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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税效应:增加投资还是扩大就业?
——基于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

2022-01-21吉黎

中国流通经济 2022年1期
关键词:规模税收效应

吉黎

(上海理工大学管理学院,上海市200093)

一、引言

为优化营商环境和减轻企业税费负担,国家税务总局于2018年发布《关于进一步落实好简政减税降负措施更好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有关工作的通知》,提出要在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加大“简政减税降负”的力度,促进就业、投资等各方面的稳定发展。“十三五”期间我国新增减税降费累计7.6万亿元左右,特别是2020年新增减税降费超过2.5万亿元,占GDP比重超过2%,拉动全年GDP增长约0.8个百分点[1],所有行业税负均不同程度下降,有效激发了市场主体活力,增强了经济发展动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实现了连续多年的高速增长,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目前正处于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经济增长速度呈现放缓趋势。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国际环境错综复杂,给大部分企业的经营发展带来了挑战。为促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培育发展新动能,2012年实行供给侧改革后我国开始加大结构性减税政策的推进力度,陆续推出一系列的减税政策,如营业税改增值税、减轻小微企业税负、个人所得税改革等。特别是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我国经济受到严重影响。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经济环境不稳定性加剧,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发展危机。为有效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社会经济平稳运行造成的影响,我国提出要进一步完善“六稳”工作协调机制,即要有针对性地加大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工作力度。另外,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国家税务总局、各省市税务局也有针对性地出台了对企业的减税政策和相关服务措施,为企业解决实际困难。

普惠性与结构性并举的减税政策的出台无疑为企业的发展提供了帮助,减轻了企业的税费负担,增加了可使用资金,节省的税款对企业扩大经营甚至生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税费负担减轻以后,企业可以将资金用于生产性投资,保证生产经营活动的进行。大量研究表明,税收激励对企业的投资活动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可推进企业总体投资水平,提高投资效率[2-5]。劳动力也是企业经营、经济增长所需的主要生产要素,就业更是社会稳定的头等大事,稳就业位居“六稳”工作的首位。企业只要生存下来且能够持续发展,就会源源不断地提供就业机会。减税降低了企业税费负担,企业可以有余力吸纳更多的劳动力,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6-8],通过扩大正规就业和促进非正规就业向正规就业转变两条途径增加就业机会[9]。国家减税降费政策实施后,企业会更多地进行生产性投资,还是吸纳更多的劳动力?不同产权性质、不同规模、不同行业的企业在做出扩大投资和增加就业的决策时,是否会体现出差异性?这需要我们进一步进行实证研究。

本文以2012—2019年我国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探讨减税对企业投资和就业的影响,并考察不同产权性质、不同规模和不同行业企业在进行投资与就业决策时的差异性。本研究的创新之处可能在于:现有文献普遍认为税收激励对投资具有促进作用,但对就业的影响效应并不确定;现有文献都是分开讨论减税对投资或者就业影响的,本研究同时考察减税以后企业是如何在投资和就业之间进行决策的;考虑企业的异质性,进一步探讨减税对不同产权性质、不同规模和不同行业企业影响效应的差异性。研究结论为进一步明确减税政策的侧重点和方向,实施有针对性的减税政策提供参考。

二、文献评述

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后,许多研究针对减税能否促进经济复苏进行了探索。根据估算,美国税收乘数约为3,即税率每下降1个百分点,GDP增加约3个百分点[10]。李明等[11]则基于企业所得税分享改革评估了减税的经济效应,在理论分析和断点回归模型基础上发现,减税效应可以提高企业的劳动增加值增速,税率每下降1%,企业劳动增加值增速可提高3.2%。综合比较美国约翰逊、里根和布什政府的减税政策,短期来看税收每减少1个百分点,GDP可以增加0.48~0.77个百分点,长期来看会降低到0.25个百分点[12]。杨莎莉等[13]在我国供给侧改革背景下探讨了税收优惠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激励作用,研究发现税收优惠对企业有正向激励作用,进而影响企业投资,但过度的税收优惠会助长企业“惰性”,影响其研发和创新的主动性。

在对企业投资的影响效应方面,大部分研究都较为一致得出了减税能够促进投资的结果。税收优惠可以提高中小企业投融资的能力,为企业带来充分的资金支持,且投资效应大于融资效应[14-15]。具体到投资结构上,已有研究通过分析美国固定资产折旧税收优惠政策影响,发现减税显著促进了固定资产投资,为通过减税提升投资需求提供了证据[16-17]。樊勇等[5]利用中国的固定资产加速折旧这一自然实验,发现激励效应在中国同样适用。付文林等[2]将企业投资分为权益性投资和固定资产投资,税收激励对企业投资结构的作用具有偏向性,税收对权益性投资的激励效应大于对固定资产投资的激励效应。毛德凤等[18]发现,税收激励能提高企业总体投资水平,约比改革前提高了36.9%,但对研发投资和人力资本投资影响能力偏弱,且投资增长效应呈现出较强的区域和行业异质性。聂辉华等[19]发现,增值税的减税政策在推动企业加大投资的同时,也促进了资本对劳动的替代。许伟等[3]研究表明,增值税税负每下降1%,企业投资约增加16%。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在增值税改革试点后的三年较之前三年平均提高了28%[4]。

在减税对企业就业的影响效应方面,部分文献认为,降低税率能够对就业产生促进作用,直接扩大就业规模,途径是对企业实施税收优惠,缓解企业资金压力,使其加大生产投入,增加其吸纳就业的能力[7,20]。已有研究利用美国20年的就业数据进行分析,发现企业的所得税优惠对就业人数产生正向影响,可能是因为税收优惠提高了中小企业的利润水平,提高了企业存活率,从而实现了稳定就业[6,21-22]。在对我国中小企业的研究中,冯海波等[8]使用2010—2018年我国中小板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分析,发现总体税负对中小企业吸纳就业能力产生了显著的抑制作用,并以此推断减税可以提高中小企业吸纳就业能力,因为企业税负下降会降低生产成本,有利于企业扩大生产,增加对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需求。从就业结构上看,基于创新导向的减税显著提高了企业劳动力中研究生的占比,促进了企业创新人力资本积累,有助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和盈利水平[23]。在增值税的减税效果上,曾国安等[24]指出,增值税减税促进就业增长的效应是存在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地区间减税趋向均衡,先减税地区就业增长效应迅速衰减,而且在资本有机构成不同的企业间、不同规模的企业间以及不同所有制的企业间存在异质性。也有一些文献认为,增值税的减税对就业具有抑制作用,增值税转型改革会产生资本对劳动的替代效应,进而可能造成对就业的负面影响[19,25]。

从现有文献来看,减税对投资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对就业的影响作用还不太明确,且现有文献都是分开讨论税收激励对投资或者就业影响的。本文从企业决策的角度入手,探讨企业在税负减轻后,如何在扩大投资和促进就业中进行决策,同时考虑企业的产权性质、企业规模和所处行业等异质性因素,有针对性地对减税政策提出优化建议。

三、模型和数据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筛选

本文采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万得(Wind)数据库和中国统计年鉴,使用的初始样本为2012—2019年我国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数据。参考以往文献,对数据的筛选做如下处理:剔除税负为零或为负的样本;因为本文考察的是减税效应(即税收优惠)对投资和就业的影响,故删除税收优惠为负的样本;为保证数据的稳定性,排除异常值对回归估计的干扰,对核心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按照上下1%进行缩尾(Winsorize)处理。最后获得3 358家上市公司2012—2019年的非平衡面板数据,共计16 802个样本。

(二)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投资和就业,借鉴柳光强[26]和李磊等[27]的方法,企业当年投资规模用“(固定资产+在建工程)/年末总资产”衡量,就业规模用企业当年在职人数衡量,对企业年末就业人数取对数处理。

核心解释变量即企业获得的减税程度。在我国企业缴纳的税种较多,主要包括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等,本文使用企业所得税的税收优惠来衡量企业享受到的减税程度,因为相对于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减税的空间和手段更多。根据陈玥等[28]的做法,考虑企业会计准则与税法规定的差异,实际税率使用所得税费用与税前利润的比值表示,即实际税率=所得税费用/税前利润,减税程度用法定税率减去实际税率表示。由于本文选取的数据为2009年以后的数据,故法定税率为25%,即减税程度=法定税率25%-实际税率。

在控制变量方面,根据现有文献选择企业规模、财务杠杆、获利能力、经营业绩作为主要控制变量。为了控制企业所处宏观环境对减税效应的影响,将GDP增长率也作为控制变量加入回归模型。各变量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研究变量及其定义

(三)计量模型

为了探讨减税以后企业是增加投资还是扩大就业,采用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模型来进行回归分析。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Invit和Empit是被解释变量,分别代表企业当年的投资规模和在职员工数量。i表示企业,t表示年份。tsit是核心解释变量,即企业的减税程度。Xit是控制变量,αi表示企业的个体固定效应,αt表示时间的固定效应,εit是随机扰动项。这里,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是系数β2,它如果显著为正,说明减税促进了企业投资或者扩大了就业。上述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企业减税程度的均值为0.173,意味着企业的平均所得税负仅为8%左右,远远低于法定税率25%,说明我国近几年在企业所得税方面的减税力度很大,特别是这些上市公司享受了较多的税收优惠。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n=16 802)

四、回归结果分析

(一)基本回归

我们利用建立的计量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1)列和(2)列使用混合截面的OLS方法进行回归,核心解释变量减税程度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减税增加了企业的投资力度,同时扩大了员工的规模,从系数的绝对值来看,减税对投资的促进力度更大。(3)列和(4)列使用了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FE)模型,与截面数据相比,固定效应模型能够解决不可观测的个体差异所引起的变量遗漏问题。在固定效应模型下,减税程度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但是系数绝对值比混合截面回归时小,说明混合截面回归因为遗漏变量的问题而使得减税的效应被高估了,固定效应模型在控制了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后,其系数估计的结果更加准确。减税对投资的影响系数为0.106,对就业的影响系数为0.047,进一步说明减税对投资的促进效应大于对就业的促进效应,且前者是后者的两倍多。

表3 基本回归结果(n=16 802)

从基本回归结果来看,企业在获得减税以后,既能进行更多的投资活动,也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吸纳更多的员工,从而达到稳定就业和保障企业经营发展的目的。

但是在实际经营活动中,企业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融资约束问题,特别是在宏观经济存在不确定性时,如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使企业的现金流受到极大的影响。尽管减税能够减轻企业的资金压力,增加企业的可使用现金,但也会使企业在投资和招用更多员工方面面临选择。通常企业更倾向于进行投资,特别是一些低风险的扩大再生产投资(预期未来能够给企业带来较多的盈利),从而使企业没有能力招聘新员工,无法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甚至有可能出现裁员的情况。因此,减税对就业的促进作用要明显弱于对投资的促进作用,绝大部分企业会将减税节省下来的资金用于投资活动。

在控制变量方面,企业规模越大,企业投资越少,在职员工人数越多,说明企业总资产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固定资产投资会减少,劳动力人数会相应地增加。财务杠杆即资产负债率高,说明企业可通过借债获得充分的现金流,能够更多地进行投资和扩大就业。企业经营业绩即资产报酬率对投资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对就业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是因为,资产报酬率越高意味着企业经营能力越强,企业越会注重人才带来的科技创新能力对企业的推动作用,而不是简单地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即会减少一般投资,吸引更多高层次人才加入企业。

(二)按产权性质回归

基于所有权和控制权关系,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存在着天然的联系。传统“父爱主义”的存在使地方政府更加依赖当地国有企业在经济和就业方面的贡献,也将更多的财政资源投向国有企业。相对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能够得到地方政府更多的财政补贴,从银行获得更多的贷款,因此减税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影响也存在着差异性。将企业按照产权性质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见表4),来考察减税程度对两种企业投资和就业的影响是否具有明显差异。其中,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分类参考了万得数据库的分类,国有企业包含中央国有企业和地方国有企业,实际控制人主要是中央国家机关和国资委以及地方国资委和地方政府。

表4的(1)列和(2)列分别显示了减税程度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投资的影响,减税促进了企业投资,但是对非国有企业促进程度更大。(3)列和(4)列分别显示了减税程度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就业的影响,减税对国有企业的就业规模没有显著影响,对非国有企业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系数绝对值看,减税对非国有企业投资的促进程度大于对其就业的促进程度,这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

表4 按产权性质分样本回归结果

其原因在于,非国有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面临着较强的融资约束,能够得到的政府财政补贴较少,而减税明显降低了非国有企业的负担,增加了非国有企业的现金流,增强了非国有企业增加投资和扩大就业的动力。因此,政府在制定减税政策时,可以向非国有企业倾斜,这样更具有针对性,减税的效果更加明显。

(三)按企业规模回归

企业在发展的过程中,一般要经历发展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四个阶段。通常而言,一个企业越发展,其规模越壮大,其资本越雄厚,其职工人数越多,而这些均会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为了探究不同规模的企业受减税的影响是否有差异,对样本按照企业规模从小到大排序分成0%~25%、26%~50%、51%~75%、76%~100%四个组别,回归结果见表5。

表5的(1)列到(4)列显示的是减税程度对不同规模企业投资水平的影响。从中可以看出,不管对于何种规模的企业,减税都能促进企业投资水平的提高。从系数绝对值看,规模位于前25%的企业和位于后25%的企业投资水平提高最多,呈现出两头高、中间低的态势。(5)列到(8)列显示的是减税程度对不同规模企业就业水平的影响。从中可以看出,对规模位于前50%的较小企业来说,减税对就业的影响不显著;对规模位于后50%的较大企业来说,减税则显著地提高了就业水平。这说明,对小规模的企业来说,企业在得到税收优惠以后,并没有首先选择扩大劳动力水平,而是等到企业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招用更多的员工。

表5 按企业规模分样本回归结果

(四)按所处行业回归

为了检验减税对不同行业的企业投资和就业的影响,根据万得数据库行业分类,将银行、保险、多元金融与房地产归为金融与房地产业;将技术硬件与设备、半导体与半导体生产设备、机械电子设备制造业和其他机械设备制造业归为设备制造业;材料和能源行业都属于开采冶炼的行业,将这两类归为材料能源业;将与生活相关的耐用消费品、服装、家庭与个人用品、食品、饮料、烟草与主要用品零售和消费者服务、软件与服务、媒体服务、电信服务、商业和专业服务归为生活服务与零售业;将医疗保健设备与服务和制药、生物科技与生命科学归为医疗与医药行业;将运输、汽车与汽车零部件归为交通运输业。共六个行业,结果见表6和表7。

表6的(1)列到(6)列分别显示了减税程度对六个行业样本企业投资的影响。除交通运输业企业外,其余五个行业企业的投资水平受减税的影响均显著为正。从系数绝对值看,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企业的投资水平提高幅度最大,系数为0.146。其原因可能是,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我国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发生了转变,人们逐步转求高质量的生活,减税政策刺激了这类企业的发展速度,进一步为这类企业扩大资产规模提供了催化剂。交通运输业企业受减税影响不显著的原因可能是,这类企业所用的交通工具更迭期较长,且费用大,减税所节省的资金并不能在短期内直接有效地促进这类企业的投资。

表6 按所处行业分样本回归结果(投资)

表7的(1)到(6)列分别显示了减税程度对六个行业样本企业就业的影响。回归结果显示,只有在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中,减税对在职员工规模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在其余五个行业当中影响均不显著。其原因可能在于,这些生活服务与零售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企业所提供的服务主要依赖人力,需要大量高素质劳动力的支持。因此在减税政策下,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愿意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扩大了就业规模。在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中,减税程度对就业的影响系数为0.105,仍然低于减税程度对投资的影响系数0.146,再一次证明与扩大就业相比,减税对投资的影响程度更大。

表7 按所处行业分样本回归结果(就业)

五、结论及启示

(一)结论

我国实施的大规模的减税降费政策为提振市场经济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后,减税政策有力地帮助市场主体恢复了元气增强了活力。本文基于2012—2019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考察了企业在税负降低后如何对投资和就业进行决策。

第一,减税显著促进了企业投资水平的提高和就业规模的扩大,从系数绝对值看,减税对投资的促进力度更大。

第二,按企业产权性质进行讨论发现,减税促进了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投资,对非国有企业促进程度更大。减税对国有企业的就业规模没有显著影响,而对非国有企业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第三,按企业规模进行讨论发现,不论企业规模如何,减税都能促进企业投资水平的提高。从系数绝对值看,呈现出两头高、中间低的态势。对规模位于前50%的较小企业来说,减税对就业的影响不显著;对规模位于后50%的较大企业来说,减税则显著地提高了就业水平。

第四,按企业所处行业进行讨论发现,减税对除交通运输业以外的企业的投资力度都有显著影响,而只对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企业就业规模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在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中,减税对就业的影响系数低于减税对投资的影响系数,再次证明与就业相比,减税对投资的影响更大。

以上结果说明,相对于增加就业,企业更倾向于将减税节省的资金用于投资,而且减税对企业就业的影响呈现出明显的异质性。这可能与我国所实行的固定资产加速折旧政策有关,企业对固定资产的投资能够在当年更多地从税前扣除,可减轻企业税负,从而降低企业成本。

(二)启示

本研究从微观角度同时考察了减税对投资和就业的短期影响效应,研究结论为下一步调整完善减税政策提供了启示。

第一,从投资偏向型减税政策向就业偏向型减税政策转变。增值税转型、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等税收激励政策降低了投资的税收成本,增加了税前扣除幅度,减轻了企业的税收负担,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产生了较强的刺激作用,但对企业增加岗位吸纳就业的作用较弱,目前高校毕业生、农民工、退役军人和城镇困难人员等群体的就业问题仍然较为严峻,国际经济形势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进一步加大了就业的不确定性。在下一步制定减税政策时,要采取更多鼓励企业用人的措施,如对招用毕业年度高校毕业生和符合政策失业人员的企业,可在一定程度上减免企业当年实际应缴纳的增值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和企业所得税等费用。

第二,将减税降费政策向民营企业、大规模企业和劳动密集型行业倾斜,增强企业吸纳就业能力。虽然这些年政府实施了大规模的减税降费政策,特别是针对中小企业的普惠性减税政策,但对支撑和促进就业还缺乏针对性。根据实证结果,在减税政策影响下,非国有企业、大规模企业、生活服务与零售业企业对就业的吸纳能力更强。可以考虑对每年员工人数保持一定增长率的民营企业、大规模企业以及吸纳就业重点行业给予一定的企业所得税优惠。

第三,实施创新导向型减税政策,优化就业结构。“十四五”期间,我国经济发展将进入新阶段,经济增长模式由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在扩大就业规模的基础上,也要注重优化就业结构,为高技能创新型人才提供更多就业岗位。如进一步完善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政策,对研发人员的工资给予更高的扣除比例,对科技型人才给予一定的个人所得税优惠甚至给予个人所得税返还。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曾思佳在本文写作中亦有贡献,特此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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