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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近代农民阶级无法领导中国革命走向彻底胜利的原因

2021-12-07秦胜皇

客联 2021年10期
关键词:太平天国

秦胜皇

摘 要:170年前,在广西金田村爆发了一场农民起义,这场起义声势浩大席卷了大半个中国,给予了腐朽的封建政权以沉重打击,这是中国近代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也是近代中国农民阶级挽救中国危亡的一次勇敢尝试,尽管它以失败告终,但它作为农民阶级领导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对于研究无产阶级领导的中国革命具有很大的参考意义。农民阶级占中国人口的绝大多数,中国革命的胜利决不能忽视农民的力量,然而历史证明,农民阶级独自进行革命并不能完成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太平天国运动的失败客观上是中外反动势力的联合绞杀,根本上还是农民阶级自身的局限性。本文主要从主客观两个方面分析农民阶级无法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原因。

关键词:农民阶级;太平天国;失败原因

中国近代战争实质是农民战争,新民主主义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农民革命,毛泽东深刻认识到中国革命的胜利离不开最广大的的农民阶级,这是中国国情决定的。那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农民革命胜利了,而早期的农民革命的代表——太平天国运动却失败了,区别在于领导阶级的问题。我们在分析无产阶级领导革命的正确性时,相应的也要分析其他階级,如农民阶级为什么不能成功领导中国革命。

一、从农民阶级自身特点的分析

(一)农民革命中的农民阶级来源复杂

中国自进入封建社会以来,一次次的社会变革,农民往往是其中最大的革命力量,而革命性最强的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农,但仅仅是贫农,是无法形成革命力量的,通常要与中农相结合,因为中农相对于贫农来说有一定的文化,可以为革命活动提供方向。太平天国运动中主要的革命力量便是贫农和中农阶层,例如,洪秀全是多年不第的秀才,冯云山是乡村塾师,都是中农出身;杨秀清和萧朝贵是“烧炭佬”,属于贫农阶层。他们具有推翻腐朽的封建政权的革命理想,同时对待帝国主义不卑不亢,是革命中极为重要的力量。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指出,“贫农大群众”乃是“打倒封建势力的先锋”“革命大业的元勋”,没有这一阶层,“决不能打到土豪劣绅,完成民主革命”[1]。毛泽东对于农民在革命作用中的发挥是持肯定态度的,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光靠它自己是难以实现革命胜利的。

“我们经常看到社会基础不动而夺取到政治上层建筑的人物和种族不断更迭的情形”,[2]马克思认为太平天国运动也只是中国历史上朝代不断更迭的情形中的一种,因为它的变革是“社会基础停滞不动”的变革。事实也是如此,封建时代的农民不能与先进的生产关系相联系,等到了推翻旧秩序,面对建立新秩序时,他们提不出更好的社会方案,“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美好愿景在革命前期确实吸引了广大农民,但因其空想性无法实现,农民见不到“天国”在现实中的存在,洪秀全等为维持统治也只得依靠旧有生产关系,农民劳役赋税不减反增,天国灭亡也是必然的。

胡绳在《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书中指出,在农民革命中还存在大批的游民,他们“富于社会经验”“更多权变机灵”,在战斗中具有勇气,甚至在革命中成为领导力量,同时给革命的队伍带来了“无组织性、无纪律性、流寇主义、单纯破坏性这些坏东西”[3],太平天国本身不能对这些坏东西进行思想净化,这使得成为太平天国失败的重要因素。无产阶级在后来的革命中非常重视流寇主义问题,1929年12月,毛泽东在《关于纠正党内错误的思想》一文就提到,“故肃清流寇思想,实为红军党内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目标”[4]。

(二)太平天国没有先进的理论指导,甚至陷入宗教迷雾等

1926年,恽代英提到太平天国时讲,“洪秀全既自称为天王,便封他的伙伴为东王、南王、西王、北王等。可是感情是靠不住的,没有主义的人,一有误会,便找不到感情这个东西了!”[5]太平天国不能提出先进的理论来号召大家,无法运用科学的政治语言向同盟军和整个民族宣告他们的起义的目的和未来的方向,那么如何论证他们的造反合理性呢,和历代农民起义一样,太平天国选择借助“君权神授”来立自己的道统,洪秀全把“拜上帝教”作为建国的思想根基。

借助宗教的神秘力量,太平天国在革命前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一方面,宗教思想可以将松散的农民结成一个统一的组织,并且士兵们得到“神”的保佑,在战场上爆发出悍不畏死的勇气,另一方面,对神的虔诚要体现在生活中,比如禁止奸淫、吸烟、酗酒等,这种道德规范有利于保持部队严明的纪律。但是,在革命的中后期,宗教的负面作用越来越大,信仰“洋教”不仅使广大知识分子厌恶,团结不了其他反清的农民势力,而且也使得自己陷入宗教迷雾。李秀成在兵败后自述说,他们早已不信“天主父兄”那套宗教语言,宗教仪式也只是流于形式,太平军无法再依靠宗教来凝聚战斗力了。

农民阶级在革命中往往宣扬神鬼,来给自己造势。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要篝火狐鸣, 元末韩山童借助“石人一只眼”,白莲教宣传“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等等。农民阶级没有先进理论指导,而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也还在萌芽之中,故而连资本主义思想都无法提出。洪仁玕在香港接触到了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作了《资政新篇》,里面提倡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这明显是有进步意义,但是有两个问题,封建土地关系不消灭,如何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再者,在帝国主义的剥削和压迫下,民族资本主义如何发展壮大,这回避反帝反封建的重大历史命题。尽管他的理论有资本主义的进步色彩,但这一理论给不了农民革命如何走向胜利的答案。

(三)领导层的斗争内讧、腐化堕落,革命目标的丧失

在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面临无数危险与考验,其中党中央的分裂是中国革命最危险的时刻之一。“长征路上,如果不是党粉碎了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的阴谋,进一步明确党指挥枪的原则,我们就不可能爬过雪山、走出草地,就很可能重蹈石达开的覆辙。” [6]然而受制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太平天国的领导层不可避免的陷入争权夺利。1856年,天京变乱,东王杨秀清被杀,翼王石达开出走,曾经的革命兄弟为争夺权力而争斗,胡绳认为,“这就是小生产者的狭隘观念的表现,又是受地主阶级意识侵蚀的结果。” [7]

郭沫若写完《甲申三百年祭》,毛泽东看后大为赞赏,文中对李自成失败的教训做了总结,毛泽东将其作为整风文件,还要求其整理太平天国的经验。太平天国运动和李自成的农民运动是有共同点的,其教训极其相似,都是入京后迅速堕落腐化。洪秀全制定了严格的等级制度,“贵贱宜分上下, 制度必判尊严”,天王出行竟要64人抬大轿,连基层小官两司马(管25人的小官)也要4人抬轿。党的建设工作是无产阶级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然而曾经立志革命的贫苦农民进入大城市后,就被糖衣炮弹所打败,显然,农民阶级没有自我净化、自我革命的能力,来维持队伍的纯洁性。

(四)无法联合其他革命势力,内部缺少人才

前期太平天国利用拜上帝教维持队伍内部的统一性,但对于其他农民革命力量来讲,太平天国的宗教成了狭隘的宗派,其他革命势力无法认同“天父天兄”的说法,太平天国也未能与他们相配合进行革命。例如1853年小刀会发动起义,其死守上海期间,太平天国一直未对其积极援助。同时各地起义军很多是江湖帮会起家,队伍内游民成分很大,只想戕官劫库,占山为王,没有远大的政治目标,遇到清廷给予高官厚禄的诱惑,便立马倒戈。例如在捻軍的苗沛霖,其人首鼠两端,与清廷钦差大臣胜保暗通款曲,将英王陈玉成谋害。

历代农民革命的成功,免不了招贤纳士,太平天国得不到知识分子群体的支持也与其反对孔子、毁灭儒教的偏激文化政策有关。天下文人士子尊崇儒学,太平天国强制推行拜上帝教,不仅排斥孔孟,毁灭佛道,甚至禁止崇拜祖先,这与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相违背。曾国藩等地主阶级借此大肆宣传,曾国藩为此作《讨粤匪檄》,“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并且号召“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大批拥有经世之学的知识分子投向了清王朝。

(五)没有切实解决农民土地问题,后期脱离群众

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就是土地问题,土地革命是中国革命的基本内容,这是无产阶级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一条宝贵经验。1947年,董必武在一次讲话中提到,“太平天国是农民起来要解决土地问题,但由于客观的障碍与领导者本身的错误,也没有结果。”[8]诚然,太平天国提出了自己的土地纲领,其文件是《天朝田亩制度》,使土地天下人共有,彻底否定地主土地所有制。然而《天朝田亩制度》建立的不过是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平均主义的理想社会,但在现实中太平天国首先要完成的是推翻清廷统治,并建立新的封建等级制度,因此保留旧的封建生产关系,继续“照旧交粮纳税”,土地“天下人共有”只能是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在太平天国攻取南京后,也拥有江南富庶地区,但未能建设自己的根据地,发展战时生产,它的战略重心还在“取民”上,带有流寇主义作风。太平天国宣传“凡物皆天父赐来,不须钱买”,这对于物质分配有很好的想法,确实吸引了贫苦农民,可是物质如何生产却不曾考虑,一应所需全部转嫁到民间。在安徽旌德县的一个太平军将领需要筹集物资,给当地的乡官下命令:要求每旅筹集1000两饷银,1000斤食油,1000斤盐,而当时太平天国规定每旅是500户,就是让500户农民,在交纳完国家的田赋外,还要交纳钱油盐等物1000斤!在战争时期此类事很多,太平天国不组织生产,不打造“南泥湾”以供应军需,所需物资只能由农民承受,底层农民负担沉重更甚清庭,以致太平天国占领区频发民变。

(六)落后的地方管理制度,激化与民众矛盾

人民群众不信任太平天国,其中一点便是上文出现的“乡官”,天平天国在地方实行“乡官制度”,所谓的乡官是通过当地居民选拔出来的,表面上具有基层民主的意味,在一些地方上打击了地主阶级,但在更多的地方,乡官还是由“能力大”的旧地主或是与地主相密切的人充当,贫民无钱无势很难担任乡官,旧的社会秩序是依然存在的。

很多乡官没有革命觉悟,常常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民众与乡官的矛盾很大,致使民变时常发生,同时太平天国不思安抚百姓,动辄将反抗民众打杀,又进一步激化民众对太平天国的仇恨。浙江某地乡官顾午花“贪酷旧规,以零尖插替浮收”,被乡民们“裂其尸为四五块”,安徽某地乡官吴彩屏“作威苛费”,遭当地百姓“执而投诸深洞之中”,太平天国任命的这些乡官不能得到群众的拥护,反而被愤怒的群众打死,太平天国不思安抚,却派出军队报复。顾午花死后,“贼以顾为忠,复焚劫民间为顾复仇”,吴彩屏死后,其子告发,“引贼报仇, 颇多烧杀”[9]。

二、从反动势力异常强大的分析

(一)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

太平天国面对的反动势力主要是地主阶级、买办阶级和帝国主义,清政府是地主阶级的代表。自鸦片战争始,清政府对待帝国主义的态度总是摇摆不定,当看到侵略者“退却”了,统治者决心斗争到底,当时局稍遇挫折,却又想讲和,任由侵略者威逼讹诈,“这种戴花翎的汉奸,是中国丧失抵抗外来侵略的能力,在战争中实行失败主义、投降主义”,然而“同农民起义军作战时总是决心很大的”[10],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农民会打倒皇帝建立新朝,而帝国主义并不会。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进占北京,火烧圆明园,但清政府仍然认为其可做朋友,因为“该夷并不利我土地人民,犹可以信义笼络,驯服其性”。清政府把人民群众当做真正的敌人, 甚至在英法联军占领北京时都继续与太平军作战而没有派兵回援京师。清政府对内强硬、对外妥协,深刻地体现其极端腐败无能和反人民的立场。

买办阶级是依附于帝国主义,剥削人民的反动势力,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指出,“这些阶级代表中国最落后的和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11]。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买办官僚吴健彰便是买办阶级中的典型人物,他为镇压农民革命积极奔走,穿梭帝国主义之间,以寻求帮助。“在1853年3月至6月间,吴健彰与在上海的外国洋行频频交易,以高价向美国副领事、旗昌股东金能亨及其他外商租得旧船数只”“吴还于1853年年底以关税为抵押向外商借了一笔债,用来雇募船炮攻击起义军”[12]。买办阶级依附于帝国主义生存,对于任何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买办阶级都是十分厌恶的,并誓要消灭的。买办们利用自身熟悉洋情的特点,积极勾结帝国主义消灭一切革命活动。

(二)帝国主义的反动性

一开始帝国主义对于太平天国并不是打击消灭的态度,他们采取了较为聪明的办法是“中立”,一些外国传教士认为,信奉上帝的太平天国取得胜利将对基督教的传播大为有利,并且西方国家的地位会因太平军的胜利而得到提高。但在各国观察后发现,不仅是宗教信仰上有本质不同,更重要的是,太平天国的统治损害到了它们的利益。美国公使麦莲在一份报告中说:“他们的来源是内地的盗匪群……他们是不值得文明世界之重视的。”所以帝国主义根本不会采取“中立”态度,他们的“中立”只是为了进一步讹诈清政府,攫取更大利益,当帝国主义对清政府开出的价钱满意,并且镇压革命的形势成熟,他们会迅速行动。1863年,李鸿章依靠“常胜军”(戈登的洋枪队)的协助,成功进兵苏、常等地区,而且李鸿章的湘军也争取到帝国主义的支持,“现雇洋人数名,分给各营教习。又募外国匠人由香港购买造炮器具。”[13]

然而太平天国对于帝国主义的“中立”态度认不清楚,并将其视为有共同宗教信仰的“洋兄弟”。李秀成进军上海受到英法军队的攻击,撤兵时送信给英、美、葡公使:“唯我仍念同教兄弟之情……仍与我等和好为美乎?”太平天国对于帝国主义的反动性毫不清醒,只有现实的斗争才能拨开宗教的迷雾,打醒起义军。

《北京条约》签订之后,帝国主义展露出嗜血的獠牙,将同为信仰上帝的太平军视为死敌,它们发现维护清政府的统治更符合它们利益,它们竭尽全力绞杀人民进步事业,并与腐朽的統治阶级结成反革命同盟。

三、结语

毫无疑问,太平天国运动是伟大的反帝反封建的农民革命,它向帝国主义以及封建势力展示出强大的农民力量,但农民阶级并不代表先进的生产方式,尽管农民阶级对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但由于固有的阶级局限性,斗争的目的是用一种剥削制度取代另一种剥削制度,因而,太平天国斗争的革命性和进步性是有限的,只依靠农民阶级自己是无法领导中国革命走向彻底胜利的。无产阶级代表新的生产方式,具有彻底的革命性,并拥有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和解放全人类的崇高理想,历史也证明,中国革命的胜利必然由无产阶级的领导实现。

参考文献:

[1]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21页。

[2]李颖.再论马克思关于太平天国的评价问题[J].广西社会科学,2013,(09):第116-121页。

[3]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8:第59页。

[4]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94页。

[5]恽代英文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第932—933页。

[6]郑林华.中共对太平天国斗争历史经验的吸收和借鉴[J].北京党史,2021,(03):第41-49页。

[7]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8:第81页。

[8]郑林华.中共对太平天国斗争历史经验的吸收和借鉴[J].北京党史,2021,(03):第41-49页。

[9]刘晨.太平天国统治区的民变与政府应对研究[J].近代史研究,2019,(02):第51-63+160页。

[10]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8:第34页。

[11]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第4页。

[12]章文钦.从封建官商到买办官僚——吴健彰析论[J].近代史研究,1989,(05):第31-54页。

[]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8:第1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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