差异化服务。农村人口结构可分为村干部、乡村精英（农村产业大户）、家庭主要劳动力、留守老人及妇女儿童等主要类型。乡村干部和乡村精英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能办事、懂技能且具有一定协调能力的人，这部分人群有自己的主见，自我意识强，阅读目标明确，关注重点是与“三农”发展的相关知识；农村留守老人和妇女大多对自己的文化偏好不太明晰，往往是被动接收，他们孤独、寂寞，期望获得社会的尊重和关心，尤其是孤寡老人，受文化水平的制约，主动获取文化服务的能力严重不足。因此，图书馆在服务过程中应精心策划，基于乡情和群体或个人需求，提供差异化、乡土化和实用化的文化服务[14]127-129。

4.4 完善立法，推动服务规范化发展

现阶段，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法治环境较好，《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及各地发布的实施办法确立了基本公共文化服务标准制度，为公共图书馆标准化建设提供了法律保障。2021年10月，推荐性国家标准项目《乡镇（街道）综合文化站图书室 管理与服务》进入征求意见阶段，该项标准的制定将对全国各地乡镇（街道）综合文化站图书室的建设与管理起到指导作用，为保障社会公众平等、免费、便捷地利用乡镇（街道）综合文化站图书室提供支撑。目前我国相关法律的实施还面临诸多困难，如公共图书馆法的相关条文仅仅是倡导性描述，强制性不足。为确保图书馆服务乡村振兴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笔者建议加快出台图书馆助力乡村振兴的相关法律，对图书馆的建设与服务内容予以明确。第一，应通过立法明确图书馆尤其是乡村图书馆在乡村建设中的功能定位，确立图书馆在乡村文化振兴中的主体地位，这将有助于培育乡村特色文化、培养乡村人才、建设乡村特色图书馆。第二，加快制订相关配套性法律，如赋予乡村图书馆特定文献的合理使用权，保障农村特殊群体的文献需求。第三，通过立法明确图书馆人事管理标准，对乡村图书馆员的数量、职称及学历结构，专业馆员的职业定位、准入、资格认证以及志愿者等问题进行明确。第四，通过立法完善资金保障细则。在明确政府对乡村图书馆建设主体责任的同时，进一步确立资金投入标准[11]34。

5 结语

图书馆作为滋养民族心灵、培育文化自信的公共文化机构，在传承乡土文化、培育乡村人才队伍、推动乡村文化融合发展、促进乡村文化振兴及助力农业现代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智慧服务功能不仅能够完善图书馆的职能，还能构建图书馆综合服务体系，助力乡村公共文化建设。图书馆作为农村的文化基站，肩负着推动乡村文化振兴的重担，同时其作为我国公共文化建设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义务也有责任提升服务水平，加强农村文化服务建设，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发挥重要作用。乡村要振兴，文化须先行，文化是乡村振兴的“助推器”和“核心力”，公共图书馆应积极“举旗帜、展形象”，增强数字服务能力，提升服务效能，构建多元服务模式，助力乡村产业振兴，把握乡村文化需求，推进精准服务，完善相关立法，以推动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