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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性:《马克思的幽灵》探析

2021-12-31娜仁高娃李若白

内蒙古电大学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德里达现实性幽灵

娜仁高娃 李若白

(1.内蒙古工业大学,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2.内蒙古农业大学,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8)

解构主义大师德里达在20世纪90年代末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界广泛关注的焦点。原因在于西方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苏东剧变后伴随着国家机器一并“灰飞烟灭”了。而在这个时候,德里达大声疾呼不能没有马克思, 根本原因是马克思主义存在的现实性。

国内学术界对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的研究主要有以下著作:徐崇温教授所著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论丛》《用马克思主义评价西方思潮》等一系列著作以及张一兵、胡大平著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逻辑》,衣俊卿所著的《20世纪的新马克思主义》《20世纪的文化批判: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深层解读》,陈学明、马拥军的《走进马克思——苏东剧变后西方四大思想家的思想轨迹》。这些学者大多对德里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现实性”问题的认识持肯定态度,但还认为其有所不足。肯定他为我们在何种意义上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了思考的线索,是从根本上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看作具有当代性质的哲学,而不是作为黑格尔哲学旁支的近代性质的哲学。同时也指出了德里达作为一个解构主义者,他是站在解构主义的立场上来论证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性的,导致这种现实性失去了马克思原有的实践基础。

一、马克思的“幽灵”在场的现实性

德里达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固定化了的意识形态已经死了,但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并有死,它的影响无处不在。所以他采用了“幽灵”一词,这样的境况酷似150 年前马克思主义在欧洲的境况。一方面它如幽灵般的游荡,另一方面,西方世界针对它进行“神圣围剿”。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运动中,马克思主义并没有向资本主义所期望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永远地消失了。他说:“由于这样一种密谋(指围剿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幽灵的密谋)今天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普遍赞成声中坚持认为它所说的确实已经死去的东西实际上将永远死去,因此就引起了人们对他的怀疑。”[1]P23德里达把马克思主义的存在比喻为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的鬼魂,虽然肉身不复存在,鬼魂却从不曾消散。可见马克思的“幽灵”具有“不可见的可见性”和“不在场的在场性”。德里达又进一步说:“我在哪里是想要借此命名一个过去的在场的持久性,一个死者的返回,这个返回是全世界的哀悼行为所不能摆脱的,但它还是力图躲避、它想驱逐它的返回。”[1]P114马克思的“幽灵”的返回是不可阻挡的。“幽灵”存在的根据在于它“生命的现实性”,这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存在的现实性不在于外部各种各样的环境,无论是在旧欧洲意识形态下还是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下。意识形态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生命,而苏东剧变恰恰证实了马克思主义的“幽灵”不是以政党政治作为其存在的根据的,马克思主义以多样性的姿态出现说明了它的新生, 德里达说:“幽灵在我们的目光中立刻消失了:那失踪者消失在玻璃走廊中,在那里他变得多样性了。不只是一个精神在看着你。因为这个精神‘就在’四面八方,因为它就来自四面八方,它天生就具有繁殖能力,当人们剥夺了诸‘幽灵’的所有空间时,它会把一大群‘幽灵’召集在一起,使人们甚至再也不能只用一种观点看待它们。它们侵入整个空间。‘幽灵’是成群的。”[1]P190这种多姿态就说明了意识形态并非马克思主义的唯一形态,同时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渗透在世界的方方面面。

二、马克思的“遗产”继承的现实性

德里达指出马克思的“幽灵”存在的根据在于马克思给我们留下的‘遗产’,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马克思的幽灵》指出:“要想继承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中汲取灵感,就必须忠实于总是在原则上构成马克思主义,而且首要的是构成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激进的批判的东西,那就是一种随时准备进行自我批判的步骤。这种批判在原则上显然是自愿接受它自身的变革、价值重估和自我再阐释的。”[1]P124在德里达看来,自我批判、自我更新是马克思主义中“最有活力的部分”。而我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这种继承并不是教条式的照单全收,当教条的机器和“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机构(国家、政党、党支部、工会和作为理论产物的其他方面)全都处在消失的过程中时,我们便不再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可以为逃脱这种责任辩解。[1]P22可见,教条样式的意识形态不是马克思主义存在的全部根据,批判精神才是关键。恩格斯指出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方法,在这其中“唯物”和“辩证”都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批判精神的革命性,“唯物”使马克思主义以客观存在的现实为基础,不仅仅是一种解释世界的理论,同时更为重要的是改变世界,其实马克思主义从产生开始就与实践活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刻也没有离开工人运动,“辩证”则是事物发展的内在动力,没有绝对静止不动的事物,事物内部对立统一的矛盾是其运动发展的根源。马克思主义运用这种批判精神揭示了资本主义世界的内在矛盾,也就是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在这个矛盾的作用下资本主义必然会被自身所否定。德里达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马克思的方法论。同时他也强调了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是“绝对的和整个确定的”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存在,不会被时代所抛弃,只要马克思主义的这种批判精神与时代相结合就能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在这里德里达看到了这种强大的生命力,而且从方法论的角度对这种批判精神进行了阐释,可以说部分地把握住了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马克思主义存在的现实性。但是马克思主义作为方法并不仅仅在于解释世界,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其实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本性。这种“辩证本性”要求在观念地把握世界的基础上必须回到现实中,通过实践活动改造世界。如果仅仅对批判精神的理解止步于方法论,其实并没有触及马克思主义现实性的本质。德里达同时认为这样的“遗产”,这样的批判精神是我们不得不继承的,因为它已经成为人类文化遗产中的一部分了,对于继承马克思的“遗产”我们都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德里达这样鞭辟入里的分析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学者式的阅读和讨论,将马克思主义从经院式的研究转换为密切联系实际的研究。但是德里达一方面强调批判精神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所在,另一方面又强调必须把它与其他内容区别开来。他说“同作为本体论、哲学体系或形而上学体系的以及作为‘辩证唯物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区别开来,同作为历史唯物主义或作为方法的马克思主义区别开,而且同被纳入政党、国家或是工人国际的机构之中的马克思主义区别开。”[1]P98也就是固定的形而上学的意识形态,比如劳动、生产方式、社会阶级、国家机器等等应该予以抛弃。但是任何一种理论都是由其内容和形式所构成的,并且是通过概念的运动变化而达到“思维中的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这个具体历史现象而得到了关于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同时也指明了在阶级社会中,阶级性是社会的根本属性,所以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指明了看待历史要坚持阶级分析的方法。这样的阶级属性才使得马克思主义成为无产阶级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如果这种演绎过程和结论都值得怀疑,那么何来对其本质精神的继承呢?如果忽视这一点,就无法从真正意义上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归宿是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理想。德里达试图运用解构马克思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马克思主义原本就是形而上的逻各斯中心主义,所以要恢复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精神,就必须消解和否定马克思主义中的基本概念框架。所以德里达一直说自己不信仰马克思。可他却十分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解构理论中存活着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德里达抓住了马克思主义存在现实性的关键——批判精神和方法论,却忽视了作为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属性。其实在包含着新世界观萌芽的纲领性文件——《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就曾指出以往的哲学都试图在解释世界,而关键的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种改变不仅仅是批判原有的世界观,更重要的是变革社会的伟大实践,这才是马克思主义现实性。

三、 马克思主义当下存在的现实性

为了寻求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存在的现实性,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德里达进一步论述了这种批判精神在当下资本主义世界存在的意义。

首先,资本主义的十大弊病有力反驳了福山这个西方社会新福音传道者的言论,福山在《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中用一种胜利者的口吻宣告: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随着社会主义国家的垮台即将成为全人类的制度。福山对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在全世界获胜这一“福音”盼望已久。但是德里达明确地指出这个“福音”是“安置在可疑的和充满悖论的根据之上”的,福山所描绘的大获全胜的资本主义自由世界实际上是“满目皆是黑暗、威胁与被威胁”、“病得非常厉害,一天不如一天了”,美国学者弗雷德里克·詹姆逊也认为今日的资本主义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所以“庆祝马克思主义的死亡”是不合逻辑的。詹姆逊指出“每当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对象——资本主义——发生变化或经历出乎意料的变异时,马克思主义的范式就会产生相应的危机。由于对争论问题的旧表述不与新的现实相适应,所以很容易得出结论说,这种范式本身被超越了和过时了。”[3]P70詹姆逊指出资本主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进入到后现代时期,伴随着以原子能、控制论和信息技术的第三次科学技术革命的开始,旧的殖民体系走向瓦解,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试图以跨国公司为主的形式建立新的殖民体系。这是资本无限扩张的本质要求,也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这些观点与德里达的观点不谋而合,资本主义并没有以福山为代表的那些学者所歌颂的那样美好。在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作用下,德里达敏锐地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种现象,如失业、经济战争、不平等、暴力等等,并且指出要解释这些现象就要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中“汲取灵感”。虽然德里达并没有从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来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现象,但是提出了问题已然难能可贵了。

其次,经济竞争和政党衰落是特别引人注意的现象。经济上人们怎么能够对今天发生的两大集团之间以及发生在欧洲共同体内部日趋激烈的经济战争视而不见呢?人们怎么能低估关税和贸易总协定和它所代表的国家的争吵……所谓文明社会中可能导致的这些后果,《共产党宣言》也称之为“生产过剩的瘟疫”和“回到了一时的野蛮状态”?[1]P91生产过剩的危机是资本主义社会痼疾,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生产过剩是资本为了追求剩余价值而不断扩张式的运动所造成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是社会化的、有序的大生产,而私有制的存在又使得资本主义社会中每一个生产者的生产成为自己的私事,是一种无政府的状态。在资本的运动中两者势必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其实这个矛盾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对社会基本矛盾的具体表现,它的解决必须符合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基本规律。正是在这个基本规律的作用下,资本主义制度必然将会被一种新的社会制度——社会主义制度所取代。德里达看到了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经济战争印证了马克思主义的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过剩”学说。伴随着经济竞争,政治领域里也出现了整体结构衰落的境况,资本主义政党是各个垄断资本的利益代表,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掣肘,决策效率低下,激化了社会矛盾。所以他一再强调“人们还是不能脱离马克思主义的‘遗产’,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来分析它们的历史特殊性。”[1]P77

最后,在德里达看来,持续多年的中东战争是“三种不同的弥赛亚式末世论在他们或直接或间接的彼此敌对的残酷战争中,动员世界上的所有力量以及整个‘世界秩序’;为了使这些力量运转起来或是经受住考验,他们同时还动员了古老国家和民族国家的概念、国际法的概念、电视、技术、传媒经济学和军事科学的力量的概念,换言之,他们动员了那些最古老和最现代的‘幽灵’的实势力……因而国际法在今天看上去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满矛盾、更不完善,因此也就更需要改进”[1]P84其实就是资本主义大国通过操纵战争霸占整个世界,把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推向全世界。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列宁就指出“帝国主义的实质就是垄断资本主义”,而垄断资本主义的特征就是不断地扩张、侵略和掠夺,由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的不平衡性,为了争夺利益,战争在所难免。纵观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两次世界大战的根本原因都是资本主义国家为了争夺殖民地,牟取世界霸权或地区霸权而开始的。德里达透过中东战争敏锐地意识到这场战争的本质就是资本主义大国要建立新的世界秩序,而这种新的秩序是以实现其经济利益为主要目的,在取得经济利益的同时,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必须在全世界占据主流。这样资本主义运用战争的暴力手段达到从经济到政治到思想上层建筑对世界的全面统治。马克思的批判精神对我们看清战争的本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以上的三个方面以层层深入的方式说明了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性。在“幽灵学”中德里达以历史为幽灵存在空间,采用解构式的言语说明了“幽灵”总会显现为肉身的现实性。第二步则透过现象深入本质,“幽灵”存在的生命在于马克思的“遗产”,也就是马克思的批判精神。第三步,德里达从当下世界的现实出发,在批判福山的“新福音”及资本主义弊病的过程中重申了这种批判精神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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