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慈祥（组诗）

梁书正

在乡下，任意躺在一块草坪上，静静听

你会听到人的声音、牛羊的声音

慢慢地，你会听到风的声音、流水的声音

种子发芽或者果实成熟的声音

接着，阳光的声音会进入你的睡眠

你会听到云朵漫步，时光静静地栖息

房屋和稻田错落的山岗，满月悄然初升

那河岸线弯曲的地方

酉水吸吮古井的奶头

那河岸线弯曲的地方

酉水养大一座村庄

河岸线一直弯弯曲曲

凹处是簸箕，凸处为乳房

我乘坐一叶扁舟

白天潮声起伏

夜晚银辉满仓

大地静谧不语

唯一回答人们的是

缓缓升起的缕缕青烟

我确信，见过最慈祥的土地

那是高速公路旁，一大片山坡

墓碑整整齐齐，满山遍野

青草和野花环绕生长，茂盛而蓬勃

高处，辽阔而寂静的苍穹

有一双温柔慈爱的眼睛

在河床生锈的是锋利的刀具

在水中盛开的是两岸的鲜花

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来到这里

坐一会儿就成草木

再坐一会儿已是水滴

秋风吹拂的长河啊，微波轻起

那荡漾的涟漪

让我的心跟着想到了全人类

我在手心时，月亮在母乳上

我在摇篮时，月亮在童谣里

涉过青春的河流，月亮在你眼睛

登上南下的火车，月亮藏进了行囊

仰望苍穹，月亮噙满泪水

独自登高，月亮怀抱人世

大寒之夜，我裹风前行

月亮亦如游子，风尘仆仆

竹子制成的乐器高于骨头制成的乐器

你听，牛角吹响的，是悲伤而沉郁的轰鸣

心灵荡漾的，是小河边悠扬的笛声

古老的大地，清风揣着露水的音符

蛐蛐抱着月光的嗓音

母亲在院子里跳舞，旁边枝头上

鸟雀衔来一草一叶，开始筑巢

再过几个月，雏鸟应该孵出来了

母亲的舞姿应该更加优美

我终将在鸟儿歌唱和母亲舞蹈中醒来

古老的大地终将焕发勃勃生机

我终将重新成为一个孩子

为一切新生惊喜，被璀璨星空沉迷

高原之上的小飯馆

我们喝小酒、吃牛肉

抬头透过简陋的窗口，望见

草场上低头安静吃草的牦牛

和骑在它们脊背上奔跑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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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邀编辑   张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