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门诊中青年女性焦虑障碍患者父母教养方式及情绪调节策略调查研究*
2021-12-30王晓轩许晓静张钰成
王晓轩 许晓静 徐 琼,2 张钰成,2
在精神病院、综合医院精神科、社区卫生机构门诊就诊的患者中,焦虑障碍是最常见的精神障碍之一[1],女性患者多于男性,已严重威胁到女性的心身健康。女性焦虑障碍的起因和遗传、生理特征、个性特征及家庭成长环境有关,受父母教养方式及个体对应急事件情绪调节的策略影响。父母教养方式是指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形成的以亲子关系为中心的相对稳定的行为倾向和行为模式,能够反映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及控制水平,可影响子女的心智成长和性格形成[2]。情绪调节包括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两种策略,对焦虑情绪具有调节作用,前者主要是通过改变个体认知来积极调解焦虑情绪,这个调节过程中有一定外部归因的过程,能有效缓解焦虑状态;而后者则是单纯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能让情绪得以宣泄,促使心血管和皮肤电系统的交感神经激活,可增强焦虑体验,不利于身心健康[3]。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女性的地位较前大幅提高,但仍有部分区域和家庭存在“男尊女卑”的情况,使女性在就业、受教育、经济、工作和社会支持上处于劣势。虽然有证据表明女性焦虑障碍的形成与父母教养方式相关,但对于不良父母教养方式的个体如何避免出现焦虑障碍,是目前亟需研究的方向,况且目前的研究集中于儿童青少年及学生的心理成长,较少从情绪调节策略的角度阐述父母教养方式对女性焦虑障碍形成的影响。本研究在荆州市精神卫生中心门诊收集样本,着重调查焦虑障碍在门诊就诊女性患者的检出率,探讨父母教养方式及情绪调节策略对焦虑水平的影响,以探寻积极的家庭心理干预模式。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法于2020年7月~2021年6月在荆州市精神卫生中心选取门诊首次就诊的中青年患者作为研究对象。符合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CD-10)中有关焦虑障碍的诊断标准,年龄14~64岁,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上;排除精神发育迟滞等认知功能障碍不能完成问卷的患者,排除精神分裂症或双相障碍急性期发作不能配合的患者。在挂号候诊期间,利用患者等待时间扫描二维码在线填写调查问卷。问卷内容包括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 SAS)、父母教养方式量表(Parental Bonding Instrument,PBI)、情绪调节策略量表(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ERQ)。由专职工作人员向患者说明本研究的目的和要求,征求知情同意并引导患者完成,数据提交后立即将量表结果反馈给经治医生,医师查看患者后依据病史、精神检查、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查和问卷结果决定患者是否入组。在此期间回收问卷2 809份,共回收有效问卷2 721份,有效率96.86%。本研究选取女性就诊中青年患者(1 655例)作为研究对象,年龄平均(29.26±11.70)岁;硕士及以上142例,本科665例,大专267例,高中/中专及以下581例。与同期就诊的中青年男性患者(1 066例)对照研究,年龄平均(28.91±10.30)岁;硕士及以上93例,本科416例,大专183例,高中/中专及以下374例。男、女两组就诊患者年龄及最高学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本研究经荆州市精神卫生中心伦理委员会审批(批号:20200601)。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2.1.1 SAS[4]由William W.K. Zung编制,已广泛应用于测量焦虑水平的严重程度,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界于0.70~0.80之间。共有20个条目,每个条目评分标准为: 1-没有或很少时间;2-小部分时间;3-相当多的时间;4-绝大部分或全部时间。20个条目的总分乘以1.25以后取得整数部分,就得到标准分。本研究以50分界值作为判断是否焦虑的标准[5]。
1.2.1.2 ERQ 由美国斯坦福大学的Gross开发,分为两个维度[6]: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其中认知重评有6 个项目,表达抑制4个项目,采用7 点计分。其中文修订版由王力等[7]完成,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的重测信度分别为0.82 和0.79,具有良好的信度。本次测量中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85 和0.77。
1.2.1.3 PBI 由Parker 等编制,具有较好的信效度[8],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5。由母亲版(PBI-M,包括母亲关爱、母亲鼓励、母亲控制)和父亲版(PBI-F,包括父亲关爱、父亲鼓励、父亲控制)两个模块组成,各23个条目。每个条目评分标准为: 1-非常不符合,2-比较不符合,3-符合,4-非常符合。
1.2.2 统计学方法 使用 SPSS 21.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两组计量资料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别计量资料比较采用多因素方差分析,父母教养方式、情绪调节策略、SAS焦虑标准分之间的关系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进行检验,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不同性别就诊患者SAS、ERQ及PBI评分比较 SAS女性标准分高于中青年男性(P<0.01);ERQ女性认知重评、表达抑制维度总分均低于男性(P<0.05);PBI女性母亲关爱、父亲鼓励维度低于男性(P<0.05),母亲控制、父亲控制维度高于男性(P<0.05)。见表1。
表1 不同性别就诊患者SAS、ERQ及PBI评分比较
2.2 焦虑组与非焦虑组女性患者SAS、ERQ及PBI评分比较 按照SAS评分是否大于50分将入组女性分为有焦虑组和无焦虑组,焦虑障碍在门诊中青年女性就诊患者中检出率为52.93%。有焦虑组ERQ认知重评维度总分低于无焦虑组(P<0.01),表达抑制维度总分高于无焦虑组(P<0.01);有焦虑组PBI母亲关爱、父亲关爱、母亲鼓励、父亲鼓励维度均低于无焦虑组(P<0.01),母亲控制、父亲控制维度均高于无焦虑组(P<0.01)。见表2。
表2 女性焦虑组与非焦虑组SAS、ERQ及PBI评分比较
2.3 女性SAS、ERQ及PBI评分的相关分析 女性SAS标准分与ERQ认知重评呈负相关(P<0.01),与表达抑制呈正相关(P<0.01);与PBI母亲关爱、父亲关爱、母亲鼓励、父亲鼓励均呈负相关(P<0.01),与母亲控制和父亲控制均呈正相关(P<0.01)。女性ERQ认知重评维度与PBI母亲控制和父亲控制均呈负相关(P<0.05);表达抑制维度与PBI母亲关爱、父亲关爱、母亲鼓励、父亲鼓励均呈负相关(P<0.01)。见表3。
表3 女性SAS、ERQ及PBI评分的相关分析(r)
2.4 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以SAS评分是否大于50分为因变量(0=否,1=是),将单因素分析中P<0.05的项目作为自变量,纳入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模型。结果显示ERQ认知重评、表达抑制和PBI母亲关爱、父亲控制是影响女性患者出现焦虑的主要因素(P<0.05)。见表4。
表4 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本研究显示,中青年女性焦虑障碍占女性就诊患者的52.93%,且女性SAS标准分高于男性(P<0.01),与之前的研究一致。焦虑障碍女性多于男性,这可能与女性的社会支持、特质焦虑认知、生理特点和面临更多的社会心理应激因素有关[9]。女性焦虑以持续发作的躯体性焦虑、精神性焦虑以及运动性不安为主,患者时常感觉痛苦、紧张不安,伴有汗出、心悸、肌肉紧张等植物神经紊乱症状[10],若不能及时干预,病程易转为慢性,严重影响患者日常功能[11]。女性在教育、经济、工作和社会支持上处于劣势,遭受歧视、失业、贫困等生活的风险更多,并且对应激事件的感知能力较差,遇到困难往往会陷入自责,而男性更倾向于转移注意或忽略感受。
父母教养方式在子女认知和情感发展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女性更容易从母亲那里获得温暖和关心,而男性更容易从父亲那里获得保护和安全[12]。但本研究也发现,女性PBI母亲关爱、父亲鼓励维度低于男性(P<0.05),母亲控制、父亲控制维度高于男性(P<0.05)。就门诊女性焦虑症患者来说,女性SAS标准分与PBI母亲关爱、父亲关爱、母亲鼓励、父亲鼓励均呈负相关(P<0.01),与母亲控制和父亲控制均呈正相关(P<0.01)。由于父母的情感温暖、理解,使子女感受到父母的关心、尊重、理解、信任,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有助于缓解自身的焦虑情绪[13];如果父母总是对孩子的错误过分严厉,会使孩子感觉到被贬低和否认,严重伤害了孩子的自信心,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就产生了较高的畏惧心,久而久之形成自卑的性格。回归分析发现,PBI父亲控制是子女出现焦虑的危险因素。父亲控制过多,子女则体会到强烈的挫折感,产生消极的自我评价,出现自卑消极的情绪。
本研究发现,女性ERQ认知重评维度、表达抑制总分均低于男性(P<0.05),这是由于女性思维偏于感性,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倾向于情感表达,即使这些问题不带任何情绪色彩也会引起女性更多的关注,较难应用表达抑制策略来调节焦虑情绪[14]。对门诊女性数据分析发现,SAS标准分与ERQ认知重评呈负相关(P<0.01),与表达抑制呈正相关(P<0.01),这说明认知重评可以减少焦虑症的风险,而表达抑制对女性的心理健康影响较为不利[15]。而父母教养方式可影响情绪调节策略[16],父母良好的教养方式会让子女在情绪调节时较多应用认知重评而较少应用表达抑制的策略[17],而不良的父母教养方式会让子女在应对不良情绪时更容易出现压抑、自责、悲观和不自信[18]。从回归分析来看,ERQ认知重评、表达抑制均进入回归方程,能预测焦虑的危险,说明情绪调节策略对焦虑有重要的预测意义。由此分析,对于不良父母教养方式的个体,同样可以通过改变增加认知策略、减少表达抑制策略来减少焦虑发生的风险性。
综上所述,本研究对焦虑障碍的家庭心理干预和教养方式提供了依据。对于父母而言,应当采取积极的教养方式,给予子女情感温暖和支持[19],尽量减少责备和控制。对于女性来说,可以调整情绪调节的策略,鼓励采用认知重评的调节方式来应对生活中应急事件,减少表达抑制的情绪调节策略,从而防止焦虑的发生。但由于本研究以自评量表为主,不同年龄阶段的患者在填写问卷时可能出现对父母教养方式的回忆偏差,未来的研究可整合父母对自身教养方式客观评价,并促进家庭心理治疗在减少焦虑症的患病率的双向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