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事故，妙变故事——小学班本故事作文探究例谈

◇江苏省南通市崇川学校 李 建

如果班级像一口池塘，那身处其中的每一个儿童就是时而潜泳，时而翻腾，时而浮出水面吐泡泡的小鱼儿。他们有宁静悠闲的时光，也有激烈冲撞、水花四溅的时刻。班级是一个微型社会，每一个儿童身处其中自然会有自己存在的角色，他们的学习、嬉戏、生活会创造出丰富多彩的故事，有的会啼笑皆非，有的可能懊恼万分，有的则激烈冲突……特别是偶发事故，因为突然，因为冲突，因为情绪爆发，往往给儿童心理带来强烈刺激，影响可能是深刻而持久的。此时，事故现场成了热点地区，事故本身成了热点事件，巧妙利用，事故则可生成一个个妙趣横生的故事，其中的尖锐冲突可形成故事的高潮，事故的当事人变成了故事的主角，旁观者可以是故事的经历者，也可变成作者、读者或评判者。因此，事故的发生从“习作即生活”（叶圣陶语）的角度看，它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空间，是不可多得的习作训练良机。教者如能引导事故现场的每一个儿童关注、讲述、思考、写作，从一次事故中会诞生出众多精彩的故事，它不仅能抚慰当事人躁动的情绪，促进当事人进行德行反思，更能给事故现场的经历者提供多维的观察视角，使其从中汲取成长的智慧。

一次语文课堂里，我正在声情并茂地上课，突然一丝异动吸引了我的注意。两个调皮鬼窸窸窣窣地在座位上做小动作，互相之间不时地挤眉弄眼。我瞪了一眼以示警告，可没过多久，“警报”再次响起。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我微微一笑说，下课给两位发点“小奖励”（实则是小惩罚，常见的方式就是写一篇小文章，将事故用文字情景再现）。顿时，两个调皮鬼乖了，课堂秩序恢复了。此次事故应该是一次隐蔽事件，因为没有影响到很多的人，主要参与者是三个人：老师和两个调皮鬼。但下课后，此次事故的延续着实是一个有趣的习作素材：一下课，两个人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先是一通解释，接着一阵互相埋怨。我静静地听，不置可否，要求两人写出来再做评判。

一个调皮鬼写道：

误会

四（11）班 赵章天

咦？沈天扬手里怎么拿着我的水笔？我急忙把手伸了过去想抓，眼看着快得手时，李老师突然“嗖”地一下转过身，就好像早就洞察到这一切一样。我想快速把手缩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用生气的目光盯着我，好像在说：“上课专心点，不要做小动作！”唉，被李老师抓了个现形！

正当老李转过身去那一刹那，我偷偷摸摸地又把手伸过去，可又被狡猾的“李狐狸”发现了，好像早知道我心思一样。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发出了第二次警告。

我着实不甘心，这次一定要成功，于是飞快地将手伸向我的水笔。可不知是我的动作慢，还是李狐狸实在太狡猾，这次也一样被逮个正着。他冷冷地看过来，久久地盯着我，突然“笑着”说：“下课给你俩奖励。”奖励？不就是抄课文或者写作文嘛。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要人命的奖励。不行，我不要！我努力坐直身子，积极举手，踊跃回答问题。是的，我要通过表现来换取老师的信任，把“奖励”免掉。可老李才不买账，还是“奖励”了我俩一人一篇作文，不过这也是给我们锻炼的机会。老李可是不会放过任何写作的好素材的，呵呵！另一个调皮鬼这样写：

一桩冤案

四11班 沈天扬

咦？地上怎么有一支水笔？我弯腰捡起。此刻的老李正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课。

我的余光看见赵章天把手伸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沈天扬，把水笔给我。”我正想将笔递给他时，转念一想，万一这笔不是他的呢？我还是等下课问清楚再给他也不迟，便小声对他说：“下课给你。”可小赵同学的耳朵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一样，根本没听清我的话。我悄悄瞟了一眼，原来他一直在对我挤眉弄眼，眉头皱得像八十岁的老爷爷，还在一个劲儿地问我要。唉，他还真是个急性子呀！我又不会吃了他的笔。

我只能向他做了一个手势“下——课——给——你——”，这时老李的“鹰眼”扫射过来，我立马故作镇定地端正坐姿。而小赵同学丝毫没有发现老李的目光早已落在我俩的身上，还在不停地喊我。我生气地将笔往桌角一扔，他便伸手过来够，可是怎么也够不着，我只好将笔递给了他。不巧，这个动作被眼神犀利的老李再次捕捉到了：“沈天扬、赵章天，下课以后给你们俩一人一个奖励！”大事不妙啊，一股不安在我心头涌动，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肯定是让我们抄课文。为了逃避这次惩罚，我俩在课堂上异常积极地回答问题，希望老李能感受到我的悔过之心。可惜老李并未领情……

终于下课了，老李出乎意料地没让我们抄课文，而是让我们各写五百字的作文。唉，我只能说这是个冤案啊！

第二天晨会课让两个人分别朗读自己的文章，刚开始他们有些不愿意，可读着读着，竟然有同学鼓起了掌。尤其沈天扬是越读越声音响亮，越读越神气活现，读到得意时，手还情不自禁地演示起当时课堂里的情景。此刻，他俨然是一个好演员，正在文字与现场之间穿越。我和下面的学生都被深深吸引。读完了，我让学生们说说听后的感受。有人说，自己只顾听课，想不到宁静的课堂里暗流涌动。有人说，这两篇文章展示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情节写得活灵活现，很棒。有人评价说，他们两个人的文章放在一起像是互相照镜子，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还有人为调皮鬼求起了情，说看在两篇作文写得不错的分上，将功赎罪，就饶了他们……

讨论很热烈，慢慢回味，这次课堂小事故已经演义成了一段精彩的教育故事。两个调皮鬼知道了自己在课堂里的争执、做小动作是不妥当的，违反了课堂纪律。他们通过写文章，互相听同伴的倾诉解除了误会，懂得了事情发生后只顾为自己辩解的狭隘与自私。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从两篇习作故事里习得了一些创作的方法，也懂得了矛盾发生后有效的沟通完全可以消除误会等等。

晨会讨论是如何进行的？主要是围绕我设计的两个问题：

1.刚才的两个故事吸引你了吗？哪里吸引了你？

2.除了故事写得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讨论的话题不多，但比较开放，讨论时我甚少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微笑着耐心听，简单点拨。孩子们在自由宽松的氛围里各抒己见，倾听分享。随后，我缓缓地问大家：这个课堂小插曲还有第三人在现场，想不想听他的讲述？

笔祸

四（11）班 李建老师

谁也没想到一支笔竟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语文课堂可是狐狸的最爱。此刻，他正带着群熊徜徉在风车王国的田园诗情里：碧绿的原野、自由的世界、闲适的生活，多么让狐狸心驰神往。他声情并茂地讲着，不少熊也渐入佳境，跟随着狐狸神思遨游。此刻教室里就是一幅充满田园诗情的画面，然而画风突变，一只熊居然闯进了田园，窸窸窣窣……想干啥？谁敢在狐狸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此刻，一只乖乖熊悄悄探出了熊爪子，抓向一旁的调皮熊。咦？奇怪，乖乖熊挑衅调皮熊？更怪的是，调皮熊纹丝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狐狸，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乖乖熊的熊爪子够不着，急了，身子急急地斜出去，脸上慌乱地扫视狐狸的方向……

一阵挪动课桌的声响，狐狸的声音戛然而止。乖乖熊吓得一激灵，熊爪“嗖”地缩回去，熊脸一片绯红。调皮熊嘴角咧了一下，一丝笑意爬上面颊。狐狸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继续上课。“一群剽悍强悍的骏马自由驰骋……”很快，教室里慢慢恢复了平静。狐狸望着群熊心驰神往的姿态，声音越发醇和舒缓，看来风车王国的辽阔自由已经深深映入了熊心。

“在这里一切都是自由的，多么美好的国度。”

忽然，一道黑影闪入狐狸亮亮的眼眸。是乖乖熊在蠢蠢欲动。狐狸可不想让一块石头打破宁静的池塘，惊得鸭飞鱼跳。他威严地朝乖乖熊的座位踱去，如电的目光迅疾出击，乖乖熊刚探出的熊臂如遭针刺，慌乱地再次缩回。狐狸嘴里深情地讲述着，毛茸茸的手拂过乖乖熊的大脑袋，摩挲了两下，乖乖熊似着了电击一般颤抖了几下，惶恐地低下了头。

“要认真听讲哦！”

“嗯。”

狐狸微笑着走过，一旁的调皮熊捂着嘴，肩膀一阵抖动。

“你也是哦。”

“我、我……”调皮熊刚想分辩，可狐狸已经慢慢走过，继续讲着。调皮熊张了张嘴，笑笑，咽了回去，腰杆挺得更直了。

“到了傍晚，牧场更是一片寂静……”狐狸的声音更加清亮柔和，似乎此刻教室里已经暮色沉沉，“轮船舒缓平稳地摇过，火车‘咔嗒咔嗒’地驶过，奶牛懒洋洋地趴在圈里也睡了……”群熊听到这里，恨不得也站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多美妙的田园诗情啊！

窸窸窣窣，哪里的声音？

狐狸转过身，又是乖乖熊奋力探出熊爪想抓回什么。

有什么事比认真听讲更重要呢？狐狸紧紧盯着乖乖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乖乖熊涨红了脸，一脸的愤怒与不甘。

调皮熊绷着脸，目不斜视地看着狐狸，还是坐得笔直，可眼角的得意藏不住了。狐狸的天空阴云密布，沉沉的乌云越聚越多，眼看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即将纷至沓来。群熊一阵骚动，又一片寂静。

“乖乖熊、调皮熊，待会儿各领一个‘大奖’！”狐狸的强调声尖利刺耳。有的熊一阵惊叹，有的幸灾乐祸地看过来。两只是非熊一阵脸红脖子粗，缩头缩脑地苦笑着。

田园课堂诗意荡漾……

乖乖熊眼圈红红，怒瞪一眼调皮熊，转身正襟危坐。

调皮熊腰杆直直，熊臂高高扬起，一次次冲击发言机会。

狐狸话语滔滔，眉飞色舞……

这是我当天晚上写的，我有写班级教育故事的习惯。故事里，我称呼自己为“狐狸”（这是班级里孩子取的，因为我常开展游戏活动，有时还捉弄他们），称呼学生会根据他们的性格、外貌、特长等特征命名为“XX熊”，尊重了学生的姓名权，也增加了故事的趣味。读自己写的故事，我努力沉浸其中，绘声绘色，孩子们听得也是全神贯注，有趣时会鼓掌或相视一笑。特别是两个当事人一会儿神采飞扬，一会儿面露羞涩。读完再简短交流，两个“调皮熊”争相认错。我没有批评，只是微笑点头。然后引导全班关注故事写得怎么样，哪里值得学习。

老师参与故事写作，师生成了同甘共苦的学习共同体，体现的是平等的互助学习关系。老师创作的故事既是范例，也是直面学生创作挑战的标靶，阅读欣赏的时候，学生会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作品与老师的相比较，去寻找发现可改进的创作方法或观察视角。这种示范比老师在习作课堂里进行的知识技能传授更有魅力，更有实效。而且，老师亲自写作，能体会到创作过程中的难点、重点，分享时也会变得更有针对性，学生受到的启迪自然更多。

当天，我要求我们三个人继续修改自己的文章，尽力将故事写得更生动，更有趣。然后将三篇文章放在一起，上传班级QQ群，供全体学生、家长自由阅读。后来还配上插图在学校微信公众号平台上发布，在全校师生中引起广泛关注，更加激发了学生们表达的欲望与创作的热情。

生活即故事，小学生的班级生活时常出现事故，在成人的眼里，这些小事故似乎微不足道，然而在孩子的眼里，这一个个事故则比天大，常常影响着他们学习生活的情绪状态。在班级日志或周末生活小练笔里有着大量的班级事故，说明它们在孩子心目中的影响力有多大，可见，这些成了他们生活里的大事件，是热点素材。因此，日常习作练笔或班级管理引进班级故事写作，不仅丰富了教育管理的智慧，也开辟了一种有趣的练笔途径。

巧用事故，妙变故事，这是我日常教学常用的妙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