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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视野下元载的政治活动及其文学影响谫论

2021-12-30郭树伟

南阳理工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士人科举政治

郭树伟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 河南 郑州 450002)

唐肃宗、代宗之际,元载执掌权力中枢15年之久,为肃代二朝有较大影响的重臣。在《旧唐书》和《新唐书》的记述中,元载是 “受任树党”,“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无度”,“性颇奸滑,迹非正直”的权奸。在今天的史家的论著中,元载的成就得到了一部分承认,但是“权倾四海”“恣为不法”“货贿公行,侈僭无度”仍然是主流评价。实际上,元载作为一个贫寒子弟,其背后没有任何支撑的政治团体势力,完全凭借皇权的支持和个人的才华取得了某些成就,最后又死于皇权和门阀士族的猜忌。“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元载之死,其实是科举士人崛起途中的中天折翼,是历史发展中的顿挫,这表明科举士人真正走进政治舞台尚需要假以历史时日。

一 元载在政治、军事、经济诸方面的成就展示了中唐科举士人的卓越政治才华

唐太宗李世民在举仕举官方面继承了隋朝实行的科举制度。所谓科举制度就是国家通过公开考试面向社会选用人才的制度。这种制度,从考试目的的确立,考试内容的安排,参考人员的组织以及及第人员的流向等都是为着充实国家官员队伍的一种方式和途径,反映了当时寒人势力兴起的时代潮流,也反映了庶族地主参与政治的时代要求,应该说,这是符合历史发展的进步举措。实际上,唐王朝也确实利用科举制吸收并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这些人才被充实到各级政府部门,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才能,为唐王朝的盛世繁华作出了巨大历史贡献。元载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元载的政治才华和文学才华得到了后人的共识。两唐书说元载“智略开果”“好属文”“博览子集”;欧阳修也赞元载与杨炎“若两人者,所谓多才者邪 !”[1]4733王夫之认为元载“载文辩足以济奸,朋党乐为效命,众忌交集,深谋不测,抑非如妇人奄竖、褊衷陋识、一去而遂释然也”[2]。安史之乱之际,元载确实从政治、军事、经济诸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表现出卓越的政治才华。其成就表现为三个方面:

首先是元载协助代宗皇帝铲除中唐政治中枢李辅国、鱼朝恩宦官势力,扼制了宦官势力的肆意膨胀和祸乱政治的无限蔓延,有利于安史之乱的平叛工作。对比中唐后期阉宦势力的发展和膨胀,研究者不能因为元载奸佞权臣的定论而掩盖其诛除阉宦的功劳。

其次,元载在经济方面致力于安史之乱后财政体制之维系,有力地支持了安史之乱的平叛斗争。元载主政时期,租庸调收入日趋减少,他除广开税源之外,还整体提高了户税征收的标准。把“口赋法”进一步完善成为两税法,这种税赋制度成为后世历代封建王朝继承延续的财政政策,元载功不可没。诚然,中唐时期国家财政政策的调整必然是不同利益之间的调整,这其中也不乏非议,如诗人高亭即有《讥元载诗》诗:“上元官吏务剥削,江淮之人皆白著”[3],但是考虑到当时唐王朝的主要任务是平叛以维持国家的正常秩序,因而,财政政策的瑕疵与平叛工作,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最后是元载关于军事和财政的战略思维和维护中央威权的努力。元载主张要加强中央集权,就需要收回财权,从军事方面和财政方面加强中央对地方政治的控制权。作为元载党羽的杨炎遂建议将国家财政与皇室财政分离开来。杨炎“大有以两税法为手段,来充实中央财政收入,建立一支强大的禁军,消灭宦官、藩镇这两大恶势力的气魄”[4]。杨炎建议调整崔宁为朔方节度使,并分割其权力,强化中央政权对地方藩镇的管控能力。史载 “(宁)在蜀十余年,恃地险兵强,恣为淫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是,入朝,加司空,兼山陵使”[5]7270。当吐蕃与南诏联合进攻西南边境时,德宗欲让崔宁还镇。杨炎谏阻,曰:“蜀地富饶,宁据有之,朝廷失其外府,十四年矣。宁虽入朝,全师尚守其后,贡赋不入,与无蜀同。”[5]7270对于元载与杨炎加强中央集权的思想和政治手段,吕思勉认为:“载既亲重炎,其谋猷有出于炎者,亦未可知。”[6]元载是支持杨炎工作的,二者在维护中央威权的努力是一致的,这一点元载是值得肯定的。

二 元载的政治生涯中对科举士人的提携和对门阀士人的排斥

元载寒素出身的底色几乎影响了元载的入仕、交游和政治覆败的全过程。他成为皇权对付门阀士族的工具,最后又在门阀士族的攻讦下死于皇权之手,这诚然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科举士人崛起之途中的历史顿挫。《旧唐书·元载传》记载:“元载,凤翔岐山人也,家本寒微。父景昇,任员外官,不理产业,常居岐州。载母携载适景昇,冒姓元氏。载自幼嗜学,好属文,性敏惠,博览子史,尤学道书。家贫,徒步随乡赋,累上不升第。天宝初,玄宗崇奉道教,下诏求明庄、老、文、列四子之学者。载策入高科,授邠州新平尉。”[7]3409元载几乎是带着科举士人新兴阶级的原罪登入仕途的。因为自两晋北朝以来山东士族与唐王朝由科举而入仕的士子们的尖锐对立,故陇西望族出身的李揆排斥寒门仕进的元载,有时甚至发展为人格的污蔑。侍中苗晋卿累荐元载为重官,(李)揆自恃门第,以载地寒,意甚轻易,不纳。而谓晋卿曰:“龙章凤姿士不见用,獐头鼠目子乃求官邪?”[1]4808(元)载衔恨颇深。元载在这场较量中无疑是代宗时期庶族地主和科举士人方面的代表人物,他受到攻击似乎是必然的,而以贪腐之名治其罪则显得道德伦理的适当性。

元载为政期间的用人思路表现为其对科举士人的接引和对世族士人的抵制。从整个文化走向与历史背景看,大历十才子的聚合与成名正是安史之乱后进士阶层再度活跃的表现,是代宗一朝政治中心由武人向文人转变的产物,而进士出身、寒素出身的元载无疑是站在时代舞台中央的人物。作为一个起身寒素的士人,元载接引庶族科举士人的事情很多,而元载的大公子元伯和广结名士,异常活跃,门生故旧很多。史载:“元载自作相,常选擢朝士有文学才望者一人厚遇之,将以代己。初,引礼部郎中刘单;单卒,引吏部侍郎薛邕,邕贬,又引炎。载亲重炎,无与为比。”“炎乐贤下士,以汲引为己任,人士归之”[7]3419。《旧唐书》记载:“载在相位多年,权倾四海,外方珍异,皆集其门,资货不可胜计,故伯和、仲武等得肆其志。轻浮之士,奔其门者,如恐不及”[7]3414。大历十才子的诗多有和元氏父子酬和干谒之作。在朝臣方面,元载的党羽除王绪外,还有殿中少监王昂、吏部侍郎杨炎、御史中丞庾准、中书主事李待荣和卓英倩、户部侍郎判度支韩洄、户部侍郎赵纵、大理少卿裴翼、太常少卿王统、起居舍人韩会及知制诰王定、徐横等人。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元载“党同伐异”,以身份取人表现出党争的偏执性。《嘉话录》记载:“独孤及求知制诰,试见元载。元知其所欲,迎谓曰:‘制诰阿谁堪?’及心知不我与而与他也,乃荐李纾。时杨炎在阁下,忌及之来,故元阻之,乃二人力也。”[8]这一则信息表明了元载对具有一定门阀背景的士人的排斥。作为一个政治家,元载让更多的志同道合者走向政治舞台,共同事业,如果这也被斥为树党,那么后来的古文运动群体的发展,韩愈的《师说》都要重新考量了。元载愿意接引士人,为国举才,匡正李林甫“野无遗贤”的排挤人才做法不知要好多少倍。

三 元载生前身后事迹之于中唐文学的重要影响

元载在群星灿烂的盛唐中唐转折之际以文章见用,可以想见他的文采卓越为时人所瞩目。《旧唐书》称他“自幼嗜学,好属文,性敏惠,博览子史,尤学道书。智性敏悟,善奏对”。《新唐书》称他“以才资奋”“奸人多才”,代宗在《授元载豫章防御使制》称道他为“通才”,有“ 识度明允,干能贞固,怀龙泉之利器,抱鸿羽之荣姿。弥纶典章,能练南宫故事;精详政理,尝闻五府交辟”之明;又在《授元载平章事制》称道他 “清明在躬,贞固干事。信必可复,文而不华。准绳朝端,金玉王度,不有其善,观厥成。”然而,元载的文学作品由于元载事件大部分都已经遗失了,现在仅存诗一首《别妻王韫秀》,《全唐文》存有《城原州议》《建中都议》《故定襄王郭英乂神道碑》《冀国公赠太尉裴冕碑》《故相国杜鸿渐神道碑》《朔方河东河西陇右节度使御史大夫赠兵部尚书太子太师清源公王府君神道碑铭(并序)》六篇,其中2篇是议论国之大事,4篇是为宰辅级别人物写的碑文。不难想象,其在世之际必定有相当多的作品。今天元载的作品固然是不能多见,然而他对中唐文学产生的影响确实不可忽视。

元载在位期间,大历十才子的诗多有和元氏父子酬和干谒之作。钱起《酬元秘书晚上蓝溪见寄》云:“野兴引才子,独行幽径迟。”《送元中丞江淮转运》云:“薄税归天府,轻徭赖使臣。”李端《卧病闻吉中孚拜官寄元秘书昆季 》云:“年少奉亲皆愿达,敢将心事向玄成。”李端与元氏父子交往诗歌特多,诸如《元丞宅送胡浚及第东归觑省》《早春雪夜寄卢纶兼寄秘书元丞》《奉和元丞侍从游南城别业》《酬秘书元丞郊园卧疾见寄》。崔峒有《赠元秘书》“秦地谬为门下客,淮阴徒笑市中人”等。赵嘏的《三像寺酬元秘书》云“官总芸香阁署崇,可怜诗句落春风。”这些诗中“元丞”“元秘书”当是指任秘书丞的元载之子元伯和。其他又如司空曙作有《早夏寄元校书》,李端有《宿荐福寺东池有怀故园寄元校书》,钱起有《奉和王相公秋日戏赠元校书》《罢官后酬元校书见酬 》。这里的“元校书”可能是元载的儿子元季能,或是元伯和,或可能是元仲武。当时的其他文学名士如杨炎、韩洄、包佶和韩会等人和元家也多有交往。其中,韩会则是韩愈的哥哥,就个人而言,元载之败,带给韩愈家族的挫折是不言而喻的。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受到元载牵连而贬死岭南的韩会,其弟韩愈也相随倥偬万里,后执文坛牛耳廿多年,又任史官,对元载之忠奸从未有所议论。由此可见,元氏父子确实给当时的科举寒畯。大历士人带来了人生美好憧憬。后来韩愈抗颜为师,著《师说》之文,未尝不是元载接引后学之风的延续,站在不同的角度解读,具有相似的政治功用。

元载事件引发了科举士人对重大历史事件的文学摹写,引发了科举士人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开启唐传奇写作的高峰。大历十二年三月,元载以贪腐伏罪,围绕在元载周围的众多士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处分,凡十数百人,史载“载败,董秀、卓英倩、李待荣、术者李季连悉论死。其他与载厚善坐贬者,若杨炎、王昂、宋晦、韩洄、王定、包佶、徐縯、裴冀、王纪、韩会等凡数十百人。”如果元载事件仅仅是一个普通官员的贪腐事件,倒是很快会被人忘记,问题的关键是元载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员,牵扯到此案的中唐早期诸多名流。盛唐玄宗时期李林甫把持朝政19年,成为唐代为相年限最长的历史人物;而大历时期,国家万方多难,元载为相15年,成为任职时间之久仅次于李林甫的唐代宰辅重臣。李林甫在太平时期以宗室登相位,元载在国家板荡时期以科举寒畯主持权力中枢,这就注定元载在当时必定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历史人物。实际上,元载事件并没有随着元载的死亡而落幕,其带来的政治震荡在大历以后的德宗建中、兴元、贞元年间持续发酵,引发了剧烈的政治斗争。根据唐代惯例,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亡故以后,盖棺定论要被议谥,元载先是被定谥为“荒”,再次被定为“成纵”,会昌四年(844)定谥为“忠”。刘三复撰《严厚墓志本》云:“元载、杨炎之谥,纷纷而□□有三十余年,公谥元为忠,谥杨为厉。”相国郑公覃问曰:“元载贪冒有状,而恣其悍妻恶子,奈何以忠相之?”公抗辞曰:“元载赃罪盈亿,斯可恶也,然而代宗朝将有不利于东宫者,载有翊戴德宗之功。□欲□之,其可得乎?”[9]其议遂定。元载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起,其后面涉及权力中枢的政治斗争反反复复。不难想象,这反映出统治者对元载之死和历史功业的再认识,再思考,最后落定为“忠”。元载死后六十年才最终得以定谥,可以说,元载又活在中唐政坛60年,可谓死而不朽了。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认为唐代传奇小说的大盛“惟自大历至大中九十年间,作者云蒸”[10]。从今人对唐传奇研究逐步深入即可发现,唐朝的重大历史事件尤其是开元以后的重要历史事件基本上在唐传奇创作里面都有回应。而针对代宗德宗时期“元载、刘晏、杨炎”三位宰臣相继落马,这样的事件不可能不在唐传奇里面被浓墨重彩地得到回应,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沈既济的《枕中记》《任氏传》的创作,在其后不久又有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几乎又把《枕中记》的主题命意变本加厉地再次摹写。实际上,元载事件并没有随着元载的死亡而落幕,事件带来的政治震荡持续在大历以后的德宗建中、兴元、贞元年间发酵,由此可见元载事件给时人留下了深刻的思索。德宗时期,元载就得到一定程度平反而不再为物论所议,其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引起更多人的回味思考,普通民众关注其花边轶事,士大夫则是从中思考人生,甚至引起唐代新文体——唐传奇的创作高峰。元载之于此一时期的文学影响典型地表现在唐传奇的两篇压卷之作《枕中记》《任氏传》都和其密切相关,其中元载的命运和政治恩怨都表现在里面。元载在代宗朝甚厚杨炎,而沈既济又得到杨炎的提拔,他们应该是统一政治团体的人物,其义气相托,命运相系,一旦德宗时期元载得到一定程度平反,不再为物论所议,沈既济立刻便有了《枕中记》《任氏传》的制作。我们从《枕中记》“登坛拜相”“黄粱一梦”情节中都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元载生活的影子,反映了人们对元载事件的人生思考,同时也反映了科举士人登上政治舞台是庶族地主阶级的人生理想和人生的幻灭感,元载的挫败是盛唐士人积极事功精神的当头棒喝,一定意义上说,是李白、高适、岑参等人的失败,因为李白、高适、岑参想做到而没有做到的,元载做到了。他是盛唐文人从政的高峰,也是科举士人从政的新起点。面临人生的重重困境,士子们先前那种昂扬进取的意识逐渐减弱,心态与价值追求也都发生了转变:由儒家积极入世的追求转向佛道的淡泊自足,由对恍惚人生经历的反思上升到哲理层面的自身价值的思考。内山知也有这样的论断:“沈既济所撰的《建中实录》10卷,记述了包括沈既济本人在内的杨炎文官集团的荣光和没落,是目睹世间荣辱激烈变故后的反思之作”[11]。学者认为《枕中记》的卢生的原型可能为“张说”“郭子仪”“元载”“杨炎”四人。不排除作者创作之际有“杂取种种人物以作典型”的创作方法,但“张说”时代太远,“杨炎”太近,杨炎有直接提拔沈既济的经历,而“郭子仪”的结局和卢生的人生偏离太远,所以基本上可以认定《枕中记》的人物原型就是元载。而《任氏传》的写作几乎是强化了这种判断,元载曾经在刘晏落难之际帮助过刘晏,而刘晏却在元载案的审判过程中落井下石,而同为元载赏识提拔的杨炎一旦重新走上权力中枢的位置,对刘晏马上进行了政治报复。在杨炎看来,大历十二年“晏治元载罪”,这是一种背叛行为,而一旦杨炎重新为相,“欲为元载报仇”,终置刘晏于死地。作者点评任氏时说“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在沈既济看来,刘晏的背信行为就是一种“失节”,“人不如妖”。而沈既济又是杨炎所提拔,其中褒贬不言而喻。周承铭、高雪的《重新评估〈任氏传〉的思想价值》一文认为:“沈既济乃是以狐女任氏的绝世之色隐喻自己的盖代才名,以其一诺徇人,至死不悔而隐喻他与杨炎的座主门生关系”[12]。此言不虚,寄寓了作者的幽愤之情。而更在其后的李公佐《南柯太守传》把《枕中记》踵事增华地摹写一遍,反应时人对此事的反复思考,继而引出人生的存在价值感。

元载对文学的影响还表现在中晚唐时期的笔记小说《封氏闻见记》《唐才子传》《唐国史补》《大唐新语》《大唐传载》《宣室志》《玄怪录》里面,这些笔记小说多有元载轶事的记载。小说中贫寒的书生通过科举考试发迹登坛拜相,寄托了底层寒畯参与政治、追求富贵的人生期待。其中真实的人物比较知名的有苏秦、朱买臣、元载诸人。这些人物丰富多彩人生经历不想被人关注都不行,而苏秦和朱买臣的故事都有一个嘲讪妻子的结尾,不为女性阅读者喜欢,元载和王韫秀夫妻团圆,共享美好生活的故事却更受欢迎——元载孤寒登第,王韫秀慧眼识珠,二者夫唱妇随,任情祸福,快意恩仇,即便元载“但求快死”,王韫秀亦能义不独生。二人的生活不为世人了解,但却为世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通过这些笔记小说,可以看到元载一个更为生动的人物生活场景的影子,即便当下正在热播的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仍是演绎元载人生的悲欢离合。元载的一生真可谓是满满一本故事会,元载实在是中唐文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存在。

四 余论

元载是对中唐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史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元载在大历年间的政治才华和政治作为充分展示出科举士人登上政治中枢的重要性,而元载维护中央政府权威的政治作为符合他作为科举士人的本能,符合他本人的身份属性。在这方面,元载大量启用科举寒畯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元载贪腐致罪是社会个体的闹剧,从更广阔的视界上来看,则是门阀世族围攻科举士人社会群体的悲剧。这固然是他个人的悲剧,但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唐末的黄巢起义,攻破长安,“天街踏尽公卿骨”。其引发的剧烈社会动荡,彻底粉碎了东汉以降的门阀制度,而科举士人才有了真正意义的崛起机会,从从容容走进政治中枢的机会,而后代表这一成就的历史人物以宋初的欧阳修最为典型,欧阳修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宋代文学家和政治家的领袖——宋代的“元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欧阳修比元载的政治生存环境要幸运多了。元载的文学作品今天能够见到的不多了,但是他生前对大历诗人的引领和唱和,其逝后的政治震荡余波对中唐传奇创作的影响及其引发科举士人对自己人生价值和人生命运的思索,都是中唐传奇研究不可或缺的一种原始标本存在,应该引起学者们足够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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