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闽浙地区木雕行业的现状调查

张 静，叶立丰

（1.武汉科技大学城市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3；2.叶立丰木雕工作室，浙江 乐清 325604）

从2009 年底开始至2019 年，对全国的一些省市进行了主题性的调研，专门去寻找与传统艺术有关的古村落或古镇，考察和调研其工艺发展情况、手艺人生存状况等，了解某种工艺在当地的存续状况、原材料来源、工具设备的先进与否、制作工艺和技艺等。

调研的与手工艺制作相关的项目有：浙江东阳木雕、福州樟树村的寿山石雕、温州柳市后横村的黄杨木雕、苏州城相王弄和十全街的玉雕、苏州光福古镇的玉雕村落和舟山核雕村、惠山古镇的“惠山泥人”，此外还有安徽屏山的竹雕、砚台石雕、福建仙游坝下村的木雕等，涉及的手工艺有竹木雕、玉石雕、核雕和传统泥塑等多个品类。

在以上这些工艺行业中，对闽浙地区木雕行业的传承状况进行了重点调研。

1 闽浙地区木雕手工业发展状态的调研

1.1 东阳木雕

东阳木雕是中国四大木雕之首，其木雕技艺的传承环境具有深厚的积淀。由于东阳木雕具有流传千年的产地化特色，早已经形成了良好的产业链。

东阳木雕既可做独立装饰工艺品，也可做家装的配饰，比如陈设台屏、屏风、家装中的构件、工艺门窗、楼梯扶手栏杆等各种用途，跟人们生活结合紧密，既可与人们日常实用品结合，又可以是高端艺术品，其类别非常丰富。

在20 世纪90 年代初期，浙江和福建就将机械化和半机械化设备引进到木雕制作，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也使他们的木雕产品成本降低、产量增大，而东阳木雕因精美实用以绝对优势占领国内市场和行销国外。

在木雕产业发展方面，由于东阳木雕大规模采用机器雕刻取代人工，然后由人工在此基础上用手工加工细节，弥补由于机器生产的标准化形成的生硬感，增加手工雕刻的审美趣味。这种方式虽然提高了效率，但失去了手工制作个性化的灵动，同时不利于传承。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会独立完成作品的整套流程。

在技艺传承方面，东阳木雕由于悠久的传承历史和集成化地方经济特色的发展优势，有以厂为单位的集体传承和家族为单位的个体传承，都很兴旺。但近些年来，受国内经济市场和政策方面的影响，木雕产业出现经济下滑，导致很多厂家倒闭，人才流失。由于基础厚重，所以相比全国其他地区的木雕行业来说，虽然从业人数极大减少，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传承和发展。从另一角度来看，很多低端的制作环节被机械设备取代，反而使高技艺人才在艺术上有了集中表现的空间。近些年由于高等教育的扩招和普及，东阳木雕从业人员整体文化素质增高，有很多年轻人受过高等教育后再从事木雕，极大提高了木雕从业人员的文化水平和艺术素养。

还有很多从业者重新进入高校进行艺术方面的进修提升，成为木雕行业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涌现出一批工艺大师，不仅传承了木雕技艺，而且使东阳木雕在艺术审美和表现形式上都有很大的创新，开创了多种表现技法，增强了艺术效果。

从东阳木雕从业人员的结构上来看，目前高端技艺人员基本上是20 世纪90 年代左右整个工艺行业即将衰败前最后入行的几批学徒，大约50 岁年龄段的，之前在厂里大环境下，受过专业和较为全面的木雕专业训练而后一直坚持下来的，他们成为木雕行业目前人才队伍的中流砥柱。

在后继人才培养方面，行业发展缺乏之前的集体培养的大环境，重新回归作坊式或家族传承的小规模，由于主客观原因，这种模式很难培养出木雕创制作上综合能力强的传承人才。调研也发现，东阳当地很多年轻人大多不愿从事这一行业，因此东阳木雕传承人才梯队目前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

1.2 乐清柳市镇的黄杨木雕村

目前乐清黄杨木雕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在20世纪70～80 年代，以传统人物为主的木雕工艺品在出口创汇方面创下很多佳绩。2013 年发现，乐清黄杨木雕最大的厂家已解散多年，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柳市镇的一个后横村，通过走访和交流，对那里的情况进行了调研。

柳市镇有几个集中做黄杨木雕的村子，后横村是其中一个，村里黄杨木制作有100 多年历史。这个村原来家家户户都以制作黄杨木雕为业，近年来，年轻人陆续离家去大城市打工，村里只有20%左右的人仍然以此为业，这些艺人基本都是中年以上。据他们说，这些人仍然从事木雕行业，分为两种情况：有的已经比较富裕不须为生计发愁，转头以做雕刻技艺为乐；有的则是转行后不成功，再回头以此为业的。

探访了多家以后发现，艺人们一般都模仿老样式制作，新开发样品很少，产品销往全国。虽然地处偏僻，但因为周边村落都属于黄杨木制作的集中地带，名声在外，所以经常有全国各地经营木雕工艺品的商家来批发收购产品。

当地木雕艺人叶师傅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他当时近40 岁，15 岁初中没毕业就辍学，进入乐清市木雕厂学习木雕技艺，几年后厂子解散，自己先是给其他师傅打工做木雕，后来自己开作坊，自产自销。由于技艺精湛，近几年黄杨木生意的收入一直还不错。

2017 年以后，由于形势的变化，全国很多消费行业受到冲击，叶师傅的黄杨木生意也很难支撑家庭收入，后来一边坚持做黄杨木产品，一边另做其他生意，维持生计。

从传承情况来看，后横村以家族式和小作坊招工式的方式，小单位地进行传授。同样也是很多年轻人不愿学艺，外出做其他行业，传承情况堪忧。

1.3 福建仙游坝下村的木雕行业

对福建仙游坝下村的木雕进行调研发现，当地曾经有一条延续几百年木雕作坊的老街，目前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家木雕作坊，仍然有手工艺人在从事木雕，但生意不太好，也有少量在网上承接的木雕手工定制业务。仙游的木雕，因木材来源方便的优势，电脑雕刻的生产方式普遍，当地大量采用电脑批量化、工业化生产，而手工雕刻的人工成本高，定制的价格自然不能与电脑产品相比，如果没有大师等头衔的名气，销售也很艰难，可见木雕手工艺制作生意萎缩，是典型电脑雕刻对传统手工艺形成挤出的案例。

2 对闽浙木雕行业案例分析的思考

以上调研的几个木雕类型，都是闽浙地区的木雕行业，其特点就是以城、镇、乡、村为单位集约化经济发展模式，即每个地区集中生产某一种产品，与浙江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对接，整个省市形成一个大的产业链。

地区集中性的生产，对该行业发展有很大的推动。单就木雕行业来说，就在同一大类中，细分很多不同类型，以产生差异化，如各个工坊分别专门做仕女木雕的、做武将木雕的、做神仙木雕的，都各行其道，既丰富了市场需求，又避免了同类竞争。这是一种应对批发市场的批量化生产模式。随着电脑加工技术水平越来越高，电脑制作的木雕产品价廉物美，批量化生产满足了大量的市场需求，而且很多产品精致度高，已非手工所能完成，这些现象严重地冲击了传统手艺。其中有些具有创新能力和灵活设计能力的艺人，经过奋斗成为了木雕大师。

早期很多传统手艺人从小学艺，文化和艺术水平不高，只能利用手上的技艺照搬别人的样式制作，不善于创作新的样式，因此这类艺人受电脑雕刻的冲击最大，他们缺乏变通、缺乏人脉资源，事业上难以发展。

3 结语

调研分析表明，目前传统工艺需求的生态环境发生根本性变化，很多固守传统技艺的手工艺者所生产的产品已经没有市场，由于主客观原因，这种状况也很难在短期内得到改变。这种地方传统工艺行业的衰落是一个普遍性的社会现象。好在这些情况已经得到国家和地方政府的重视，通过扶持和改革将会逐渐得到好转，让我国的传统手工艺能健康地传承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