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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证相应的理论探讨

2021-12-05郭俊汝

亚太传统医药 2021年9期
关键词:病证方剂剂型

郭俊汝,韩 行,张 林

(辽宁中医药大学,辽宁 沈阳110847)

方证相应即是方剂对应病证[1]。方证相应是辨证论治的必然要求,其实质强调了理法方药的统一[2]。在中医诊疗整体观中,不仅方证之间相应,理法方药的各个环节均应互相对应、一以贯之。基于此,医家对方证相应做出了诸多拓展和延伸,如“理法相应”[3]、“方剂与治法相应”[4]、“方证与体质相应”[5]等。本研究基于方证相应理念,探讨辨证论治中多个层面与病证的相应关系,包括药物剂量及配伍比例与病证相应、剂型与病证相应、煎服法与病证相应等,以期为推动方证相应理论深化发展提供参考。

1 药物剂量及配伍比例与病证相应

在方剂运用时,药物剂量及配伍比例的变化对病证疗效的影响备受医家关注。而在临床组方用药时,医家对二者关系的认识却常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与随意性。因此,深入探究药物剂量及配伍比例与病证之间的关系,对于提高方剂疗效具有一定意义。

1.1 药物剂量与病证相应

药物剂量与病证层级呈现或正或反的对应关系。第一,在同一方剂中,随单味药的剂量逐步提高,方剂的功效常呈正向提高,可治疗较为严重的病证,若该药在方剂中位居君药时更是如此。如运用通便汤治疗慢性传输型便秘,其证属脾肾亏虚、气阴损伤,故而传导糟粕不利,方中白术为君,补益肺脾之气,并可生津液而润肠道,研究[6]显示,病证的治疗效果与白术的使用剂量呈现正相关。第二,在同一方剂中,随单味药的剂量逐步提高,方剂的功效有时呈现负性相关,如补中益气汤中的升麻,其小剂量时(3~6 g)该方剂有升阳举陷之功,升麻有引经之妙用,若重用升麻,则治疗中气下陷证的效果反而不好[7-8]。这是由于升麻气味辛散,药性开破,若脾虚下陷而重用升麻,则破散元气之力大于升举清阳之功,易减损补益药的效果,从而降低病证治疗效果。第三,一味药在不同方剂、不同证型中选用相适合的剂量亦同样重要,如《伤寒杂病论》中的厚朴,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此类方剂中用量较少(四两),治疗喘嗽病证效果较好。而在厚朴三物汤之类方剂中用量较大(八两),治疗便秘病证效果较好,反映出同一味药在不同病证中须选择适合剂量。第四,除单味药剂量变化影响对应病证的疗效外,药对剂量增减时也存在类似情况,如干姜、附子药对,从四逆汤的剂量级别(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提升至通脉四逆汤的剂量级别(干姜三两、附子大者一枚),方剂温阳通脉的效果明显提高。又如,桂枝、麻黄药对,从麻黄汤的剂量层级(桂枝二两,麻黄三两)降低至桂枝麻黄各半汤的剂量层级(桂枝一两十六铢,麻黄一两),则方剂主治病证由风寒郁表的重证转为轻证。第五,全方剂量层级的整体变化亦影响主治病证,不同剂量级别的方剂可能各有优势,适用病证各异。如通脉止血方治疗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证属脾肾亏虚,血热兼具血瘀,研究[9]显示,不同剂量通脉止血方均可通过促进巨核细胞增生、抑制炎症反应等机制起效,其中大剂量补益摄血效果更为显著,适合急症,而小剂量安全性更佳,适合缓证。

1.2 药物比例与病证相应

同一药对在不同方剂中剂量比例不同,常影响整张方剂治疗病证的效果,可依据病证的变化,调整比例,进而改变方剂的治疗效果。如左金丸,萸连比例为1∶6,二药相济以立功,主治肝火犯胃证。有学者反原方之剂量比例,创立反左金丸[10],萸连比例为6∶1,辛开苦降相得益彰,主治气结气逆、寒凝湿滞之证。依据方证相应原则,药物比例随证变易,方能取得较好疗效。此外,历代方剂存在经典比例之说,即原方比例为实际运用中的最佳比例,或调高或降低原方比例,均使得方剂功效降低、生效时间延长,或毒性增加。如小柴胡汤中柴胡、黄芩比例为8∶3,后世使用则遵循多而改变少。基于方证相应的药物比例与病证相应的临床原则,证变则药物比例亦当随之而变。经典比例的再创新亦常出现,如麻杏石甘汤中麻黄石膏相配,清肺平喘,原方比例为1∶2,而名医临床使用时多为1∶5或1∶3,依据病证的实际状况调整比例,故可达方证相应之效[11]。

2 剂型与病证相应

剂型与病证相应,要求剂型随病证而变,陶弘景道:“疾有宜服丸者,宜服散者,宜服汤者,宜服膏者,亦兼参用所病之源以为其制耳。”病位深浅不同,病情的缓急不同,须通过改变方药的剂型,达到临床疗效的最大化。

2.1 依据病位选剂型

病位表里不同,应选择相应的剂型。对于病邪深伏,难以拔出的积聚之证,当用攻伐之剂,但非短期可愈,必须使用丸剂缓攻,才能做到攻不伤正,如治素有癥病的妇人,张仲景舍汤剂之荡涤而投以桂枝茯苓丸。若病在皮毛表浅之处,多用汤剂熏蒸,对比汤剂内服,中药熏蒸起效更为迅速,其不需通过机体代谢循环直接作用于眼部,而内服汤剂只有当药物达到一定浓度时方可见较明显效果[12]。若病在筋骨,多用酒剂,由于酒类多能通经活络,而通行止痛,如《万病回春·卷三》治骨极手足烦疼,用虎骨酒。若病在咽喉,多用散剂吹喉,以求速效,如《外科正宗·卷之二·上部疽毒门》治喉痹,用神效吹喉散。

2.2 依据病情选剂型

病情有缓有急,应选择适合方剂剂型,一般来说,对病邪易于速去者,多采用汤剂以荡涤其邪。若病邪难于速去,则多采用丸剂缓攻,而不伤正气。如大陷胸汤、大陷胸丸分治结胸之急缓二证。此外,病情急重,用药须立即见效,药物最宜随手取用,诸剂型中以丸剂为上,如《金匮要略·卷上·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第九》治“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用乌头赤石脂丸速温心阳,疼痛立除。

3 煎服法与病证相应

在煎煮过程中,溶剂、时间、火候等均可影响方剂的治疗效果,故当依据病证特点,选择最佳的煎煮方法,使煎煮环节的各方面与病证相应。

3.1 溶剂

临床根据病证性质,选用相应溶剂,主要考虑以下三点。一是考虑某些溶剂具备引经之效,如《备急千金要方·卷七·风毒脚气·汤液第二》治脚气,证属风毒郁遏经络,用独活汤,以酒为媒,因酒可活络行经,透彻内外而搜逐风毒邪气。二是考虑某些溶剂本身对病证的治疗作用,如治疗证属虚热之百合病,张仲景均选用泉水煎煮,如百合类方等,因泉水秉清凉之性,有助于清除虚热。三是考虑溶剂是否可提高该方中药物有效成分的煎出量,从而更好发挥治疗病证的效果,如茯苓桂枝大枣甘草汤用甘澜水,意在促进复方煎煮过程中的生物氧化反应,从而使药物有效成分增加[13]。

3.2 水量

依据病证变化选择相适应的煎药用水量。第一,阴病用水少,阳病用水多。此因阳热煎灼津液,病人多饮药液有助于病证解除,而阴寒不能化水,病人少饮汤液,则可减轻阴寒痰饮的负担。第二,实证用水少,而虚证用水多。如《辅行诀》指出,虚证用水多,煎煮时间较长,补虚之品,可支持“久煎”消耗,从而充分析出滋补成分,且保证所煎得的药液量充足,以适于治疗虚证时多次频服之需。而实证用水少,则煎煮时间偏短,可充分保留泻实之品活性成分,以较少的药液即可满足日再服的频次,在不伤正气的情况下驱逐实邪[14]。

3.3 火候

火候分轻煎久煎、文火武火。火候与病证相应须注意以下三点:一是依据病位选择火候,石寿棠《医原》言:“如热在上焦,法宜轻荡……取其不犯下焦”,如银翘散中多用金银花、薄荷等植物花叶,是属于气味轻清之品,理应轻煎,使药力行于肌表,正如吴鞠通所言:“香气大出,即取服,勿过煎。肺药取轻清,过煎则味厚而入中焦矣。”二是依据邪气排出途径选择火候,“欲其上升外达,用武火,速其下降内行,用文火”。武火适用于表郁疹毒、痰涎壅滞等证,文火适用于阳明腑实、膀胱湿热等证。三是依据病性选择火候,如“阴液大亏,又夹痰涎,则浊药轻煎,取其流行不滞(如地黄饮子)”。

3.4 服法

不同的服法,可影响方剂的治疗效果,因而服法当与病证相应,以求病证速愈。《神农本草经》依据病位高低决定在饭前或是饭后服药,此外,还有学者认为治疗各经疾病,服药时间各随六经欲解时而定,此时天气助人气,帮助祛邪扶正,服药效果更佳[15]。如张隐庵注《伤寒论·叙例》曰:“日晡人气收降,因服下药,亦顺天时之大法也。”中药汤剂服用的间隔时间由病证特性决定。顿服多用于病情轻微之证,如伤寒论70条,治疗阳明腑实证,但患者病情轻微,故以调胃承气汤顿服缓下,即可治愈。“昼夜服”多用于气机逆乱之证,此类疾病发作频繁、病人痛苦不堪。使用昼夜服法,既能使体内的血药浓度保持较高水平,也有利于控制症状、缩短病程、预防发作,且可调整气机,有利于气机恢复流畅[16]。如病人身患奔豚病,“发作欲死,复还止”(《金匮要略·奔豚气病》),张仲景即嘱患者服用奔豚汤时,应当“日三夜一服”。

4 结语

在辨证论治过程中,不仅病证与方剂、中药选择、剂量及配伍比例等因素会影响方剂的疗效。若顾此失彼,则方剂不能发挥应有效力,甚至会导致相反的效果。病脉证治、理法方药、剂量剂型、煎煮服法等各个环节均应互相对应、一以贯之,即可从整体观揭示辨证论治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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