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学历”成门槛,学历歧视如何破
2021-12-02施炜
施炜
近日,一位自称取得保研资格的学生在网上发帖吐槽北京大学数学学院某博导的“第一学历”,发帖称“无法相信北大会有这么差的师资”,引发网友热议。而此前,教育部在回应“第一学历”相关问题时,曾强调国家教育政策文件及管理过程中从未使用过“第一学历”概念。然而,在社会文化中“第一学历”现象由来已久,且难以消除。
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有美国学者提出“教育为一种筛选装置”的理论。因此学历似乎成了“学习者能力的证明”,成了雇主择优选人的筛选利器。根据用人单位和招生单位的惯常表达,“第一学历”通常指个人在高考后获得的首个学历。为什么我们如此看重“第一学历”甚至到了“第一学历”歧视的地步?可以看到,这种歧视往往高发于大城市、大企业及名校。正因为在这些地方名校求职者或升学者扎堆,导致“最终学历”筛选机制失灵,“第一学历”筛选机制随之启动。
尽管“第一学历”歧视并非普遍现象,但却是严重损害社会公平的恶劣现象。且这一现象在国家明令禁止的情况下,依然暗潮汹涌,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其歧視阵地已然从就业市场前移至升学领域。如在研究生招录中,随着学术型研究生名额压缩,非名校生与名校生的升学鸿沟进一步拉大。因为推免名额与学校层次挂钩,即学校层次越高,推免名额越多,普通高校可能连名额都没有。当普通高校毕业生白热化地竞争有限的考研名额时,名校毕业生则可以申请推免直升。在学校考核指标的作用下,无论复试、调剂、推免,根据“第一学历”优先录用似乎已成“潜规则”。而当升学领域的“第一学历”内卷已成,马太效应初显,教育公平便面临挑战。因此,我们必须摘下“第一学历”这副有色眼镜。但现实证明,仅靠强制的行政命令甚至法律规定收效甚微,要想解决问题,必须追根溯源。
追问一:用人单位和招生单位,可以不“卷”第一学历吗?如果将用人单位和招生单位视为“理性经济人”,面对海量的求职求学者,其根据“有限理性决策模型”将“第一学历”作为能力信号进行择优决策,这本身无可厚非。但择优决策背后的影响因素值得深思。如果这一决策反映的是用人单位、招生单位对“学历”所属名校教育质量的信任和对普通高校教育质量的不信任,那么仅靠国家的三令五申难以填平信任的鸿沟。社会上的“名校情结”“职业教育污名化”非一日之寒,唯有依靠高校自身的教育转型与改革才能慢慢扭转大众的观点,即对外找准战略定位,对内强化内涵式发展,深挖自身特色,优化师资、改进教学、培养学生,踏踏实实做好教育事业。与此同时,对于用人单位、招生单位而言,一刀切地用“第一学历”筛选人才与唯出身论无异,是一种典型的懒惰行为,不仅错过了潜在优秀人才,也破坏了教育公平。因此,破除“第一学历”歧视,还须驱动用人单位、招生单位开发多元化选人工具,给予所有求职者、升学者平等的机会。
追问二:求职求学者,可以不参与第一学历的“卷”吗?于青年人而言,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美丽乡村需要人才,中小企业需要人才,中西部更需要人才,青年人重在认清自己,提升自己。但反过来讲,求职者看似从众非理性的抉择背后是对差距的理性权衡。目前,我国城乡分化依然明显、农村环境仍需改善、中小企业不够稳定、中西部开放度仍需提升,这些因素劝退了许多优秀求职者。若要从根本上消解“第一学历”歧视,则须优化就业市场,创造更多的优质就业岗位,让求职者有更多可选项,才是更深意义上的就业公平。
不论“第一学历”起点高低,它都不应成为等级化求职者与求学者的标尺。无论是企业、高校,还是个人,都应摘下唯学历论的有色眼镜,不拘一格“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