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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猿同祖论”批判 *

2022-02-03张之沧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2年1期
关键词:古猿黑猩猩现代人

张之沧

“人猿同祖论”迄今影响至深。这是基于拉马克、达尔文和赫胥黎等人的权威而流传至今的结论。然而,在一般人眼里,“聪明智慧、光洁靓丽、高贵优雅、幽默诙谐、极具发明创造能力”的人类,很难想象与“体态丑陋、愚不可及、淫秽肮脏”的猩猩家族同日而语。不过,拥有“科学真理”的一些科学家却至今仍坚持“人猿同祖”。实际上,基于认识和实践对象的复杂性、流变性及无限性以及人的认知与实践能力的有限性和主观性,认定“一切科学理论不是绝对知识和永恒真理,只不过是大胆的猜测和假设”,确有合理性。更何况迄今在科学上,的确还没有足够证据能够证明充满神秘感的智慧人类就是古猿进化的结果。当然,就其反对“神学目的论”“创世说”和“不变论”而言,伴随着19世纪达尔文的《物种起源》问世,明确认定人的近亲就是猿,对认识人类起源无疑是一场革命。为此,也日益使更多的人相信“人就是赤裸的猿,猿就是长毛的人”。甚至今天加州大学的生理学教授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还主张“人类就是与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相近的第三类黑猩猩”,并在《第三种黑猩猩》一书中从多个方面论证:倭黑猩猩不只在基因组成上,有98.4%的基因与人类相同,而且倭黑猩猩“可以立即从吃转入性,从性转入玩耍,从梳理转入吻”。1[美]弗朗撕·德·瓦尔:《人类的猿性》,胡飞飞等译,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55~56页。这种充满爱欲的生活几乎与人的性行为相同,这就更增加一个砝码,使得一些人坚信“人猿同宗”。

然而,只要回眸“天使般的人类”,就会发现人类起源依然是最神奇的宇宙之谜,以至现在人类起源的假说仍是众说纷纭。除了传统的神创论、预成论、灾变论外,生命外来说相信宇宙中充满生命、智慧和文明,地球上的全部生命都是来自球外。比如霍金就主张“存在外星人,且可能就聚集在冥王星中”。加之,最近美国航天局宣布,自2009年以来他们已发现2335颗类地行星,更使一些科学家坚信“地球以外文明确实存在,也许还是大量存在”。2[美]阿西莫夫:《地球以外的文明世界》,王静萍等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第187页。由此,也使得一些人认为人类或是太空人的后代,或是外星人与古代森林雌猿的交合。“有生源理论”主张人类可能是另一个超文明球体抛到地球上的微生物演变而成。而自然设计说则主张复杂的人类“是基于一系列复杂过程的设计”。3[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154页。背后机制是“宇宙、地球和人的身体都是由共同的能量场,即量子场组成”。4[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65页。在这里,量子场的强力产生生命;量子扰动则激发生命体变异,促成低级生命演变成高级生命和人类。那么究竟应该怎样看待人猿同祖论呢?

一、独一无二的人类

“人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是说,地球上没有任何动物可以与人类相媲美,可以与人类拥有共同的本质和祖先。尽管分类学上,人类(Hominidae)的所有种类皆属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超科(Hominoidea),但人科显然是现存灵长目中唯一的属种。特别是从更新世至现代的智人(Homo sapiens),可以说是哺乳动物中进化最快速、最特别和最成功的一个种。其变异程度和状态使它作为一种“意识性或精神性的存在”既鹤立鸡群,又独一无二。它不只是人属下的唯一现存种,甚至与已经灭绝的两个人属,即中新世晚期至上新世的腊马古猿(Ramapithecus)和更新世的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根本不具亲缘关系。有些学者甚至认为,真正“完全形成的人”可能是始于生活在距今25万年的早期智人(古人)。这不仅因为生活在200万年前的直立人在智人出现后就已经灭绝,还因为正是从古人开始才初具现代人的主要特征,如脑容量大,在1300毫升以上;眉嵴发达,前额较倾斜,枕部突出,鼻部宽扁,颌部前突。尤其是晚期智人(新人)作为解剖结构上的现代人,直到距今四五万年前才开始出现。其形态特征:面部减小,眉嵴减弱,颅高增大,臂不过膝,体毛退化,有语言,能劳动。

对此,只要对现存物种进行细致比对,就会发现:人类的特质不仅在于是一种能够“直立行走的无毛的两足动物”,还在于他具有能够直立行走的大脚趾,能够制造使用工具的大拇指,能够说话的声带和咽喉,能够表达喜怒哀乐之情的眼泪和热吻,能够持续发生的性要求和性行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拥有一个特别发达、脑体比特高的头脑。根据现代脑科学研究,人之所以高于一切物种,就在于他是由100多万亿个细胞组成,拥有由140多亿个神经元和9000多万个神经胶质细胞构造的最智慧的大脑。对此,有人推断人类智慧的形成可能基于如下条件:一是具备形成人类智慧的特殊物质:蛋白质块;二是拥有灵敏度极高的信息传输系统和超大规模的信息储存处理系统;三是具备刺激智慧产生的人体的欲求。有了生理、心理及强烈的审美需求,自然就会推动大脑神经系统和布满全身的“智慧物质”或“量子缠绕”形成最初的意识和思维,促动人类一跃而为自然之首。正基于此,克雷格·文特(Craig Wenter)由衷地指出,现代研究“告诉我,基因根本无法解释人类的独特性”。1[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25页。尤其是人类意识的起源和本质,可以说永远都难以通过科学实验认识其真谛。也正基于如此,连“人猿同祖论”的提出者赫胥黎在《人类在自然界的位置》一书中也不无感叹:虽然人类与黑猩猩等猿类是如此接近,但人和兽之间的巨大鸿沟却说明“不论人是否由兽类进化而来,但肯定不属于兽类”,尤其是人的身体不仅承载着我们的境遇和人生,担负着平生拥有的各种经验,“而且在任何时刻都能够给予我们一些新东西,或一种新的和更为复杂的手段与步骤。”2M. Sheets-Johnstone, Giving the Body Its Due,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2, p. 206.

对此,只要看看今日人类不仅拥有独特的语言文字、文学艺术、神话传说、科学技术、宗教信仰、伦理道德、政治经济、社会形态等其他动物不具有的全部文明,而且作为一种认知主体、实践主体、审美主体、思想存在和精神社团,还拥有任何其他物种没有的自我意识、思维形式、辩证法以及发明创造和理论创新能力等,就不难得出结论:正是其特有的超自然智慧使人类在地球上独占鳌头、深不可测,充分体现了人类的特殊性、唯一性、至上性和本质性。当然,也排除了它和其他灵长类动物同祖同宗的可能性。

再则,通过对人类身体的研究,还可以确识:正是人类特殊的身体结构、身体功能、身体行为、身体意向、感知能力、认知冲动、本能欲望、好奇心、求知欲、潜意识和自由意志等身体要素,才一起构成认知和才智的源泉。正是人的独特身体才是用“各种符号,包括眼神、表情、神态、形态、动作、感应、反映、语气、心情、憎恶、亲善等各种生命要素书写和表达的最丰富多彩的一部书”;才既是感觉、经验、认知、真理、至善和审美等各种认知与智慧的源泉,也是积累和储存认知和智慧的信息库与知识库。因此人的身体不只在思维和存在、心身或脑体的统一性上,就是在结构和功能、情感和欲求的内在性上,也是人类特有的身体结构和身体官能一起决定了人类的认知和表达能力;突出地表现了人的身体与认知之间的紧密关系。由此,才使得今天的许多学者坚持:正是人的“直立的姿态、发情期的抑制、性欲的连续性、父权制家庭的建立,以及作为主要才能的视觉的出现,才共同构成人类文明的开端”。1[美]彼德·布鲁克斯:《身体活》,朱生坚译,新星出版社,2005年,第13页。充分体现人之身体才是真正的大智慧,才是完善和推进人类发展的基础与条件。“理性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宇宙或非具身化心灵的先验特征。相反,它完全是由人的身体特性、大脑神经结构的非凡细节以及人体在世界中的日常活动的特有方式等决定的。”2Lako☆ G. and Johnson M., Philosophy in the Flesh: 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 New York: Basic Books, 1999, p. 4.

特别是体现人类身体的美神、爱神和智慧之神,实质上就是人类身体“真善美”的化身。比如神话故事作为一种成熟的语言成就和思维成果,不仅都是由一些相当抽象的语词和概念构成,而且标志人类的身体认知已经由感觉、知觉进入推理、判断和符号化与概念化的高级认识阶段。正是在这一阶段充分显示了人类智力的能动性、创造性和想象力。证明今天构成人类文明和人类文化的符号,包括人类创造的全部物质和精神财富留下的印迹、图画、图像、言语、文字、音律、记号、数字、线条、符码等,究其产生的原因,都是源自人的身体;是人以身体为出发点去亲知、感知、同化和想象,进而去对象化、符号化与概念化的结果。因为一切认知总是与人的身体的组织、器官、行为、经验有关;总是人的身体的直观、综观、体悟和觉识。因此人,实质上就是“一堆相互作用的化学化合物的身体;就是作为有生命之物和它的生物环境的辩证法的身体,就是作为社会主体与他的群体的辩证法的身体;甚至我们的全部习惯对于每一瞬间的自我来说都是一种触摸不着的身体”。3[法]莫里斯·梅洛-庞蒂:《行为的结构》,扬大春等译,商务印书馆,2005年,第307页。所谓的自我都是通过身体去感知、比较、反思和认知对象;去决定、辨认和实践周围世界。

当然,构成人和他物的本质区别还有人类拥有的蕴含着宇宙间最高智慧的语言。正是“人类语言塑造了我们的思维形式,并决定着我们的思维内容”。4[美]劳伦斯·夏皮罗:《具身认知》,李恒威等译,华夏出版社,2014年,第79页。也正是人类语言体现了人的本质;“使其成为针对某些对象的一种独特的方式和思想的身体。”5[法]莫里斯·梅洛-庞蒂:《符号》,姜志辉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104页。或如卢梭所言,“概括的观念只有借助于词才能输入人的心灵中,而理解概括的观念则必须通过词句。这就是禽兽之所以既不能形成这样的观念,也永远不能获得依存于这种观念的完善化能力的原因之一。”6[法]让-雅克·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李常山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93页。具体地说,人类的一切精神和知识都是来自人的身体产生的语言及其情感、思想、观念、智慧和力量的移植、同化和演绎,且主要是源自身体认知和身体语言的对象化。追踪身体对象化的认知机理,归根结底是决定于人的身体结构及特有的生理、心理、认知和语言表达能力。

既然人的身体和语言在对人的认知和实践能力的关系上如此重要,而人的身体和语言在所有物种中又是如此的独树一帜和得天独厚,这就决定它很难与他种动物有共同的本质和起源。当然,人的唯一性并不是否定“人猿同祖论”的充分和必要条件,因为通过基因突变,什么样的独特性都有可能发生,即如伯特兰·罗素所言,“殊相实际上是共相的束”;“一束共相是被一种可能叫作‘共现’(compresence)的关系捆绑在一起。”1[美]布鲁斯·昂:《形而上学是什么》,田园等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78页。但在我看来,共相并不能包含全部殊相。就像人类特有的创造性思维并不能为其共相束所包含一样。正是这一殊相不仅代表人和其他动物的相异性,而且完全将人推到自然界之首的位置。在这里,虽在进化形态上,可以将其看作是由某种低等动物进化而来,但它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所经历的各种低级阶段并不能证明它就是来自那些低级阶段的动物种。就像一个新生儿,只能说他是由一个包含着现代人的全部遗传信息的受精卵经过十月怀胎发育而成,却无根据证明:它就是由低级物种经过一级一级的演化成型,最终达到生命界的顶峰。反之,我们却可以推断:人和许多动物一样从“一开始”就携带着自身的全部潜质,通过生存竞争独自地经历了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演变历程,并在其间滋生了其他动物没有的精神和自我意识。

至于今天许多科学家依然坚持“人猿同祖论”,实质上是受“一优于多”或“共相大于殊相”的逻辑思维的影响。实际上作为抽象思维的结果“一”或“共相”只不过是像一种抽象的、纯粹的、完美的白色或三角形、或完美的英国牛头犬一样都是人为虚构的。真实存在的是表现为多样性、丰富性、差异性、具体性、个别性和特殊性的“多”与“殊相”。现实世界中是多优于一,是殊相优于共相,是个别和具体优于一般和普遍。只要我们对那些用“一”或“共相”称谓的对象进行深入探究就会发现,“其中大多数只有一个复杂的相似性网络,即一种‘家族相似性’。它根本不会有任何共同的特性。”2[美]布鲁斯·昂:《形而上学是什么》,田园等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64页。因此仅从逻辑上看:独特的人类“很可能与任何物种都没有共同起源”。相反,却可能与鳄鱼、秃鹰和雄狮等无数物种一样,是在遥远的过去,通过某种随机事件由万能的宇宙在一瞬间突然地创造出来,而非由其他物种渐变进化而生。当然这个“一瞬间”产出的结果只能是现代人最初的基因组合或“可能形式”。甚至不可以将其理解为现代人类的“受精卵”。因为人的受精卵经过10月怀胎就能够成长为人,而人类的原初基因组合则需要经历若干亿年的千锤百炼和九死一生,才具有演化成现代人的可能性。所以现代人的历史绝不是几万年、几十万年,而是数千万年或数亿年。

当然,根据现代分子遗传学对基因密码的破译,发现人类23对染色体中,2号染色体与黑猩猩的两条染色体基因组成相同,也即发现“在粘粒c8.1和c29B克隆位点,存在一个古老的端粒-端粒融合的遗物。它标志着在这里类人猿的两条染色体融合形成了人类2号染色体”。1[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11页。换句话说,根据相应于黑猩猩的两条从人类基因库中消失的染色体经过融合形成人类特有的一条新染色体,有人推断,“人类可能就是由黑猩猩直接演化而来”。因为这种染色体融合现象可能是黑猩猩染色体发生变异的结果,或雌雄黑猩猩交合导致染色体重组的结果;也可能是黑猩猩与人类祖先或其他猿类动物相互杂交的结果,或是人类染色体发生变异退化成现有黑猩猩染色体对的结果;可能是地质史上频频发生的灾变事件引发的染色体畸变,也可能是大灾变发生后空出的生态位更有利于染色体融合生成的新种的生存和发展,使原本拥有24对染色体的古猿染色体组中的一对染色体相互融合形成类似于现代人体中的2号染色体,并取代原有的一条染色体,形成现代人的23对染色体,使古猿“一夜成人”。

依据上述,当然同样可以推断:人类独一无二的2号染色体的基因排序并不能从达尔文的进化论中得到答案。正如美国学者布雷登所言:“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作为智人(Homo sapiens)的人类并不是进化而来的。”2[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12页。人类虽然可能与某些进化缓慢的生命形式拥有共同的基因特征,因为早在38亿年前的原生代出现的原核生物中就含有演变成今天各种遗传基因的DNA和RNA生物大分子。但“人类却是根据自身的基因时间线从这些生命形式中独立发展而来,因而人类可能是更为久远的物种”。换句话说,虽然“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可能起源于某种原始形式”,但并非都是从一个或几个原始种经过无数个中间环节逐渐进化而来,很可能都是经历了漫长的历史磨难,径直从一个“一下子就是其所是的原初种”直接演化而成。若如是,那么拥有独特智慧的人类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或者说,它究竟是经过怎样的“数亿年的怀胎”而于20万年前,由古人和新人,而“一朝分娩”演化成现代人的呢?

二、人是“人”自身的进化

尽管法国博物学家居维叶早就认识到:如果一个物种是由另一个物种逐渐演化而成,“我们就应当能够发现一些中间环节的化石,然而没有人曾经做出过这种发现。”3Georges Cuvier, Essay on the Theory of the Earth, 1813, p. 115.但由于迄今,许多人依然坚信达尔文的进化论,故今天许多科学家的工作就是努力探索“人类究竟是起源于何时何地以及何种动物”,而完全无视它有可能是自身长期发展进化的结果。比如今日美国生物学家丽贝卡·凯恩(Rebecca Cann)等人的工作就是竭力寻找从猿到人的过渡型化石,以期证明人类就是20万年前由生活在非洲的类人猿渐次进化而生。然而就现代世界各国发现的森林古猿、南方古猿等类人猿的化石证据而言,显然不足以确证“人猿同祖论”。

首先,在概念上,要想证明达尔文的“人猿同祖论”,就必须找到人和猿之间的过渡环节或本质联系。然而现实中,虽然理论上,一切对立事物之间都存在中间环节,但由于一切成对的对立概念都是人类思维发展到一定阶段人为创造的,目的是解释现实事物中那些既对立又统一的指谓对象,比如人类虽然发明了“男人”和“女人”两个对立概念,但在这对对立概念之间既难找到中间性概念,也在现实中很难发现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过渡人。固然在日常生中存在“两性人”,但两性人绝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过渡环节。为此,即便科学家发现类似于“两性人”的“人猿化石”或“猿人化石”,也难以证明“人猿同祖论”。因为人类特有的“自我意识、灵魂、精神和心性”等非物质性的“实相”是难以通过化石形式予以发现和确证的。具体地说,谁也无法证明:那种能够表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双手握无限,刹那即永恒”的诗句的能力和精神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又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形成的。现实人类拥有的身心,根本不能够从现存的猿类中看到有可能变为现实的希望。因为在人和猿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以转化的中间环节。一如美国心理学大师威尔伯所言“既然‘自我’是纯粹的‘意识’,能够认识一切,那么它就是终极观者。其余的一切:自尊、精神、肉体等全都只是它的客观对象。所以,除了‘自我’或者纯粹的‘意识’以外,它们每一个都只是外化的客观对象,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观者”。1[美]肯·威尔伯:《意识光谱》,杜伟华等译,北方联合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2011年,第78页。而所谓“自我或自我意识”都只属于人类,所以在一切客观对象中是很难找到人的同类的,更谈不上“人猿同祖”。当然也有人会引用黑格尔或恩格斯的话说,一些高级动物也懂得推理和判断,具有“一些和小孩子的行动同样机灵的调皮行动”,然而也恰如恩格斯所言:“一切动物的有计划的行动,都不能在地球上打下自己的意志的印记。这一点只有人才能做到。”2[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83页。尤其是只有人类才能够通过抽象思维和创造性思维来创造概念,建构理论,发明科学技术和文化艺术。

其次,在事实上,科学家根本不可能通过发现“人猿或猿人化石”以确证人猿同祖。因为在多灾多难的地球史上保留下来的化石与化石代表的物种的真实数量相比微乎其微。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图书馆经过一场大火焚烧后,剩下的几个残片和整个图书馆的藏书比一样,那几个残片绝不可代表几百万藏书的信息量。同样,残留下来的化石也根本代表不了地球上真正存活过的生物体的数量和种类。既然现实中可能存在的中间环节微乎其微,而能够发现的化石数量更是微乎其微,两者相乘,结果必然是:要想在人和猿之间发现中间环节的化石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任何保留下来的化石都具有偶然性、随机性、不确定性、非典型性,以及成因上的复杂性。对此,连达尔文自己都承认仅靠化石说话,不足为据。比如他在论述古生物化石标本的贫乏时就不无感慨地说,“现在让我们看一看我们最丰富的地质博物馆,那里的陈列品是何等地贫乏啊!每一个人都会承认我们的搜集是不完全的。永远不应忘记那位可称赞的古生物学者爱德华·福布斯的话。他说,大多数的化石物种都是根据单个的而且常常是破碎的标本,或者是根据某一地点的少数标本被发现和命名的。”3叶笃庄编:《达尔文读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第191页。既然如此,在探索物种起源的过程中,以此个别的、不完整的、非典型的、非普遍的、无代表性的化石标本作为物种起源和生物进化必然性的根据,既不充分,也很荒谬。

再次,根据以上两点,就可以发现今天的一些人猿同祖论者在观念上跟随达尔文和赫胥黎找错了论证对象,也即他们不应该去试图发现和论证“猿猴是怎样进化成人的”问题,而应该去发现和论证作为一个物种的人类是怎样从原初的“胚胎人或潜在人”一步步演化成现代人的证据。或者说,他们需要确立新的观点和立场,从达尔文的“自然界无飞跃”的渐变进化论转向“从无到有”的突变论。若如是,那些人猿同祖论者就会发现,他们过去的全部工作,都可以被用来证明这样一个命题:原来“人并不是来自猿或黑猩猩,而是来自人本身”。化石中所发现的森林古猿、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和智人等,其实都是人本身在数亿年的演化过程中,经由最原初的“人胚”,即“人的基因集合体”依次发育、发生和发长的结果。他们和现代人的关系,不是猿和人的关系,而是人和人的关系,或是“潜在人”和“成熟人”的关系,也即恩格斯所谓的“形成中的人”和“完全形成的人”的关系。如此一来,它们和人的关系就不是不同物种之间、或低级物种和高级人类之间的关系,而只是体现它们是整个人类发长过程中所经历的不同演化阶段的产物。特别是上述的森林古猿或非洲古猿,虽在形态特征上与现存的猩猩家族相近,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拥有共同祖先。相反,它们完全可能是地球这个“大生命体”经由某个剧烈的生命事件分别创生的结果。其中每一物种都有自身发生发长的路线,并最终演化出现在的形态和本性,即原初的猩猩演变成今日成熟的猩猩;而原初的“人类古猿”则演变为成熟的现代人。为此,本文为了表达这一直接进化或多元进化的思想,特意按照恩格斯的分类原则,将整个人类进化划分为“正在形成中的人”(即森林古猿、地猿和南方古猿三种可能的“潜在人”)和“完全形成的人”(能人、直立人、智人或古人、新人和现代人)两个演化阶段。当然在可能的人类祖先森林古猿之前,人类已经经历了数亿年的演变。因为物种越是处于进化历程中的低级阶段,其进化速度就越慢。

关于这一“由数亿年前突然出现的原初种直接进化成现代人”的命题是否成立,只要将伯纳德·伍德等人详细描绘的从猿到人演化的“史实”换个角度,即不是把他们做的大量工作看作证明“从猿转化成人”的证据,而是看作人类自身从“潜在人”或类似于现代人的“受精卵”一般的最原始、最低级的“人类形式”经历漫长岁月演化成现代人的证据,就会发现:今天的人类就是经由寒武纪初发生的那场“物种大爆发”创化出来的原初种(即“单细胞人胚”),先后经历“多细胞生物”“无脊椎动物”和“有脊椎动物”阶段,终于在2000多万年前演变成相对高级的森林古猿,继而演变成脑量为300~325毫升的地猿始祖种萨海尔人和脑量渐增的南方古猿。在这一进化过程中,在400万年前,南方古猿阿法种的脑量达及450毫升,在250万年前,傍人包氏种的脑量高达650毫升,都远远超过黑猩猩。

特别是由南方古猿演化为脑量为800毫升的能人之后,人类的进化就进达脑量为1000~1230毫升的直立人,并于20万年前,遍布于欧亚非等州的直立人被非洲智人取代。其间,匠人和海德堡人很可能就是现代人的直接祖先,因为考古学家发现直立人不仅能够直立行走、用火和熟食,四肢类似现代人,且能够使用符号语言和更精致的工具。尽管伯纳德·伍德等人认为已于5万年前绝灭的海德堡人和脑量已达1300毫升的尼安德特人的线粒体DNA片段“与现代人类线粒体DNA片段之间的差异仍然是巨大且显著。”甚至还有些学者认为,“尼安德特人的形态非常特化,对现代人类基因库没有重大的贡献。”1[英]伯纳德·伍德:《人类进化简史》,冯兴无等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年,第133页。但这并没有中断人类进化的历程。相反,考古学上“最近发现的证据表明,更像现代人的卡夫泽人化石在年代上要早于尼安德特人的化石遗存”。2[英]伯纳德·伍德:《人类进化简史》,冯兴无等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年,第135页。这就说明在人类进化过程中很可能是卡夫泽人继续传递人类的火种。所以,伯纳德·伍德的《人类进化简史》虽然没有解决“人猿同祖”问题,且证明“尼安德特人并不是现代人类的祖先”。3[美]格雷格·布雷登:《深埋的真相》,梁海英等译,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10页。却提供人类是如何从森林古猿(形成中人的必经阶段)径直演化成脑量高达1400~1600毫升现代人的充分证据。

为进一步说明“人是自身进化的产物,而非来自现存猿猴的变异和进化”,英国生物学家强纳森·席佛顿依据现代科学发现,也给出一幅人类进化的线性图,描绘了一幅从“猿”(形成中的人)到现代人(完全形成的人)的演化史,表达了人类是如何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日益变得成熟的发生过程。即在他看来,现代人很可能在一个遥远的地质时期以一种最古老的“单细胞形式”来到地球,继而又经历各种巨大灾变事件的锤炼,才依次演变成“多细胞人”“无脊椎人”“有脊椎人”“猿人”、形成中的人、能人、匠人、直立人和智人,最后演化为现代人。4[美]强纳森·席佛顿:《99%猿?趣味进化论!》,孙洪涛等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第153页。至于我们为什么会从两位生物学家的考古发现中证明“人是源自人而非源自猿”,理由是:既然根据化石可以推断“人类最早的祖先”是来自一种非洲古猿,就没有理由因为他在体态特征、行走步法、脑量大小等方面接近现在生存的黑猩猩,就得出结论“现代人类和黑猩猩是同祖或近亲”,相反可以相信:迄今科学家发现的森林古猿、地猿和南方古猿就是现代人的“祖先”,只是经历了2300多万年的发展进化,才日益显露现代人的本质,并最终演化成与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具有云泥之别的现代人。

至于森林古猿和南方古猿是否也是现代猿类动物的祖先,显然还没有足够证据。也就是说,现在的科学发现还根本不足以证明:大猩猩、黑猩猩、倭黑猩猩和人类有某种共同的祖先。因为相似性根本不能证明其统一性或同一性。尽管一母所生的子女具有某种相似性,但却不能反过来证明:容貌相似的男女个体都为一母所生。他们完全可能是来自不同的母系家族。动物种也一样,现实中相似的物种当然也可以是来自不同的种系。而且这些种系的存在历史很可能被追踪到6亿多年前地球曾经发生的那次物种大爆发。这一点连达尔文都承认。比如他在《物种起源》中就曾这样表述:“当我看到一切生物不是特别的创造物,而是远在寒武系第一层尚未沉积下来以前就生活着的某些少数生物的直系后代时,依我看来,它们是变得尊贵了。”5[英]达尔文:《物种起源》(第三分册),周建人等译,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593页。只是达尔文认为现实地球上的全部物种都是源自寒武纪的一个或几个物种,而物种起源的多元论则主张:现实中的每一物种都曾经在寒武纪时期被独立地创造出来。

至于原因,有人估计在那次物种大爆发中,很可能一下子在地球上就凸现41亿个物种。现实地球上的物种都是那次物种大爆发经过数亿年发展演化的结果。因为以DNA和RNA为基本结构的生命体内部隐藏着无限的潜能,一遇到天时地利,就会爆发出无限多的新的分子、蛋白质块和生命形式。正如赫尔曼·哈肯在《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一文中所言,生物有机体是通过有机大分子DNA和RNA的双螺旋结构的持续解构、翻译、复制和建构而逐渐形成的。比如地球上最古老的原核和真核细胞,其中每一个都包含数百万个遗传密码,一遇到合适环境,“大自然便会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巧妙方式变换着DNA信号”,赐予生物进化以某种“必然规律,据此一种给定的DNA就可以发展成一个有机体”。1[德]赫尔德·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凌复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第71页。再就信使核糖核酸(mRNA)的结构和功能而言,它作为以脱氧核糖核酸的一条链为模板转录成的一类单链核糖核酸,携带的遗传信息就能指导蛋白质合成。不仅如此,mRNA早在几十亿年前就存在于原核生物和真核生物的细胞质及某些细胞器中,特别是处于伸展状态的mRNA,十分有利于转译的继续。因此,借助mRNA,就可以使地球上的细胞机器制造全部生命所需要的几乎任何形式的蛋白质。

关于mRNA的创生能力,美国学者德里克·汤普森,在《大西洋月刊》2021年发表的《信使mRNA技术如何改变世界》的文章中,概要地介绍了它所拥有的神奇功能。他说,“mRNA具备广泛的变革性,从原理上,蛋白质能做的一切都可以用mRNA来替代。”2Derek Thompson, How mRNA Technology Could Change the World - mRNA's Story Likely Will not End with COVID-19; Its Potential Stretches far beyond this Pandemic, Mar. 2021.这个原理价值连城。mRNA的运用前景广阔,涵盖从昂贵的实验到奇妙的猜测。它所复制、转录、翻译、创生的新的有机大分子、生物有机体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美国加州大学生物化学家丹尼尔·科什兰(Daniel Koshland)才指出:“DNA和RNA大分子也不是单纯被动的实在,而是随着其部分的变化而变化;它们是主动的有机体,可以主动地改变其组成部分。”3[美]大卫·格里芬:《后现代科学》,刘魁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第18页。也即如柏格森所言,“生命和意识一样,它每时每刻都在创造某种东西。”4[法]亨利·柏格森:《创造进化论》,姜志辉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31页。

三、人类起源的灾变创化论

虽然上述集中表明了“人是人自身自在自为地进化的结果”,但并没有解决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原初种”究竟是怎样“一下子”现身于地球的问题。为此,本作综合前人的“灾变论”“创化论”和“进化论”观点,针对人类起源问题提出“多元灾变创化”的设想。

长期以来,人们总把灾变与进化相对立,认为地球上的各种灾变导致的都是物种绝灭,而生物繁衍却是遵循达尔文的进化论。这样,也就不可能把人类的形成发展与各种灾变事件相联系。其实,大量证据表明:正是灾变造成的物种绝灭成为生物进化繁兴的阶梯及动力。它将弱者踢出历史,让强者得以生存;使得“所有的大灭绝都表明,生物系统是处于由环境制造的巨大的压力之下,或者是彗星撞击,陨星撞击,或者是巨大的火山爆发带来的压力”。5[英]伯纳德·伍德:《人类进化简史》,冯兴无等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年,第11页。正因如此,“在生物演化的过程中,没有大灭绝来破坏生态系统以及生存于这个生态系统之内的大量物种,生物的进化和发展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每一次集群灭绝都是物种进化过程之中的一个分水岭。”1[美]乔恩·埃里克森:《地球上失落的生命:大灭绝》,张华侨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23页。由此推进绝灭种被全新种替代,而人类就是在这种灾变背景中被创化而成。对此,美国学者奇普·沃尔特也曾给予充分肯定,指出:新种的形成主要是外部环境发生灾变导致生物性能发生裂变的结果。地球是颗暴躁善变的行星,其上大陆漂移、火山运动、陆地分裂无时不在发生。如此扰攘不止的地质现象让地球上的生命变得狂野繁茂。生命在如此巨大灾变的压力下自行改造,并在地球上不断造就生成的崭新生态位中觅得一席之地。这种“适应作用一方面能够生成新的物种,另一方面也把不能因应调节的物种彻底消灭”。2[美]奇普·沃尔特:《重返人类演化现场》,蔡承志译,三联书店,2014年,第5页。为此,有的学者推断:人类所在的灵长类家族就是在大约700万年前地球环境发生巨变时期,被隔绝于干旱的东非大裂谷的东侧,从此自行发展出一支猿类分支,并逐渐演化成能够直立行走的南方古猿,从而成为20万年前现代人得以进化生成的种系。

当然,上述的灾变创化说也可被如下实验否定,即根据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分子遗传学研究所的研究报告:他们通过实验识别出一种只有人类和现已灭绝的尼安德特人才有的基因。正是这种名为“ARHGAP11B”的基因导致人脑发育中产生更多的神经元,使负责说话和思维等高级认知能力的大脑体积迅速增加到黑猩猩脑量的3倍。这就意味着该基因在人脑进化中发挥关键作用。但这一实验并没有解决,究竟是何种强力和机制引发此种具有本质作用的基因突变。所以即便该种实验能够解释人和黑猩猩的大脑区别仅在于一个大脑基因发生突变,也不能证明人类和黑猩猩之间的演化关系。一是人类智慧的高低并不在于脑量的多少,而在于它是否拥有一种能够滋生“意识或概念”的“智慧物质”,比如蛋白质块。二是这种增生脑量的基因很可能就是源自某种巨大灾变导致的基因突变。比如许多科学家都认为:现代人的形成很可能与200万年前第四纪大冰期的发生直接相关。正是这次大冰期迫使人类祖先以及一些高级的哺乳动物只能在温度稍高的赤道附近或南北纬30度以内的地带得以生存和发展,致使最早生活在赤道附近的黑人成为现代人的直接祖先。三是按照近几年流行的观点:“宇宙以大爆炸开始,爆炸的冲击力至今并且永远驱使宇宙向外拉深。它所有的存货,包括人,都是一开始所有物质还可以容纳在一个原子核时量子微弱震颤的结果。”3[德]托比阿斯·胡阿特等:《多重宇宙》,车云译,三联书店,2015年,第172页。这就更加支持物种起源的多元创化论,“即现存的每一种生物都是一开始就具有发生为现在完整性的潜在形式”;都真真切切地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也正基于此,现在才有人大胆猜测,由于“半克‘反铁’与半克铁相撞,就足以产生相当于广岛爆炸的那颗原子弹的破坏力”,4D. 桑吉仁谦:《宇宙·智慧、文明大起源》,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88页。因此在漫长的宇宙演化史上,完全可能给地球制造各种灾变,并由此给地球上的生物发展带来难以想象的奇迹。

也就是说,人类作为万物之灵一如地球上其他物种都各自是由一个原初种沿着一条单独途径演化而来。一切物种都在其产生之初就具有演变成现存种的潜在形式或基因类型。那么,在6亿年前携带现代人潜质的“原初种”究竟是怎样来到地球上的呢?这就是,地球上的全部物种可能都是“寒武纪初物种大爆发”的结果。这次物种大爆发既使物种多样性一度达到全盛状态,也使得许多物种作为一种原初态一直发展演化到现在。人类就可能是由这次“物种大爆炸”催生的原初种,经历6亿多年的坎坷路程,劫后余生的结果。

对此,虽然有人认为这是预成论的翻版,但也确是否定“人猿同祖”的一个论据。因此即便今天回顾黑格尔所言:“人不是从动物形成的,动物也不是从植物形成的,每种生物一下子就完全是其所是的东西。在这样的个体身上也有进化,当它方才诞生时,它还不完全,但却有现实的可能性,成为它会变成的一切。”1[德]黑格尔:《自然哲学》,梁志学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90页。还是倍感精辟。因为微观层面的量子扰动的确可以打破必然,充分显示地球上物种产生的随机性、多元性和多样性。为此,当代美国学者L. Mills主张:进化主要决定于生物的原始形态,而非外部力量。“这就使得‘选择’作为进化中的重要力量的地位堪忧。”因为“自然选择除了作为一个粗筛子来淘汰完全的失败者之外,没有太多的作用”。2[美]Cynthia L. Mills:《进化论传奇》,唐森铭等译,海洋出版社,2010年,第188页。相反,自寒武纪初人类以原初形式现身地球之后,至少经历五次物种大灭绝的磨炼。距今4.5亿年的奥陶纪—志留纪大灭绝,造成60%~70%的物种灭绝,但原始鱼类开始繁盛。距今3.75亿年的泥盆纪晚期大灭绝,造成70%的物种灭绝,其后原始两栖动物出现,脊椎动物始占陆地。距今2.58亿年的二叠纪—三叠纪大灭绝,造成90%~96%的物种灭绝,爬行动物占据主导。距今2.01亿年的三叠纪—侏罗纪大灭绝,造成70%~75%的物种灭绝,恐龙接管陆地,哺乳动物幸存。距今6600万年的白垩纪—古近纪大灭绝,造成包括恐龙在内的75%的物种灭绝,哺乳动物和鸟类崛起。人类就是经历这五次重大灾难不断锤炼的胜利者。

上述物种起源的多元灾变创化观,理论上不只是来自居维叶的灾变论、柏格森的创化说和黑格尔的自然哲学,就是今天也得到许多科学家的支持和佐证。比如当代古生物学家埃尔德雷奇和古尔德在其论文《间断平衡:一种非主流的种系渐进论》(Punctuated Equilibria: An Alternative to Phyletic Gradualism)中就明确表述:“以地质年代为尺度的生物进化过程不是处于静态平衡就是呈现跳跃式突变,而渐变并不是物种所处的常规状态。……物种形成是宏观进化的基础,是极速进化分支发生过程中的一步。与以百万年计的物种存活期相比,这一过程至多只需几千年的时间。”3[澳]约翰·埃克尔斯:《脑的进化:自我意识的创生》,潘弘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12页。在这种渐变平衡理论看来,“跃变发生在任何自然选择之前,自然选择只对已经生成的新物种起作用。个体发生在前,自然选择在后。”4[澳]约翰·埃克尔斯:《脑的进化:自我意识的创生》,潘弘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12~13页。新物种的形成并不是来自生存斗争,而是来自自然界发生的某种跳跃式的突变或灾变。正是这种大规模的革命式的突变,才给新种形成创造了内在和外在条件。具体而论:

其一,巨大灾变导致大量生物的绝灭,为新物种创造了新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也即每次灾难都给地球上的土地和海洋提供了更丰富的质料和营养。这些营养元素或是由陨星带到地球上来,或是由于陨星的强烈撞击,把地球内部的一些化学元素带到地表,增加了土壤中的化学元素成分。大量物种的绝灭使得参与物种和新生物种有更大的繁衍空间。比如二叠纪末发生的巨大的造山运动,导致陆地面积扩大,海洋面积缩小,部分地区因为炎热和干旱出现沙漠,使原来温湿气候变得干燥炎热,由此导致大批物种绝灭。但这也为恐龙的产生繁荣带来生机。自那之后,“海陆空”中都出现了与之相适应的恐龙亚种。与此同时,因为其他物种的绝灭也使得生存的恐龙享有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充足的食物资源。尤其是侏罗纪末期,因无任何天敌的存在,使得当时存活的肉食性恐龙群体迅速壮大,整个恐龙家族也进入全面兴盛时期。正如美国学者乔恩·埃里克森在《地球上失落的生命》一书中所言:“巨大的火山喷发释放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进入大气之中,以至于气候发生戏剧性的改变。……此时地球上生存的物种,超过半数都灭绝了,包括食肉的爬行类。这直接导致了肉食性恐龙的繁盛。”1[美]乔恩·埃里克森:《地球上失落的生命:大灭绝》,张华侨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17页。

其二,物种的大灭绝往往导致其后物种呈辐射状繁兴,快速增加了物种的多样性,打破了达尔文构想的物种缓慢演变的“生物树状进化模式”。大量的化石发现证明:整个生物发展史就是一部大规模的灭绝和繁兴相互交替发生的历史。生物演化史上的第一次大灭绝发生在6亿年前的前寒武纪,正是这次大灭绝为寒武纪初的物种大爆发创造了条件。这种生物以辐射状近乎同时增生的演化方式,发展到新生代使得地球上充满各式各样的动植物种。比如在白垩纪末期恐龙意外地突然绝灭之后,促使哺乳动物发生了爆炸式的辐射演化,并且产生许多新类群。这是因为恐龙绝灭后让出的“生态位是大量的、多样的。只有能够快速地适应这些生态位,能够快速地演化出更大的多样性的哺乳类,它们才能够获得极大的成功”。2[美]乔恩·埃里克森:《地球上失落的生命:大灭绝》,张华侨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37页。从新生代到现代,地球上存活的物种,大约仍然有500万~3000万个物种。它们几乎布满全球,从陆地到海洋、大气圈、水圈和岩石圈到处都存活着各种不同形式的生命。这很难用达尔文的“自然界无飞跃”的理念解释。它们更像是突然大批地和几乎同时来到地球上的。尤其是那些我们的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很可能就是从人类迄今还没有认识的生态环境中,以“多元增生的模式”同时迸发出来的。

其三,通过突变或灾变形式,人类意识一下子从较低级的物质形式中产生出来,也有科学根据。比如美国物理学家大卫·伯姆就立足量子本质,认为在物质的隐性秩序中,实体都是相互重叠的。为此,每一个自然单位都有一种包含行为,都把宇宙活动作为一个整体包裹在自身之中。换句话说,“世界作为一个有机体和无机体密切相互作用的、永无止境的复杂的网络,在每一系统中,较小的部分只有置身于它们发挥作用的较大的统一体中,才是清晰明了的。”3[美]大卫·格里芬:《后现代科学》,刘魁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年,第121页。也即万物都通过相互包含,而具有内在联系。既然整个世界是一个相互贯穿的过程和统一体,个体与整体之间没有严格界限,也就不存在割裂开来的纯粹的物质或意识。现在被认为是人类得天独厚的意识,原本就存在于物质的宇宙中,是原初的宇宙意识通过某种激变形式发展创化的结果。寒武纪初的物种大爆发很可能就给人类意识的产生提供了契机。这既说明,“物质在其一切变化中永远是物质,它的任何一个属性任何时候都不会丧失”,同时也说明,世界万物绝不会无中生有,只能是由一种运动形式转化为另一种或多种运动形式。只是如何实现运动形式的转化,往往需要具备剧烈变化的外部环境。

其四,正基于此,本文才力主:地球上的一切物种很可能都是在寒武纪初发生的地球运动导致的巨大灾变,引发了“地质史上的物种大爆炸”,才使得数以亿计的物种以最原初的“潜在形式”几乎同时从“海洋这个生命之汤中突然迸发出来”。因此,人类作为地球上最智慧的物种很可能也是最古老、经历磨难最多的物种。它身上凝聚着那化万物为神奇的宇宙之力、生命之力、动物精华和火焰般的魂魄元气。只是尽管恩格斯曾预言“物质虽然必将以铁的必然性在地球上再次毁灭物质的最高的精华——思维的精神,但在另外的地方和另一个时候又一定会以同样铁的必然性把它重新产生出来”。1[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9页。而在我看来:不论地球上那“最美丽的花朵”在未来能否反复出现,而今日集身体、精神和情爱于一体的人类在地球上却可能只会出现一次。因为整个生命界存在的无限变异,使得人类务必会成为地球上最独特和最难复制的物种,而且作为一种“精神性的存在”,一经灭亡就万劫不复,难以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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