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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利化教育的研究
——以唐时教育为例

2021-12-29王文丹

吕梁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士子经文功利化

王文丹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 外国语学院,北京 海淀 100083)

事业教育在一个部族或国家的发展形成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1],教育是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历代统治者无不重视教育,牢牢把控在封建集权君主手里的教育虽然失去了部分独立性与其特点,但也正因此得以存活和延续。然而教育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步与其初衷背道而驰,在唐朝时达到顶峰,时人“争尚文辞,互相矜炫”[2]“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3],官僚政治与教育结合的顶峰时期,畸形的教育选拔出的所谓“人才”不仅没有真才实学,甚至连基本的道德标准都达不到了。功利化教育的倾向对于社会秩序的维持是致命的威胁,通过借鉴唐时教育功利化带来的影响,在现代教育的发展中可以更好的预防这些问题,对于社会整体风气的提高以及人民素质的提升有着重要的借鉴和指导作用。

一、唐以前的教育及取士制度

最初的教育起源于部落中,是长者对幼者的指导,包括各种技能的掌握:架栅栏;获得充足的食物;躲避可能到来的危险。此时的教育与生活基本一致,部族长者教育幼者以达到基本生活保障以及部族延续,是出于生物欲目的,也并未形成完善的制度。

虞夏商三代的学校均分为大学和小学两个层次,其主要目的在于使被教育者明人伦、知礼义。“学而三代共之,其所以明人伦也”[4],其时学校注重伦理教化,重秩序的建设。此时的学校除了教育外主要精力集中在养老,“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5]。养老事业的发展是政府为社会树立的道德标杆,同时又是对于 “亲亲之道”的诠释,有力地支持了秩序的构建。

《舜典》载唐虞二代的学宫分司徒、轶宗和典乐。注重五教三礼,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可见此时的教育注重德教,明伦知礼。

周人的教育是封建时代常见的双规制,分为大学(贵族教育)和小学(庶民教育),小学开设修身、知识、运动三科,而主要注重点在于修身科,即“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大学教育亦分修身、知识、运动三科,而主要目的在于培育政治人才,训练御人克己之术[6]。

虽然此时的教育仍未能避免与政治相结合的命运,教育制度在此时仍不过是国家政策之一,其根本目的在于为执政者选拔人才以及维护社会秩序,但仍然显现出了对执政者道德水准的要求,“大学”的修身科注重“正心诚意,修己治人”,且极为注重“贤人政治”,达到一定的道德标准才可以作为执政者,而“敬业乐群”“离经辨志”[7]更是对于执政者的基本要求。

唐以前的取士之法,以选举为主,“举孝廉”“举贤良方正”,极为注重个人综合道德水准。而在此种选举制度下,政府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取士,地方清议对于朝廷选拔人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政府权力,更以另一种形式保障了所举之人的忠诚及道德标准:以地方清议作保选出的人物代表了一个群体和一个社会阶级,其自身行为的规范及政绩的好坏关乎一个群体的形象。因此在面临外敌威胁以及平素处理政事时自然多了许多顾忌,无论是出于对地方官员的畏惧或是对于族中父老的感恩。

彼时地方培养的俊才奇士不必竭尽精力于应对某一科的考试,可以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于研习经文以及提高自身的思想道德修养上,更多元化的选择也使得这些人才具有创新力和活力。创新力的提升预示着新思想的出现,新思想的出现带来了劳动工具的改进,进而带来了劳动效率的提高,人民对于生活的满意度在这个过程中也得到了提升,最终使得社会秩序趋于稳定。

春秋时的稷下学宫为各处思想的萌芽提供了沃土,士人在思想的交流和碰撞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以及道德标准,两汉三百年今古文之争、六朝四百年派别之争虽然导致了思想碰撞与分歧,然而思想在交流与互动中不断地改变着社会风气,思想的多元化以及思想的碰撞与交流在某种程度上正是社会活力的体现。而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古代传统文人的“风骨”就形成了。士子们读经书,明君人之大道,修身治家而德化天下,民族自豪感与凝聚力也由此而成,而这种凝聚力也是当代中国人精神中重要的一部分。

而唐时政府强行规定孔颖达等所撰《五经正义》为科举明经科必读之书,自此以后天下士人皆研习此书,自由开放的思想被禁锢,士人不得不将精力全被耗费在研读此书之上。

二、唐朝教育弊端

唐时教育分为国学、太学、四门学,这三类属于大学性质。带有大学性质的国学、太学和四门学对于经文修习有一定要求,分正经九、旁经三。但国学、太学对于入学者的身份有一定要求,普通人并不能入学,也无从修习大部分经文。而专供皇亲贵族子弟(即未来的统治者)修习功课的宏文、崇文两馆,对于熟习经文的要求甚至低于国学、太学两门。中央教育尚且如此,地方教育对于经文修习的要求就更低了,虽亦读九经,但仅是粗通文艺,地方士子只需通一经即可“听入四门学充俊士”[8]。

此时也出现了专门化学科:律学、书学。专门化学科的出现对于科举教育之失似乎有一定的补救作用,然而被时人视作贱业,而对于修习专门化学科的人身份上也不做限制,民间俊才通一艺者即可入学。而带有专科性质的算学、律学、书学对于经文熟习及经文大义理解程度的要求并不高。

唐时礼教对于民众行为的制约作用逐渐降低了,礼教的本质虽然是禁锢思想,保持民间对于皇室的敬畏而防止底线的突破,但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社会秩序,保障了人民生活的稳定,在封建统治者角度来看,这是一种维系统治的最根本最合理的办法,礼教的施行可预防将来可能发生的叛乱,“礼者禁于将然之前,法者禁于已然之后”[9]。比起刑法对于民众的制裁和威胁作用,礼教显然更为高明,通过在民众内心植入顺服,遵从社会秩序的思想,即所谓“敬”,比起刑法的制裁更为隐晦又有效。

而唐时功利化教育使得民众心中对于“礼”“敬”的理解程度大大降低了,民众崇敬官员,士子以功名利禄为荣,“不思实行,皆徇空名,败诉伤教”[10],对于经文原义的漠视以及修习经文人数的减少,使得社会整体风气趋于下滑,明伦知礼重孝的氛围渐渐消失。这自然为以后的社会秩序崩溃埋下隐患。

部分学者谈论唐代教育只注意到唐代教育规模之宏大,制度之精详,而对于深藏的隐患并无过多关注。科举制度虽在隋时创制,然而彼时只设 进士一科,选举制仍占有一定的地位,而唐时取士制度分常举和制举,制举为皇帝把控,为特殊时期出于特殊需要临时下制诏举行。而常举分明经、进士、秀才、明法、明书、明算科。唐时的官学教育完全被纳入了封建官僚体系,教育紧密的与政治结合在一起,目的在于培养能干而忠诚的官吏以适应复杂且繁琐的行政,而之后事情的发展并未像预期的那样,知识分子“惮于方略之科”[11]又寡礼义廉耻,既不能达到施政标准,又不能在道德方面有所表率。

唐时士子受限于《五经正义》,不能有所创制,又不能形成多元化的思想。受社会氛围影响的唐代士子以科举为唯一出路,由此导致各地“学堂荒废,经文不修”“弦诵之地,寂寥无声”[12],而仅存的部分生徒道德败坏,横行乡里毫无廉耻顾忌。“其退然自克,特殊于众人者无几耳”[13],国家太平无事,而学校荒废至于此者,历朝罕闻。功利化教育及学校的荒废最终导致了科举成为全部教育制度重心。

三、唐时取士缺陷及唐人反思

初唐时的学官尚能承前代遗风,可以“博通群经,阐扬奥旨”,主要目的仍在通过阐释经文达到道德教化作用,引人向善,知礼义。而之后的科举制度推行导致“师道大丧,小学而大遗”,学官与士子将大量精力投入到功名的猎取而不是道德的修养。“学官考课,究其训导功业之多少而不求精深”“博士奖擢,察其生徒及第之众寡而不务化人”[14],这导致了学官与士子的功利化倾向,不求学思相符,不求化人务德,片面追求对于书本知识的记忆,目的集中于尽早熟悉科举考试的办法和要求,旧时教育强调的“明伦”“明德”在唐时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唐时科举六科中,明法、明书、明算并不为大多士人钟爱,秀才科因“此科取人稍峻”及“举而不第者坐其州长”[15]在贞观以后无人敢轻举。士人主要精力遂集中于“明经”与“进士”两科。

“明经” 科对此造成的影响尤甚,“明经”以帖经为主要,考试时考官将经书揭一页,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然后裁纸作帖,遮盖数字,之后令应试者写读遮盖部分的字,这一过程被称为“帖经”,考试内容也仅被限制在了《五经正义》。而各色人等均以科举为唯一出路,每年应试的举子很多而朝廷需求人数较少,因此为了限制录取人数,“帖经”逐年加大难度,出题刻意刁难考生,甚至专帖孤章绝句疑似互参处,帖经并不注重对于经文原义的理解阐释,因此士人一心揣摩政府意旨,对于经文原义并不重视,一心猎取功名利禄,只为成为官僚阶级,士子或帖经甚佳而对于经典典籍并不关注。“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博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尝入耳”[16]。

浮艳取士之风对于唐代士人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士人皆“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技”[17],时人赵匡针对科举制的弊端罗列十条,讥讽唐时取士制度“无惟无益于用,实亦妨其正习”“不惟挠其惇和,实以长其佻薄”[18]。士人的骨气自此开始消磨,“温卷”“求知己”[19]等德行败坏之事屡见不鲜,而“利之所在,无人不化”,趋向利益的士子早已没了前代士子之风骨,经文礼义道德教化作用在唐时士子身上几乎消失,而安史之乱的爆发以及河朔三镇的割据与此取士之风必然有一定联系。

而唐人对此制度的缺陷已有所认识并尝试挽救取士制度之弊端,时任礼部侍郎的杨绾在安史之乱后对于当代取士制度进行反思并希望国家取士应 取“孝友纯备,言行敦实,居常育德,动不违仁者”[20],希望达到“居家者必修德业,从政者皆知廉耻”[21]境界。

唐人赵匡对于科举制度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认为科举制度导致社会风气变差以及官员道德操守降低。此制度使得士人“徒竭其精华,习不急之业”[22],是“崇本抑末,启昏窒明”[23]的取士法。

唐玄宗时期已经意识到科举取士的弊端并尝试改革,“进士以声律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帖诵为功,罕穷旨趣,安得为敦本复古,经明行修”[24]。玄宗虽尝试改革而效果并不明显,时人皆向利而忘义,风气浸染良久而积弊难除,而安史之乱的爆发最终使得玄宗挽救取士弊端的努力失败。

对于礼教的忽视以及浮华的取士之风最终导致社会风气败坏,人人趋利避义,寡廉鲜耻。对于“君人大道”及“礼以坊德”[25]的忽视最终导致唐代社会制度的彻底崩溃。而唐后期文宗武宗尝试通过对于学校以及经文修习的重视来改变社会风气,以期重新构建社会秩序的努力在严峻的社会现实面前宣告失败,尽早认识到功利化取士的弊端并尝试改变这种风气在现代教育制度中同样值得警醒和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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