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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实践到“他者”的时空
——《时间与他者》对我国体育人类学研究的启示

2021-12-15熊欢

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生性民族志人类学

熊欢

体育人类学作为考察人类社会体育现象的认识工具,一方面可以揭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人类身体活动和技能形成的机制[1],从而更好地了解人类即人类社会本身;另一方面也在于其所展现出的世界体育形式的多样性和多元化,让我们更加了解他人的同时改善自己(的认知和想法)。体育人类学从20 世纪80 年代在我国起步以来,经历了学科形成、学科建立和学科发展三个阶段,并逐渐呈现出研究主题的多元化、研究问题的深入化和学术平台的多样化特征[2]。虽然与国外相比,我国体育人类学还存在着学科基础薄弱、研究方法陈旧、原生理论不足、研究视角的单一[3]等问题,但近年来也有了长足的发展,无论是对议题的拓展[4],还是研究范式的讨论[5-6],或是具体研究方法的使用问题[7-8],都有热烈的讨论。更令人欣慰的是依托丰富的民族传统体育资源,我国体育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呈现了上升的趋势,在体育学科体系中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9]。然而作为一项肩负着“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学科领域[10],体育人类学研究自身也面临着一系列挑战,而最根本的挑战是来自认识论层面的,例如实证主义与解释主义间的对抗,传统结构功能视角、文化阐释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间的裂隙,局内人与局外人立场的平衡,对被研究者与研究者的关系的认知等等。作为人类学批判主义的先锋,约翰尼斯·费边(Johannes Fabian)早在其专著《时间与他者》中就从认识论层面所指出了人类学研究根本的矛盾,并引起了整个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界从认识论到方法论的内省和讨论。费边思想可以启发我们反思目前体育文化人类学研究存在的问题,并尝试从身体运动文化的特点找出应对这些问题的策略,明确我国体育文化人类学研究的认识立论场,为体育文化人类学方法论的建设提供思路。

1 《时间与他者》的学术地位和影响

约翰尼斯·费边(Johannes Fabian)所著的《时间与他者:人类学如何制作其对象》(Time and the Other:How Anthropology Makes Its Object)出版于1983 年,至今为止不断再版。作为批判人类学的标志性文献,《时间与他者》已经成为国际学术界特别是人类学领域的经典著作,并以“不容妥协的认识论态度,成为当代人类学理论景观中的一个固定地标”[11]。时隔三十五年,《时间与他者》的中文版终于问世。2018 年7 月,由马建雄和林珠云翻译的中文版本正式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不仅弥补了人类学名著中文译介中的重要一环,有助于中国读者拓展对世界人类学学术史的了解,更能促发我们去发现和思考当前我国文化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历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中存在的矛盾与问题,达到“举一反三”“借他山之石以攻玉”的效果。

《时间与他者》一书以紧凑而激烈的论辩风格对以西方为主体的人类学学科实践中的哲学和历史意识所包含的殖民主义、霸权主义、意识形态和政治性进行了反思和强烈地批判。然而这种批判,就费边自己的解释“并不是谴责人类学,只是希望揭露它怎样被一种根本性的矛盾所操纵。”费边所指的人类学根本性矛盾既包含了经验性的实践与学术话语之间的矛盾,也包含了研究者(我们)与被研究者(我们研究的人们)之间的矛盾,还包含了双方在交流互动中获取知识的方式与其呈现知识的具体方式之间的矛盾。这些矛盾集中体现在了人类学对“时间他者化”的建构过程中。他认为人类学通过将研究对象的时间降级(如用“原始”“传统”“土著”这样时间术语),完成了对研究对象的降级性建构。费边通过对人类学传统的“异时性”逻辑的揭示和对“同生性抵赖”的批判,把对这些矛盾层层剥开,最后指出人类学实质是在对他者实行距离化定位的等级体系中压制了民族志学的当代性和共识性,内在折射出的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西方话语的统治手段,复制了全球性的不平等并使之合法化。

《时间与他者》一书从认识论层面所指出的人类学研究根本的矛盾也深刻地影响着整个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界从认识论到方法论的内省和讨论。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费边的观点作为大讨论本身的一部分,一方面与20 世纪60 年代末世界的政治环境(后殖民主义的开启)不无相关,另一方面也与学界对实证主义、实用主义、科学主义的反思与批判相连。因此,本书的出版不仅仅是费边个人知识发展的结果,也是时代的产物;它不仅是人类学理论与实践的里程碑,也标志着20 世纪70 现代末、80 年代初人文社会学科的改变和重塑。

2 《时间与他者》的主要内容及核心观点

本书一共五章,首先论述了人类学异时性问题的出现(第一章)。其次通过“对同生性的抵赖”这个学术概念的界定与论述,揭示了“异时论”给人类学所带来的影响(第二章)。再次从书写、修辞的视角对异时性话语认识论基础质疑(第三章、第四章)。最后提出了消解异时论的路径,即费边所聚焦的社会实践。

费边首先回顾了自文艺复兴以来到19 世纪,犹太-基督教的时间概念从神圣到世俗化再到自然化(进化)的转变过程。与此同时,人类学在19 世纪后半叶建立起来,并受到进化论的深刻影响。文明、进化、发展、现代化(以及与之相关的工业化、城市化)都是从进化的时间中衍生出来的概念化术语,与原始、野蛮、第三世界的抽象时间构成了距离和差异,并成为表示历史发展的阶段。在进化论的框架下,人类学将时间空间化(如图1 所示),这一异时性逻辑也构建了19 世纪晚期“古代状态的‘野蛮人'”以及“‘文明的'西方作为总体人类进步顶点”的论述,费边认为这暗含着人类学对以距离为差别的肯定。但费边指出建立在进化论基础上的异时论并不仅仅是一个认识论层面的问题,也隐含了深刻的政治性。他承认所有人类学知识都是受人类学家所处社会与他所研究的社会之间的历史性权力与支配关系的影响,而时间作为一个关键性类别,概念化了我们(理论的构建)与我们的对象(他者)。在这种社会条件下,科学主义、信仰进步的启蒙思想及其隐藏的殖民者民族中心主义的交汇依次成为人类学异时论的发展导向。

图1 现代时间/空间:距离化[12]Figure 1 Modern Time and Space:Distancegenization

在《时间与他者》的第二章,费边继“异时论”问题,进行了衍生性讨论。通过对英美文化相对主义与列维-施特劳斯的结构主义这两种理论取向进行了批判性的分析,着重指出了人类学对“同生性抵赖”的认识论倾向。“同生性”是民族志工作所要求的一个条件,缺乏了它,研究者就很难从其他文化中学到什么。然而,费边认为人类学家常常会忘记了或者否认其与他们所研究的人们之间的同生性经验。而所谓“好的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都在关注一个问题:他性。对于历史学家来说,“他性”是指时间的距离,而人类学家关心的则是文化的差异,因为它呈现于空间的距离与分布中。费边认为,通过对同生性的抵赖,西方人类学就是这样以创造全球性时间等级的方式获得了权威。

接着,费边从民族志的时间书写与修辞的视角展开了论述,特别是通过对传统民族志方法论中关于对田野数据的使用和挑选,书写所用的“技术性术语”“时态”“句法”“分类法”“人称的使用”“反身性”,修辞手法中的“视觉主义”“系统的概化”“符号化”等的反思,揭示了其认识论中所暗含的异时性。费边认为民族志呈现(以一般现在时态来对他者的表述方式)以及强制性排除人类学家自传性言语成为建构异时性的核心修辞形式,并将他者具体化为人类学家观察中天生的、非个性化的对象。透过对看似未受到“影响”的他者保持有距离以及客体化的描述,人类学家放弃了批判性的自省,即反身性(reflective)立场。

最后,费边指出异时论是人类学话语的普遍性策略,民族志研究同样也是被基于“科学观察”的实证主义经典支配着。针对异时性问题,他把方案聚焦于马克思的辩证法与社会实践。他指出田野工作这种与他者交流互动的实践必须基于同时性,基于共同主体间的实践,以及交互性的社会同时代特性。然而他也敏锐地发现,在现实人类学研究中,同时性研究与异时性诠释之间的实践性矛盾仍然不可调和,这是人类学的“十字路口”,必须被移除。其具体倡导的措施就是克服“冥想”的态度(唯心论立场)并且拆除时空距离化的支柱。他倡导人类学研究应该将语言和交流当作一种实践来理解,通过这种实践,知识者不能宣称对被认知者拥有支配权,而是“在一种与另一种同样的‘此时'相遇”[13]。人类学家需要在时间与他者中“通往他者之路”。

3 对体育文化人类学研究的反思

体育运动作为一种身体文化(physical cultural)和社会实践(social practice)常常被人类学家、社会学家、文化学家、历史学家作为了解一种整体(异族)文化生活样态的途径。和语言、文字不同,身体动作及其表达具有更强的沟通性和共通性;人们建立在身体上的认知或许可以消解由于语言(语言反映出的是一种思考逻辑,及其隐含的意识形态)带来的偏见和话语性压制。那么体育人类学及民族志研究是否能跨越时空的距离,完成“通往他者之路”,还是说在一定程度上延续着传统人类学的认识论倾向? 体育文化人类学方法论的建设又可以从《时间与他者》中得到什么样的启示呢?

从全球体育文化研究(人类学)来看,确实存在着“同生性抵赖”的认识倾向,主要表现在欧美(西方)体育形式和价值观下对其他“运动身体文化”观察、理解和认知时居高临下的态度以及对运动身体文化异时性的论证倾向。在Grant Jarvie 所著《运动、文化与社会》一书中就批判了西方现代体育的教条主义,他认为全球体育正在以西方体育价值观和标准来评价和认知“其他”体育文化、体育团体和体育参与者[14]。虽然以奥运会为代表的现代体育已经逐渐认识到“其他”体育传统和形式对体育运动多元文化的重要性,但是仍然无法摆脱殖民主义以及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即认为非欧洲、非西方的体育运动是“劣等”的[15]——具体表现为原始的、野蛮的或非竞技的、规则模糊的、未体育化(non-sportilization)的,需要改良、完善,并符合西方(现代)体育的标准才能称得上sport。当然在人类学家、地理学家、历史学家们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他者”的体育文化和形式,这些研究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西方体育学术界对其研究对象“sport”范畴的重新思考和定位[16]。然而在实际的、具体的研究过程中,一些研究仍然充满“对同生性抵赖”的分析逻辑。尽管这些不同的体育文化形态是同时存在于我们这个全球化时代的(同生性),但是研究者们通过“原始”“传统”“土著”“非主流”“可替代性”(alternatives) 这些修辞法,以及“现代”—“传统”“开发”—“未开发”“先进”—“原始”的二元对立思维,对体育文化的差异性进行了时间等级化的处理,并利用进化论、社会变迁、现代化、制度化、理性化、职业化、商业化等理论概念进行解释、评析,甚至规划。除此之外,西方学者在对“他者”体育文化的研究中也容易陷入“理论”的陷阱,正如费边批判到他们试图把田野经验放入到一定的西方理论框架中去讨论,结果会造成对数据的挑选和操纵,也会产生由于缺乏对话(互为主体性思考)所造成的偏见。

我国体育人类学学科成立之初也是被定位为对“原始体育活动或体育文化”以及“异体育文化”的研究[9]。因此,在中国,体育人类学主要的考察对象多为少数民族体育和民族传统体育,“少数民族体育”相对于汉族来说是空间的“他者”;传统体育对于当前我国体育体系来说是时间的“他者”。然而与西方学者完全以“局外人”的身份进入异文化的田野,具有天然的“距离”感不同,很多我国本土的体育人类学、体育民族志研究是在“熟悉”的“田野”进行的,包含着一些“局内人”的视角。这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优势,减少了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在沟通、信任感建立过程中所消耗的成本,也为“互为主体”研究方法论的实施提供了一定的条件。但是从认识论层面来看,我们的一些研究(者)也可能会陷入“对同生性抵赖”的困境。我国是一个历史悠久、多民族国家,不同地域和人群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他们的身体文化、生活文化,宗教、信仰丰富、多样且互相影响着,是同生性的。然而,在悠久的中国历史传统与现代中国的民族国家建构的任务中,我们常常会不自觉地站在进化论立场,陷入到以“异时论”为基础所界定的“原始落后”与“现代先进”的二元对立的认识论之中。比如,在我们的民族志文本中常常会更多地使用“原始的”“传统的”“乡土的”等形容词去描述少数民族地区身体运动的形式与形态,强化了“他者”在时间、空间上与研究者的距离。还比如说,人类学研究目的常常会去寻求一种异运动文化的“历史渊源”“演进模式”“发展机制”“保护措施”,这种研究思路隐含的也是一种以进化论为核心的文化的时间降级,因为在我们潜意识里面“它们”是远久的、落后的、可能会消失的,因此我们要花大力气去帮助它们存活、进步、发展。更可怕的是,与之相关联的文化、内涵、模式、机制等的探究是基于研究者的自我联想、理论推测(费边所谓的“冥想”,而这些理论多基于西方经验的知识框架),而并非完全基于“互为主体”建立起的研究实践所产生的田野资料,这不仅会强化以西方价值观和标准为主体的“现代体育”知识霸权,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加深“经验性的实践与学术话语”之间的矛盾,“研究者(我们)与被研究者(他者)”之间的矛盾,“知识与知识呈现”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或许我们在研究文本中呈现出的体育文化样态已经不是他们(或者我们自己)“熟悉”的那项体育运动了。

4 对我国体育文化人类学研究的启示

《时间与他者》对我国体育人类学研究,特别是在认识论及方法论层面应该是一种启发性和自省性的。

首先,它可以启发体育文化人类学紧紧抓住身体活动这个既具普适性又具差异性、既具自然性又具文化性、既有具身性(embodied)又具符号性,且可连接时空的有效载体,建立研究者与“他者”互为主体的实践立场。如果研究者能投入到他所研究的身体活动中,和被研究者一起从事这项体育运动,在“感同身受”的体验和反身性思考后,其所呈现出的民族志文本可能会与仅仅是旁观别人如何去做所呈现的文本更加贴近“他者”,同时也会反映出研究者的自我理解。这样不仅能让“我们的身体”在“他者”那里存在,也能使“他者”的身体经验变成我们经验的内容,产生主体间的知识,从而从身体实践消解人类学认识论天生的“等级”观。

其次,它可以启发我们去改变“建立研究对象”的方法,化解以时间与差异所构成的距离和“他者”,重新思考并解构“传统”与“现代”的二元对立。正如费边所指出的传统与现代性并不是对立的,它们也不是冲突的。“所有的这些都是(糟糕的)隐喻性的说法。那些对立的、冲突的,实际上是被封锁在对抗性的斗争中”。自启蒙时代以来,西方知识界在面对非西方社会进行自我建构过程中,将主、客之间的同生性抽离、剔除。而这种“对同生性抵赖”也潜移默化地,通过知识的传播影响到我们研究的认识论,建构起了自我与对自我文化想象之间的时间距离。因此,不得不承认人类学知识不仅仅是对文化事实的表述(实证主义范畴),更是在民族志工作(包括田野调查和分析呈现)的条件下建构出来的。我国身体运动文化丰富多彩、源远流长,且在不断地变化更新中,我们在建立体育人类学研究对象时,应该避免产生“自我”在时间上的他者化,有意区分并强化“传统”与“现代”的差异,把非奥林匹克运动的、中国民族特色的运动形式扣上“传统”的帽子,进行时间的降级,将自我与研究对象置于不同的时空范畴。还要避免一种情况,即在田野工作中,民族志工作者认可与他们的研究对象所处的同时代共存性的特性,但是在写作中呈现他们的身体知识时,由于是以一种话语的形式来表达的,有可能会持续地用一种“同生性抵赖”的策略,以我们“现代”的标准去评价、阐释“他者”的身体经验。自我民族志的兴起,某种程度上应对了长期以来“同生性抵赖”问题,它要求通过叙事的手法重新建立起自我(运动行为)的时间连续性,从过去指向未来,从而对于自我(运动行为)的重构提供新的资源[17]。虽然其目的是表达和讨论,而非传统的社会科学所强调的代表性,但是在方法论层面对体育人类学“同生性抵赖”问题的消解,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再次,本书也让我们对实证主义核心方法论进一步地反思。虽然民族志研究收集的资料多为文字的、语言的、图像的,但是我们在对待这些质性资料的过程中,仍然是采用“实证主义”的思维和方法,就像费边指出,人类学家一般认为他们的知识是基于观察,并且被观察所证实。一般的分析手段如分类法、对比法、诠释学、图表法等,“将大量的信息可视化为有序的安排、系统和图表”呈现出来,并通过特点、模式、形态、结构、模型等术语,形成一种“合成”知识。而这种合成知识,在费边眼里是一种“去人性化”的、“虚伪的”和“政治性”的。我们不否认隐藏在数据分析背后的“知识权力”,但是在现实研究中,如果完全不采用这些分析手段和方法,而仅仅陈述“现象”,也会被诟病为过于流于表面的描述,而缺乏分析和学术贡献,无法产生新的知识。这种矛盾一直存在,也困扰着人类学乃至整个人文社会科学。其实人类学民族志的书写从“浅描”到“深描”到强调反思性“描述”,并不是在“简单地”陈述现象(换种方式说研究者要避免简单地陈述),而是要析出社会场景(或社会历史情境),同时要充分了解身体的主体感知,因为只有在情境和主体经验的共同作用下才会赋予事物(体育活动)以意义。不同的田野点有不同的格调,不同的沟通方式会产生不同的调查结果,因此要理解并展现不同运动文化背后深层次的意义之网,需要做情境化、动态化的处理,而不是简单地进逻辑推演、理论解释,也不能仅仅限于对身体“文本”的描述。

5 结语——从身体实践通往“他者”的时空

费边《时间与他者》一书对整个人类学界的影响是广泛的,对传统人类学研究的批判是敏锐而深刻的,对社会科学家们习以为常的研究范式是颠覆性的。通过阅读这本书,一方面让我们了解了传统西方人类学是如何在知识的权力下被建构起来的,正视西方人类学知识的“狼性”[12],另一方面,可以让我们反思,我国体育人类学在“通往他者之路”上,可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首先体育文化人类学要突出在民族志工作中身体实践对时空距离消解的作用,实现从“关于身体的研究和写作”到“通过身体的研究与写作”的超越[5];其次,在中华民族“大一统”的政治文化框架下,需充分认识不同地域和社会差异的身体文化,并消除针对文化差别的异时论假设;同时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在认识本民族身体活动文化时,谨慎使用以进化论为基础的异时论立场。再次,从方法论层面,要消除实证主义思维对体育民族志书写的干扰、影响甚至控制,通过情境化、动态化的处理,理解并展现不同运动文化背后深层次的意义之网。最后,体育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不应仅仅是西方经验的投射,而应该成为创造对象的主体,也应该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共同寻找身体历史经验与现实意义对话的尝试。正如译者马健雄在“译者后记”中所期冀的,人类学会在不一样的土壤中会焕发出新的生命力[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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