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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国家语言政策比较研究文献综述

2021-12-28

陇东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非洲政策语言

郭 娟

(陇东学院 外国语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当下,随着大数据、智能时代的到来,世界各国都在谋求新的发展道路。中国政府在习近平总书记的领导下积极倡导“一带一路”的新发展思路,提倡各国加强交流,推行共同发展,互惠互利的发展战略。语言是交流的前提,是了解一个国家最好的工具。因此,为了积极回应国家战略的需求,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我国语言学界从语言政策、语言教育、经济发展等多维度视角对“一带一路”国家的语言进行了大量的研究。这些研究成果大力推进了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的交流与合作,可见语言在服务国家建设中已经彰显出重大的价值,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依托[1]。

非洲是中国近年来重要的发展合作伙伴之一。同时,非洲也是世界上语言最繁杂的大陆,是语种最繁多的地区。因此,在共谋发展的道路上,首先要解决语言问题,才能打通两个地区交流的障碍。再者,对一个国家的语言政策进行研究是了解其国情和民情必不可少的路径[2]7。所以,了解非洲各国的语言现状和语言政策能为中非建立长远稳定的合作伙伴关系打下良好的基础。

语言政策与策略是一种社会文化过程,包含官方颁布的法案和文件,以及关于语言形式和运用是否合法的日常语言规范。语言政策是具体语言规划过程背后更宽泛的语言目标、政治目标和社会目标[2]6。

在当代世界的语言学著述中,对非洲语言的研讨并不算少,但绝大多数著作都是西方学者写的[3]2。在中国,非专业人员对于非洲语言和文字方面的知识知道的很少[4]51。尽管语言多元化已受到很多学者的关注,且与语言相关的研究成果也日益增多,但是世界上语言数量最多、使用最为复杂的非洲语言却没有得到学术界相应的重视[5]76。由此可见,非洲语言及语言政策的研究成果在中国并不丰硕,中国人民对非洲各国的语言状况和语言政策仍缺乏基本的了解和相关知识的普及。

为了全面了解非洲语言的特点及非洲语言政策在中国的研究现状和进展,本研究主要通过查询CNKI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以“非洲语言政策研究”为主题,进行大数据匹配检索,对所收集的近几十年内(1978-2019)20余篇相关文献资料进行了综述。

一、非洲语言的特点

非洲是世界第二大洲,幅员广大,美丽富饶。目前有56个国家和地区,是世界上最贫困、语言状况最复杂的大陆。在多方努力下,诸多非洲国家也成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参与者。

改革开放初期,国内的学者大多通过史料搜集、整理,对非洲的语言和文字进行介绍、分类和总结,让国人对非洲语言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自1978年,黄长著根据美国人肯尼思·卡兹纳的分类法,介绍了非洲四个语系的情况,并指出由于种族繁多,大量的本地语言加上殖民者的掠夺统治和文化侵略,使本来就很复杂的非洲语言问题变得更为复杂[3]3。宁骚则在1983年沿用了美国语言学家格林伯格的语言分类方法,将非洲语言分为五大语系。文中也提到由于欧洲帝国主义国家对非洲的瓜分和殖民统治,形成了如今大多数非洲国家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法语等印欧语系的局面,并在使用中还衍生出了一些英语或法语与当地语言的混合语[4]53。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深入及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快速发展,新纪元、新时代、新发展理念不仅提升了国内学者对非洲国家语言问题的关注度,而且拓宽了学者们的研究视角。近些年,国内多名学者从多维角度对非洲国家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进行了深入研究,使得国人对非洲语言状况和语言政策有了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2004年,刘海方转述了加纳裔、现在南非工作的奎西·克瓦·普拉教授及其研究团队对非洲语言的研究成就,指出作为多种语言的使用者,75%以上的非洲人使用的是12种核心语言[6]。2008年,沈婷在其硕士论文中提到,非洲1650种语言(不算方言)均反映着部落文化的特征。除个别国家外,绝大多数非洲国家至今还没形成统一的民族语言[7]11。2009年,任宏的《非洲的发展需要非洲本土语言的整合》指出,非洲独立的语言有1000多种,占世界语言的三分之一左右。他把非洲比作一个拥有诸多各种不同的拼写和语言的森林,并认为这种现状是非洲种族繁多、宗教传播和殖民统治影响的结果[8]。2011年,罗美娜在探讨《非洲国家的多语言使用问题》时也指出非洲语言数量繁多,谱系复杂。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非洲人使用的语言有2000多种,占世界上语言总数的30%[5]76。同时,原宗主国的语言在非洲国家官方语言中仍占统治地位。其次,李丹在研究喀麦隆的语言困境及对策时提出根据民族语网(ethnologue)数据显示,作为中非地区最大的经济体,喀麦隆共有语言283种,其中277种仍在使用,6种已经消亡,273种为本土语言。

综上所述,非洲语言呈现出数量繁多、谱系复杂、多种语言并存的基本现状。而且,由于土著居民部族众多、宗教信仰不同及历史变迁中殖民统治等种种原因,非洲各国在语言使用方面与其他大陆相比有着不同的显著特点:第一,原宗主国的外来语是主要的官方语言。第二,本土语言数量繁多。第三,外来语言与本土语言之间相互影响产生了众多的混合语。因此,非洲各国的语言主要由原宗主国语言、本土语言以及由这些外来语言与非洲当地语言形成的混合语组成。如此复杂的语言状况使得非洲各国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都面临众多困难。

二、国内非洲语言政策研究概况

传统的语言政策研究呈现两种态势:一是出于民族、政治及地缘等因素考虑进行价值判断和辩论;二是出于某些具体的国家或地区案例进行实证分析[9]95。

经过分析比对,笔者发现中国学者对非洲语言政策的研究也基本上遵循了以上两种态势。笔者根据这两种态势在此做以综述:

(一)非洲语言政策的国别研究和区域研究

费敏、金欣等多位国内学者以国家或地区案例对非洲语言政策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笔者按照非洲大陆语言政策演变历程将其归纳为:殖民前语言政策、殖民期语言政策和独立后的语言政策。

1.殖民前期的语言政策。事实上,殖民前的非洲各国并没有明确的语言政策。因为地理位置、宗教信仰、部族发展及融合等因素的影响,非洲各国在殖民前主要使用所在地区的各种本土语言。费敏在研究津巴布韦的语言政策时指出,津巴布韦在殖民前没有明确的语言政策。十九世纪以前,年轻人主要通过父母、同龄人或社会团体等非正式的教育方式获得教育;这种非正式的教育方式决定了当时津巴布韦的语言状况为“以土著语言为主,少数民族语言为辅”[10]125。金欣在研究埃及的语言政策中也提到,伊斯兰教成为埃及国教使得阿拉伯语标准语是埃及的母语和官方语[11]56。

2.殖民期的语言政策。19世纪末,殖民统治及其语言政策给本来就纷繁复杂的非洲语言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欧洲殖民者在根本没有考虑不同部落及其语言问题的情况下对非洲进行了肆意瓜分,使得不同部落和不同语言被迫共同生存在同一殖民地。黄月华、刘坛孝在调查西非国家的语言状况时指出,非洲殖民者对语言的教育政策都有所不同,主要有三种态度:法国人强迫当地人学法语,德国人不许当地人学德语,英国人介于两者之间,不强迫也不拒绝非洲本地人学习英语[12]125。罗美娜在其《非洲国家的多元语言使用问题》一文中提出,殖民当局的语言政策对非洲国家语言的发展影响颇深。为了巩固各自的殖民统治,为了培养能为殖民当局服务的精英阶层,各殖民国家在非洲大力推行宗主国的语言教育,并通常把其定为非洲各国的官方语言。在此过程中,本土语言不可避免地被贬抑,其应用功能逐渐消失。更值得一提的是,在殖民时期各宗主国的语言不止交流媒介这么简单,它还向非洲土著居民灌输和推行西方的思维方式,并承认其先进性和优越的地位,对非洲本土文化实行了冲击[5]78。费敏在文章中同样指出英语在殖民时期凌驾于其他语言之上,被作为软实力的象征性权力,从而提高了殖民者对被殖民者的控制力,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10]126。孙晓萌在阐述了英国殖民地统治时期豪萨语在北尼日利亚运用中的权利因素后,也分析到殖民当局推行使用本土语的语言政策与策略是其通过语言进行殖民统治的“软权力”构建,是殖民统治合法化的有效工具,这种语言政策是殖民统治合法化的工具,巩固了殖民地政权;而且,本土语作为权力扩张的工具具有非强制性、无主体性和依赖性特点[13]。

从上述研究中可以得知:殖民者的文化入侵,打破了非洲大陆各民族地区原有的语言现状和体系。虽然各宗主国对殖民地有着不同的语言政策,但总体来看,在殖民统治期间,大量的西方文化被带进了非洲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在文化传承、宗教、日常交流的需求和殖民政府语言政策等因素的影响下,本土语言也同样得到了继承和发展。在这个过程中,英语、法语及其他殖民国家的语言被作为工作、交往、殖民统治和学习的工具介绍给被殖民国家,宗主国语言的霸权地位逐渐突显出来,成为维护和巩固政权的重要手段和工具[14]202。它与多民族(种族)语言并存、碰撞并产生摩擦,加剧了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难度,使本来复杂的非洲语言状况雪上加霜。

3.独立后的语言政策。1987年3月17日M·雷克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做的报告中指出,60年代初非洲国家的独立引发了大民族集团的语言用于国家政治事务中的争夺战。而且至今,除少数几个国家外,语言斗争仍未间断[15]。

罗美娜对非洲国家独立后普遍奉行多语政策进行了阐述和分析,文中指出多语使用引发了传统文化传承、社会经济、政治以及教育等很多问题。虽然本土语言开始受到非洲国家的普遍重视,被政府提倡更多地使用,但现行的语言教育政策及其实践基本上是沿袭了殖民时期的语言政策,原宗主国在官方语言中仍占统治地位[5]77。对此,她提出了整合非洲本土语,推行更灵活、更民主化的语言政策来应对语言问题。

黄月华、刘坛孝在分析评价西非国家独立后的语言政策中认为西非国家都是多语国家,加上殖民统治、经济与科技发展的需求、民族矛盾的平衡等多因素影响,导致独立后各国均在宪法中将前殖民语言规定为唯一的官方语言作为政府部门日常工作、文件发布、教育教学和外交时的媒介语言。与此同时,西非各国现行的语言政策也不得不普遍加强对本土语言的重视以迎合民族身份认同、文化传承等需要[12]127。

金欣对埃及独立后的语言状况进行分析研究后总结指出:埃及的语言政策与其实际的使用不相符,掩盖了埃及方言、外来人语言和官方语言矛盾的复杂性[11]57。但作者又肯定了埃及这种比较宽松的语言政策,并提到虽然其语言政策缺乏约束力,缺少专门的语言规划,使主体语言保护工作缺乏制度支撑,但其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国家的发展和有效运行。此语言政策对维护社会稳定与发展,维护与国际各国的关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11]59。费敏在探讨津巴布韦的语言政策时提到,津巴布韦的语言政策受政治、经济、社会的影响,相对模糊、随意、多变,且实施情况不理想[10]126。白少辉对独立后突尼斯的历年语言政策进行了评价,指出突尼斯现行语言政策充分考虑了各种语言不同场合的实际使用情况,利用各种语言相互制衡不至于造成任何一种语言和文化对突尼斯本民族语言和文化的侵略;它的独创性在于不过分依赖于任何一种语言,实行文化多元化。但受经济和政治的影响,突尼斯语言政策的制定也有所偏向[16]。为了缓解突尼斯语言矛盾,作者提出语言规划决策者应该了解社会因素和冲突关系,用各种社会语言学观点解决突尼斯各种语言的地位和角色的问题。又例如,张荣建通过研究分析尼日利亚独立后的语言政策后指出,其语言政策缺乏强制性,完全忽视尼日利亚其他几百种语言,对使用这些语言的群体造成了伤害。再者,该政策理论基础和目标不全面,没有充分考虑目标社会的社会语言习惯和语言政策的社会基础[17]101。徐丽华在分析坦桑尼亚语言政策的不足时指出:坦桑尼亚语言政策制定时论证不够,对民族语言保护不力,没有处理好本土语和宗主国语言之间的关系。本国的经济发展跟不上语言政策的变化。因此,必须要正确认识语言与政治、经济之间的关系。而且,不同的语言代表着不同的文化,要处理好外语和本土语言的关系,要趁早保护本土语言[18]。在各国纷纷出台双语或多语政策的同时,喀麦隆却固守宗主国的语言,对本土语的发展不闻不问,陷入了官方语言失衡、本土语言发育不良的语言困境。李丹在其研究中认为该国偏狭的语言能力认定体系与其殖民历史有着密切的关系。其次,现行语言政策受到了政治绑架,其语言政策只是一种政治意愿的表达,缺乏对个体实际语言能力的普遍关注。所以,要彻底摆脱殖民文化,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国家稳定、长治久安,弘扬非洲精神,喀麦隆政府必须高度重视本土语的发展,精细化语言政策流程,加强本土语言功能规划[14]。

综上所述,首先,独立后非洲各国的语言政策虽普遍开始重视本土语言,极力发展本土语言并实行多语政策,但由于经济、政治、科技等原因仍摆脱不了前宗主国的语言制衡,多数国家仍沿用殖民语言作为本国官方语言,对民族语言保护不力。其次,各国语言政策随意多变、极不稳定、实施困难大。语言政策在制定中没有充分地考虑政治、经济、宗教、民族冲突等因素,多为了平衡各方利益,并没有解决各种语言的地位和角色问题,与实际情况不符。最后,多数国家语言政策的表述模棱两可,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的依托和保护,没有处理好外来语和本土语的关系,对它们也未做出明确的语言使用规定,政策实施缺乏强制性。

(二)从不同视角和不同因素考虑的非洲语言政策研究

除了区域和国别研究,国内多名学者还从经济、民族、语言冲突等视域下对非洲语言政策进行了深入研究。

刘国辉、张卫国在书评《语言政策与经济学:非洲的语言问题》中指出,该书打破了非洲语言政策传统的分析范式,从经济的视角在理论和实践上分析了非洲的语言问题,这是以往非洲语言政策较少关注的。书中特别强调了经济对语言和语言政策的影响,提出只有从经济角度看待语言问题,人们才能理解为什么旨在促进非洲语言教育的语言政策没有达到预期目的,才能全方位地研究考察既有的语言政策,进而促进非洲语言市场中本土语言地位的提高[9]94。虽然书中和文中对如何使非洲本土语言具有经济优势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决办法,但却明确指出在语言政策和规化的制定中考虑经济的影响是非洲国家摆脱前殖民地语言在非洲的语言霸权地位,提高本土语言在国家事务中的地位及活力的前提条件。因此,只有从经济上挖掘非洲本土语言的实际价值,并保证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产生具体的经济回报,政策制定者才有可能改变现有的语言政策,非洲本土语言才能得以继承和发展[9]92。

李文刚从民族建构的角度研究了尼日利亚语言政策中出现的问题。他指出,独立后的尼日利亚政府延续了英国殖民当局的语言政策,在确定宗主国语言地位的同时,为了取悦大族体将其使用的语言定为国语。这种折中方案,不仅忽略了众多的少数民族语言,还使尼日利亚语言问题更加复杂化[19]。因此,作者指出国语问题不能单靠立法,要充分考虑政治、经济、文化和民族矛盾等问题。梁砾文、王雪梅从民族融合的视域下重点分析了南非教育部2014年颁布的《学后教育白皮书》中规定的语言政策。通过评析得出该国语言政策没有理顺经济、政治与文化层面的融合机制,存在政策错位,忽视了全球化带来的社会变迁,未能很好地反映南非的语言生活状况,缺乏可操作性[20]140。作者强调语言政策只有基于整个社会的历史条件和现实情况,从语言生活的国情出发,最大限度地反映社会变迁,才能切实起到民族融合的作用[20]140。所以,语言政策的制定要有充分的理论依据和广泛的社会基础,才能化解各方矛盾,有利于国家的发展。

李丹从语言冲突视角对非洲国家教育语言政策进行了深入研究,填补了国内外语言冲突研究与语言规划和政策理论研究的空白。在非常详尽地追溯了南非、尼日利亚和坦桑尼亚三国教育语言政策的演变历史及具体内容后,作者分析指出疏导语言冲突的关键在于提升本土语言赋权能力,现阶段非洲大陆语言冲突的根本原因在于语言政治化、精神殖民化、教育精英化和语言选择国际化。而且,作者提出了语言态度对本土语言复兴的重要性,所以端正语言态度成为疏导语言冲突的关键所在[21]201。与此同时,作者认为本土语言使用者不应该沉迷于追逐外来语象征权力,而应专注如何提升本土语言赋权能力、将本土语言转化为赋权语言。可见语言态度、语言规划和语言政策三个层面的本土语言赋权策略有望为语言象征性权力分配不均而导致的语言冲突指明出路[21]202。

牛长松、张屹和李旭则对南非高等教育中的语言政策作了主要研究。牛长松阐述了非洲语言在南非高校的使用状况后指出,独立后的南非政府为了矫正语言的不平等,推动多语言政策,出台了《高等教育语言政策》。但在具体实施中,本土语言在南非高校只是作为一门学科并通过英语来讲授[22]。在英语优于其他语言、语言政策表达模糊、语言开发成本高及土著居民对母语教育不热心等众多因素的影响下,非洲本土语言成为高校教学语言的前景不乐观。张屹则系统的梳理了南非高等教育语言政策的演变过程(即经历了英殖时期的单语制、南非联盟时期的添加型双语制、种族隔离时期的减少型双语制、民主新南非的多语制。)文章分析指出现行多语制政策的实施包含了历史、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和法令政策等多种制约因素。南非高等教育语言政策遵循的是自上而下的方法,因而忽视了人们真实的语言态度。多数的黑人认为英语代表着统治精英、威望和成功,所以对自己母语的价值缺乏信心[23]16。目前南非多语制的政策主张和高校的语言实践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英语的地位日益显赫,非洲本土语被边缘化。语言实践中的单语倾向日趋明显。作者表示南非的11种官方语言政策只是个良好的政治意愿,开发成本太高,不太可能实现。并且南非语言政策中的描述也很不明确[23]15。但对于这些问题及困境,作者并未给出解决方案。李旭通过研究南非高等教育语言政策的主要依据、总体框架以及使用现状分析后指出,虽然多语制有助于尊重和认同本土语言,提升本土语教育品质,有利于各民族和谐共处和开发南非多元文化资源,但多语制的实现只是一种理想。从过去的发展中看出,南非高等教育并没有向多语制的方向发展,单语制倾向已日彰显,对语言政策实施构成严重威胁[24]64。作者同时提出英语和其他十种官方语言的任何一种双语制是大趋势,并指出了制约南非高等教育多语制发展的主要因素:官方语言政治化趋向加强,普通民众对土著语言的学习要求不高,多语社会使语言的标准化更具复杂性,语言政策在表达上模糊不清,语言政策实施的财政开支过大[24]66。由此可见,基于各种因素的影响,非洲高校实施多语制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宗主国语言的霸权地位很难动摇,多语制在高校的推行、发展和实施任重道远!

在研究索马里的语言政策时,由于没有明确的语言政策,隆娅玲和王辉从宪法及其他关于语言的法律法规着手,分析指出要想巩固索马里语的主导地位,弱化其他外来语对索马里语的影响,逐渐消除多语并存的现状,政府不能只是在宪法及其他法律中对语言问题做粗略的、初步的规划,而要设立专门具体的语言文字法规,同时需对社会、政治、经济等多方面加以考虑,才能进一步落实索马里语言政策的执行[25]。

沈婷却选择了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属热带非洲的语言政策进行研究。该研究结果表明语言政策与经济发展紧密相关,非洲人清楚地意识到英语的经济价值和政治价值。所以他们对物质财富、智慧的渴求导致了英语地位的不断提升,但同时为了传承文化、保持种族特性,继续保持着母语的使用[7]17。因此,语言政策的制定要充分考虑经济、政治、文化和种族等因素。

三、结语

虽然本文搜集的资料有限,并不能完全覆盖和解读非洲所有国家的语言现状和语言政策。但是,从这两种态势及前人的研究中可以总结出非洲语言政策中普遍存在的特点和问题:(1)交错复杂的语言现状加大了各国国内、国际沟通成本,引发了很多问题。其语言政策频繁变化,无法很好的落实。(2)非洲各国虽然对语言标准化的诉求越来越强烈,而且随着民族传统文化与价值观关注度的提升,本土语言在非洲各国的语言政策中开始受到普遍的重视,通用语的地位提高,并推行了多语政策,但是殖民前的语言政策还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现行政策的制定和执行,各国对本民族语言保护力度还是不够。(3)没有处理好外来语(英语、法语等宗主国语言)与主要本地语的关系。(4)语言政策普遍与实际脱节,没有进行充分的调查,政策的制定论证不够,没有充分考虑政治、社会、经济、民族、语言态度等问题,埋下了矛盾和冲突隐患。(5)语言政策缺乏强制性和执行力,在表达上模糊不清,语言表述有许多矛盾之处。

综上所述,语言不单纯是一种交际工具,非洲各国的语言规划在制定过程中要遵循以下几点:首先,非洲国家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要与政治、经济、民族、文化等问题紧密结合,做好充分的论证。其次,要解决社会中各种语言的地位和角色问题,正确认识宗主国语言与本土语的差异和地位,更好地处理它们之间的关系,保护好少数民族丰富的语言资源,拒绝“边缘化”“去殖民化”。同时,在非洲积贫积弱的现实背景下,通过国家认同教育培养非洲各国人民的共感(weness)或我群意识(we feeling),有助于应对全球化冲击、植入非洲精神内核、化解视彼此为“他者”的种族对立情绪[26]。所以,大力加强非洲国家认同教育,进一步提高国民的国家认同感,不仅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和延续本土文化和价值,而且能为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舒筋活络”,奠定更为厚实的基础。最后,语言使用者和语言学家也要齐心协力消除不平等的语言政策,利用参与性和自下而上的办法进一步探索和尝试更灵活、更民主化的语言政策。

语言规划和语言政策最终是为社会政治目标提供服务的,其实际就是通过语言干预来解决社会、经济、政治问题的一种方法[17]103。王春辉在评述《语言政策与规划·理论与历史基础》时也提到语言政策的政治目标包括:维持国家或社会现状;改革国家或社会现状;改造国家和社会[27]。因此,恰当地处理语言问题能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安定。反之,极易引发民族问题、社会骚乱。所以,语言政策必须照顾大多数群体的语言利益,满足语言多样性的客观需求,才能实现语言群体的和谐共处与国家各项事业的顺利展开[14]44。非洲政府应对当地语言加大投资和扩大使用范围,非洲人民应该在发展的过程中采纳他们自己统一化的语言,对非洲语言进行整合。

中国也是“语言多样化程度”相对比较高的国家,有着丰富的语言资源。随着全球化、一体化进程的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一带一路”的实施,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得到了大力的提升,国际合作交流日益频繁。非洲各国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对中国语言政策的修订和对外发展合作也有着丰富的借鉴意义和启示。这些研究为妥善处理本国语言和外来语的关系提供了十分有价值的思路。所以,我国在发展对外关系时,应高度重视其语言政策的特殊性和敏感性,审慎处理相关问题,学习、参考、借鉴非洲各国成功经验或失败教训,为我国对其他国家的语言策略提供借鉴,从而为汉语在世界各国的推广提供一定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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