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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消费文化语境下红色经典曲艺作品的改编与价值重塑

2021-12-05陈世海袁丽红

曲艺 2021年11期
关键词:曲艺红色消费

陈世海 袁丽红

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是爱国主义情怀与时代精神的浓缩与具象,作品依托曲种特色,以大时代的巍峨历史为背景,热切关注社会生活,将主人公置于思想矛盾与利益冲突最激烈的前线,以主人公的言行举止彰显真善美、鞭笞假恶丑,使受众在美学的震撼与情绪的净化中,获得思想价值的升华,汲取前进的力量。红色经典作品能够唤醒中老年观众青春时代的记忆、重温激情燃烧的岁月;为年轻一代提供了解家国历史、世事变迁的机会,以形象生动的方式诠释马克思主义信仰与革命理想,进而彰显时代与未来的发展方向,有着极高的思想与艺术价值。尽管文化娱乐方式推陈出新、文化产品层出不穷,但群众文化层次、认识水平、精神需求的攀升,以及主流宣传手段的不断优化,让红色经典曲艺作品获得了广阔的发展空间,赢得了人们的青睐。

我们党敢于动真碰硬,在脱贫攻坚和疫情防控等重要战役中向全社会交出了满意的答卷,向全世界表现了胜利的信心。国际权威机构民调显示,中国民众对中国政府的满意度连年超过90%。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之际,人们自发参观红色景点、学习党的历史,对红色经典艺术,心态也从“要我看”变成“我要看”。宣传传播红色经典作品,观众在潜移默化中汲取精神力量、增强文化自信,不再是宣传文化部门的一厢情愿,而成为人们自发自为的愿景与行动。

一、大众消费文化的本质

大众消费文化与红色经典作品似乎不属于统一语境,前者更侧重于社会管理学的范畴。但在消费文化全方位渗透的现实社会中,脱离消费文化谈论艺术生产,多少有些向壁虚构、闭门造车的意思。只有深入理解大众消费文化的积极意义,并顺势而为,才能在重塑红色经典曲艺作品的努力中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消费文化的本质在于消费者通过消费行为构建自身形象、明确自身定位,形成对自我认同的反省关系。大众消费文化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是动态的,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或者说三种观点在不同的时代分别占据主流)。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计划经济体制不复存在,代之以商品经济、市场经济,西方文化的大量涌入引起了人们的反思与疑虑。中华民族以艰苦朴素、勤俭节约为美德,视其为传统社会中道德判断基准。看到市场经济与节约美德的先天矛盾,当时的舆论似乎倾向于认为消费文化暗藏铺张浪费、奢侈无度和炫富心态,是一种不道德的生活方式。

进入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整个社会从生产型向消费型转化,消费不再是人们通过商品满足自身欲望的一种经济行为,构成了文化现象。起初,消费文化是以西方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的扩张为前提预设的,已经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消费社会强调的是欲望的文化,享乐主义的意识形态和都市化的生活方式”,即去深度、短暂、即时性的生活享乐主义。①

21世纪以来,人们生活水平进一步提高后,学者们发现消费文化已经通过提供一系列的专业知识促成了一种越来越明显的对自我认同的反省关系。例如:有关生活方式、品位、健康、流行服装和美容的知识,个人可以利用这些知识来提高自己的身份;例如:不知从何时刮起“可持续”的风潮。基于2015年上海居民的调查指出,超过50%的上海居民表示“经常去大型超市购买食材”“经常食用绿色食品”,乃是出于自我的社会阶层认识,一定程度上展示了中国中产阶层的生活态度。②西方社会有一句谚语:You are what you eat,在当今的大众消费文化中,消费行为成为解读他人的切入点,借此了解到对方的经济能力、社会身份、文化层次,消费者也希望以此来展现出更好的自我。

随着文化消费水涨船高,文化产业成为经济发展的新蓝海。在大众消费文化的语境中探索曲艺发展之路,特别是红色经典曲艺作品如何通过改编与价值重构获得更广阔的发展,就一定要摈弃消费文化是洪水猛兽的陈旧观念,而应该立足于巧用消费符号学,让受众,特别是作为消费主力军的年轻受众能够相信观摩红色经典曲艺作品在滋养人格、丰富阅历、提升格局方面的作用,构成一种与喧哗俗世反其道而行之、追求精神信仰与理想信念的文化圈。在传统语境中,消费文化最为人诟病的方面在于对精英文化的消解,导致在西方解构主义大行其道,使经典艺术失去了立锥之地。然而结合曲艺的发展历程来看,我们必须承认,曲艺从来就不是曲高和寡、高高在上的精英艺术、庙堂文化,本就是发源于田间地头,以群众生活与群众想象为养分,展现人们的真实喜乐。或许有一些曲种以表现形式上的阳春白雪著称,但并不改变其为群众歌颂、为群众表演的群众艺术本质,曲艺较之文学、美术甚至戏曲,更没有理由惧怕大众消费文化时代的喧嚣。

二、红色经典曲艺作品的改编与价值重塑的思考

回到曲艺作品改编的论题,在大众消费文化时代,红色经典作品改编的难点一方面在于如何让曲艺作品获得市场卖座率,另一方面在于如何实现价值观的认同与引领。也就是人们愿意为红色经典曲艺作品买单,也藉由欣赏行为获得对自身身份的肯定和价值思维的共鸣。

曲艺是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历来,同宗同源的曲艺作品在流变过程中往往会与当地文化、语言、习俗相结合,并经过艺人的自发改良,而呈现面目多样、变化多端、缤纷错杂的特点。可以说从曲艺的本体属性来看,改良与重构是推动这门艺术诞生、发展、传播至今并仍然充满活力的秘诀。新中国成立后,曲艺界积极响应党中央发出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号召,依据《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要求,积极开展曲艺创作、改良与研究工作,坚持整理旧书目,创编新作品,诞生了众多群众喜闻乐见、叫好又叫座的艺术佳作,其中不少就是至今依然耳熟能详的红色题材作品。

(一)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必须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与思想引领。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文学艺术创作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高度重視“红色经典”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的价值引领和情感依托。包括曲艺工作者在内的广大文艺工作者,应当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习近平关于文艺工作重要论述,聚焦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个时代主题。坚定不移地在党的领导下,坚持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导向,在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工作中始终表现人民生活和时代精神,坚持深入群众、深入基层,用艺术的形象和艺术的语言演绎社会主义的理想和信念。

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红色经典曲艺作品,大致可以分成英雄赞歌、战争传奇、群众生活三类。特别是前两类,通过描绘荡气回肠的叙事,鼓励人们发挥艰苦朴素的优良品质,延续先辈的足迹继往开来、接续奋斗,是极佳的爱国主义教育与革命传统教育题材。同时,经过时间的洗礼,各类红色经典曲艺作品但凡可以保留全本的,本身必然具备极强的艺术性、审美性与一定的娱乐性,具备改编的先决条件。

英雄赞歌类:根据现当代英雄人物真实事迹改编,赞美其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崇高品质。代表作品有京韵大鼓《刘胡兰就义》、快板书《熔炉炼金刚》、评弹《王孝和》、评话《黄继光》等。赞美社会生产劳动者的作品也能归入这一类,如联珠快书《钢铁战士张渭良》、金钱板《铁路工人李茂山》等。

战争传奇类:基于战争历史的虚构作品,大多以革命历史题材长篇小说为蓝本,集中于评话、评书等适合长篇叙事的曲种中。代表作品有《林海雪原》《平原游击队》《烈火金刚》《铁道游击队》《红岩》《苦菜花》《大战飞虎山》等。

群众生活类:内容上展现了对旧社会的控诉、对新社会的歌颂,形式上各个曲艺门类均不同程度地涉及,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形成了全国普遍存在的编演热潮。如评书《一锅稀饭》、山东快书《三换春联》、相声《社会主义好》、好来宝《夸马》、数来宝《学雷锋》等。

这些脍炙人口的作品带来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曲艺的辉煌,它们跨越地域和时空,至今仍然具备旺盛的生命活力,等待发掘与重构。

(二)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必须做到美学精神与时代风貌的兼顾。

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必须要保留“曲艺味儿”,曲艺本体的美学意蕴应当贯穿于改编与呈现的全过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中华美学讲求托物言志、寓理于情,讲求言简意赅、凝练节制,讲求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强调知、情、意、行相统一。“说尽人情方是书”“情为理之表,理为情之基”,借助艺术与审美手段,曲艺作品讲道理、说人情,让人们在潜移默化中寓教于乐,绝非直白说教可以比拟。曲艺在展现含蓄蕴藉的民族性格与举重若轻的民族智慧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曲艺依托诗性地联系外界的审美表达方式,借助觀演双方直接互动、共同构建一个动态写意的艺术精神空间。并在架构上注意“留白”,有意留下想象的空间,言简意赅、以少胜多、紧凑简约,与中华民族朴实、内敛、含蓄、深刻的民族性格一脉相承。我们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曲艺作为带着鲜活泥土气的民间文化艺术,每一曲种都有独特的艺术特性和美学价值,这是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前必须承认与思考的。评话的跌宕起伏、弹词的端庄典雅、相声的诙谐幽默、小品的针砭时弊,各有不同的擅长题材和拿手领域,这与曲种的本体属性一一相关。新中国成立以来,多数大宗曲种都孕育出本曲种的红色经典作品,这些作品不仅是本曲种改编创作的资源,也能为兄弟曲种提供借鉴与思考。但前提是两种曲种必须有接近的表现手法和相似的审美特质,不然则会徒增障碍。

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审美习惯发生变化,原版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残留着时代印记,一些过去觉得习以为常的人物塑造、情节设计、语言对话,多少已经变得有些不合时宜,典型如“高大全”人物形象已得不到人们的共鸣。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常常会遇到的“新瓶装旧酒”与“挂羊头卖狗肉”的两难问题,或者因为照搬照抄而无法得到当代人的共鸣,或因一意孤行追求所谓的“创新”沦为胡编乱造的“魔改”。好的改编,应该是在充分尊重原作精神内核、理解并尊重原作当年风靡缘由的基础上,合理考虑“还原”与“创造”的关系,按照时代发展与当代社会生活背景进行创新,为作品增加新的内涵,对一些过去没有阐释清楚、却让受众念念不忘的部分进行再阐释,辅之以符合时代潮流的展示手段,让经典作品“时代化”,使其可以与受众产生共鸣。可以说,红色经典曲艺作品的艺术改编,本身是“重现”与“再造”相互角逐、相互弥补的过程。要处理好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关系。要遵循“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原则,谨防陷入历史虚无主义的叙述陷阱。只有坚持唯物史观,作品才有可能具有生命力,才有可能成为优秀作品。

(三)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必须提前谋划作品传播与影响的“后半篇文章”。

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本身就是一种珍贵的软实力资源,但思想价值并不能与市场竞争力完全画等号,特别在文化产品纷繁迭出、文化市场繁荣异常的今天,经典曲艺作品也常常面临口碑金杯叫得响、却仍然“叫好不叫座”的现象。好作品不能仅依靠行政力量输血式救助,从长远看,占据消费市场、让人们乐于“买单”是曲艺艺术实现传承发展焕发生机的必备条件。在谋划经典改编作品传播流传的后半篇文章时,需着重考虑当代受众心理,思考大众消费文化的内在特点与运行规则,借力融媒体手段,推动曲艺改编作品更好地打开市场。

前文我们从理论范畴讨论了大众消费行为的转变以及人们的思想认识,在社会消费行为渐趋理性的当前环境中,人们倾向于借助消费“用脚投票”对外展现自身的价值观念。结合以新手段进行主旋律宣传的成功案例来看,我们在推进曲艺传播工作时,可以从强化品牌打造与优化宣传手段两方面下功夫。品牌是强化消费品识别度的重要要素,有助于加强与消费者的情感联系,推动价值的再传播。目前曲艺相关品牌中有如“送欢笑下基层”“全国道德模范故事汇基层巡演”,以及“中国曲艺之乡”“中国曲艺名城”等,是倍受业内重视、含金量高的官方品牌,也有比较有IP价值的商业品牌,但目前似乎并没有出现完全兼备市场知晓度与精神追求的曲艺品牌。文艺界比较有参考性的品牌有如“迷笛音乐节”,戏言称,中国只有两个音乐节,一个是迷笛,另一个是其他音乐节。“迷笛音乐节”是由北京迷笛音乐学校创办的一个原创音乐节,在很多摇滚乐迷的认知中,“迷笛”不仅仅是一个商业品牌,更是“反叛”“革新”等所谓摇滚精神的代名词,年轻人通过消费音乐节来标榜个性、展现自我。其认识的正确与否暂且不表,但该品牌市场化打造过程中的经验做法值得曲艺人思考。

在优化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宣传手段方面,始终绕不开融媒体时代的曲艺宣传何为的思考。融媒体时代意味着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将从相互竞争走到相互补充,再向融为一体、合二为一的阶段迈进。在传统认知中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宣传方式,逐渐让位于强调受众思维、表现真情实感、接纳用好自媒体的工作思路。近来,人民日报庆祝建党百年的微视频《百年风华》中有一段“AI修复让英雄先辈露出微笑”的视频一度成为热搜。创作者运用技术修复手段,让旧照片革命先辈原本冷峻的神情露出微笑,严肃到微笑的表情转变深深地打动了广大网友,配合建党百年主题获得了极好的宣传效果。创作者娴熟地利用了现代技术手段,将多用于娱乐的“AI修复技术”运用到主旋律宣传上,其艺术修养与美学技巧较好地服务于创作主旨,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此外,官方媒体与群众转发同频共振,收获了一加一等于“亿”的宣传效果。

参考这个思路,在红色经典曲艺作品改编与推向市场的过程中,不妨有意识地创设出叫得出打得响的曲艺文化品牌,并整合相关曲艺地方机构、演出场馆、优秀曲艺人的力量,强调作品与历史事件、历史地点、真实人物的联系,赋予品牌“忠诚”“爱国”“勇敢”“坚韧”等优秀品质与思想内涵,赢得社会美誉度与关注度。在宣传方面,用好全媒体手段进行持续性宣传,形成集聚效应,增强品牌热度,赢得社会认可,打造一张响当当的红色曲艺经典作品的新名片。并在该品牌下不断推陈出新,确保热度不减。尊重大众消费文化特质,拿捏好人们的消费心理,让人们不仅乐于欣赏,也要自发成为宣传者与传播者,进而在整个社会形成关注曲艺经典、参与经典重现的良好发展态势,实现红色新经典曲艺作品的长盛不衰。

(该文章选自第四届全国曲艺理论学术研讨会)

注释:

① 张肖艳:《消费文化语境中的影像狂欢》,《中国贺岁电影研究》,九州出版社,2017年,第10页。

② 刘新宇:《面向美好生活——转型期的消费文化与社会治理》,《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6期,第4页。

(作者:陈世海,中国曲协理论委员会委员,江苏省张家港市政协党组成员、副主席;袁丽红,江苏省苏州市纪委监委科员)(责任编辑/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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