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续编》评介
2021-12-29郭玲
郭 玲
(乐山师范学院 特殊教育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0)
作为与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并存的三种主要教育实践形式之一,社会教育是以公共社会生活为基础的教育活动形式,是以社会作为教育主体实施的教育,是一种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教育实践,是一种注重教育潜移默化功效的教育活动[1]。相对于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而言,社会教育的显著特点包括教育服务对象的包容性、教育活动的开放性、教育供给服务主体的公共性、社会性和多元性[2]。党的十九大倡导大力发展继续教育,持续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提高国民素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明确提出,完善城乡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优化城乡文化资源配置,推动基层文化惠民工程扩大覆盖面、增强实效性,健全支持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机制,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社会教育作为继续教育和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终身教育体系与学习型社会建设中不可或缺的坚实基石。尤其在我国步入“新时代”这一新的历史时期,社会教育有着更为重要的历史使命和社会担当[3]。
进入“新时代”,知识经济的兴起和科技进步的发展打破了“一劳永逸”的传统教育观念,终身教育成为21世纪的生存理念。随着“终身教育”理念的普及和“学习型社会”建设的要求,社会教育研究日益为学界所重视,进入快速发展时期,涌现了丰富的研究成果[4]。不仅有学者申请到社会教育的高级别科研项目,出版了一批代表性学术专著,也有硕、博士将社会教育作为毕业论文研究课题,更有一大批高质量的学术论文从多角度对社会教育进行研究[5]。单在 CNKI 数据库中,就收录了篇名中含有“社会教育”的文献3006 条,其中期刊论文1826 篇,博士学位论文11 篇,硕士学位论文152 篇,会议论文201 篇,报纸文章194 篇,其他成果2 篇。在著作方面,相关著作达88 部。
在这些优质的研究成果中,由杜学元、郭明蓉、邵晓枫、佘万斌主编,四川省社会科学高水平研究团队——“农村教育的历史发展与当代改革研究团队”参与编著、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出版的《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续编》(全四十册)[6]一书是一份质量与分量并重的研究成果。该书是对2017 年北京师范大学于述胜先生主编的《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汇编》的重要补充,全书分为四十册,涵盖社会教育、民众教育、公民教育、国民教育等多方面,涉及了社会教育统计资料、调查报告、实施概况、法律法规、学术专著等内容[6]。该书完整保存了1916 年至1948 年间的社会教育史料,真实再现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历史面貌,有助于相关研究者和普通民众深入了解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状况,总结经验教训,推动社会教育问题研究,为当下社会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供借鉴和启示。具体而言,本书具有以下特点。
一、内容丰富、史料翔实
该书编著者采用文献法,尽其所能地搜集和整理了与社会教育有关的专书和专刊,共收录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图书78 种,期刊12 种,在史料收集、鉴别和整理方面下了扎实的功夫。
从内容上看,该书包括社会教育理论、社会教育事业与统计、社会教育法令法规、社会教育发展规划与计划、社会教育实施办法与报告、社会教育研究、社会教育教材教法以及社会教育辅导指导刊物和通讯报导刊物等方面。
首先,充分利用当时学术界已有的社会教育理论著作、社会教育研究著作和社会教育课程、教材与教法著作。
社会教育理论著作如余寄编译的《社会教育》(一九一七年中华书局出版)、朱秉国的《民众教育概论》(一九三三年大东书局出版)、袁公为着的《公民教育概论》(一九四二年文通书局出版)等;社会教育研究著作如吴学信编著的《社会教育史》(一九三九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唐碧译述的《调查日本社会教育纪要》(一九一六年出版)、陈鹤琴和雷振清主编《国民教育言论集》(一九四一年江西省国民教育师资辅导委员会出版)等;社会教育课程、教材、教法著作如孙爱棠编的《国民教育之理论与实际》(一九四四年独立出版社出版)、马客谈主编的《国民教师工作指引(第一、二集)》(一九四六年大东书局出版)、郑新华编著的《国民学校教师手册》(一九四八年春明书店出版)、陈侠编纂的《国民学校教学之改进》(一九四八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等。
其次,全面整理当时全国各地的社会教育法令法规著作、社会教育发展规划与计划著作、社会教育实施办法著作,主要涉及湖南、江西、江苏、福建、广东、四川、湖北、河南等省。
社会教育法令法规著作如湖南省教育厅编的《国民教育法令》(一九四一年湖南省教育厅出版)、江西省政府教育厅编的《江西省国民教育法令汇编(第一辑)》(一九四三年江西省政府教育厅出版)、江苏省教育厅编的《国民教育重要法令(一)》(一九四六年江苏省教育厅出版)、教育部国民教育司编的《国民教育法规汇编(第一辑)》(一九四七年正中书局出版)等;社会教育发展规划与计划著作如福建省政府教育厅编《福建省实施国民教育五年计划》(一九四〇年福建省政府教育厅出版)、广东省教育厅编《广东省卅年国民教育实施计划》(一九四一年广东省教育厅出版)等;社会教育实施办法著作如四川省政府教育厅编的《四川省实施国民教育办法要览》(一九四〇年四川省政府教育厅出版)等。
最后,充分梳理当时各地社会教育实施状况及报告著作和社会教育事业与统计著作,主要涉及福建、贵州、江西、湖南等省。
社会教育实施状况及报告著作如福建省政府教育厅编的《福建省三十年度实施国民教育概况》(一九四一年福建省政府教育厅出版)、贵州省政府教育厅编的《贵州省国民教育实施概况报告(三十年度)》(一九四二年贵州省教育厅出版)、江西省政府教育厅编的《江西省三十年度国民教育实施情形报告》(一九四一年江西省政府教育厅出版)、教育部国民教育司编的《各省市实施国民教育第一期概况》(一九四三年教育部国民教育司出版)等;社会教育事业与统计著作如吴学信著的《中国社会教育概述》(一九四二年国民图书出版社出版)、马宗荣与蓝淑华著的《社会教育原理与社会教育事业》(一九四二年文通书局出版)、陈友松编著的《各国社会教育事业》(一九三七年商务印书馆出版)。
此外,编者还整理了社会教育期刊文献,如《国民教育月刊》《国民教育通讯》《国民教育辅导月刊》《国民教育指导月刊》等。由此可见,该书内容丰富,资料翔实,既梳理呈现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理论成果,又整理汇编了当时社会教育的政策法规、发展规划、实施办法等政府文件,还详细呈现了当时各省社会教育的实践报告和社会教育事业统计。该书丰富的内容和翔实的史料从理论成果到政府文件再到实践状况全方位地呈现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真实面貌,为广大读者和研究者从各自的角度、全方位地了解和研究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状况提供了可能。
二、依托史料,观点鲜明
《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续编》虽是完全的社会教育史料整理,但在史料的汇总和整理过程中却反映了编纂团队鲜明的思想观点。该书体现了编纂者如下学术观点:
一是社会教育与政治关系密切,民国时代的社会教育承载着独特的时代责任。
相对于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而言,社会教育受政治环境的影响更明显,二者呈现出明显的相互作用关系。一方面,民国时期的许多社会教育实践,尤其是社会教育运动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如该书中收录的社会教育史料大多出现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尤其是十四年抗日战争时期以及抗战后几年的教育复原时期,是当时的教育同仁为挽救民族危亡、以教育救国的生动体现。另一方面,民国时期的许多社会教育实践担负着“塑造民众”“改造社会”的时代责任和政治任务。如该书第四册中收录的《大夏大学附设大夏民众教育实验区计划大纲》(一九三四年出版),呈现了20 世纪30 年代之后,中国大学广泛参与民众教育和乡村教育实验的缩影。位于上海的大夏大学将社会教育实验作为学校的民族复兴教育方针,创办大夏公社和大夏民众教育实验区,致力于改善周边民众生存状态和社区面貌[7]。社会教育与政治的相互关联在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史料中得到印证,并且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教育与政治的联系程度愈加紧密。
二是社会教育的发展依赖多方力量的参与,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发展道路独特。
《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续编》一书中收录的丰富而翔实的史料,反映了当时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与知识分子相互沟通协调、争论妥协、共同联手促成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发展,走出了一条独特的社会教育发展道路。此时的社会教育基本沿着思想争鸣与思考、法规和制度规范与强制、政治运动造势与推动、学术团体倡导与引领、社会教育人士谋划与实施的发展道路进行。其间,自上而下的传统教化理路与自下而上的现代化自治改革路径相互胶着、相互影响,中央权力借助社会教育之力向基层社会延伸与渗透,挽回了“庙堂、祠堂、中堂、朝堂、公堂”五位一体传统社会教育格局破裂而导致的社会教育弱化局面。[6,8]
三是社会教育兼具广、狭两重属性,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家群体努力促进社会教育学科化建设。
学界对社会教育的内涵尚未形成统一的明确界定,大体而言,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概念兼具广义与狭义两重属性。狭义的社会教育指学制系统以外,以失学民众为主要教育对象进而涵盖社会全体,以识字教育为主要内容进而涉及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政府、社会团体和个人的推动下,利用各种文教机构和设施,而进行的一种为提高全体民众的素质,方便各项政策措施推行的有计划、有目的、有组织的教育活动[9]。而广义的社会教育则泛指学制系统以外的一切教育事业和活动,其教育主体包括国家、公共团体和个人,教育对象是全体民众,最终目的是实现教育权利大众化,增进社会全体教育的程度,提高社会文化水平[10]。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局面,狭义上与“平民教育”“通俗教育”“成人教育”“补习教育”“民众教育”“国民教育”“乡村教育”,甚至“扩充教育”“职业教育”部分交叉或重叠,广义上又包含“平民教育”“通俗教育”“成人教育”“补习教育”“民众教育”“国民教育”“乡村教育”“扩充教育”“职业教育”等的部分甚至全部内涵[6]。此阶段,社会教育家群体努力促进社会教育学科化建设,使社会教育学科在民国时期获得了快速发展,社会教育学系在大学获得了独立设置,社会教育专门人才培养受到重视。其间,一大批社会教育的实践者辛勤耕耘,在实践中提炼出社会教育理论(从识字扫盲教育理论到平民教育理论,由平民教育理论到乡村教育理论,由乡村教育理论到社会教育理论)并不断丰富其内涵,对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开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6]。
三、回应时代,价值独特
该书是《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汇编》的续编,是对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的补充和完善。作为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我国历来重视社会教化,在古代积累了丰富的社会教育经验和智慧。进入近代社会,尤其是民国时期,由于社会变迁的加速和社会结构的重构,中国传统社会教育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与此同时,社会的自我调控机制促使社会教育不断更新与改造,以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促使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不断法制化、体系化并不断改革进而获得了极大的发展。该书中收录的社会教育史料绝大部分产生于抗日战争时期,此阶段的社会教育承担了唤起民众,探索救亡图存,壮大革命力量,从而建立崭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重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6]。
相对于学校教育,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继承了晚清社会教育的合理内核并结合当时社会发展阶段进行了极大的创新,形成了其独特的风格;同时,此阶段的社会教育既坚守中国传统社会教育的合理内核,又不断吸收国外先进的社会教育经验,并结合中国社会的现实需要不断改造中国的社会教育理论,继而又以新的理论指导当时的社会教育实践,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物质和精神财富,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本书搜集、整理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相关的89 种专书和12 种专刊,极大地弥补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汇编》的不足,为民众了解民国时期的社会教育补充了多方面的丰富资料,是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书,具有独特的史学价值和再研究价值。
民国时期是我国社会大震荡时期,内忧外患,困难重重。此阶段的社会教育承载着“改造国民,改造社会”“反帝反封,救亡图存”“团结民族,再造中华”的使命,教育救国的内生动力和外来影响始终与民国社会教育的发展如影随形。社会教育重视社会的教化与民心的涵养。当今社会问题日趋严峻,而社会问题的出现与恶化和对社会教育的忽视关系密切。当今社会,要解决转型时期的多种社会问题,绕不开对社会教育的关切和重视。提高全民素质是当今社会教育义不容辞的任务,事关经济的持续发展、社会的和谐稳定乃至世界和平的国际局势[6]。就“塑造民众”“改造社会”的效率而言,社会教育因其教育对象为数量更为庞大的“现在国民”,加之手段灵活、类型丰富、实施简易,比致力于培养“未来国民”的学校教育能产生更为广泛且深远的影响[7]。同时,社会教育可以弥补我国普通民众受学校教育不足的短板,营造良好的文化教育氛围,进而为学习型社会的形成奠定良好基础。因此,重视社会教育、更好地开展社会教育是当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重大课题[6]。民国时期是我国社会教育蓬勃发展的时期,社会教育实践丰富多样,社会教育理论逐步完善。该书整理续编的民国社会教育理论成果和社会教育实践经验可为今后我国乃至世界社会教育改革提供参考,具有独特的应用价值。
史料是史学研究的基础,搜集、整理社会教育史料是做好社会教育研究的前提条件[5]。民国时期伴随着社会教育的开展,各种社会教育理论和实践活动的记载就散见于报章杂志、政府公文、地方档案、地方志中,当时的社会教育家也有专门的著述出版发行,可以说,当时中国社会教育史料浩如烟海,但学界对社会教育史料进行的汇编却并不充分,亟需相关研究者的关注和重视。因此,《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续编》凝聚了“农村教育的历史发展与当代改革研究团队”的集体心血,以真实而丰富的历史资料为我们呈现了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丰硕成果和发展状态。当然,该书作为民国时期社会教育史料的重要续编,也存在一些不足,如全书四十卷中涵盖内容庞杂的社会教育史料,什么样的呈现顺序更有利于读者把握全书的逻辑脉络和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整体框架,值得研究。尽管如此,瑕不掩瑜,总体而言该书内容丰富、史料翔实,依托史料、观点鲜明,回应时代、价值独特,是一套具有独特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的著作,其出版必将对我国社会教育事业的实践发展和研究进步起到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