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共产党宣言》视域下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
——基于后疫情时代的新语境
2022-02-05张雯雯
张雯雯,李 媛
(1,2.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1)
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及治国理政的方法策略时提出:“解决好民族性问题,就有更强能力去解决世界性问题;把中国实践总结好,就有更强能力为解决世界性问题提供思路和办法。”[1]470在后疫情时代的语境下,这无疑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一方面,在疫情常态化背景下,将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下文简称《宣言》)中关于文化民族性和世界性关系的论述作出新的阐释,对于民族文化现实性作用的发挥、可持续性的发展以及世界性功能的激活和转换至关重要。另一方面,重新理解《宣言》中文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内涵,也能有效论证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时代性、先进性和科学性。《宣言》中对文化民族性和世界性关系的阐释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处理好个性和共性、特殊性和普遍性之间的关系,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之文化建构的前提要求下,实现文化民族性和世界性的辩证统一;二是推进文化民族性和世界性辩证统一的关键在于既要保留和发展文化自身的民族性,确保民族文化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实现双重发展,又要通过这种发展来获得世界性的广泛认同。
一、民族性和世界性的有机统一是后疫情时代构建文化层面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要求
《宣言》中有关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以及文化全球化的思想在后疫情时代具有鲜明的指导意义。《宣言》指出,“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2]31。当资本的扩张性由局部转向整体,生产的世界性就被揭露出来。资本主义国家试图通过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手段,构建一个只为资本服务的世界。所谓的“世界的文学”,不再仅指狭义的文本,其意义已扩展为一切和精神生产有关的文化及附加产品。《宣言》中对文化全球化的科学预见,自然演变成世界的多极化、经济的全球化、文化的多样化以及社会的信息化等多种形态。而当前疫情带来的种种改变和重大影响,正是对全球化作出的直观反应。纵观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疫情治理现状,影响抗疫成效的因素不仅有经济上的宏观调控与物质资源的合理配置,还有政治权力的干预和民众对权威的认同,更有群众对文化底蕴的深刻认知和集体主义功能的最大化发挥。
(一)发展文化世界性的前提条件
民族文化发挥世界性功能的前提是创造新的文化空间,它要求立场的转变、主体的改变和利益的趋同。全球化和新冠疫情共同编织出复杂的社会图景,不再有所谓的纯粹的区域性问题,全球性的问题要求各民族从绝对的民族立场中脱离出来,立足于全人类立场而更新主体意识。虽然各国、各民族的具体情况各不相同,疫情蔓延和恶化的程度也不一致,但抗击疫情是共同的目标,每个民族主体都不能独善其身,只有各民族团结一致,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通力合作才能共渡难关。在这个过程中,防控疫情的有关措施会给经济、政治、文化带来一定的影响,比如国与国之间隔离关卡的设置会造成世界市场的明显收缩等。因此,想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必须更加重视精神生产和精神产品的共享,因为它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强大的自主性力量,可借助信息和科技全球化的手段,实现跨时空的文化传播与资源共享。由此,以文化的交流带动经济、政治的交流,将精神的力量和物质的力量结合起来。在原本复杂多元、充满不确定性因素的文化全球化图景中,面对如今疫情造成的精神世界动荡现状,文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之间的辩证关系应该导向于共同利益的获取和普遍价值的阐释。先进的民族文化要首先作表率,以积极的态度在一定的公共领域解决相应的公共问题。各民族在这样的文化发展节奏中,能最大化地动员和利用社会力量,处理好后疫情时代各种超越时间性和空间性的矛盾问题,从而实现全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中华民族文化所孕育的文化价值强调世界的共同利益,它积极贡献创造力,促使现实问题得到创造性解决,从而推动培育世界性的文化共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家国观,“天下兼相爱而治,交相恶而乱”的国际情怀,以及在抗疫实践中产生的“生命至上、举国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学、命运与共”的抗疫精神,是后疫情时代中华民族文化的价值观念写照。中华民族文化以进步的态度培育全球性的文化意识,彰显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博大兼容精神。这种精神不同于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因为后者是利己性和排他性的,它所构造的文化模式是僵硬的、同一的,试图在形式和内容上同化其他民族文化,最终目的只在于谋取特定民族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实现世界各民族在文化上的互利互惠。以往我们所熟稔的西方文化扩张与霸权主义,在当下已不合时宜,我们应抵制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所奉行的资本主义文化,不应任由自由主义泛滥,更不应掀起新一轮的民族文化对立,从而割裂文化同质性和异质性的辩证统一。因此,在激烈的文化碰撞中,民族文化更要坚定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从局部思维转向全球视野。目前民族性文化的具体任务,就是要植根于文化传统,汲取历史智慧,立足于本国实际,塑造新的文化心理,构建具有适应性和世界性的文化认同的价值体系和话语体系,超越本民族文化的限定利益,推动文化由民族向世界的转化,为其他民族文化提供有效的发展经验和可靠的价值参考。
(二)彰显文化民族性的合理所在
强调民族性文化的发展能有效地超越“文明冲突论”。发展民族性文化不是趁火打劫的文化绥靖政策,试图以争夺的姿态对其他民族进行意识渗透,从而达到控制精神的目的;也不是新的保守主义,以人人自危的态度实行民族圈禁政策,过度提倡调和与平衡。以中国疫情治理实践的文化经验为例,主张差异性的民族文化发展和互鉴,是为了从文化多样性的角度,进一步推动矛盾的解决。“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宣言》所提供的方法论意义在于,民族性文化既要考虑现代性趋势,更要回归本土化,提高区域可行性;在价值认同领域,以群体观修正西方偏狭的个人主义,赋予民族文化以全人类性和世界性的使命。
此外,文化民族性能够经受现代化经济社会的实用性拷问,它将意识层面的精神财富转换为物质层面上的实际收益,以回应经济社会所苛求的功利性生产和利益回报要求。具体的表现在于民族文化在对传统的继承与创新中,形成了一系列具有时代性的文化实践理念,同时相关文化产品借助信息化手段完成了革新与升级。与之对应的理念践行和文化的生产与消费直接作用于实际的疫情防控工作,为国家经济的恢复和上层建筑的稳定带来有利的影响。这向国际社会提供了文化治理上的“中国方案”,展现了民族性文化的责任担当。文化由民族性向世界性靠拢,不是为文化的绝对同一性推波助澜,而是要求以包容的态度去规避文化冲突的局限性,其最终目的是以通约精神共同应对新的文化危机和社会危机。这是封闭环境中的新开放,是一场精神上的深层沟通与合作共赢。发轫于个别民族文化的治理之道,及其所倡导的生态理念和人文理念,将引发世界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反思,并在反思中重新认识人与自然的相处模式,从而为赢取抗疫持久战的最终胜利做充足的思想准备。
二、民族文艺的内省是后疫情时代激活文化民族性的有效路径
立足全球视野,要使民族文化潜在的、可能的世界性功能变成现实,那么首先必须得专注于自身文化的民族性反思和发展,在意识领域借助文学艺术的具体创作,不断激活文艺创新机制,录制时代记忆,传递文化经验,引领新的文艺创作思潮,反映历史重大问题,以适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宣言》指出:“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2]31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革到意识文化领域对这一变革的反映,具体的反映结果就是以往繁多的文艺流派和创作思潮在不断变革的背景中此消彼长、更迭变动,从而在历史上呈现出一派蔚为可观的文艺生产景象。全球化已经带来了物质和意识的双重变革,而疫情的常态化增添了更多的不稳定因素,因此,描摹新时代新的社会图景既是必然的也是迫在眉睫的。疫情下的民族文艺扮演着风向标和传声筒的角色,担负着讲述故事、引导舆论、治愈创伤、铭记历史、总结经验等多重任务,任务完成的关键在于经由民族文化的书写来引发大众对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勾连性思考,进而达到思考人类共同命运的思想新高度。
(一)在回顾传统中重申民族文艺的历史责任感
后疫情时代的文艺创作若要彰显民族性文化的根本特色,关键在于将传统和现实结合起来,注入灵魂内核,反映时代面貌。立足传统,民族文艺应遵循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观的历史思维,挖掘和继承古代的优秀文化精神和近现代的红色文化精神。其中,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优良的文化传统、几千年文明积淀下来的文化理念与国人形成的思维方式是我国民族文化独特性和独立性的根本所在。当下的文艺创作要基于传统经验来反思现实,探究问题的根源,探寻未来的出路。结合道家思想以古释今,联系“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思想来思索疫情暴发的原因,启发我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儒家的“仁爱”“和谐”观念来消解疫情防控实践中的戾气,反思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关系;以“民为邦本”“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的思想来厚植人的家国情怀;以“天下大同”“亲仁善邻,协和万邦”来展现中华民族对国际关系的长远思索。在传承中国传统文化人文精神的基础上,从单个主体扩展到群体、国家、国际层面,与之对应的文艺创作自然要朝着文化心理认同的层级性发展出发,由近及远地显示和深化民族文化的族群性、区域性、民族性以及世界性。通过文艺载本,民族性文化能充分彰显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在世界领域诠释自身的真理价值。
近现代的红色文化同样是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文艺创作可以在历史回首中书写疫情时代新的红色篇章。正本清源、守正创新,防疫战斗中的英雄模范和无数感人事迹正是长征精神的现代演绎。同样是对事业和理想的忠诚,漫漫长征旨在追寻革命事业的胜利,抗击疫情则是为了人类的健康事业而奋斗。传承不怕牺牲、敢于胜利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奔赴抗疫前线的医护工作者、夜以继日忙于开发研究的科研人员、默默坚守岗位的各类服务人员以及自发响应组织号召的志愿者们,都怀着抗疫必胜的决心,勇往直前,留下最美的逆行身影。从万人的长征到十四亿人民的抗疫战,国家利益始终高于一切,各民族、各地区、各个人在顾全大局中彼此团结起来,严守防疫纪律。不过时、不褪色的红色精神以新的现代性特征和时代特征,丰富着民族文化的内涵,成为文艺创作需要的价值参照和素材累积。
回归传统的另一面是对以往民族在处理重大社会问题时的经验回顾。在回望特定语境下文艺创作的具体内容及创作机制中,文艺工作者可以通过当时被书写对象的具体文化心理和情感体验来触发当前新的情感共鸣。不同于灾难文学或者苦难叙事,文艺史上没有将“疫情文学”视为单独的文学类型来加以考察,而将疫情作为主线或者核心内容来表现的作品实际上也不多。西方有加缪的《鼠疫》、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等,我国有毕淑敏的《花冠病毒》、迟子建的《白雪乌鸦》等,这些作品记载了部分病毒肆虐人类的历史,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事实上,有关疾病和苦难的种种书写,只有在历史重演之际才会重获新生,获得最为广泛的目光凝视。人们总是经常遗忘伤疤,已然发生的被视为过去式,尤其是后现代的文化逻辑在表层停滞过久,早已忘却文化的历史使命、现实深度和未来预期。此时重提传统,是对文化的“救赎”,是为了让疫情中的文艺生产从内部焕发活力。只有奠定文化的厚度之后,才能更好地审视现实,开展多维度的创作。
(二)在反映现实中发挥民族文艺的鼓舞警示作用
传统是根基,而反映现实是后疫情时代文艺创作的根本任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马克思主义文艺观要求文艺工作者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袖手旁观,而是要以主动的姿态、整体的眼光、全面的体验和深刻的省思去传递精神火炬。新冠疫情暴发不仅是全国性事件,更是全球化进程中前所未有的全人类性事件,在这种背景下,抗疫需要物质基础的支撑,更需要精神力量的鼓舞。由于文艺作品是人民社会生活在文艺工作者头脑中反映的产物,而文艺创作又具有明显的“个体性”“主观性”特征,所以创作者理应在对现实生活全面观照、深刻体验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艺术想象力和创造力,做到“群体性”“客观性”“理性表达”与“个体性”“主观性”“感性认知”的有机结合。[3]文艺在这个过程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一是纪实,对疾病本身进行客观的描述,科学全面地传播防疫知识,并赋予严肃的防疫政策以温暖又准确的解读,从而激发公众理性;二是叙事,刻画多样且丰满的抗疫人员形象,讲述好感人故事,展现群众的主体性力量;三是抒情,于宏大视野中挖掘微观的情感体验,通过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表现民众内心细腻脆弱的情感,或是对疫情的恐慌,或是勇敢乐观的心态,或是被迫的离散与牵挂,以此再论生与死的恒久命题。疫情下的文艺创作,包括公益性的抗疫主题歌曲制作、美术书法作品展览、戏剧演出和具有原创性的“互联网+”抗疫文艺作品、以短视频为主要形式的宣传影片等,例如民间俗文学在各种聊天软件上自发编造的疫情防控“打油诗”,以其创造性的生产发挥了纪实、叙事、抒情三大功能,从而有效地整合了群体意志、凝聚了广泛共识、治愈了大众心灵,由此产生了实际可观的社会效益。
文艺观照、回应现实,是在陈述,同时也是在警醒大众,在错综复杂的背景之下掩藏着各种文化陷阱和危险。泛滥的靡靡之音,肆意渲染夸大的谣言,其他民族的诬陷、谩骂、反动的意识、对立的情绪等侵袭着不同文化层次的民众。因此,抗疫重压之下,社会情绪往往敏感、波动、焦虑,特别是在当代互联网环境下,社会心理相互影响,比较容易产生“交叉感染”[4]。文艺柔性的感染力量对比政治、法律等上层建筑的力量,或将更有效率地作用于公众,助其提升辨别能力,培养抵御意识。在引导舆论风向的同时,文艺要敢于反思和批评,既要接受主流意识形态的规训,也要在主流中展示个性、表明个体的态度,在明白是非的前提下,对善恶进行褒贬。疫情中的文艺工作者须在传统和现实的二者统一中,进行民族文艺的深刻内省,于内省中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将传统融进现实,以现实期望未来,赋予文化可参照性、可延展性,以足够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在国际舞台起舞。
三、民族文化的效益转化是后疫情时代文化民族性回应文化世界性的实际表达
民族文艺的内省是文化民族性在精神层面的发展,而实现民族文化的世界性功能不仅要注重以文艺创作为主的意识领域生产,还要顾及文化自身的物质生产和效益转化。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性发展,即在继承和发展的基础上,实现民族文化的创造性发展和创新性转化。“文化双创”理念一方面要求给传统文化重新注入活力,另一方面使传统和现代结合,以文化生产的手段满足大众对精神产品的内外需求,从文化消费中获得相应的经济效益回报。文化的经济效益最终得以实现和转换,物质性的文化产品成果进一步满足了大众的精神需求,从而切实回应了文化世界性的物质诉求。
(一)新语境下兼顾民族文化的精神性和物质性
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写道:“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2]30这是在反思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沦为资本之附庸的现象,刻画了文化逻辑与资本逻辑的对立之势。在资本主义盛行之初,文化的独立性拒绝自身被卷进流水线生产,因为一旦被资本荼毒,文化的权威性就受到冲击,从而经典堕落至平庸,精英与大众的界限不断消融瓦解。而新语境下,马恩的此番言论可用来审视文化与经济新的合作关系。全球化不仅使各领域内部形成制衡关系,更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形成了绵密复杂的蜘蛛网。文化的全球性自然不能摆脱经济、政治等对其的束缚,具体表现在文化产品的漂洋过海,依赖于经济给予的物质力量支撑、科技上的媒介转换和政治博弈过程的拉扯。因此,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开放性与封闭性、自主性与盲从性、创新性与保守性等这一系列关系,除了在文化领域内部实现流动转换,还要以经济的全球化为基础,在开放的眼光下,树立民族文化的高度自信与自觉,又经由文化的商品化生产和具体的文化产业产品消费,在传承中不断创新发展,在实际的效应转化中获得民族的和世界的广泛认同。
民族文化的发展既要构建系统的独特的价值理念,正如我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其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凝聚和精神指引;又要生产和创造实体的民族文化产品,拓宽文化市场,投放文化产品,引领文化消费,进行文化传播。因为民族文化在理念上的当代价值阐释,受众范围多限于本土族群。而文化产业的生产,以注入了民族文化底蕴的具体文化样式产品,纳入商品的价值交换原则,被投放至国内和国际市场,确切地满足了文化消费者的多层次需求。这既能实现文化资源到经济资源的效应转化,更能让受众在具体的文化体验中生发出实实在在的文化认同感。后疫情时代,足不出户、线下消费受限的大众对文化产品的需求远大于以往任何时期,其中大多数人在互联网上对文化产品进行消费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因此,想要落实“文化双创”的理念,并兼顾文化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辩证统一,后疫情时代的文化发展就得在保守底线的前提下,借助科技与信息化的东风,主动参与到生产与消费的浪潮之中。
在抽象的价值内核与具体的产品实现统一的基础之上,若要进行民族文化的效益转化,就应该对当前的文化消费的新景观、新生态作宏观审视。在文化产业的发展过程中,生产、消费以及传播是三个可视部分。后疫情时代的文化消费图景呈现出消费需求的多元化,消费手段、方式的多样化,消费群体在文化程度、年龄、地区上的跨度性,以及文化消费理念的变革性。从文化的消费图景到具体的文化生产,文化产品样式要具备复杂性和有效性,产品内容要具备丰富性、独特性、创新性,生产效率要有所提高但同时也要顾及产品的质量,以此来回应消费市场。在传播层面,文化传播是文化由民族性向世界性转化的必经之路,传播媒介的变化造就了大批崭新的文化搬运者和创造者,即使疫情最为严重之际,人们的消费受限由线下转为线上,但文艺生产还须预想“延迟满足”之后,文化市场必然会因为大众的“补偿性消费”而兴旺蓬勃。因此,后疫情时代的文艺生产必须要综合考虑生产的手段、机制、媒介以及新的消费心理、内容、形式、场景等,从而有效应对目前的文化市场和将来的消费态势。
(二)新图景中民族文化效益转换的层次和具体途径
民族文化具体的效益转换途径首先在于要求不同文化样式的集体参与,包括具备物质形态的历史文物遗产、建筑遗产等,以及非物质形态的无形遗产,如表演艺术、社会风俗、传统手工艺技能等。在转换过程中,前者以保护为主,通过展览的形式使群众获得审美体验;再以开发为辅,设计开发出各种风格鲜明的文创产品,用商品替代文物,使消费者通过对文创产品的消费来满足对文物的“占有”心理。比如产品札萨克虎勇士印章的设计,取材于民族文化宫馆藏的文物,参考了清代的翁牛特左翼札萨克银印和文化宫主楼大门的装饰纹样,最终成品独特新颖,具备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又如“向阳锦簇”胸针,取材于文化宫建筑大门的金属琉璃装饰纹样——卷草纹向阳花,不仅样式精美别致,而且寓意良好。无法被“带走”的古村落、古镇,粗制滥造的商业化改造不是创新发展的唯一出路,当地群众还可以通过打造特色小镇,走全域旅游、文化科技融合的路子来赢得新“生”机和商机。各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经由新的体验、表演和实践焕然一新,各种传统节日在海外渐趋流行;戏曲融入说唱音乐中,演奏新的国风与古风。传统的翻出新花样,引发了新一轮的国潮。文化遗产在创新交融中得到保护和传承,人们的审美视野开始从西方转向东方,从现代回溯古代。这些文化创意产品以旧有的文化精粹为内魂,又与时俱进,形成新的文化形态,在民族甚至世界范围内建造出符号上的认同体系,从而斩获巨大的消费市场,实现了经济效益的转换。
当下的文学和各类艺术既要保持自身的审美价值,也要创造功利性价值,从而顺应文化全球化的市场规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艺术必须善用资本在艺术生产中的积极作用,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促进中国社会主义文学艺术的繁荣发展[5]。原本文艺维持自身的独立性是为了规避被资本掌控的风险,然而“狂欢化”的澎湃浪潮,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大众文化的崛起,民众意识的觉醒,使得文艺的生产不得不考虑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文艺参与经济生产和消费的循环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自救行为,并且审美的与功利的并不是极端对立的两面。文艺活动及产品只要适应与资本相关的现代社会生产方式以及生产体制,其自身就能从新的角色定位中得以保全。
各种文化样式的参与还体现在具体的文化产品要从传统的、依赖物质媒介的状态朝数字化、虚拟化发展转型。民族文化的经济效益转换要借助科技如大数据、5G、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手段,评估消费过程中的消费群体的年龄层、需求层级、喜好偏向、审美趋势等,使产品的投入多样化,更好地实现资源的调配,减少资源的浪费。面对新的文化消费媒介和以年轻群体为主的网络消费者,一系列打造数字化的文化创意、营造沉浸式体验感的举措既能消除文化偏见,又能引发文化市场繁荣。如网络游戏一度被贬斥为精神毒瘤,但在新语境中也要对其作出与时俱进的评价。现如今部分游戏如王者荣耀等,通过制定一系列主题,将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等传统文化元素引入人物的服装、妆容、台词设计中,又和敦煌莫高窟等文化遗产联名,打造新的飞天形象,从而展示出浓烈的中国韵味。又如模拟经营类游戏之一——江南百景图在2020年7月上线,以游戏的方式让玩家梦回大明时代,在古代的江南地区进行虚拟的城市布局规划、建筑设计与建造,虚拟养蚕缫丝、种田栽树的农耕生活,还有设置吟诗作画、勾栏听曲、探险远游、寻找世外桃源的功能等等,让消费者在一系列的游戏体验中既能宅在家中响应政府的疫情隔离政策,又能从娱乐的目的出发了解明代人民的生活面貌,知晓“明四家”的生平事迹,云体验农耕文明,感受文化遗产的魅力。另外,游戏中所展现出来的安居乐业理念在后疫情时代的语境中也具有明显的治愈作用,向民众传达着乐观的情绪。
最后,民族文化的效益转化还可以通过打造民族品牌,让民族的真正变成世界的。在资本主义强势扩张之际,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统治在文化层面多是经由文化产品的输出,通过电影、电视、音乐等的传播,实现文化软实力上的征服。道德败坏和两级分化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的必然产物。[6]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些文化观念和文化形象,如超人的理想、对称霸世界的渴望、金钱至上的理念、阶级有别的观念、科技幻想、盲目乐观的情绪等等,试图主导全人类的思想,然而其本质大多裹挟着自私、偏执的目的和观念,那些居高临下的姿态、赤裸裸的剥削、真实的血腥和杀戮却被掩盖了起来。在资本主义世界的文化观里,精英文化才是主流,并且文化主权被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在这样的主流文化中,平民阶层并不能从中获取实质性的安慰和回报,体现在当下就如疫情一直严重的美国以及濒临崩溃的印度,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民众所面临的不仅是医疗资源的严重匮乏和生存希望的渺茫,更要与统治阶级淡薄的责任意识、优良文化精神的缺席、制度的过度自信与盲目无知作抗争。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后疫情时代下我国民族文化所打造的品牌形象是卓有成效的防疫经验,是贯穿其中、源源不断的人文关怀,是在讴歌与礼颂、反思与纠错中形成独特的精神财富,又以文化产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进一步夯实了物质的基础。我国的民族文化包含着对人类的终极关怀,此刻的品牌形象已不再是狭义上局促的田园生活或世外桃源,而是怀揣着和共产主义相似的理想,于困境中建造共通的精神国度,并以我为鉴,指明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