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认识与批评及其当代价值
2022-02-03童颖
童 颖
(上海大学,上海 200444)
如何看待资产阶级议会制是列宁在领导无产阶级革命和进行国家政权建设过程中遇到的重要问题。针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共产党人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全盘否定和以考茨基为代表的机会主义者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顶礼膜拜,列宁辩证分析了资产阶级议会制的进步性和局限性。重温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所阐述的观点对我们正确认识和扬弃西方民主制度、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一、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历史进步性的认识
20世纪初,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共产党人在资产阶级议会制问题上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他们认为议会制在政治上已经过时,坚决反对参加议会选举。针对反议会派的错误言行,列宁从不同角度给予资产阶级议会制客观的评价,肯定了资产阶级议会制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
(一)议会制和中世纪相比是进步的
列宁指出,议会制是资产阶级经过长期探索和改进而形成的制度,体现了历史发展的进步性。苏维埃政权建立初期,俄共(布)在第七次代表大会上讨论党纲修改的问题时,无政府主义者佩尔舍建议从党纲中删除关于利用议会斗争的词句。对于这一修正意见,列宁指出:“这些词句不能删掉。无论如何不应该作出一副姿态,似乎我们认为资产阶级议会机关毫无价值。资产阶级议会机关同过去相比是一大进步。”[1]在他看来,无政府主义者要求在党纲中删除利用议会斗争的主张是完全否定资产阶级议会和议会制度的表现。资产阶级议会制固然有其本质上的弊端,但并不是没有任何历史价值。“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大进步。”[2]76列宁话语中的进步性,是指资产阶级议会制和普选制等民主制度的建立使封建主义的人身依附关系进一步得到破除,使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获得表达利益诉求和参与政治生活的机会。在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沙皇专制政府曾鼓吹俄国的政治制度比西方资产阶级国家的选举制好,因为议会制往往导致富人当选,穷人无缘进入议会。列宁愤慨地反驳道,当时的俄国是欧洲唯一保留了封建专制制度的国家。相对于其他议会制国家,沙皇俄国的普通工人和农民没有权利进入国家管理机关,贵族掌控下的封建机关并没有给予人民表达自己诉求的机会。在西方国家,虽然最初的议会选举仅限于地主和贵族参与,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维护政权稳定的需要,议会选举资格由最初的贵族扩大到工业资产阶级,再逐渐扩大到工人阶级。然而,20世纪初西欧国家一些无政府主义者和“左派”共产党人坚决反对参加资产阶级的议会选举。对此,列宁在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反问道:“请想一想,除议会以外,还有没有那样一个各阶级都能参加的机关呢?”[3]247可以看出,列宁在此强调了议会所具有的广泛性,认为至少在形式上各阶级的利益和诉求都能够在议会中得到反映。
列宁认为,同封建专制制度下横行霸道的官吏来决定国家事务相比,由资产阶级中的一些人在议会中决定国家事务对无产阶级和穷苦人民来说更有利[4]91。19世纪末,资本主义国家相继确立了议会制、民主共和制等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所有的欧洲国家中只有俄国还保存着封建专制制度。当时沙皇俄国的情况是:“当权的是沙皇宫廷中那些最会进谗言的人,最会坑害人的人,是向沙皇说谎造谣、拍马讨好的人。他们是秘密进行统治的,人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正在拟定什么法律,正在准备进行什么战争,正在打算增加什么捐税,正在奖赏哪些官吏和为什么要奖赏,又在撤换哪些官吏等等。”[5]即是说,沙皇制度下的俄国官吏不是由人民选举产生的人,不是人民信任的人,他们是一群阿谀奉承的、横行霸道的人。他们制定法律和政策的过程不公开,人民不仅没有权利参与这些事务,而且没有权利了解国家正在制定的法律和政策。所以,列宁指出:“资产阶级直接影响国家事务,比它现在通过一群卖身求荣、横行霸道的官吏来影响国家事务,对工人说来,是无比有利的。”[4]91意思是说,封建专制统治下的俄国政府通过收买官吏来维护其利益,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是由资本家及其代理人管理国家事务。虽然资产阶级议会颁布的法律和通过的决议几乎都是保护资产阶级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的,但它的决策过程比较透明、公开,至少能够让人民了解政府各项决议的内容。换言之,资产阶级在议会里公开地影响政治,有利于工人阶级了解国家的政策和资本家的真实意图,有利于工人阶级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的社会地位,进一步明确自己要努力和奋斗的方向和自己要争取什么样的权利和自由[4]91-92。
(二)议会是无产阶级政党教育和团结落后群众的重要平台
列宁指出,议会为无产阶级政党宣传政治主张和对落后群众开展教育工作提供了重要的话语讲坛[3]38。在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沙皇政府为了缓和国内矛盾,提出召开国家杜马。当时在俄国社会民主党内部关于是否参加国家杜马的选举存在着分歧,一部分人赞成参加杜马选举,而另一部分以马尔托夫为代表的人表示坚决反对。对此,列宁指出:“社会民主党认为议会制度(参加代表会议)是启发、教育和组织无产阶级建立独立的阶级政党的手段之一,是争取工人解放的政治斗争的手段之一。”[6]即是说,俄国社会民主党通过杜马这一具有议会性质的话语讲坛,能够帮助无产阶级辨清立宪民主党、人民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之间的差别,进而提高无产阶级的阶级革命意识。十月革命后,列宁批评各国“左派”拒绝参加议会活动的言行,强调共产党人有通过议会讲坛教育落后群众的必要性。当时,德国、荷兰和奥地利的“左派”坚决抵制工人阶级政党参加议会选举、参加议会讲坛上的斗争,并宣称议会制在经济上已经过时了。列宁在《共产主义运动中“左派”幼稚病》中指出:“在德国,议会制在政治上还没有过时,革命无产阶级的政党必须参加议会选举,参加议会讲坛上的斗争,其目的正是在于教育本阶级的落后阶层,正是在于唤醒和启发水平不高的、备受压抑的和愚昧无知的农村群众。”[3]38在他看来,共产党人参加资产阶级议会,不仅对无产阶级没有害处,反而更有利于向落后的群众说明为什么要解散这种议会,进而促使资产阶级议会制“在政治上过时”。关于通过议会教育群众的必要性,列宁作出了以下解释:
其一,在无产阶级革命时期,共产党人要善于利用议会对工人群众进行革命和共产主义的宣传。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兴起并且不断发展,欧美很多国家相继成立了共产党。西欧一些国家的“左派”共产党人企图越过资产阶级议会来达到革命目的。对此,列宁批驳道:“他们简直不知道(或尽量想忘掉)国际上有过以真正革命的和共产主义的方式、以确实有益于为无产阶级革命作准备的方式来利用资产阶级议会的范例。”[3]90在他看来,“左派”共产党人不善于从议会制度的一定历史意义来对它作出评价,表明他们缺乏革命经验,这种革命经验就是利用资产阶级议会为无产阶级取得革命胜利进行政治鼓动,为无产阶级政党赢得群众的支持。西欧“左派”共产党人一味地否认参加议会的必要性,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革命性是十分幼稚的行为。列宁还谈到:“在沙皇时代地主的骗人的杜马里,我们的代表知道怎样进行革命的和关于共和国的宣传。在资产阶级议会里,在它们内部,同样能够而且应当进行苏维埃的宣传。”[2]159意思是说,议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接近工人和群众的重要平台,即使俄国杜马只是咨议性议院,但俄国的无产阶级先进代表在革命的准备阶段依然可以借助杜马讲坛来宣传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观点,提高群众的政治觉悟,鼓动群众为争取无产阶级专政而不懈奋斗。对于资本主义议会制国家的无产阶级政党来说,他们更应该充分利用资产阶级议会来宣传无产阶级的价值观念。
其二,利用议会讲坛来揭露资产阶级欺骗工人群众的谎言。列宁说:“正因为西欧工人中的落后群众,尤其是小农中的落后群众,受资产阶级民主偏见和议会制偏见的熏染比俄国的要厉害得多,所以共产党人只有从资产阶级议会这种机构内部,才能(并且应该)进行长期的、顽强的、百折不挠的斗争,来揭露、消除和克服这些偏见。”[3]44这里表达的意思是,在西欧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人要对人民群众施加政治影响,必须借助于议会这样的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来揭穿他们的谎言。他强调必须从议会内部帮助工人群众在事实上认清资产阶级是怎样在政治上欺骗人民、弄虚作假、压迫劳动者。1920年8月,列宁在写给《奥地利共产党人的信》中指出,只要无产阶级还没有形成强大的力量来驱散资产阶级议会,只要还有一部分劳动者相信资产阶级用来欺骗工人的民主工具,共产党人就应当利用议会讲坛来帮助落后的工人和农民群众正确认识资产阶级掩饰其自私的企图和真正的“心意”的华丽辞藻。
二、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局限性的批评
资产阶级议会制虽然比中世纪制度进步得多,但它们的价值是非常有限的。列宁在肯定资产阶级议会制相对于封建专制制度进步性的同时,也深刻揭示了资产阶级议会制本身所存在的弊端和缺陷。
(一)议会制的本质是资产阶级统治和压迫人民的政治工具
列宁认为,议会制的真正本质就是资产阶级利用议会这一政治工具来压迫人民,以民主的名义来实现资产阶级的统治[7]43。在俄国人民争取民主和自由的革命时期,资产阶级自由派和激进派基于阶级利益,鼓吹资产阶级会赋予人民以政治自由、民主和普选权,并且强调一切公民都毫无差别地拥有投票的权利和参与国家事务的权利。他们否认现代议会制度的阶级性,认为议会制度是管理整个国家事务的唯一合法的方式。针对这些错误言论,列宁给予了有力的驳斥。他说:“在‘民主制的’资本主义的自由下,经济上的差别并没有缩小,而是日益扩大,日益加深。议会制度并没有消除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作为阶级压迫机关的本质,而是不断暴露这种本质。”[8]他以历史事实来驳斥资产阶级虚伪荒谬的言论,认为资产阶级议会制度根本没有缩小富有阶层和贫苦人民在经济上的差别,反而使两者的差距不断扩大。当时俄国的资产阶级竭尽全力蒙蔽人民群众,使他们看不出议会制度是资产阶级压迫的工具,也认识不到议会制度有限的历史意义。十月革命前后,俄国的机会主义者更是把资产阶级议会制国家的政治形式当做不可逾越的政权形式,抵制苏维埃民主制度的建立。为了帮助俄国人民认清资产阶级议会制的欺骗性,也为了破除一些人对资产阶级政治形式的膜拜和幻想,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进一步揭示:“每隔几年决定一次由统治阶级中什么人在议会里镇压人民、压迫人民,——这就是资产阶级议会制的真正本质。”[7]43这一经典的论述深刻地揭示出资产阶级议会制的阶级实质,即资产阶级利用议会和所谓的普选权等政治工具来压迫人民。他们所宣扬的民主仅仅为富人所享有。对于劳动群众来说,通过定期的议会选举可以参与到政治生活中,但选举只是给选民在候选人之间选择由谁来统治的自由,并没有给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在列宁看来,议会所提供的游戏规则表面上看似乎很公平,但是所有这些表面的东西并没有改变资产阶级议会制压迫人民的本质。
列宁认为,资产阶级议会制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华丽外衣。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资产阶级议会制作为上层建筑是建立在资产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十月革命胜利后,西欧社会主义革命运动不断高涨,许多资本主义国家都相继成立了共产党或共产主义组织。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使得资产阶级竭尽全力寻找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思想论据和政治论据,为剥削者的统治作辩护。资产阶级极力掩盖议会制的资产阶级性质,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样美化和否认,都改变不了资产阶级议会制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政治外壳这一本质特征。如列宁所言:“资产阶级议会,即使是最民主的共和国中最民主的议会,由于国内还存在着资本家所有制和资本家政权,就总是一小撮剥削者镇压千百万劳动者的机器。”[9]445这里表达的意思是,在资本主义剥削制度下,资产阶级掌握着生产资料和国家机器,他们为了追求利益的永恒化,会采用制度化的方式来维系其利益。从某种程度上看,“资产阶级民主制和封建制度相比,改变了经济奴役形式,为这种奴役作了特别漂亮的装饰,但并没有改变也不能改变这种奴役的实质”[2]111。也就是说,同封建主义相比,资本主义在通往自由、民主和文明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但是在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的框架里,议会制和其他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一样,都只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华丽外衣,只要拨开那一层民主空话和议会辞藻的外壳,就能洞察出其压迫的本质。资产阶级以民主和自由的口号来鼓吹资本主义的美好,迷惑广大劳动群众,使其安于被资本家奴役的生存状态。
(二)资产阶级议会制是“把民主(不是人民享受的)同官僚制(反人民的)结合在一起”[7]105
十月革命前夕,第二国际思想家考茨基在其《社会革命》一文中宣扬这样一种理念,即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工人选出的代表可以按照资产阶级议会的模式建立代表机构。对此,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进行反驳,“这个‘某种类似议会的东西’不会是资产阶级议会机构式的议会”[7]105,而是由工人和农民组成的真正民主的代表机构。他进一步指出,“考茨基完全不理解资产阶级议会制与无产阶级民主制度的区别,资产阶级议会制是把民主(不是人民享受的)同官僚制(反人民的)结合在一起,而无产阶级民主制度则立即采取措施来根除官僚制”[7]105。这里,列宁既揭示出无产阶级民主制度与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区别所在,也指出了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弊端。
一方面,资产阶级议会民主不是劳动人民所享受的民主[7]83,而是有产阶级和富人的民主。历史进入到20世纪,欧美大多数国家采用议会制共和国的政权形式,并宣称他们的国家是最民主、自由和平等的国家。资产阶级极力掩盖议会制的资产阶级性质,把阶级意志粉饰为全民意志,把阶级民主宣扬为全民民主。之所以说资产阶级议会民主不是劳动群众所享受的民主,列宁认为是资产阶级对被压迫人民参加议会选举、参与国家事务设置了重重障碍。他指出:“劳动群众参加资产阶级议会(在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下,议会任何时候也解决不了极其重大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是交易所和银行)的门径被千百道墙垣阻隔着。”[9]248列宁表达的思想是,资产阶级表面上赋予绝大多数人民主权利和自由,然而当被剥削群众要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时,地主和资本家们又千方百计地设置多重障碍。他以历史事实为例,如1848年德国法兰克福议会选举时,尽管曾规定选举没有财产资格限制,但各邦还是按自己原有的规定对这一原则作了修正。在一些地区,只有缴纳直接税者才有选举权;还有的地方,工人、仆人和领取贫困救济金者被剥夺了选举权。列宁还以俄国的国家杜马为例,杜马是1905年革命期间按照资产阶级议会制的模式设立的咨议性议院。杜马选举时,“贵族在参议院有半数选票,而在众议院接近半数。……农民几乎完全被排除在选举之外”[10]。在列宁看来,俄国杜马的选举严格限制了选民的资格,即工人阶级和一切没有财产的人完全没有选举杜马代表的权利,只有富裕的地主和商人能够通过选举进入到国家杜马。虽然俄国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议会制度,但议会制的弊端在俄国已经显现出来。欧美国家的议会史表明,资产阶级议会民主仅仅是有产阶级和富人的民主,不是劳动群众所享受的民主。
另一方面,资产阶级议会制存在着官僚制度的弊端。列宁话语中的“官僚制”是指脱离群众、凌驾于群众之上、维护特权阶层利益的制度。1917年俄国二月革命推翻沙皇专制统治后,国家制度问题成为争论的核心问题。当时,掌握国家政权的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主张建立资产阶级议会制共和国。在这种制度下,没有沙皇,但是资本家依然想通过旧的君主制的管理机关即警察、官吏、常备军来维护资产阶级的统治。议会制共和国并不符合劳动人民的利益,欧美国家的历史发展表明这一制度存在着旧式官僚制度的弊端。在列宁看来,“最完善最先进的资产阶级国家类型是议会制民主共和国:权力属于议会;国家机器,管理的机构和机关,和往常一样,有常备军、警察以及实际上从不撤换、拥有特权、居于人民之上的官吏”[11]。简言之,即使是最民主最先进的资产阶级议会制共和国,它们的官吏实际上和以往的封建专制制度下的官史一样,都是拥有特权、脱离人民的官僚,普通群众没有权力撤换公职人员。也就是说,资产阶级议会制国家也存在着凌驾于群众之上的官僚和官僚机构。所以,十月革命前夕,列宁在批评考茨基关于工人选出的代表可以组成某种类似于议会的东西这一机会主义观点时,指出考茨基没有深刻认识到是否根除官僚制是资产阶级议会制与无产阶级民主制度的根本区别。实际上,资产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只是给选举代表开动国家机器的权利,故意不给选民罢免权和监督权,这样就保证了公职人员完全不受监督的特权地位和资产阶级统治地位的稳定性。
(三)资产阶级议会是充当资本傀儡的“清谈馆”
在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议会作为资本主义国家的立法机构曾经起过反对封建专制的进步作用。但是,资产阶级议会制度建立初期,一些国家的议会由于受到不同政治力量的制约,逐渐成为“清谈馆”。
列宁指出,资产阶级议会是资本的傀儡,毫无实权[2]77。苏维埃政权建立初期,以考茨基为代表的“议会迷”们极力宣扬资产阶级议会制度相比中世纪制度的进步作用,而有意回避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历史局限性,这显示出他们对议会制国家的盲目崇拜。“议会迷”们的意图是攻击新生的苏维埃共和国、苏维埃政权。考茨基一味地宣扬资产阶级所鼓吹的民主和自由,却极力掩盖议会同金融机构、银行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议会里,资产阶级及其代理人稳稳地占据多数席位。列宁就此指出:“资本的势力就是一切,交易所就是一切,而议会、选举则不过是傀儡、木偶。”[2]77议会按其产生的本意来说是代表民意的机构,而实际上却沦为资本的傀儡。在资本占统治地位的议会制国家里,资本家利用其财富以资助竞选、直接收买等方式,操纵议会选举、控制议员,使议会成为他们的驯服工具。正是因为议会受到资本力量的控制,所以“在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下,议会任何时候也解决不了极其重大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是交易所和银行”[9]248。换言之,民主越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家阻碍劳动群众进入议会、参与国家管理的方式就越多,也更加有效。当议员们获得选票,成功进入议会后,他们并不是对自己的选民负责,而是屈服于银行家、资本家。
列宁指出,资本统治下的议会空谈民主和自由。1905年革命期间,以资产阶级自由派为代表的立宪民主党人在俄国发起了较大规模的立宪运动,高呼召开立宪会议来保证人民的自由和权利。然而,俄国革命的经验已经清楚地表明资产阶级只是利用立宪会议这个华丽的外衣来迷惑群众,他们根本不想赋予人民充分的自由,其真实意图是动摇人民的革命信念和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列宁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指出这个类似于议会的机构只是空谈民主和自由,并且在革命历史上就有过这样的先例。关于这个历史事实,列宁指出:“1848年德国革命的时候就是如此,因此当时的‘立宪’会议即臭名远扬的法兰克福议会,就有令人蔑视的‘清谈馆’的可耻名声,因为这个议会空谈自由,颁布有关自由的法令,可是不采取实际措施撤销那些践踏自由的权力机关。”[12]这里的“法兰克福议会”是指德国1848年三月革命以后召开的全德国民议会,议会代表中资产阶级自由派占多数。这次会议通过了各种各样的民主的决定,许诺了各种各样的自由。然而,事实上却让政权留在国王手中,任何一个决议都没有产生实际效力,完全是纸上谈兵。法兰克福议会里的资产阶级空谈家在必须给政府的武装力量以反击的时候,却忙于起草决议和宣言而不采取行动。列宁还以20世纪初的瑞士和美国为例,指出它们都是当时最先进的议会制民主共和国,它们宣称全体公民一律平等,空谈民主和自由。事实上,瑞士和美国都是资本控制着国家政权,工人如果提出改善自己处境的要求,可能就会引起一场战斗。工人如果罢工,资产阶级就武装起来,雇佣士兵去镇压罢工运动。所以,列宁一针见血地指出:“凡是存在着土地和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资本占统治地位的国家,不管怎样民主,都是资本主义国家,都是资本家用来控制工人阶级和贫苦农民的机器。至于普选权、立宪会议和议会,那不过是形式,不过是一种空头支票,丝毫也不能改变事情的实质。”[2]75也就是说,资本力量控制下的议会制国家,任何关于民主的冠冕堂皇的词句、庄严的保证、动听的诺言都是巩固资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工具。
三、列宁思想的当代启示
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认识与批评,对于当代中国人民准确认识西方民主制度及其弊端,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特别是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其一,有助于人们深刻认识西方民主制度的实质,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批评不仅仅是从理论层面的批评,而是针对俄国现实所进行的批评。十月革命前后,俄国的资产阶级和以考茨基为代表的机会主义者极力推崇议会制的政治形式,他们用华丽的“民主”词句来掩盖其阶级本质,从而破坏苏维埃民主制度的建立和巩固。鉴于此,列宁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本质进行了深刻地揭露和批判。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推进也遭遇到西方民主思潮的干扰,西方国家利用其舆论优势和国际话语权将资本主义民主制度奉为普世价值。国内一些人被西方民主的表象所迷惑而存在盲目崇拜的心理,甚至有人主张以“宪政民主”代替人民民主。针对那些宣扬西方民主具有普适性的论调,习近平总书记反问道:“搞了西方的那套东西就更自由、更民主、更稳定了吗?一些发展中国家照搬西方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模式,结果如何呢?很多国家陷入政治动荡、社会动乱,人民流离失所。”[13]19即是说,西方民主制度并不具有普适性,照搬他国的政治制度是行不通的,会水土不服,甚至会使国家陷入动荡。比如,苏东剧变以后,在西方“民主化”思潮影响下,一些非洲国家主动或被动地充当了西方民主的“实验品”,不顾本国国情,照搬西方议会民主、宪政民主等政治制度,不仅没有带来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繁荣,反而使国家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作为西方国家政治制度的基本架构,议会民主和宪政民主是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之上的,无论如何掩盖其阶级性,都不可避免地要为资本的利益服务。“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实行人民民主,就是保证和支持人民当家作主。”[13]63当前,着眼于人民民主建设,必须肃清西方宪政民主思潮在国内的影响,驳斥那些抹黑人民当家作主制度的言论,驱散扰乱人民群众思想的迷雾,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
其二,有助于人们充分认识和理解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保证。列宁批评资产阶级议会由于受到资本力量的控制而沦为“清谈馆”,没有真正发挥出民意代表机关的作用。列宁的批评有助于当代中国人充分认识和理解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政治优势。在克服西方民主思潮对中国人的负面影响时,既要揭示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本质,同时也要充分发挥我们国家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政治优势。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的根本制度安排。一是从领导核心上看,党的领导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根本保证。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人民代表大会及由它产生的国家机关能够充分履行职能、开展工作、发挥作用。“在党的领导下,各国家机关是一个统一整体,既合理分工,又密切协作,既充分发扬民主,又有效进行集中,克服了议而不决、决而不行、行而不实等不良现象,避免了相互掣肘、效率低下的弊端。”[14]各级国家行政机关、审判机关和检察机关都是由人民代表大会产生,它们在党的领导下分工协作,避免了清谈、推诿、议而不决等弊端。而西方代议制下的议会与其他国家机关是分权与制衡的关系,并且议会内部党派纷争不断。由此可见,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与之相比具有明显的政治优势。二是从价值指向上看,人民当家作主既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根本价值旨归,又是这一制度的重要优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之所以具有强大生命力和显著优越性,关键在于它深深植根于人民之中。”[13]45这里强调的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显著优势在以人民为中心,也正是这一显著优势使其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能够有效地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也能有效地克服西方民主的“代表的狭隘性”“利益的集团性”等弊端。
其三,有助于我们不断丰富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列宁指出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实行彻底的民主制度是不可能的,揭示出资产阶级议会制度的虚伪性,更加强调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彻底发展民主,找出彻底发展的种种形式”[7]75。列宁这一思想启示当代中国人要不断丰富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拓宽人民群众表达利益诉求的渠道,保证人民民主的广泛性和有效性。在如何实现人民民主的问题上,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成立以来进行了长期的探索和实践。与西方国家的普通选民在投票选举后就进入民主休眠状态相比,中国不仅保证了人民群众享有民主选举、民主决策和民主管理的权利,还探索出适合我国政治文化和社会现实的协商民主形式,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并不是唯一的,选举和协商都是社会主义民主的实现形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协商民主是党领导人民有效治理国家、保证人民当家作主的重要制度设计,同选举民主相互补充、相得益彰。”[15]形式的多样化既保证了人民群众享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又能在选举结束后持续参与国家政治生活。党的十八大以来,为了更加充分地保证人民的政治参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非常重视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近年来,协商民主取得显著发展,主要表现在:协商的渠道更加广泛,如政协组织、社会组织、党派团体等;协商的内容更加丰富,如对国家发展规划、立法工作、公共事务等方面的协商;协商的方式更加多元,如提交议案、网络议政、座谈听证等,在协商的过程中展开讨论、交换意见,经过充分协商后使各种意见达成集中和统一。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在实践中不断丰富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畅通人民群众的政治参与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