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挖掘的针灸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的选穴规律分析
2021-12-02黄宗菊胡孝跃陈文龙
陈 欢 黄宗菊 胡孝跃 晏 飞 陈文龙
重庆市江北区中医院,重庆 400020
纤维肌痛综合征(Fibromyalgia syndrome,FMS)是一种以慢性全身广泛骨骼肌肉疼痛为特点,伴有疲劳无力、晨僵、睡眠障碍、焦虑抑郁等情感异常和认知功能障碍等多种其他症状的临床综合征[1]。由于疾病症状的复杂,严重影响患者身心健康、生活质量和社会职能。该综合征全球发病率约为2%~8%[2],其中女性发病率约为男性的2~8倍[3-4]。现代研究尚缺乏有效干预的药物,临床多以抗抑郁类物及镇痛等药物进行治疗,虽然有一定疗效,但药物临床不良反应较大,患者往往依从性差,难以坚持服药。2016年欧洲抗风湿联盟提出纤维肌痛综合征药物与非药物治疗的10条意见中明确指出,针刺作为标准的辅助治疗可使患者的疼痛症状改善[5]。本研究运用数据挖掘的方法,对近15年来已发表的文献中运用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的腧穴处方进行归纳分类,探讨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时的选穴规律,以期为临床和科研提供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检索策略电子检索 检索数据库包括国家知识基础设施(CNKI)、万方数据知识平台、维普资讯中文期刊服务平台(VIP)、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PubMed。采用“针”“刺”“灸”“耳”“穴”“敷”“贴”“罐”“埋”“纤维肌痛综合征”中文检索主题词,并检索全文“随机”;英文检索关键词为“fibromyalgia/fibromyalgia syndrome/FMS”、“acupuncture”、“moxibustion”、“ventouse/cupping therapy”、“acupoint”;运用AND、OR 等运算符构建检索表达式并在上述数据库内检索,得到所有“针灸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的文献,检索时间从1995年1月到2020年2月。
1.2 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①已发表的随机对照临床试验、临床研究、个案报道、名老中医经验等文献;②研究对象为临床诊断为纤维肌痛综合征的患者;③治疗方法为针灸及其相关疗法:包括体针、电针、头针、火针、针刀、揿针、内热针与银质针、灸法及贴敷疗法、穴位注射、穴位埋线及其他以针灸为主的综合治疗。排除标准:①不符合纳入标准中的任何一条;②不以针灸及其相关疗法为主要治疗手段;③不以腧穴为主要刺激对象的临床研究;④无法获取全文及重复检出或发表的文献。
1.3 数据处理 按纳入标准和排除标准提取有效数据,内容包括出版年份、作者、所选穴位等。采用Excel建立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的处方数据库,并将该数据库导入SPSS statistics 22.0、SPSS modeler18.0软件,再应用SPSS statistics 22.0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和聚类分析;最后使用SPSS modeler18.0数据分析软件进行关联规则分析。
2 结果
2.1 文献检索和筛选结果 共检索到外文文献35篇和中146篇中文文献,排除重复文献46篇;阅读题目和摘要,剔除非针刺治疗为主要治疗手段等不符合标准文献89篇;剩下46篇下载并阅读全文进一步筛选,其中无法获得全文2篇,选穴不明确7篇,最终纳入文献37篇。共涉及经脉15条,腧穴121个(组),其中:十四经穴104个、经外奇穴11个、头皮针穴5个、阿是穴1组。
2.2 腧穴使用频次分析 在最终纳入研究标准的37篇文献中,各腧穴的使用频次共计404次,其中使用频率较高的10个腧穴依次为:肝俞、脾俞、阿是穴、三阴交、合谷、足三里、膈俞、肾俞、心俞、阳陵泉、太冲(心俞、阳陵泉、太冲共计出现9次,并列第10位);频次大于10次的腧穴共8个,累计频次110次,占总频次的27.23%;频次为1的腧穴共54个,占所有腧穴的44.6%。见表1和表2。
2.3 腧穴所属部位及归经分析 按腧穴所属部位和归经分布对所选腧穴进行统计(频率为频次与穴位总频次的百分比),结果见表3。部位分析结果显示临床选穴频次最高的部位是背部,共165次,占总频次40.84%。归经分布结果显示临床选穴频次最高的经络是足太阳膀胱经、督脉。经分析,可认为临床针灸及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以背部足太阳膀胱经与督脉腧穴为主,上肢倾向于选取手阳明大肠经的腧穴,下肢倾向于选取足太阴脾经与足少阳胆经的腧穴。
表1 针灸及相关疗法组方选穴频次10次以上的腧穴统计表
表2 针灸及相关疗法组方选穴频次10次以下的腧穴统计表
表2 针灸及相关疗法组方选穴频次10次以下的腧穴统计表
表3 腧穴归经分布表
2.4 腧穴关联规则分析 采用SPSS modeler 18.0数据分析软件将使用频次>5次的23个腧穴进行关联规则分析,设置支持度>15%,置信度>90%,获得97条关联规则;将支持度>20%,置信度>95%的16条关联列表,见表4。支持度体现了一组腧穴组合在总体腧穴处方中运用的频率,其中以肾俞-肝俞、膈俞-肝俞支持度最高,达32.43%。
2.5 腧穴聚类分析 为进一步研究针刺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的选穴规律,使用SPSS statistics 22.0数据分析软件对使用频次>5次的23个腧穴进行聚类分析,结果见图1和图2。
由图1冰状图结果可知,按群集数15来分,可得到6个有效聚类群,分别是:肝俞-肾俞、膈俞-血海-足三里、肩井-大杼、阳陵泉-内关、外关-胃俞-阴陵泉、太冲-合谷。图2树状图显示:如果聚为两类,则阿是穴为一类,其余腧穴为第二类;如果聚为四类,则阿是穴为第一类,肺俞为第二类,三阴交、脾俞、肝俞、肾俞、足三里、血海、膈俞为第三类,其余腧穴为第四类。
表4 腧穴关联规则表
图1 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 综合征高频腧穴聚类冰状图
图2 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 征高频腧穴聚类分析树状图
3 讨论
传统中医本无“纤维肌痛综合征”这一概念,但从临床表现看,属中医“痹证”范畴。有医家将其归属于“周痹”的范畴。《灵枢·周痹》(第二十七篇)有载“周痹之在身也,上下移徒随脉,其上下左右相应,间不容空……”;“周痹者,在于血脉之中,随脉以上,随脉以下,不能左右,各当其所。”说明周痹的基本病机是邪气随着血脉上下流窜,其典型的临床表现为周身疼痛,这与FMS的疼痛表现比较符合。有研究[6]认为FMS是因为神志异常引发的痹病,其病机为情志失调、气血紊乱,进而影响他脏及经筋,最终出现周身疼痛同时伴情感异常等多种症状,故主张畅情志、调五脏;也有医家认为患者有多部位、广泛性、不同程度的肢体疼痛,虽符合中医学“痹证”描述,但患者疲乏、抑郁或焦虑、睡眠障碍等精神症状与“郁证”类似,如仅从“郁证”论之,又与疼痛主症不符,主张将其命名为“郁痹”[7];还有学者根据《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中的“阳化气,阴成形”、“气伤痛,形伤肿”以及《气痹论》:“气痹者,愁忧思喜怒过多,则气结于上……壅而不散则痛,留而不聚则麻”等理论,认为FMS 是一种功能性疾病,将其归为“气病”范畴,称之为“气痹”。百家争鸣,各有所长,更体现了历代中医学家对本病所进行的积极尝试与探索。
针灸及相关疗法已广泛运用于FMS的临床治疗。首先,针刺镇痛已被学界广泛认可,现代研究表明,针刺腧穴后通过影响神经传导、人体神经递质、内源性阿片肽等生物活性物质等途径,同时产生消炎作用,从而产生强力而持续的镇痛效果[8]。其次,针灸及其相关疗法在改善失眠、抑郁等方面所展现的独特优势被广泛认同[9-10]。2017年欧洲抗风湿联盟纤维肌痛治疗管理指南[11]指出,针刺在一定程度上可减轻患者的疼痛程度、缓解疲劳,从而改善FMS患者生活质量。
本研究结果显示,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FMS中,选用频次最高的腧穴为肝俞、脾俞、阿是穴、三阴交、合谷、足三里、膈俞、肾俞、心俞、阳陵泉、太冲,涉及的特定穴有背俞穴(心俞、膈俞、肝俞、脾俞、肾俞)、五输穴(足三里、阳陵泉)、原穴(合谷、太冲)、八会穴(膈俞、阳陵泉)、交会穴(三阴交)等。中医学认为“肝主筋”、“脾主四肢”、“脾主肌肉”;《素问·太阴阳明论》:“脾病……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石室秘录》言:“诸痛者皆属于肝”,“论此症(痛症)满身上、下、中央俱病矣。当先治肝为主,肝气一舒则诸症自愈”,可见人身诸痛均与肝脾两脏有关。传统中医学的“筋、肌肉”即包括现代医学的肌肉、肌腱、韧带和筋膜,与FMS压痛点多分布于肌肉、肌腱的起止点、附着点相符,治疗时可着重从肝、脾两脏或两经入手,临床上取多肝俞、脾俞、阳陵泉(八会穴之筋会),既能疏肝解郁,又可舒筋止痛;配合膈俞、心俞、肾俞,可调畅情志,令心神安宁,从而改善失眠、抑郁等症状。
另外,本研究中值得注意的两个腧穴“合谷、太冲”,《针灸大成》将其命名为“四关穴”并归为奇穴。《标幽赋》:“寒热痛痹,开四关而己之”。合谷为手阳明大肠经之原穴,属阳主气,清轻升散;太冲为足厥阴肝经之原穴,属阴主血,重浊下行。合谷、太冲二穴相合,一阳一阴,一气一血,一升一降,相互制约,相互为用。故根据《难经·六十六难》“五脏六腑之有疾者,皆取其原”。现代研究也表明,四关穴除了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12],还可治疗广泛性焦虑症、全身游走性关节痛多种疾病[13-14]。这与冯兴华[15]提出的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要“治肝为主,不能单治手足,也不能独治腰背”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研究结果提示,腧穴选用频次最高的经络是足太阳膀胱经、督脉,主要集中于背部。《灵枢·经脉》中记载督脉“贯脊属肾,络膀胱”,为“阳脉之海”,其上行经脑,可加强肾脏与脑部联系,且督脉循行在背部,可总督一身之阳气、贯穿五脏六腑,针刺督脉能有效缓解神志障碍与各经脉脏腑病变。
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FMS在国际的认可度日益提升,但由于针灸针法、刺法种类繁多、临床研究设计不规范、主要疗效指标不明确,目前还缺乏高级别证据支持[16]。因此,专家学者需在中西结合基础上,运用中医理念,使治疗更为系统化、简便化;同时也呼吁广大学者积极开展高质量、多中心、随机对照研究,为临床医生应用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纤维肌痛综合征提供思路与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