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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丛报》历史文化典籍译介研究*

2021-12-06孙乃荣

民族翻译 2021年1期
关键词:典籍译介译者

⊙ 孙乃荣

(河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401)

《中国丛报》(以下简称《丛报》)由美国首位来华新教传教士裨治文(Elijah C.Bridgman)于1832年在中国广州创办。该刊旨在面向西方介绍中国,是第一份以中国为报道、研究对象的英文期刊。《丛书》发行 20年,出版正刊 20 卷、《总索引》1卷。其内容丰富,涉及中国的文史政经各个方面,是当时西方人了解中国最为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

作为新教传教士向海外宣传中国的重要阵地,《丛报》对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的译介构成了其中一个重要主题。相当数量的中国历史文化典籍借助《丛报》首次进入英语世界,其译介特征鲜明,影响深远,形塑出早期西方人眼中的中国形象。本文拟梳理《丛报》中国历史文化类典籍译介概况及其特征,考察其译介影响,以期为翻译史、汉学史等相关学科研究补苴罅漏。

一、《丛报》历史文化类典籍译介概况

《丛报》译介涉及中国历史文化类典籍 51 部,共计 70篇文章,多集中于“书评”“文化”“语言”“文艺通告”等栏目。题材涉及历史、文学、文化、农业、地理等多方面,涵盖小说、戏剧、诗歌等多种形式,小说的数量最多,总计 27篇文章。译者除《丛报》5位主要撰稿人裨治文、卫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郭实腊(Karl Friedrich August Gützlaff)、马儒翰(John Robert Morrison)、马礼逊(Robert Morrison)之外,其余译者叔未士(J.L.Shuck)、美魏茶(William Charles Miline)、鲍留云(Samuel Robbins Brown)、娄礼华(Walter Macon Lowrie)、米怜(William Milne)等均为在华传教士出身,所译篇目占总量的 92%,为译介主要群体。

孔慧怡认为,影响翻译选材的决定,主体文化的倾向占了压倒性的优势。[1]这批传教士受自身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其译介选材和动机都与传播基督教义的初衷紧密相关。历史文化作为一个民族的文化直观、生动的体现,与中国社会紧密联系,具有丰富的内涵,是西方社会了解中国文化的主要渠道。同耶稣会士相比,新教传教士译介的文学典籍多为内容浅近的通俗小说,经典文学著作相对较少,仅有《三国演义》和《红楼梦》两部,译介内容也只是故事梗概介绍和个别情节的节译。此外,刊物尽管译介了《苏东坡全集》,但未涉及具体诗歌的翻译,且能够代表中国古典诗歌发展巅峰的唐诗、宋词却未见任何形式的译介。究其原因,主要是他们初到中国,受传教政策所限,活动范围狭窄,传教事业大多始于身边的华人助手、雇工等教育程度较低的人群,知识层次不高。他们无法像耶稣会士般接触到徐光启等知识精英和朝廷官员,缺少优秀人士的指导和帮助,加之自身汉语水平有限,因此其选择的译本,尤其是小说,多为语言浅白、通俗浅显的作品。

二、译介动机

基于传教和了解中国的基本目的,《丛报》译者译介中国历史文化类典籍具体动机有二:一是当作汉语学习教材,二是探悉中国历史和宗教。

(一)当作汉语学习教材

早在耶稣会士时期,传教士们就十分重视利用中国本土材料做汉语教材。最早的汉语学习材料是罗明坚以中国二十四节气做识字教材的散页,之后利玛窦所译的《四书》经过多次修订成为传教士研习中国文化的教材。他们同样也重视通过翻译作品对照汉语原文的方式学习汉语,如马儒翰就撰文推荐使用题材多样的翻译作品为教材,包括《三国志》的部分章节、德庇时的《好逑传》《四书》《五经》等,希望能通过这些翻译作品,使得学习汉语者可以克服遇到的困难,在汉语学习道路上不断进步。[2]Vol.VII:119

因此,传教士译介中国历史文化典籍正是抱有将其作为教学素材以了解中国文化习俗的使用目的。尽管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更关注中国文学经典文本以及古代思想文化传统文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因此排斥中国小说或者民间文学的文学价值,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些文学样式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可能还远远超出知识分子本位中心的文学文本。[3]不少译介的中文古典小说都阐明其有益于汉语学习的作用。如在《王娇鸾百年长恨中》的译文中,裨治文表达了他的希望,即在华的每个外国人闲暇之时,能通过阅读这样一部浅显易懂的作品来提高汉语水平。尽管很难,但一旦掌握,将是十分愉快和有益的。[2]Vol.VIII:54郭实腊译介的《红楼梦》的结尾处也认为,读完一卷《红楼梦》,语感容易把握,任何想掌握北方官话表达形式的人都可以通过细读这部小说来汲取营养。[2]Vol.XI:273小说作为一种大众艺术,语言通俗生动,不仅有利于读者阅读,也便于来自异域和有着异质文化背景的人士学习和掌握,从而达到通过译介的途径学习汉语的目的。

(二)探悉中国历史和宗教

历史题材的中国典籍和小说备受《丛报》撰稿人的青睐。郭实腊在《中国历史年代评论》一文中曾呼吁西方学界应多关注中国历史,重视历史研究。他认为,缺少好的中国史书,就不可能对中国形成正确的认识……如果不对中国的历史有彻底的了解,想要解决他们长期政治存在的问题,想要找出令他们同其他民族不相融合的秘密所需付出的努力,就都将是徒劳的。[2]Vol.VIII:54因此,其选择译介的古典小说,主要就是同时具备这两方面特点的历史演义小说,包括《三国演义》《五虎平南后传》《正德皇帝游江南》《南宋志传》《增广智囊补》等。郭实腊认为,这些作品是每一个希冀写出一部中国历史杰作的外国人必读的。[4]因此,他译介历史演义小说是向西方大众传播中国历史文化知识,是对中国文明再评价的前提。同样重视中国历史的还有裨治文,他在历史典籍《纲鉴易知录》的译介文章就表达出对了解中国历史的渴望,他认为,中国这样一个有着古老历史的国家,具有无可比拟的深度和资源,是非常值得关注的。[2]Vol.X:1裨治文还译介了一系列以中国历史典籍为基础的文章,包括以《史记·三皇本纪》为底本撰写的《三皇纪》,以明朝王圻、王思义编纂的《三才图会》图文资料为基础介绍古代帝王图像的8篇短文等。这些典籍的译介很大程度上向西方普及了中国历史知识,从而使西方读者对中国历史文化的认知又进了一步。

三、译介特征

《丛报》中国历史文学类典籍的译介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两个特征:一是翻译模式多样化,二是翻译策略多元化。

(一)翻译模式多样化

受限于期刊的体例,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由于篇幅长、内容繁多,浓缩译介在期刊上必然要予以删减或做整体性介绍。《丛报》译介的典籍中有相当部分是以缩译、节译、摘译、概述等形式刊载的,而其选择的内容旨在实现译本在译入语语境中要达到的目的。《丛报》译者的翻译活动始终没有偏离过其传播教义的最终旨归。因此,无论是选材、翻译策略,甚至是译作能否在译入语世界被接受和产生影响,都完全不能摆脱主体文化的规范和内在动力。[1]他们的译介都是为了向西方读者提供真实的中国信息,展现中国社会的现状以凸显福音拯救中国的必要性。在具体的做法中,译者主要采用了以下5种翻译模式。

第一,全译。完整翻译原典籍的方式并不多见,只适用于篇幅较短的典籍,如《谢小娥传》《二十四孝故事》《醒世宝言》《灌园叟晚逢仙女》《笑得好》,以及科学类的《蚕桑合编》,医学类的《御纂医宗金鉴》等。

第二,介绍。介绍的方式主要用于较长篇幅的典籍译介,是《丛报》译介典籍的主要模式。如《红楼梦》《苏东坡全集》《榕园全集》以及史学类的《明史》《三皇纪》《中国新史》等。

第三,摘译。摘译的方式主要应用于介绍特定内容的主题,译者往往从典籍中摘取出相关内容,经过编辑和翻译形成文本。如为了解和阐释中国人的信仰,叔未士、卫三畏、裨治文都曾从《三教源流圣帝佛帅搜神大全》中专门挑选出 14 则故事进行译介,涉及对观音、玉帝、玄天上帝、五雷神、海神等各路神仙的介绍,并在理解其宗教思想基础上做出批判以利于传教。

第四,缩译。《丛报》向西方社会输入中国历史知识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译介历史演义小说实现的。郭实腊曾将多部历史演义小说内容压缩,重新译介,凸显其中的历史知识,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有《三国演义》《南宋志传》和《五虎平南后传》。《三国演义》共计3篇译介文章,译者为郭实腊和美魏茶,从其所属“历史”栏目可见,《丛报》注重《三国演义》的历史性而非文学性。从译介内容看,3篇文章只是选取书中的主要情节和人物予以整体性的介绍。如第三篇主题围绕诸葛亮展开,因为他是三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人物、最伟大的英雄[2]Vol.XII:27。情节涉及“三顾茅庐”“刘备托孤”“五次北伐”,结合第一篇文章中的“赤壁之战”和“七擒孟获”的情节,对中心人物诸葛亮进行了全面的译介。

其他译介的历史演义小说中,《五虎平南后传》题目就被译为“Ping Nan How Chuen,an historical work in six volume”,可见译者将其视同史书。这些小说的缩译内容都在不同程度上凸显出其中的历史背景,满足西方读者对中国历史知识的需求。

第五,改译。作为一部由传教士主编的期刊,《丛报》带有鲜明的宗教倾向,对异教信仰的关注成为报刊的主要内容之一。《总索引》专门辟有“异教信仰”一栏,其中以《聊斋志异》的译介最具代表性。刊物选取《祝翁》《张诚》《曾友于》《续黄粱》《瞳人语》等 9个故事。文章开篇提出中国人信仰的佛教和道教不过是一种迷信,因此,在所译介的故事中,郭实腊进行了删减和改写,故事主旨和原文都有所偏离,所删减或突出的情节都服务于其译介目的,即了解并批判中国人的迷信思想。如《祝翁》原文叙述祝翁死而复生,复又携妻并枕而死的故事,其主题重在歌颂老祝夫妇夫妻情深,而译文却凸显道士老翁的强势、无情及其可控制人生死的超能力,意在评判道家的迷信思想。又如《瞳仁语》,原文故事中的主人公长安才子方栋因偷窥女子的不端品行而惹祸上身,通过诵读《光明经》即佛教三大经典之一的《金光明经》多日,使得内心杂念排除,解除疾病,改过自新。译文将内容调整为通过道士的通仙能力和自身的忏悔才恢复光明,在其中增加了道家的玄幻色彩。

以上二例改译,译者关注的是中国人的宗教思想,并站在西方基督教的立场对其做出批判。这种贬低中国本土宗教信仰的观念和他们所处的西方中心主义的历史文化背景以及传教的目的直接相关。对所处社会、文化的理解是影响译者翻译策略的因素之一。受意识形态影响而改写的《聊斋志异》译文淡化甚至扭曲偏离了原文的主题,成为了反映中国精怪思想的宗教作品,其内在的文学价值却被遮蔽掉了。

《丛报》译者在对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的译介中,通过缩译、改译、摘译等不同的翻译方式选取为己所用的内容。但这些都受控于译者的翻译动机、对中国文化的认知水平、其意识形态及译语社会文化语境诉求的影响,是一个经过译者的选择、阐释和调整的过程,并由翻译作为载体在新语境下进行重构的过程。

(二)翻译策略多元化

典籍翻译中涉及大量中国文化内容的译介,《丛报》的译者并未拘泥于单一的翻译策略,而是采用异化归化并用的策略,在具体的转换中,主要采用了以下几种翻译方法。

1.罗马注音音译+中文书写+套译/意译+解释性副文本

如《丛报》译介文章《三教源流圣帝佛帅搜神大全》中涉及大量神仙名的翻译,译者在处理此类词语时,常常采用归化异化并用的翻译策略,即罗马注音音译加中文书写的翻译方法做异化处理,具体名称翻译套用英语文化人物的归化处理方式。如:“风伯神”译为“Fung-peh Shin 风伯神 or Aeolus”,“雨师神”译为“Yu-sz’ Shin 雨师神 or Jupiter Pluvius”,译名在翻译时不仅以音译+中文书写的方式保留汉语的异质特色,还用希腊神话中类似的人物套译,体现出本土化的特色,易于译语读者接受。又如用“Aeolus”(即埃俄罗斯,希腊神话中“风神”)、“Jupiter Pluvius”(即朱庇特,神话中的“雨神”)、“Neptune”(即尼普顿,神话中的“海神”)分别套译原文的“风伯神”“雨师神”和“海神”,归化异化并用,既达到保留异域话语形式的目的,又考虑到译语读者的认知范围,自然贴切。此外,对个别译名,译者亦添加解释性副文本予以说明,如在“风伯神”的释义中,指出“风伯”名叫“飞廉”,是一种神鸟,可引起风的变动,身形似鹿,布满豹纹,头如孔雀,尾巴像蛇,是掌管风之神。“雨师神”的释义中指出其掌管布雨之职,又称为“商羊”,可以自由伸展或收缩等[2]Vol.XIX:313。这些解释性的副文本信息对西方读者了解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形象做了必要的背景知识补充,有助于文化意象的译介和传播。

2.罗马注音音译+中文书写+副文本(注释、插图等)

裨治文在《丛报》上总计发表了8篇《三才图会》中介绍上古帝王、神话人物的译文,采用的仍然是归化异化融合的方式,并以图文并茂的方式传播其中的文化信息,互为补充。例如“伏羲”的译文:“Fuji,伏羲,the first of the Five Sovereigns,whose reign commenced two thousand eight hundred and fifty-two years before Christ”[2]Vol.XI:174,“黄帝”译文:“Hwang ti,黄帝,the Yellow emperor-because the color of the earth is yellow”[2]Vol.XI:321,在对人物的译介中采用同样的方式,即首先采用罗马注音音译出名称,继而根据其特征和背景给予必要的解释。其次,译者常在译文中穿插汉文字的字样,为译语读者提供直观印象。此外,还提供人物图像置于文本之前,图像均直接套用《三才图会》的插图,对文本译介起着引导、阐释和人物形象化的作用。作为对人物译介的必要补充,裨治文还撰写了副文本评析介绍人物。以“黄帝”的译介为例,他根据《三才图会》的内容,在副文本中补充了其成长经历、为政举措、人物评价等方面的背景知识,从而形成对“黄帝”的完整译介,有助于加深读者对历史的了解,起到文化传播的作用。

3.异化策略传递东方情调

异化可使读者体验到具有陌生感、新奇感的异域文化,彰显出异域特色,利于保存源语文化的异质性,使不同文化群体能相互鉴赏与尊重。异化策略的使用在《丛报》诗歌翻译中体现得最为明显,使用的基本都是直译法。《丛报》涉及诗歌翻译的共有4篇文章,分别为卫三畏译《春园采茶词三十首》、鲍留云译《百忍歌》以及娄礼华译《关雎》和《卷耳》。诗歌译介虽所占比重不大,但译介特点鲜明,译者并不十分注重其文学价值,更关注其中的中国民俗文化和百科知识等带有东方情调的文化因子的传递。

如《百忍歌》,全名为《张公·百忍歌》,出自《张氏家训》。“百忍”为唐代张公艺一家所奉行之家风,警示后代子孙要与人和谐相处,在“忍耐”中求得生存和发展,注重人际和家庭关系的和谐。鲍留云将题目译为“Pin Jin Ko,or an Ode on Patience”。译者指出,在翻译该诗时,目的旨在满足对中国文学特点感兴趣的读者,其行文简洁,有许多值得留意的地方。[2]译者简要分析了诗歌风格,一是该诗无韵脚,但多用平行结构,是中国诗歌特色之一;诗以对句行文、韵脚多变且有不规则的停顿,与传统诗歌不同。二是“忍”的主题值得关注,每句都有“忍”字。从语义讲,有不少英文单词可对应,无法找到最确切的对等词,只能使用相对接近的词汇,最接近的莫过于patience,诗借助具体的例子将这一主题形象化,通俗易懂。《丛报》全文翻译了该诗,采取原文竖排,译文横排的形式,以下举例分析其翻译效果。

原文:百忍歌

歌百忍

忍是修齐之枢机

忍是治平之纲领

能忍夏不炎

能忍冬不冷[2]Vol.XI:48

译文:The song of patience universal

Of universal patience sings.

Patience is the hinge and spring of self-rule and domestic control;

Patience is the bond and regulator of good and peaceful government.

Can one be patient,summer is not hot;

Can one be patient,winter is not cold.[2]Vol.XI:48

……

从以上译文可见,鲍留云对原诗的含义理解基本正确,用词和句式简约易懂,基本传达出原文的含义。忍字翻译为名词“patience”、形容词“patient”,原诗后文亦有“忍”作为动词的用法,译者根据搭配和上下文使用“bear”“yield to”“submit to”“bend to”等对应表达。整部诗歌翻译大体采用直译法,以忠实传达出原诗的语言特色,满足读者的兴趣和期待。此外,译文传递出源语作者意在通过援引历史掌故等实例,劝告世人在世事中要善于自控,秉承隐忍、谦让等中华传统美德,很好地将中国的忍文化译介给了西方读者。

《丛报》译者综合运用多种翻译策略译介文化内容,将价值理念和话语形式揉进译文之中。以音译+汉文书写、直译等方法保留语言形式本色,以必要的文化注释、插图等副文本补充其文化、历史背景信息,表达方式合理、具有逻辑性,符合译语语言规范且自然妥帖,易于西方读者接受,激发其阅读兴趣,引导他们正确认识中华文化。这既是中华文化对外推介交流的有效方式,也是扩大西方受众文化认知视域的互动过程。

四、译介影响

戈公振在总结在华西人报刊的影响时,对他们在中国典籍研究方面的成就给予了相当积极的评价:“渠等又致力我国经籍,贯穿考核,讨流溯源,别具见解,不随凡俗。”[5]《丛报》通过“中国历史”“异教信仰”等栏目对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的译介,成为西方人认识中国历史文学及宗教思想等方面的一个渠道。他们选译的中国典籍不仅被视作有效的汉语学习入门教材,而且成为西方人了解中国文化习俗、历史和信仰的重要参考,从而扩展了西方人对中国的整体认识。其对中国历史文化典籍的译介在翻译史和传播史上也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相当数量的中国历史文化典籍是通过《丛报》首次被译介到英语世界,如《聊斋志异》《三国演义》《诗经》《红楼梦》《海国图志》《说文系传》《御纂医宗金鉴》《蚕桑合编》和《农政全书》等,成为这些典籍西译的滥觞,推动了中国文学和文化西传的进程。如郭实腊译介的《三国演义》第 29回“小霸王怒斩于吉”就被英国传教士、汉学家艾约瑟(Joseph Edkins)编译进入他的汉语教材《汉语会话》(ChineseConversation:TranslatedfromNativeAuthors)中。此外,近代英国著名汉学家理雅各(James Legge)的学生何进善(Tkin Shen)以翻译《正德皇帝游江南》为途径提高汉语水平,进而翻译难度较大的《书经》。一年后,他的全译本在英国伦敦出版,译本名称和郭实腊的完全一致,均翻译为TheRamblesoftheEmperorChingtihinKeangnan。《丛报》全文翻译《农政全书》中的《木棉》和《蚕桑合编》被转载到由英国人詹姆斯·萨默斯(James Summers)创刊的《中日丛报》(TheChineseandJapaneseRepository)中,除标题及结尾略作改动外,几乎全文转载[6],体现了《丛报》典籍首发性的影响。

其次,西方人自 16 世纪对中国典籍的译介和研究多集中于儒学典籍,多是借助对儒家典籍的研读、翻译和阐释寻求其中与基督教相通之处,以达到传播教义的目的。到了 19 世纪,受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欧美主体文化对文学文化类的作品有了更多需求。德庇时曾将 18 世纪法国传教士译介的文献分为“典籍历史”和“文学”两类,指出《四书》《五经》等儒学典籍不如通俗译作受欢迎。[7]因而,《丛报》译介的文化文学类典籍将西方人的视角集中在以小说为主的通俗文学上,一定程度上拓宽了中国文化在西方的影响范围。

《丛报》对中国历史文化类典籍的译介为西方人提供了认知中国的有效渠道,体现出译者主体性操控的影响,印证了其背后历史文化语境的制约。《丛报》通过译介的方式为中国文化在西方的流播提供了基本的文献,构成了19世纪西方关于中国知识体系的重要内容,是美国早期汉学的重要源头,值得学界关注与讨论。

注释:

①本文所涉历史文化类典籍未将儒学类典籍纳入其中,有关该类典籍译介作者另有文章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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