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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伦理学批判视角下女性形象解读*——以狄更斯小说为例

2021-12-07游梅芬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狄更斯伦理道德

游梅芬,吴 静

(云南曲靖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人文学院,云南 曲靖 655000)

一、引言

文学伦理学批判的实质是站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立场上,对文学作品进行分析、解读和阐释的过程。其展开的目标是对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进行伦理特性阐释,对由人物特性所造成的社会现象进行描述,对造成人物特性的原因进行道德剖析,并对人物伦理学形象带来的文学价值做出判断[1]。狄更斯小说在创作的上百部作品中,仅15部长篇小说中就包含了230位女性形象,受自身成长环境影响,他在写作中将社会风貌与道德观念注入这些女性身上。狄更斯作品中这些女性的一生诠释着英国的道德传统,与之相应的英国的道德传统也灌注在这些女性的灵魂中[2]。因此以文学伦理学视对狄更斯小说中女性进行全方位剖析,不仅能够对英国整体道德传统进行全面把握,而且能够为新时代道德领域女性权威的建构起到推动作用。

二、狄更斯女性形象的塑造背景

(一)社会文化熏染

狄更斯小说中的女性以社会伦理风尚规划,受道义论和功利主义的制约,呈现出鲜明的角色特点,要么是坚守住规范的社会模范,要么是破坏伦常的失德女性。而这也是维多利亚时代能够被历史记载至今的伟大所在[3]。19世纪的世纪的英国经济发达、社会繁荣,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也随着金钱的囤积出现转变[4]。人们不再讲求生存的终极意义,取而代之的是对生活的人际伦常的思考;对规则的需求超越了对道德的需求;至善的追求被功利主义所取代。社会在金钱的洗礼下换了法度,道义论和目的论依然存在,只是人们不再思索两者的根源问题与终极目的,而是抽取出其中的整体利益和功利主义作为至高标准,来规约个人的行为和思想。女性在此时便成为这一转变的践行工具。女性作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她们具有先天的易改造特性,女性的屈从性与忍耐性决定了其必然成为整个社会走向的牺牲品和试验田。狄更斯受当时社会文化的影响,他小说中女性的塑造便是整个社会女性的缩影。《大卫科波·菲尔》中的爱昵斯、《双城记》中的露茜、《荒凉山庄》中埃丝特,都是典型的对社会框架遵循下的模范女性。她们坚守着世俗的贞操,塑造着世俗中的好妻子、好母亲形象,在世俗框架下散发着闪耀的光辉。与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双城记》里的德伐石太太、《荒凉山庄》里的德洛克夫人,她们在传统伦常下打破了女性无性的典型形象,作为传统伦常的破坏者遭到社会的唾弃与排斥。

(二)伦理学思想潮流

伟大的小说家是伟大时代的产物,维多利亚时代人们的阶级关系、生存状态和伦理道德,在狄更斯小说中得到鲜活的再现。维多利亚时代随着中产阶级的崛起,大资产阶级地位受到冲击,阶级关系出波动[5]。传统的大资产阶级因其经济地位被撼动,部分贵族存在被中产阶级同化的风险,但是仍可作为整个社会的文化参照系被其他阶级膜拜。无产阶级仍然作为一无所有的被压迫阶层,只是这种压迫在无形之中被扩大。毕蒂无论如何努力仍然只能徘徊于生存与死亡的边界,整个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只是将她越远的甩在了后面,压迫只是更深刻了。以弱势女性群体的悲惨命运传达了狄更斯对无产阶级报以极大同情的伦理态度。中产阶级作为社会的变动因素,像无数个威米克(《远大前程》)一样,中产阶级野心勃勃,他们在经济上取得成就的基础上,最直观的改变是他们试图建构自己的伦理体系,通过与大资产阶级经济地位的转换,使自己成为“新式贵族”成为下一个被顶礼膜拜的社会风向标。不存在任何的革新思维,他们只是想做到取而代之。狄更斯试图以对女性人物的刻画批判阶级的不平等,重新建立人们对生命本体的关注。班布尔太太她在贫民窟里作威作福,因此狄更斯赋予她革职的命运,用她自己建造的收容所作为她一生的归宿。狄更斯就是试图以这种强烈的讽刺手笔彰显他的伦理态度和追求。

(三)生活经历影响

狄更斯的家庭、社会经历和阅读经验是其女性形象塑造的重要源泉。狄更斯少年时代父亲入狱,小小年纪就被送进作坊里做工,被雇主放在橱窗展览。这一切给狄更斯的情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6]。如果说社会风尚带给人的是文化的熏染,那么家庭带给一个人的是感情的需求。严重缺少母爱的狄更斯,在随后的小说中创作了大量的孤儿形象,如《雾都孤儿》《奥列佛·退斯特》和《大卫·科波菲尔》等,狄更斯以小说的口吻将自身的经历展现出来。童年时代感情缺失使得狄更斯赋予孤儿以最大的同情。同时由于自己母爱的缺失,使得狄更斯在塑造的孤儿形象时,给予了他们“天使般”的保护神,或者是好心的妇人或者是灵魂契合的伴侣。这些“天使”担当了母亲的角色,担当起伦理学意义上女性的使命,填补了这些孤儿的感情缺失。她们如《我们的朋友》里的贝拉,她坚守了自己的纯真和善良,成就伦理框架内的道德形象,因此她能填补哈蒙少爷空虚的心灵,最终获得圆满。如《董贝父子》里的艾迪丝,她倔强、坚强,赋予董贝女儿以深切的爱护,狄更斯用其人性的复苏讽刺了董贝作为资产阶级的丑恶面孔,鞭策道德沦丧者的同时,呼吁着世界的觉醒。其次生活的困苦让狄更斯经历信差、速记员和抄写员等职务,这些职务让他能够深切体味底层人民的艰辛,才成就了一个个鲜活的被男人胁迫的女人、善良的匠人和凶恶的罪犯……等极致的形象。再者狄更斯在其《大卫·科波菲尔》中列举了大量他读过的书目,如《蓝登传》《一千零一夜》和《世界公民》等,从狄更斯的生活经历中可知,他并没有能力读书,因此其小说的创造灵感及技巧大多数应归功于这些阅读的力量。狄更斯小说中女性角色设定,及人物经历如《荒凉山庄》中主人公从自救到自我实现的过程就延续了《蓝登传》中蓝登的设定风格。

三、典型伦理学女性形象阐释

(一)模范道德女性形象建构

狄更斯小说中的典型模型女性都具有“天使”般的特性,她们是他伦理道德的彰显工具,是他弥补心灵缺憾的美好幻想,是他宣扬道德规范的方向出口。这些女性普遍具有依赖他人、孝顺父亲、服从丈夫、指引他人和影响他人的鲜明特征[7]。维多利亚时代受经济影响整个社会的伦常开始崩塌,与嘈杂纷繁的外界相比,家变成了唯一的神圣避难所。受此影响家庭的地位受到极大关注,与之相应的以家庭活动为核心的女性便成为展现社会伦常的典型代表。作为“家庭天使”的女性以为工作的人提供抚慰、保证家庭的纯洁、温馨和确保孩子的健康成己任。她们没有为自己考量的权利,她们也将这一社会风尚作为自身行为的准则和标准,不敢有丝毫的僭越。对于父亲她们愿意牺牲一切将自己的爱给予他。爱格尼斯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在明知乌利亚·希普为恶棍的条件下,依然委身下嫁。对于丈夫像传统中国的女性一样,“夫为妻纲”她们将丈夫看做自己的天,服从就是她们的天职,是美德是道德。尽管爱格尼斯内心爱着大卫,也明知道乌利亚·希普的无恶不作,但伦理的枷锁将她囚禁,她不能也不想挣脱。但这些并不意味在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只能是被动的承受者。露茜对卡尔登的影响,爱格尼斯对大卫的影响,都体现着女性的伟大和睿智,大卫将爱格尼斯看作自己人生的指引者,“我在苦难的当中,你永远要给我安慰,……你永远要给我解救,像你一向那样。我一直到死……你在我面前,用手往上指。”女性的隐忍和道德也并非无用的顺从,狄更斯试图用女性的典型道德指引社会的道德风尚,露茜对卡尔登不仅是指引的作用,她对他改变了他的生活,卡尔登说“我有过一些不成熟的念头,想再奋斗一次,想从头干起,……但我想这只是一个梦,不过我想是你激发了这个梦。”善良、宽容、隐忍、大度等一切美好的品德赋予了这些女性,她们无声的与整个世界抗争着从不抱怨,这是狄更斯想要宣扬的资本主义伦理道德,也是对女性的至高尊崇。

(二)道德失范女性形象建构

通观狄更斯小说中的女性角色,要么是受伦理指引的典型道德女性,要么就是被社会伦常所不容的失范女性。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狄更斯正是试图借助这种鲜明的爱憎分明的设定,表达他对道德伦常的理想诉求[8]。失范女性与道德模范女性对比,她们拙于家事、浊于贞洁,不仅打破了家这一心灵港湾的形象,也撕碎了资本主义社会束缚女性的丑恶的嘴脸。这是资本主义社会所不容的,也是狄更斯伦常道德框架所不容许的。大卫的妻子朵拉与大卫一见钟情,开朗大方拥有讨人喜欢的性格特点,但是却不善家务。她们“昨天,吃了半生不熟的牛肉,今天直到现在也还没吃上正餐。”在料理家务方面朵拉做的乱七八糟。但是狄更斯显然不满足于这一小小的缺点,他笔下的朵拉不仅是做不好家务,更管不好仆人,任凭仆人自大,女仆工作喝酒,男仆躲在地窖被警察带走,这一切的事情将大卫搞得焦头烂额。与家务拙劣相比,狄更斯更为唾弃的是女性对于贞洁的不坚守。德洛克夫人因她在年轻时的放纵,婚前失贞未婚先孕,最后落得被万石砸得粉碎的下场。小艾米丽抛弃丈夫与情人斯蒂夫私奔,最后沦为妓女而不自知,终日饱受良心和道德谴责度日如年。无论是从小说结束的描述还是这些女性的人生描述,狄更斯都带着极具玩味的口吻,这不仅表达了他对这些女性的不齿,也传达了他本人对当时社会伦常的坚守原则。

四、女性形象产生的原因

(一)世俗伦理身份的转变

在文学小说中,女性伦理结的发生指的是其伦理身份或者原本所在的伦理秩序重构[9]。而造成这一现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世俗人物身份的转变。当原有身份出现转折时,往往会因为新伦理关系的建构或者已有伦理关系被打破而出现伦理混乱或者重构现象。《双城记》中露茜便是第一种情况,露茜在原有伦理关系中,本应安然的接受顺从丈夫一起共度蜜月的。但是她与父亲相认后,在原有伦理关系中加入了父女伦理,于是露茜便陷入两难境地。如果照顾父亲则会背弃丈夫,如果履行与丈夫的约定则会背弃父亲,两难境地下她无论如何选择都会受伦理道德的谴责。德洛克夫人则是后一种情况。她婚前失贞,未婚先孕,如果她依然是那个清贫的过着下等人的生活,这便不会被人们关注,也不致死。但是她偏偏贵族家庭,打破了她原本的阶级身份,重新换了阶层,从那一刻开始便埋下了她必然不得善终的结局。

(二)女性个人欲望使然

狄更斯在描述小说时常将他在现实生活中的感受用艺术手法赋予女性身上。在狄更斯笔下,女性道德失范除了客观的社会身份转变之因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女性自身个欲望使然。欲望使人沉迷,它拥有操控人生,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甚至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当欲望超越理性占据人的思想时,它便具有了繁衍生息、绵延不尽的能力。小艾米丽本该与汉姆结合,但却跟斯蒂夫私奔了。相比于汉姆而言,显然斯蒂夫更加滑头、更加富有,更加具有吸引女性的魅力。小艾米丽正是受到这种物质及思想上的诱惑才会最终堕落,走上不道德的不归路。与之相似,德洛克太太也正是受到贵族奢靡生活的诱惑才最终走上不归路,导致自身的沦丧。

(三)宗教伦理观的约束

无论是外在客观变化还是主观欲望使然,都围绕着人物生活展开。但是将视线放在更加广阔的视野,所谓的女性的失范更是整个资本主体社会发展的结果[10]。维多利亚时代,这样一个繁荣的时代一切都在发展,社会的经济条件、政治条件、文化条件等等各方面都在变化。受整个社会物质条件的变化,整个社会的伦理风尚也在发生着变化。如果没有交通的便利,小艾米丽可能走不出束缚她的婚姻殿堂,德洛克太太走不出束缚她的小小村庄。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人们的阶层不会出现急剧的流动。如果没有伦理风尚的变化,德洛克太太可能不敢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小艾米丽也不会萌生私奔的念头。归根到底社会的变化促使人的变化,人的变化只不过是社会变化的外在表现。

五、结语

狄更斯小说中的女性角色是其伦理道德的体现,也是整个维多利亚时代伦理道德的缩影。这不仅因为狄更斯小说中女性的塑造是整个社会文化熏染结果,整个伦理学思想潮流影响结果,更是他整个社会生活经历的结果。因此对狄更斯小说中女性角色的批判性研究,可以为维多利亚时代时代社会伦理道德风尚的研究打开窗口。狄更斯小说中从伦理道德角度出发,描述了两种女性形态,一种是遵循整个伦理道德框架的道德模范女性形象;另一种就是打破伦理规范的道德失范女性形象。基于此研究指出狄更斯笔下导致女性失范的主要原因是女性世俗身份的伦理转变,女性自身主观欲望使然和整个社会宗教伦理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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