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高质量发展需求的财税高端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研究

朱 军

(南京财经大学财政与税务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一、引 言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财政是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这一论断得到了普遍的支持与认同。为适应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要，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建设，在加快财税改革的同时，人才培养的模式需要在“新文科”的要求下进行改革。研究财税高端创新人才的培养，既是统筹推进“双一流”建设人才培养的紧迫要求，也是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战略要求，更是改进和加强本科生、研究生课程建设的现实需求。

在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财政学属于应用经济学一级学科下面的二级学科，同时包括财政学与税收学。截至2020年12月，在全国2688所全日制本科院校(包括独立学院)中，开设财政学专业的院校为90所，开设税收学专业的院校为83所。而同为应用经济学下的子学科——金融学，开设专业的院校为505所。在开设财政学或者税收学的高校中，多为“双一流”重点建设学校或者是财经类院校。由此可见，我国高校财税专业人才的培养呈现出一种少而精、专业性强的特点，这更有利于在“新文科”范式下的财税高端人才的培养。

对于高校而言，人才培养目标是对于“培养什么人”的理性思考与周密设计，具有导向价值、标识价值和激励价值，是教育活动的出发点(刘建妮，张云翔，2020)。当前对专业知识的理解以及发展专业知识的学习过程表明，教育应包括一系列学习经验，使学生能够构建深入的概念知识，培养熟练运用关键技术和专业技能的能力(Litzinger等，2011)。这也说明教学活动是由教师、课程内容、学生以及它们三者之间的互动构成(Cohen等，2013)。对于个人而言，拥有崇高的学术目标，才能在实践中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断突破自我，追求卓越。目前，高端财税人才应具备以下三个基本品质：

(一)“顶天立地”的前沿视角

一方面，财政、税收作为一个国家的顶层设计，高端人才必须具备高屋建瓴的视角来定政策、做规划，这就是“顶天”的内涵，也就是要综合全社会的长期发展定位财政政策的设计。任何财政、税收制度的设计都要考虑整个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方方面面，面对新时代以来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更是如此。面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形势和国内国外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更应将视野延伸到国际和国内的核心问题上。我们所培养的高端人才，首先要明晰政府出台财税政策的目标，结合现实制定长期、可持续的规划政策。其次，高端人才应具备结合基础理论知识和当前的经济形势进行决策，形成结合机制的独立研判和政策反馈。最后，高端人才应学会从实战的角度思考整个制度的完善，为制度的全国性推广提供共识性的经验和教学。

另一方面，再好的政策、制度都需要去执行，而财税政策的执行最终都会落实到基层的财税部门、企业以及个人。而政策得以顺利的实施，政策的执行者必须要有较高的专业素养，这也就是所谓的“立地”的内涵之一。2018年以来，中国的税收制度不断调整，各个实体税种纷纷进入立法程序，面向全社会的“减税降费”、改善营商环境的政策也陆续出台，税收征管法也在进行修订。作为高端人才的培育者，高等学校的一线师资应及时关注出台的财税政策，并熟练掌握其具体适用情形；政策研究部门的工作人员和高校的科研人员，应该结合实践进行理论研究、政策评估和决策预测，为科学决策的选择提供思考和实证支持，这是“立地”的另一个内涵。

(二)扎实深厚的专业知识

在国家创新系统中，高校作为知识创新的重要主体，就是为社会提供创新知识与知识型创新人才(Rooij，2014)，而扎实深厚的专业知识是财税人才的基本功。经济学专业都是以经典经济学理论为框架进行拓展和延伸，财政税收也具有这一特征。但是，财税作为制度与政策手段，与现实的结合往往更紧密。对于财税知识的学习不能仅限于理论层面，更要从宏观政策以及上层建筑角度加以理解。因此，高端的财税人才既要学习基础理论知识(包括经济学、财政学、税收学)，也要从中国现行的财政体制出发，掌握我国现行的财税体制、财政制度与税收制度。

此外，在宏观层面，财政与金融联系日益紧密，财政—货币政策的协调配合、赤字货币化等问题讨论日益紧密。在微观层面，税收又与会计高度相关，企业的税款缴纳离不开日常会计核算。因而，财税人才的知识面不应局限于财税领域，对于与财税相关领域(不局限于金融、会计专业)也要学习，并加以把握。另外，要重视财政学类专业课程思政建设，加强国情教育、强化法治意识、培养公共意识、培育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并以此作为研究国际财政理论与实践问题的价值导向(樊丽明，2020)。只有如此，才能培育出全方位、多学科的高端财税人才。

(三)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

Schofer等(2005)研究发现，高校通过教育活动进行人才培养，这种人才离社会所需的高精尖复合人才还有一些距离，通过人才培养来创新的效果并不明显，因此，探究高校人才培养的创新问题具有重要意义。而创新是引领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创新的根基在于具有创新性思维能力的人才(付晨玉和徐慧玲，2020)。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在生产生活中的广泛应用，越来越多可重复的和程序化的劳动都将被机器所取代，机械式学习和训练获得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在智能时代不再重要，人所特有的创新思维能力将成为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关键(谭维智，2019)。因此，“新文科”的新，更多应是基于“创新理念”、塑造创新意识进行财经教育。另外，学生参与学业以及师生之间的人际互动也会影响学生创新能力的发展(Carbonaro，2005)。

二、制约高端财税人才培养的主要问题

一流的本科教育与课程建设是培养一流人才的关键，也是高等院校落实立德树人任务的重要抓手(王乔等，2020)。在当前财税类高端人才的培养过程中，特别是在省属高校财税类高端人才的培养过程中，还存在一些制约因素。

(一)本科教育中的主要问题

1.学生对于财税的热情不高

在进行某领域的学习时，首先对于该专业应该有“三问”——要问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做。而在本科选择专业时，主动权大部分情况下不在学生自己手中。这就导致在进行专业学习时，大部分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开设的相应财税课程，更不了解学习财政税收的应用场景。另一方面，在对新生进行入学教育时，就专业的去向、服务国家治理和公共意识的重要性，也缺乏对新生的有效传输。在进行专业课学习时，由于先前对财税专业不了解、热情度不高，导致学习积极性下降，甚至会出现厌学等情绪。

2.课程体系陈旧、未及时更新

不同于其他专业的知识学习，财税理论知识具有很强的时效性。尤其是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国家的财政制度、税收政策都在不断进行调整。反观部分高校，有些专业课本依然存在未更新的内容，与现实情况严重不符。此外，部分高校的课程体系设置过于陈旧，未结合大数据的背景开展一些新的课程。在如今的市场需求下，传统的课程体系并不能保证输送高端财税人才进入就业市场。反观一些具有底蕴的传统财经高校，开始积极探索一些新的课程模式。以江西财经大学为例，其开设了财政学(智慧财税)专业，在传统财政学科的基础上，结合人工智能与大数据的时代背景，探索培养未来具备扎实的财政税收专业知识，掌握人工智能与大数据分析技术，具有广阔的国际视野和创新精神的跨学科高端复合型财税人才。

3.统一的教学模式抑制学生个性发展

“因材施教”能够发挥学生的长处，弥补学生的不足，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树立学生学习的信心，从而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在时下的高校教育中，由于师生之间比例过大，教师很难了解每个学生的个性以及长处，学生往往会处于一种迷茫状态，缺乏对专业认知的深刻认识和浓厚兴趣。在教育大众化的背景下，照顾大多数人达到学业水平，甚至要求98%以上的学生达到学业水平的内在要求，放松了我们的教学深度和考核难度。而实际教学中，学生更倾向于进行理论研究，基础研究的教育供给还不够扎实。统一的教学模式让学生“两头都要抓，两头都不能放”，会抑制学生的个性发展。原本可以培养的高端实务人才或者高端创新研究人才丧失其优势，最终会导致对高端财税人才的孵化成功率较低。

4.科研、教学难以平衡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然而，在现实教育中“授业多、传道少”。首先，在时下的地方高等院校中，多数教师的教学精力投入不足，甚至存在敷衍的情况，基本达不到“传道授业解惑”的作用。这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教育指挥棒的因素，因为科研论文至上、项目至上的职称晋升和资源配置方式，会导致“重科研、轻教学”。另一方面，财税知识除了理论层面的高端人才培养，更重要的是扎根现实的实务教学、实验教学和体验教学。如果教师教学工作长期与实践脱节，缺少对最新实践的了解，会影响学校财税学科的进一步发展。总之，在部分省属高校，有些教师专门从事科研工作，很少参与教学工作，这与教师的初衷本末倒置，不利于高端财税人才的培养。

(二)研究生教学中存在的问题

除了本科生的教育，在引领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生教育中，也存在如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1.学生的课堂参与度不高

研究生是以研究为生命的，最重要的就是培育自身“独立之思想”的研究思维，对于问题要有自己的见解。但在部分高校研究生课堂中，教师仍充当着主要的角色。在研究生阶段的教学中，如果教师作为课堂的主导者，学生只是被动地接受知识，研究生“研究”二字便失去其意义。缺乏讨论、互动和文献学习反思和批判思维的教育，学生主动接受知识的能力也会下降，对一些新出台的财税政策，学生难以进行基础理论上的思考，不能形成自己的分析和观点。

2.缺乏有效的社会实践

对于财税专业的知识学习和专业教学的内容，既涉及到国家顶层的制度设计、地方的配套政策措施，同时也关乎企业的经营管理。学校教授的知识与实践相结合，学生才能真正将知识掌握牢固。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财税专业教育的实践性、重要性更加突出。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是高端财税人才所必须拥有的技能之一，在部分高校的研究生培养体系中，课外实践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偏向于理论的授课，长期“纸上谈兵”，将使得我们培养的毕业生缺乏实战能力，缺乏解决和处理复杂财税问题的基本能力。

3.培养模式的“区分度”低

财税专业的研究生可以培养为学术型高端人才与应用型高端人才。学术型高端人才可以从中国现实情况出发，研究中国财税问题。在分析因果关系的基础上，针对问题的症结对策下药；或者通过政策实验和模拟研究，提出符合国情的财政税收政策的改革建议。应用型高端人才主要针对微观主体，帮助企业解读财税政策，并通过这些政策改善企业的经营管理，实现企业的利润最大化。现在高校研究生人才培养模式中，未明确的区分研究型和应用型人才的具体培养方式，大多数院校培养方案设置缺乏明显的区别和特色，实务型教师严重缺乏，培养模式单一，不利于研究型、应用型人才的分开培养。

4.“就业导向”导致学术风气不浓

在以就业率为评价指标的大背景下，高校和社会越来越重视学生的就业情况。学生的思维着重考虑的是学了这个课短期内对我有什么用，功利性因素越来越重。对于教育的本原追求、对知识和真理的追求意识日益淡化。研究生的学制一般为2—3年，在“就业导向”下，在校研究生都急于进入就业市场，研究性的精力投入明显减少，对财税理论研究精力的不够深入，自然阻碍了高端财税人才的发展。

三、高端财税人才培养的政策建议

针对不同的培养类型，本文建议在定位好人才去向的背景下，做好分类培养、有针对性的培育模式。

(一)针对本科生的政策建议

1.着力提升新生对财税专业的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高端财税人才的首要素质是基于其对财税专业的热爱。因此，对于入学的新生，应加强对其财税专业学科的介绍，提升学生的兴趣。建议：(1)每周或是每月定期开展师生交流活动，邀请中青年博士教师进行相应的专业介绍，也可以邀请高年级优秀的学生进行经验分享；(2)利用课余时间，带学生参观财政局、税务局、税务师事务所、财税博物馆、代表性的财政供养单位(如福利院、养老院)等机构，培养学生对财税工作重要性的认知，提升对专业学科的兴趣；(3)利用每年4月的税收宣传月，组织各年级的新生开展财税竞赛等活动，提升其积极性。

2.更新课程体系，适应时代背景

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人工智能与大数据开始普及。新技术的冲击对于金融、会计、税收等专业产生了较大的冲击。在市场推动下，金融科技、科技金融的兴起使该学科在大学教育中具有较强的生命力，因此也成为本科生学习的热门专业。相反财税专业与市场需求存在相对脱节(王远伟和李鹏，2019)，但熟悉税收信息化、绩效信息化、实务娴熟的高质量财税人才却是市场紧缺。未来在课程建设方面我们建议：(1)各高校在引入师资时，注重吸引具有大数据处理能力的人才，构建既懂计算机又懂财税的复合型师资队伍；(2)结合财税专业开设“智慧财税”等结合大数据分析的财税课程，课程设置由浅入深，覆盖所有年级；(3)开设财税专业的院校应加强学习交流，探讨适应高质量发展的新财税课程标准体系。

3.“因材施教”、分类培养

学校的职责不仅在于教授学生知识，更要帮学生明确其发展定位，为其提供适合自身的发展规划。建议：(1)对于各班级实行班主任制度，由资深教师担任。主要目的是根据学生的学习能力、性格等方面的表现，为学生提出关于其职业规划方面的建议；(2)设立“高端财税学术培养班”、“高端财税实务培养班”。实行自愿参加、分类教育、互通流动、有力淘汰的机制，建立全方位的、因材施教的育人体系，满足多元化的需要；(3)组织职业规划讲座，可以要求事务所、财税部门、高校的知名学者与专家，以高端人才的视角分享其学习、工作经验，并进行相应的高端财税人才职业规划。

4.平衡教师科研、教学的时间投入

高校教师的首要任务在于教书育人，在教师的考核中，要提高教师教学的比重。对于教学综合考核优秀、师德先进，在教材建设、专业建设、教学成果培育和职业资格证书教育中的先进个人，破格评选高级职称；对于拥有税务师或是注册会计师的人才，复合以2-3篇的教学或是科研文章即可以评聘正教授。各财税专业高校可以加强合作，利用财政学教学指导委员会和中国财政学会、全国财政学教学研究会、中国税收教育研究会等机构开展一些教学经验分享活动。各个培养机构内部，推行“老带新”、专业课跟班听课，积极提升年轻师资的教学水平。最后，委派教师到行业、产业部门挂职，实习半年、一年，是提高师资实务水平的重要措施，这可以作为评聘高级职称的必要条件。

(二)针对研究生的政策建议

1.提升学生课堂的参与度

方法论课程叠加文献阅读和讨论课程，能够培养研究生独立思考的能力，以便于进行独立的研究。教师的作用则更侧重于引导。建议：(1)日常授课时，教师应多针对财税热点，提出相应的问题，供学生思考交流；(2)除一些必须要采用闭卷考试的科目，应多采用案例分析、论文写作对研究生进行考核，以提升研究生的学术能力；(3)增加对经典文献写作的研讨课，期间延伸至1个学期，并分不同的模型进行，基础模块的作为硕士生的必修课，延伸模块作为博士生的必修课。

2.鼓励学生进行实践活动

对于财税问题，要想进行深入的研究探讨，在学校内进行“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学校应鼓励研究生积极参与校外实践，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建议：(1)学院、导师可以根据学生目前研究的课题、学生的意愿，积极安排学生到事务所、财税部门进行实践活动，开展调查研究；(2)在搭建学术交流报告的过程中，学院可以多安排实务类型的讲座，邀请财税领域比较知名的专家从实务的角度分析时下的中国财税问题。

3.开展学术活动，推动学术交流

构建“新课程教学—新教材体系设计—学术平台研究”融为一体人才培养新体系，并进一步凝练和推广创新研究人才的理论塑造与政策融合培养与实践的新模式。

一方面，可以培养学生的学术兴趣，激发学生的学术潜力；另一方面，也可以提升学生的写作能力，为后续的培养奠定基础。建议：(1)学院引导学生积极参与学校、财政学类教学指导委员会等部门举办的财税论坛，加强各学校研究生之间的学术交流，提高研究生的学术素养；(2)学院定期组织举办学术讲座，既要囊括财税著名学者的最新学术思想，也要囊括中青年学者最新的学术论文。期间可以将学术讲座办成一个系列的论坛。例如中国人民大学举办的“财政与国家治理”高端云讲座，分为财政历史学、财政经济学等五大板块，每周进行学术讲座，推动高端财税人才的建设与发展。

4.完善就业保障措施

对于财税类的高端研究人才，学院及导师应积极完善其就业保障措施。对于学术能力较强的学生，导师可推荐硕士研究生继续深造，学校也可以择优资助部分学有余力，感兴趣的博士生出国交流。对于实务较强的学生，地方高等院校应向事务所、企业等单位优先推荐，在省市选调生方面提供一定份额的研究生名额，大力支持研究生就业。这可以将最好的学生放到最好的单位，在未来的社会建设中发挥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