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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人类解放理论的践行、创新与机遇

2021-12-31刘伟兵

青海社会科学 2021年5期
关键词:中国化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

◇刘伟兵

人类解放是马克思一生追求的命题,也是贯穿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深层逻辑。正如习近平所言:“马克思主义博大精深,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为人类求解放。”①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党建》2018 年第5 期。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进路表现为从政治解放到社会解放再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表现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自身关系的三维解放。其中,解放的主体是现实的个人。除此以外,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图景肇始于对西方理性自由的反思,再深入到对劳动的深刻认识和历史唯物主义对人类解放的社会规律的揭示,直至运用政治经济学范式揭示人类解放就是自由时间的获得与扩大。这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整体性与科学性,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中国共产党在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也贯穿和发展着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逻辑,即如何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现实相结合,从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谋福祉。因此,系统梳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践行,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创新发展,以及新时代下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面临的新机遇与新情况就成为当前学界深化研究的重要生长点。深刻把握中国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创新发展与新的实践经验,就成为理解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就是21 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以及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原创性贡献的关键。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践行

中国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始终坚持和践行着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在发展中体现着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逻辑。其中,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解放进路,对以人民为中心的解放主体把握和注重扩大、保障人的自由时间获得的科学认识,都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始终贯穿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

首先,人类解放进路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表现为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三次伟大飞跃。近代以来,中国人民深受“三座大山”的压迫,没有自身的独立性。中国虽然结束了几千年来的封建帝制,赶跑了皇帝,但是并没有彻底消除封建关系。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同时,还与封建主义相勾连产生了官僚资本主义。这一时期,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就是“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①《毛泽东选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1991 版,第252 页。。中国人民既受残留封建关系的束缚,又要承受帝国主义的种族压迫,还要接受官僚资本主义的剥削。因此,新中国的成立,宣告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意味着对以往一切政治关系束缚的拒斥。中国人民真正获得了现代意义上的政治解放,包括男女平等、取消外国人特权、取消阶级特权、取消人身依附关系等。人们获得了真正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形式。在这种意义上,新中国的成立,使得中国人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性。

但是,解决了独立自主的问题后,落后的生产力成为制约人进一步发展的重要障碍。这种政治上的自由与人们经济上的不自由就构成了一种矛盾的二重性。“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证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527 页。。此时社会的主要矛盾就成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③《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版,第168 页。。中国共产党在这一重大历史关口,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为当代中国一切发展进步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在建设社会主义的艰辛探索中,中国共产党又做出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历史转折,决定将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使得中国迅速地富起来。中国人富裕起来,意味着中国人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和感性需要被生产出来和满足,中国人在生产力发展同时,开始获得了真正的历史发展。然而,受历史发展阶段限制人们富起来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对物的依赖。资本逻辑下的人们会陷入劳动异化、商品拜物教、符号霸权等异化关系的束缚。人的自我发展中经济增长片面突出,缺乏全面关系的丰富。这一时期社会的主要矛盾就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④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 年10 月28 日。。

在这新的历史方位中,如何使人从片面的物质关系丰富向自我关系全面丰富转变,促进自身的全面发展,实现由富到强的飞跃,就成为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人类解放理论的自觉要求。每一个人的“强”起来,结合起来便意味着中华民族要实现伟大复兴,国家要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从而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中逐步地实现现实的人的类解放。在这一过程中,就是要逐渐地实现个体的劳动解放,在劳动解放中达到对个体的人类解放。因此,强起来是一个不断趋向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

此外,政治解放、社会解放并不是历史的节点,而是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富起来了,并不意味着政治解放和社会解放就完成了,而是在人的发展中,随着人的感性需要和关系的不断再生产,在自我全面发展的同时,实现更高层次的政治再解放和社会再解放。这一过程就是使“超过必要劳动的剩余劳动本身成为普遍需要,成为从个人需要本身产生的东西”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 卷),人民出版社1995 版,第286 页。,再将“具有尽可能广泛需要的人生产出来”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 卷),人民出版社1995 版,第389 页。,从而在满足需要的过程中不断地实现人类解放。例如,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法治思维的确立,中国不断确立和保障人的各项新权利,从而不断地实现人的政治解放。而人自身的不断发展和关系的丰富,又不断产生新的感性需要,从而在满足新的感性需要的过程中,不仅实现了人自身的发展,也不断地实现了人的社会解放。因此,只有站起来才能够实现富起来和强起来。而只有富起来才能够更好地站起来和实现强起来。也只有强起来,才能够一直站起来和富起来。可见,在社会主义中国对人类解放理论的践行中,站起来、富起来与强起来是历史发展的统一过程,而不是理论逻辑的单线推演。

其次,现实的个人的解放主体理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践行中演化为人民思想。马克思认识到人类解放不是抽象解放,而是现实的个人的解放。“只有当现实的个人把抽象的公民复归于自身,并且作为个人,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体劳动、自己的个体关系中间,成为类存在物的时候,只有当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解放才能完成。”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版,第46 页。这一思想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践中被具象化为人民思想。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深刻地把握到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的命题和其在历史唯物主义中的演变,并在中国化的实践中将其转化为人民主体思想,即人民是历史的主体、权力的主体、国家的主体。人民主体思想通过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安排,群众路线的践行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执政宗旨等方式在中国逐步地实现人类解放。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开创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时,也贯穿着人类解放理论,将“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④《邓小平文选》(第3 卷),人民出版社1994 版,第372 页。作为评价工作得失的标准,凸显了人民的利益主体,明确了发展的人民价值取向。此外,邓小平理论形成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思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是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对人的社会解放的践行,就是通过不断发展生产力生成和满足人的感性需要,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以江泽民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中也贯彻着人类解放理论,提出中国共产党要“代表着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⑤《江泽民文选》(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06 版,第2 页。。以胡锦涛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将人类解放理论践行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

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进程中,将人类解放理论的主体具象化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既是对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人民思想的一脉相承,又体现了与时俱进。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提出,从理论层面回答了发展为了谁,发展依靠谁和发展成果由谁共享的问题。“要着力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实现人民幸福作为发展的目的和归宿,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⑥《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 版,第128 页。。因此,人类解放理论在中国的践行就表现为对人民思想的贯彻和发扬。其深层逻辑就是通过发展,满足人的感性需要,在发展中再生产出更多的感性需要去满足,从而不断地丰富人的关系和实现自由全面发展。例如,新中国成立以来从对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视,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总体布局由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三位一体发展为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四位一体,直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的五位一体新布局,既体现了中国共产党运用唯物史观对发展规律的认识与把握越来越全面、越来越深刻,也体现为中国共产党不断地生成和满足人的新的感性需要,在不断地推进人类解放。

最后,通过生产和扩大人的自由时间实现人类解放的实践,贯穿着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在马克思看来,实现人类解放并不是“嘟囔几句陈腐的气话”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版,第10 页。,而是应该深入到社会发展的规律,以科学的政治经济学范式揭示实现人类解放的路径。这一理论就体现为马克思的现代社会思想,即现代社会为未来社会的产生、发展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 卷),人民出版社1995 版,第109 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探索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其本质就是通过建设现代社会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从根本上扩大和保障人们自由时间的获得,为真正个人的解放积累历史条件。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新中国成立后就提出了国家工业化思想,并在实践中发展为四个现代化思想,为新中国建立了比较完整和全面的独立工业体系。在这一时期,中国逐渐形成了机器大生产的生产方式,并逐步地取代了以往的手工业生产。劳动与生产开始分离,“劳动自身仅仅是这个体系里的一个环节”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 卷),人民出版社1998 版,第91 页。,意味着劳动不再是完全等同于物质生产,“是使劳动获得解放的条件”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 卷),人民出版社1998 版,第97 页。。机器取代人的过程,就是通过压缩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使人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时间。

改革开放后,中国开始逐步地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引入自由竞争,发挥资本的文明面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自由时间的扩大与获得。商品的价值是由抽象劳动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当个别企业通过技术、管理创新等方式缩短生产商品的劳动时间时,并不会改变该商品的价值,反而会在竞争中取得优势。因此,所有企业在竞争中都会不约而同地提高生产力,追逐剩余价值,从而客观上造成了生产该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减少,剩余劳动时间增多。因此,理论上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们的自由时间被更多地生产了出来。此外,生产力的发展和财富的创造越来越“取决于科学的一般水平和技术进步,或者说取决于这种科学在生产上的应用”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 卷),人民出版社1998 版,第100 页。。由此带来了中国的科技的现代化、观念的现代化,直至促进文化的现代化,而全面的现代化过程为自由时间的获得和扩大提供了必要条件。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创新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同时,结合中国的具体实际、传统文化和实践智慧也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创新与发展。中国共产党根据中国的发展情况,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自身三个维度整体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为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提供了原创性贡献。

首先,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能动地创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马克思认识到在人的依赖阶段,自然对人而言是一种完全异己和巨大威慑的力量,“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版,第35 页。。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资本的扩张,人们在物的依赖阶段从自然中“解放”出来的同时,又陷入了与自然新的对立,落入了自然报复的窠臼。马克思看来,环境问题的实质是资本问题,是由资本逻辑带来的人与人异化的问题,只有进入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彻底地解决。事实证明,西方发达国家只是从自身狭隘的利益出发,将环境问题转移到了发展中国家,并没能从全球层面系统性地解决生态环境问题,反而使得全球性生态危机愈演愈烈。

因此,如何在现代社会中,既借助市场经济手段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又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就成为当代人类发展面临的共同议题,也是当代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重要命题。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就结合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思想与具体国情,进行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探索。毛泽东深刻地把握到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历史与自然的张力关系,存在着在发展中保护自然的思想。“人类总是不断发展的,自然界也总是不断发展的,永远不会停止在一个水平上”①《毛泽东文集》(第八卷),人民出版社1999 版,第325 页。。这一时期,党和国家提出了节约资源、避免浪费、兴修水利等措施,初步地寻找着人与自然的平衡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探索,表现为从林业、资源、人口等局部领域的应对到可持续发展思想的提出,再到将人与自然关系上升到文明高度,提出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过程。中国逐渐形成了从发展方式、生活方式入手,依靠科学技术、法律制度来平衡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文明思想。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不断探索和发展绿色发展方式。绿色发展方式就是将生产资料循环利用,发展绿色创新技术,建构绿色的发展制度,扬弃旧工业文明的“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浪费”现象,形成高效益、低污染、低排放、低消耗的新型工业化模式。中国部分城市已经开始出现将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 与GDP 并用的考核方式。GEP 就是“生态系统为人类福祉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的产品与服务价值的总和,包括生产系统产品价值、生态调节服务价值和生态文化服务价值”②欧阳志云、朱春全、杨广斌等:《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概念、核算方法与案例研究》,《生态学报》,2013年第21 期。。GEP 的评价考核方式,就是将自然从与人对立的生产资料关系向促进人发展的感性需要关系转变。这种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就生动地表现为“两山理论”。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也不断地培育人们绿色的生活方式。发展方式的绿色变革,必然带来人们生活方式的绿色革命。绿色生活就是将自然的发展与人的发展在生活世界中统一起来。这表现为以绿色消费引领绿色生产,绿色理念贯彻生活实践,从而形成人与自然的良性互动。人与自然的张力关系就达到了一种发展的平衡,人与自然就不会从一种对立走向另一种对立。人也就真正地从自然关系中解放出来。

其次,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能动地创新了人与社会的关系。马克思认识到资本具有二重性悖论:它既能“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927-928 页。,但是又使人们陷入了一系列的现代性问题中,表现为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的物统治人的现象。这就导致了在现代社会中,人们虽然不断地实现自身的经济解放,但是又很快陷入了资本所代表的社会关系的窠臼中。这种物统治人的现象,构成了物的依赖阶段中人受社会压迫的最典型特征。因此,中国如何在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后,既“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580 页。,又能使人逐渐地摆脱对物的依赖,趋向于自由全面发展,就成为当代中国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时代命题。

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尤其是在认识到苏联模式的弊端后,便开始“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进行‘第二次结合’”⑤习近平:《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20 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3 版,第7 页。,进行人与社会关系的自主探索。在《论十大关系》《关于政治报告的决议》和《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文章与文件中,中国共产党初步地形成了发展商品经济实现人的经济解放,再通过社会主义制度控制资本力量,避免和减少人们被资本压迫的思想。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借助市场经济手段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和实现人的经济解放,另一方面从党的领导、社会主义所有制和意识形态建设三个方面形成对资本力量的立体驾驭机制,减少资本对人的社会关系的侵蚀。正如邓小平所言:“多搞点‘三资企业’不要怕。只要我们头脑清醒,就不怕。我们有优势,有国有大中型企业,有乡镇企业,更重要的是政权在我们手里”①《邓小平文选》(第3 卷),人民出版社1993 版,第373 页。。在中国,中国共产党是领导一切的,具有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作用。中国共产党一方面通过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确保党组织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另一方面通过深入群众的基层党组织发挥嵌入作用,实现中国共产党与群众和社会的融合。如此一来,中国共产党具有对社会极强的领导能力和治理能力,为驾驭资本逻辑提供了根本保证。此外,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坚持全面加强党的建设,一方面时刻警惕和剔除资本对党的侵蚀,保持党的纯洁性,另一方面不断增强党的政治领导力、思想引领力、群众组织力和社会号召力,保持党的先进性。如此一来,只要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就能始终保持对资本逻辑压迫人的警惕,就具有对抗资本逻辑的强大能力。

不仅如此,中国在发展私有制经济的同时,始终坚持公有制经济占据主体地位。公有制企业不是片面地追求剩余价值,而是坚持企业利益和社会利益的统一,担负着国计民生和许多低利润但是必须资本投入的领域。例如,人烟稀少地区的基础建设和许多技术创新难题的前期投入都是由国有企业承担和负责。此外,公共管理部门监督公有制企业,实现了对资本逻辑的有效管制。公有制企业的经济剩余一部分要归社会所有,另一部分要投入扩大再生产,是一种社会所有的公共积累。“经济剩余的这种公共性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在分配关系上的集中体现”②张宇:《论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有机结合》,《经济研究》2016 年第6 期。。因此,坚持公有制经济占据主体地位,有利于中国在现代化建设中能够保持对资本力量的管控能力。此外,资本逻辑的运行,会生成与之相适应的消费文化、享乐主义等意识形态,并侵蚀原有的文化,将其纳入自身的逻辑规定性中,从而出现文化为剩余价值生成和获得服务的现象。因此,中国共产党始终明确将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作为自身的指导思想,保持对资本的警惕。在意识形态阵地中,中国共产党牢牢把握意识形态领导权与话语权,避免资本“自由”地渗透舆论宣传媒体,并形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现对社会意识形态的价值引领,凝聚社会共识等。从而,人们能够始终保持对资本的警惕,能够在资本面前具有独立的反思批判意识。中国逐渐找到了人与社会的平衡关系,为人们能够自觉地从物的依赖阶段向自由全面发展阶段发展提供厚实土壤。

最后,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能动地创新了人与自身的关系。马克思的人类解放路径在人与自身的关系解放上呈现为本质主义和生成主义的统一,表现为人们通过劳动实现自我的发展和将人的关系复归到人本身的统一。但是,人们在物的依赖阶段中被“以货币为中介的资本与雇佣劳动之间的关系”③孙承叔:《资本与历史唯物主义:<资本论>及其手稿当代解读》,复旦大学出版社2013 版,第54 页。所束缚。人们的劳动与自身相分离,成为一种谋生的手段,而不再是自我发展的能力。因此,只有通过对异化劳动的劳动解放才能将劳动变为自主劳动,实现人类解放。

但是,在借助资本进行现代社会建设时,异化劳动是历史必然的过渡点,因为“它已经自在地、但还只是以歪曲的头脚倒置的形式,包含着一切狭隘的生产前提的解体,而且它还创造和建立无条件的生产前提,从而为个人生产力的全面的、普遍的发展创造和建立充分的物质条件。”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 卷),人民出版社1995 版,第512 页。因此,在物的依赖阶段,寻找一条人类解放的新的进路,能够为劳动解放提供条件和促进人们不断趋向自由全面发展,就成为当代发展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关键。马克思认为“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⑤《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版,第557 页。。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能动地发展了马克思关于劳动和教育的思想,将教育看作促进人们劳动解放和全面发展的重要手段,并延伸到思想解放、文化解放。

在教育方面,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围绕“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培养什么样的人”这一根本问题,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教育方针,即坚持教育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根本任务,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这一方针的演进,体现了中国的教育作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重要路径。因此,新中国成立后,教育事业得到了快速发展,文盲数量极大降低。人们通过教育获得了在现代社会参与劳动的能力,意味着人们获得了实现自我发展的重要手段。此外,中国共产党通过教育触碰到了上层建筑中人类解放的路径,即实现思想解放和文化解放。中国共产党通过教育现代化扫除封建迷信,在人民大众中普及了文明、科学和民主等现代性精神,推动人们朝着自由全面发展方向前进。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发扬和完善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文化现代化转型,使得人们能够从落后的封建文化和腐朽的资本主义文化中解放出来,形成对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认同。于是,人们能动地发展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在教育中不断丰富自身的思想文化关系,促进解放。

三、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人类解放理论面对的新机遇

当今中国正处于新时代的历史方位,面临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政治、经济正在发生深刻性变化,其中第四次工业革命和技术革新蕴含着人类生产方式和经济组织形态发生根本性变革的力量。学界针对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具体内涵、时间、外延都还存在着争议。但是在争议中,学界也实现了多维的共建,形成了关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特点的共识,“其特点是:同过去相比,互联网变得无所不在,移动性大幅提高;传感器体积变得更小、性能更强大、成本也更低;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也开始崭露锋芒”①克劳斯·施瓦布著:《第四次工业革命》,李菁译,中信出版社2016 版,第4 页。。归纳起来,就是当今时代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呈现为信息化和智能化的特征。技术的变革带来的生产力的突飞猛进,使得当今时代全球化发展越来越深入,地区与地区、民族与民族、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以往更加紧密。在新的时代背景下,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的理论逻辑在再一次与世界发展的历史逻辑的统一中得到确证,证明了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科学性与必然性。正是如此,我们更应该立足新的历史条件下,勇于回答时代赋予的课题,从唯物史观和政治经济学两种范式深入探讨信息化、智能化、全球化时代下人类解放理论的新机遇与新发展,从而在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彰显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的生命力。

首先,信息化的时代特征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人类解放理论新契机。以计算机信息技术为主要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为第四次工业革命储备了最基础的技术储备,即信息技术的普及。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对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量子通信等技术的颠覆性变革时,人们正式从掌握信息技术进入到信息化的时代。电脑体积越来越小,手机功能越来越多样,“互联网+”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教育、医疗等生活方式。如今,信息化时代已经不再是家家户户有电话、电视、电脑的硬件普及,而是人们生活方式与生活观念的信息化、网络化。

这种时代特征,再一次从世界发展的历史逻辑上证明了马克思人类解放理论的科学性,进一步促进了人类解放。因为,信息自身的数字化、隐蔽性、虚拟化、即时性、开放性、共享性特征,使得人的交往、关系、感性需要,以及政治解放、经济解放和自由时间的获得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在信息时代,人与人的普遍交往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实现,人们可以通过社交媒体随时随地进行交往。交往的普遍性,带来的是信息关系的极大丰富,呈现为一种信息爆炸的现象。现代人们绝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与世隔绝,而是主动或者被动地接受信息。这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信息基础。可见,信息需要已成为人们感性需要的一种。对信息需要的满足与再生产成为现代人们解放的新维度。在这一过程中,互联网的隐蔽性与虚拟性,使得现实世界一定程度上建构了一幅“无知之幕”,从而历史上由精英阶层掌握的话语权呈现为大众化、个体化现象。而互联网对科层制的扁平化,更是意味着每一个个体在互联网面前都是平等的,都具有大致相同的权利。于是,现实世界的政治再解放就落足于虚拟世界的信息发展。而信息化导致的自动化生产方式变革,进一步促进了生产力发展,使商品生产的必要劳动时间减少,剩余劳动时间增多。在现代社会文明不断发展的同时,剩余劳动时间转变为人们的自由时间也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去发展自身。这种自由时间的不断获得与扩大,正是信息化时代促进人类解放的科学性体现。

但是,当今时代仍处于马克思所提出的“人对物的依赖阶段”,衡量财富的标准还是人的劳动时间而不是自由时间。于是,信息技术的发展在资本逻辑下便呈现为一种悖论:它一方面促进人类解放,另一方面又成为资本控制人的帮凶。因此,我们要客观地看待信息化时代,在批判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信息技术对人类解放的作用。

其次,智能化的时代特征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人类解放理论新契机。人工智能技术和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技术的结合,实现了智能产业革命。产品开始具有能动地满足人们意愿的功能。这一生产力的变革,从颠覆人们传统分工入手,促进了人们社会关系的重新改造,包括经济生产、政治、医疗、教育、金融等一切领域。在一定意义上,智能化时代重塑了文明形态。智能化时代并不能狭隘地或超前地理解为智能机器人的全面普及,从而陷入人与智能机器人紧张关系的恐慌中。智能化时代是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基础设施,提供给人类普遍使用,就像电力时代人们普遍使用电力一样”①高奇琦:《人工智能:驯服赛维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8 版,第115 页。。这一历史逻辑并没有偏离马克思所指明的历史阶段,而是以历史的发展证实和促进了马克思人类解放理论。在智能化时代,生产力的快速发展使得许多传统行业的人们从劳动中“解放”了出来,一些脏活、累活、危险的活动都可以交给或者部分交予智能机器来完成。但是,这种“劳动解放”绝不意味着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因为在全球范围内资本主义所有制和生产方式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革,人们的劳动产品与人的异化、劳动本身与人的异化、类本质的异化和人与人的异化都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因此,未来机器取代人的生产,只是使得大部分人可以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兴趣从事发展而已。

不过,智能化时代也极大地促进剩余劳动时间向自由时间的转变。在现实中,已经出现了许多洗碗机器、扫地机器人等智能家居,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人们获得的剩余时间绝大部分便可以转化成人们自由发展的自由时间。在这一过程中,人与智能机器的关系重构了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在内的社会关系,成为人自身发展的重要维度。正如人们逐渐掌握信息技术发展自身一样,掌握人工智能技术的感性需要成为人自由全面发展的重要一环。因为每一个人都在追逐自由时间的获得与扩大,就会产生对能够促进人们方便的智能机器的感性需要。而在满足这种感性需要的过程中,人们又会产生更多的感性需要,需要更多的智能机器。因此,智能化的发展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呈现为历史的统一。

但是,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智能化也呈现为一种悖论性发展,它既能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能成为资本统治人的工具。这也是许多学者和思想家们始终对人工智能技术保持警惕和谨慎乐观的原因。然而,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科学技术发挥意识形态功能的原因是因为资本逻辑的强势,这是科学技术被纳入资本逻辑的运行方式中所呈现的发展性悖论。因此,我们应该客观全面地认识智能化发展的历史趋势,在发展技术促进人类解放的同时,也要节制资本,将技术发展纳入人类解放逻辑中。如此一来,才能通过世界发展的历史逻辑来不断地证明和发展人类解放的理论逻辑。

最后,全球化的时代特征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人类解放理论新契机。当今世界的全球化发展呈现了诸多新特征,深刻地反映了世界经济政治的变化。正是由于新的工业革命发展,改变了传统经济发展模式,重塑了世界经济分工的格局。新兴国家大量承接了以往发达国家的制造业,系统性地融入了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分工,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上都得到了快速发展。这种全球化的分工,使得国际上绝大部分国家都被纳入世界经济体系中,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是人与人之间普遍交往的深化。每一个人“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的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的能力”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541-542 页。。全球关系构成了人自身关系丰富的重要维度,从而“每一个单个人类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541 页。。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由资本主导的全球化带来的弊端。这种国际分工又造成了发达国家内部仅掌握低级技术的工人们大量失业,并与掌握高新技术的资本家们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而这一结构性矛盾成为许多西方国家民粹主义滋生的土壤,成为他们反对全球化,反对国际贸易的重要理由。因此,包括美国优先和英国脱欧等在内的逆全球化现象在这几年中层出不穷,影响着国际政治经济形势。

另一方面,当今社会人们都还是偶然性的个人,只拥有形式自由而实质上却不自由。因为生产资料与个人的剥离,全球化的竞争和科技的快速发展加剧了人们的不自由,从而“他们的生活条件对他们来说是偶然的”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2009 版,第572 页。。人们接受着世界市场带来的经济压迫,也要承受由此带来的全球性风险。人们在全球化的“解放”中又陷入了新的束缚。

中国面对着当今全球化的现代性问题,在物的依赖阶段自觉地提出了全球化发展治理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方案,将全球化的基础由世界市场向人类社会转变,有力地促进了人类解放。“人类命运共同体本质上是对资本主义全球化历史进程的‘拨乱反正’,充分昭示了‘人类解放’的价值诉求和发展理念,故其基本立脚点或者说哲学立场必然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④刘同舫:《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创性贡献》,《中国社会科学》2018 年第7 期。。如此一来,全球化过程,不再注重人们经济上的差别,而是立足人们共同利益,维护人类共同安全,实现合作共赢。只有这样,全球化才能不断继续发展下去,人类解放才能不断推进。

总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蕴含着中国共产党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理论,追寻着人类解放价值诉求的过程。人类解放逻辑成为了解读中国发展,理解中国故事的重要“钥匙”。因此,系统梳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人类解放理论的践行和发展,探索新时代下人类解放理论面临的新机遇就具有了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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