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往届生专升本限制对高职教育发展的价值研究

王彦敏，姚志奇

(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艺术设计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3)

0 引 言

专升本即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招收普通高等学校全日制应届专科毕业生的招生工作，以选拔应届专科优秀毕业生进入本科学习。2021年4月召开的全国职业教育大会，明确指出要不断完善纵向贯通、横向融通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纵向上，要打通中职、高职专科、职业本科教育乃至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衔接渠道；横向上，要加强职业教育、继续教育、普通教育的有机衔接、协调发展，搭建起人才成长的“立交桥”，畅通职业院校毕业生成长成才通道，不断增强职业教育的竞争力和吸引力。目前，高职毕业生可在毕业当年通过参加普通高校专升本招生考试，或参加国家和省级技能大赛获奖免试等方式进入本科院校深造。近年来，随着本科院校专升本招生规模的扩大，高职高专院校应届毕业生升学报考和录取比率日益提高，结果是本科院校办学收益得到了提升，高职高专院校毕业生就业压力得到了缓解，毕业生提升学历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但看似共赢的结局背后，高职院校应届毕业生在毕业时升本比例逐年提高导致了企业用人需求得不到满足，进而弱化了高职院校校企合作，高技能人才培养质量也受到影响，还强化了重学历轻技能的不良社会氛围，损害了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环境，削弱了职业院校高技能人才培养和输出的能力，最终将影响到我国制造业的发展和产业升级进程。本文拟通过深度访谈，从用人单位、高职院校和学生等全方面多视角来了解专升本的现状，探讨高职应届毕业生专升本比率逐年升高的影响及相关因素，并提出相关政策优化建议。

1 应届生专升本比率增大带来的问题

近年来，很多省市的专升本招生计划都在增加。以云南省为例，2017年招生计划为 11 805 人，2018年招生计划为 29 623 人，比上年增加150.9%；2019年为 40 610 人，比上年增加37.1%；2020年为 39 530 人，略低于上年。招生计划的增长也就意味着应届毕业生升学比率的提高。由第三方专业机构麦可思公司跟踪撰写的《2020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中的数据显示，高职毕业生读本科的比率从2015届的4.7%上升到2019届的7.6%，云南省多所高职院校毕业生升本比率都在30%以上。升学在满足了更多专科毕业生提升学历的需求的同时，也对高职院校大学生就业起到分流与缓冲作用。但专升本扩招也带来了一些令人担忧的问题：应届高职毕业生升本是以终止学生职业教育为代价的，这其实是高职教育规模的隐性缩减，造成职教人才流失[1]；还因缺乏针对性的培养目标、专本衔接不畅，影响了高职学生职业能力培养、毕业生社会认可度低和就业困难[2-3]。

1.1 不利于推进高职院校校企合作

毕业生升学比率过高，导致用人单位招聘需求得不到满足。很多制造业的企业比较愿意招聘高职高专毕业生，因为这类毕业生往往愿意从基层岗位做起，留得下来，而且动手能力强、上手较快；但随着学生专升本的人数越来越多，企业能在学校招聘到专业技术技能人才的数量和质量都受到影响，企业多次在学校招不到学生，便不愿再到学校招聘了。校企合作是高职院校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必要途径，贯穿人才培养的全过程。而校企合作的基础是高校能为企业发展提供人才支持，这也是企业在人才培养、产教融合等方面与高职院校合作的动力。如果用人需求得不到满足，将导致高职院校与用人单位建立的校企合作关系逐渐被弱化。高职院校和企业在人才培养及就业方面的合作主要包括校园招聘、人才培养和培训、顶岗实习3个方面。其中校园招聘是校企合作的起点和重点，人才培养和培训是合作的深化，顶岗实习则作为从学生到职业人角色转化的重要环节，是校企合作成果的收获阶段。只有合作相关各方在这3方面的相关诉求都得到满足，合作才是可持续的，也才能实现校企共同研究制定人才培养方案，及时将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纳入教学标准和教学，提升高职院校人才培养质量；否则，长此以往将导致高职院校人才培养方案与教学内容与企业需求的脱节，逐步落后于产业技术发展。

1.2 影响高技能人才培养质量

一方面，高职院校应届毕业生升学比率过高，影响学校教育教学工作开展，特别是影响高职高专院校实践教学的顺利开展和教学实效。准备参加专升本升学考试的毕业生往往因为忙于备考，不能全身心投入顶岗实习，因为这样的情况比较普遍，负责顶岗实习的教师也只能降低实习相关要求；部分高校为了提升专升本升学率，还会组织相关培训辅导，从而减少专升本毕业生顶岗实习的时间——这就导致了职业教育在实践这一环节的弱化，长此以往势必影响高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质量。

另一方面，专升本阶段学习对学生提升职业能力方面的作用有待提升。受师资、课程建设和实训等资源条件限制，本科院校对专升本学生的人才培养方案、课程设计和教学方法等方面与普通本科学生的没有本质性的差异，往往重视理论知识的传授而忽略专业技能与实际操作能力的培养，课程设计重理论轻实务，课堂教学方法往往也较为单一，专升本学生因此难以很快适应，加上教学内容衔接方面的困难，导致专升本学生的职业能力水平提升效果不佳。

1.3 强化了重学历轻技能的观念

当前地方政府在特岗教师、村官计划、公务员招考、事业单位招考等专项就业渠道招考中，往往通过学历门槛限制专科层次毕业生参与，这就向学生和家长昭示学历的重要性，强化了人们重学历轻技能的观念，不利于形成职业教育发展的良好社会氛围。部分高职高专院校为了缓解就业压力也鼓励和支持毕业生专升本，进一步削弱了师生对职业教育的信心，动摇了高职院校的办学理念和职业教育作为类型化教育存在的根基，严重影响了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发展。

目前开办高等职业教育本科和招收专升本学生的院校主要是原来的地方普通本科院校、民办本科院校和独立学院。很多高职毕业生在高考时本来可以录取到上述本科院校，但他们认为在高职院校能学到技术而且毕业后好就业，所以选择了报考高职高专院校，选择了职业教育。然而，当学生在毕业时为了提升学历，不得不升入到高考时就可以录取、但不愿意就读的本科院校，这样的案例用事实强调了职业教育低人一等的现状，大大降低了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

1.4 增大普通本科层次毕业生就业压力

高职高专学生在接受职业教育的过程中，逐步认同了毕业后到生产一线就业的求职定位，认同了“下得去，留得住，上手快”的人才培养目标，以及注重实践技能培养的职业教育理念，学生的职业定位非常清晰。但经过在普通本科院校2年的专升本学习以及学历提升之后，学生的自我定位就变成了自己是一名本科生，往往不再愿意到基层就业岗位。一方面是自己的职业定位产生了变化，职业发展目标转向公务员、事业单位等体制内职位，或者是变得模糊了；另一方面，在学历提升之后，家长、亲戚、以前同学和周围人等对学生就业岗位环境和待遇水平等的期待变得更高，即他们的看法、舆论环境以及周围环境也会对升本毕业生提高求职目标和期望产生较大压力。然而，当前就业压力较大形势下，因为理论基础相对较弱，专升本学生在本科毕业后参加公务员、事业单位和专项计划的招考时往往竞争力不强，这就导致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两难状况。加之在缓解高职高专院校就业压力的2年后，大量专升本的学生增加了普通本科层次大学毕业生的人数，必然加大了普通本科层次毕业生的就业压力。

2 导致问题的原因分析

笔者对专升本毕业生进行访谈调查发现，毕业生选择专升本的原因主要是他们认为当前就业竞争激烈，专科学历在就业求职过程中往往会受到更多的限制，通过升本提升学历，可以增加自己的就业资本，帮助自己在更高的平台上参与竞争。另外，按当前政策，毕业生在毕业当年参加专升本升学考试，是他们提升自己全日制学历的唯一途径和机会。成人教育、自考等学历的提升虽然可以不受时间限制，但在毕业生参加公务员事业单位招考、职位晋升和职称评定等涉及自身关键利益的机遇时往往不被认可。

笔者根据多年在高职院校负责大学生就业工作的经验和观察发现，经过3年的职业教育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学习，高职高专毕业生在毕业时最迫切需要的是参加职业实践，而不是继续升学。我国高考制度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教育公平的同时，但也造成了学生缺乏实践学习和能力的现状，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为了在高考中胜出，我们的教学很大程度上是以应试为目的，学生严重缺乏实践学习和经验，甚至到了普通大学也一样比较重视理论学习，忽视实践学习。高职高专院校作为职业教育的主力军虽然较为重视实践教育教学，但受体制等因素影响也很难和企业深度合作来开展职业实践教育，学生在毕业时的职业能力一时难以达到企业的需求，但到企业后成长却非常迅速，这样的案例举不胜举。

可以看出，导致所述问题的最关键原因不是专升本的扩招，而是全日制专升本招生报考要求报考者必须是应届毕业生的限制条件，即报考时间的限制。因为目前专升本的时间必须是专科毕业当年，导致已经就业的了学生不能根据自己职业发展需要适时地提升学历。问题的另一方面原因是高职高专大学毕业生在就业时受到的学历歧视和社会上重学历不重技能的氛围。这样的现象和我们作为制造业大国的地位是不匹配的，和我们向制造业强国迈进的目标是不符合的。

3 针对问题的对策

综合上述分析，笔者结合招生就业工作实践经验提出以下3方面对策。

3.1 放开往届生报考全日制专升本的限制

首先要放开往届生报考全日制专升本的限制，这是最急迫，也是最有效的对策。

2019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提出，高职院校要大规模扩招100万人，随后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了《高职扩招专项工作实施方案》。方案中明确了报考对象主要是普通高中毕业生、中职(含中专、技工学校、职业高中)毕业生、退役军人、下岗失业人员、农民工和新型职业农民等群体，放宽了高等职业教育专科层次全日制教育招生考试报考条件。这直接推动我国高等教育迈入普及化阶段。高职扩招丰富了高职院校生源构成，促进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大融合，能成为职业教育大改革大发展的催化剂。

在上述改革之后，国家教育部门应该进一步研究放宽对全日制专升本报考条件的限制，特别是时间限制。不应要求高职专科毕业生必须在毕业当年才能报考全日制的专升本。允许高职高专毕业生在毕业后任何时间都可以报考专升本，这样高职高专毕业生就可以先就业，在就业实践中迅速学习和提升专业技能，在有进一步提升专业理论知识和技能等方面的需求时，再报考专升本进行深造，这样的安排才是最符合高等职业教育工学结合的人才培养模式，适应“做中学”“工学交替”的教育教学模式。这样，毕业生也就不用在毕业当年把时间精力放在备考上，不会因此影响高职专科阶段的学习，不会因为升学而不得不放弃不错的就业机会，放弃在实践中学习和快速成长的机会。这样企业也能招到更多优秀的高技能人才，以支撑企业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校企合作才能在人才培养方面进一步深化，职业教育的地位也会得到社会各界更广泛的认可，也才能更加健康地发展，培养更多我国产业升级所需的高技能人才，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贡献力量。

3.2 提升高等职业教育办学的学历层次

我国普通高等教育已经具备较为完善的层次，形成了专科、本科、硕士、博士的学历层次结构体系。而高等职业教育的办学层次长期以来一直限于专科层次，直到2011年才开始探索地方本科院校向应用科技大学转型。目前，国家已经开始了高水平高职院校和高水平专业建设，并有序推进高水平高职院校开办本科层次高等职业教育。2019年以来，教育部批准了22所高校试点开办本科层次职业教育，打破了职业教育办学层次的天花板。在允许更多高职院校申办本科专业、打通职业教育的高层次教育通道的同时，教育主管部门应将专升本纳入到高等职业教育体系中，由职业院校来举办专升本，这样可以使高职的专科阶段和本科阶段有机衔接。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工作的指示强调，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正确办学方向，坚持立德树人，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深入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改革，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建设一批高水平职业院校和专业，推动职普融通，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相信各省市也将尽快落实《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稳步发展本科职业教育，支持有条件的高职院校试办本科专业，支持符合条件的高职高考升格为本科职业学校，支持现有普通本科学校向应用型学校转型，鼓励现有普通本科学校举办本科层次职业教育或职业本科教育,支持高校加大职业教育专业硕士、专业博士培养，一体化设计职业技术教育培养体系，推动各层次职业技术教育的专业设置、培养目标、课程体系、培养过程衔接贯通。在放开专升本报考时间限制后，高职专科毕业生可根据自身职业生涯发展需求，适时通过专升本提升学历，接受更高层次的职业教育，实现按需学习，学以致用，终身学习，最终职业教育通过增加职业教育本科办学层次来构建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

3.3 健全公平的升学和就业制度

教育主管部门应通过制度设计和健全法律保障体系，确保各层次职业教育毕业学生在升学、求职、工作待遇、职务晋升等方面都享有与普通教育毕业学生平等的机会。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在招考时应避免学历歧视问题，这样才能营造不以学历论英雄，唯才是举的平等的社会环境。国务院2019年1月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指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这一重要定位明确了职业教育是一种教育类型，而不是教育层次，这对于全社会正确认识职业教育的地位，推进职业教育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4 结 语

专升本打通了高等职业教育专科层次大学生进一步提升学历的通道。但只有放开对招生报考的时间限制，同时明确专升本作为职业教育的定位，明确高技能人才培养目标，改进教育教学模式和方法，专升本才能成为职业能力提升的加油站，真正满足高职毕业生职业生涯发展的需要。此外，教育主管部门和相关院校还要进一步完善高等职业教育体系，增加本科甚至是研究生学历层次的职业教育，加强宣传以提升社会对职业教育重要性的认识，并营造公平的就业环境，消除学历歧视，才能构建起我国职业教育终身教育体系，实现全民学习、终身学习，建设学习型社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