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及其对中国电影走出去的启示
2021-12-01杨茜然王珊西安工程大学新媒体艺术学院
文/杨茜然 王珊(西安工程大学新媒体艺术学院)
黎巴嫩作为古丝绸之路上亚洲最西端的港口,曾经承担着将古长安的货物转运到欧洲的重要功能。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后,黎巴嫩也积极响应,并多次在首都贝鲁特开展相关的活动。
随着中黎两国多方面友好往来的增多,由黎巴嫩导演娜丁·拉巴基执导,黎巴嫩、法国、美国共同参与制作的电影《何以为家》于2019年4月29日在中国内地上映,影片一经上映就大受好评,不仅揽下了3.7亿元票房,在豆瓣网电影评分高达9.0,该片也获得了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一部第三世界电影能在我国取得较高的票房以及国际权威奖项的认可,离不开其本身所讲述的发人深省的有关黎巴嫩底层人民真实生活的故事,同时也归功于导演娜丁·拉巴基细腻的镜头语言及其叙事手法。
一、《何以为家》中力求真实的故事讲述
影片原名《迦白侬》,“迦白侬”在圣经中代表着混乱和失序。电影以12岁的男主人公赞恩在法庭控告他的父母生而不养作为开头,整个电影采用倒叙的手法展开。赞恩一家人居住在混乱逼仄的出租房中,生活拮据。主人公的母亲靠着沾满处方药水的衣服,通过在监狱里服刑的大儿子倒卖给上瘾的犯人来获利,而赞恩自己也在房东阿萨德开的商店里打工。一天赞恩年仅11岁的妹妹萨哈在经历月经初潮后,便被父母以商量房租的幌子嫁给了房东阿萨德,而赞恩也因此与父母大吵一架而离家出走。在汽车上他遇见了年迈的游乐园工作人员“蟑螂侠”,便随他去了游乐场,在这里他被好心的拉赫收留,在拉赫上班时帮她照看她年仅一岁的孩子约纳斯。而就是这短暂相处的时光却是全片中赞恩难得露出笑容的时候。不幸的是,不久拉赫便被警方以非法居留的罪名拘捕,对此完全不知情且独自带着孩子的赞恩也只能使用之前他母亲的方法,向瘾君子出售盐酸曲马多药水来赚钱。一天在回到住所时发现房东已将他们驱逐,藏在房里的钱也无法拿出,走投无路的赞恩最终将约纳斯卖给了办黑证的阿斯普罗。在回家找寻自己相关证件为偷渡出国做准备时听到了妹妹萨哈流产死亡的消息,在巨大的打击之下,他拿刀夺门而出将阿萨德刺伤,被判入狱。在狱里赞恩起诉了自己的父母。影片以赞恩在办理身份证时露出的笑容为结尾,而影片最能引人共鸣之处也是这一微笑,因他在整部电影中少有笑容,要么是被底层生活磋磨得的面无表情,要么是为了一筹莫展的生活眉头紧皱。在法国新浪潮影响下,中东地区的电影风格更加偏向纪录风格[1]。在这部电影中,导演娜丁·拉巴基也用镜头最为真实地还原了黎巴嫩底层人民的生存现状,故事的男主人公赞恩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叙利亚难民,而影片的配角也都是真实的底层人民,甚至影片中的拉赫母子在电影拍完后就被遣送回了国。影片中破烂不堪的房子,被大轮胎压住顶棚的集装箱,就是他们的真实住所。对于环境的叙述,导演放弃了多余的滤镜和修饰,用类似纪录片的手法与长镜头毫不保留地展示了现实中的一切。这种从演员到环境全都力求真实的方法,也让观众在观看电影时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第三世界的混乱与冲击。
二、《何以为家》的儿童视角与人文关怀
影片的主人公赞恩作为一个12岁的儿童,他的外貌特征、心理年龄以及看似成年人的处事方式都与他实际的年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感,这种反差感也贯穿了整个影片,使得观众对于他的处境同感无奈。而导演则是用这个真实的叙利亚难民的儿童视角表达了一种对战争和失序社会的反抗。从电影的开头赞恩与其同龄人使用假枪打闹的镜头,到赞恩去游乐场漫无目的寻找的长镜头,再到赞恩看向窗外,而天空中有多架飞机飞过,都用儿童的视角表达了对战争的控诉。而当赞恩回到家里,看到父母要将妹妹萨哈给房东送去时便开始反抗与争抢,此时影片对父母脸庞进行了特写,在狭小的楼梯空间,昏暗的灯光,摇晃低视角的镜头,每个镜头时间都很短,却有力地展现出了一家人激烈的冲突与爆发的矛盾,渲染了情绪[2]。
赞恩作为真实生活在黎巴嫩贝鲁特贫民窟中的儿童,导演借他的视角作出了对于社会、战争、传统以及人性的发问。当观众看到七八个孩子挤在地板上睡觉时;看到赞恩在商店打工搬着沉重的货物,羡慕地望着载满书包和学生的校车开过时;看到当赞恩回到家看到妹妹被父母卖给房东却无力反抗时;看到赞恩拖着一岁的婴儿绝望地走在破败的街道上时,观众都能体会到导演想要控诉的内容。但是在这灰暗又无望的环境中,导演也没有忘记对于人性的赞美,底层人民之间互相帮助,拉赫这个和他母亲不一样的女性角色,给予了赞恩短暂的快乐以及与之前对比称得上幸福的生活。在街上兜售物品的小女孩,给了赞恩关于理想之地的描述。尽管这一切脆弱又虚幻,却让观众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无序社会里的希望。
三、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的传播方式对我国的启示
黎巴嫩动乱的政局与不同的信仰从多方制约着黎巴嫩电影的发展,与我国相比其本土电影少之又少,却出现了一部如此佳作。中国有着相对宽松的创作环境和深厚的文化底蕴,理应有更多走出去在世界范围内被认可的电影,然而却少有富有中国文化内涵的电影进入国际视野。在全球化及社交媒体时代,“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句话显然已不再能指导中国电影走出国门。多数情况下本民族文化特有的对于他者文化来讲时常是晦涩难懂的,往往需要大量的解构与重组,去繁就简才能达到传播目的。想要尽可能多地减少传播障碍,就要从传受双方的文化土壤里找到合适的桥梁,改变传播手法与传播内容,才可能让中国电影更容易被其他国家所接受。
(一)从文化输出到文化对话
文化输出是指一个国家将自己的本国的思想意识主动地传播给其他国家的传播过程,它突出了信息传播的单向性。而文化对话则是更为友好的、温和的一种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它更加强调了信息传播过程中的交互性与共享性。在全球化的今天,世界范围内民族意识兴起,过于强调文化的单向、强制性的输出极易引起其他文化的抵触而无法达到传播的目的。中国电影需要改变传统的传播方式,将影视作品里强硬的文化输出转向更易接受的文化对话。文化对话不仅是不同文化共存的前提,也是多元文化寻求理解、共识以实现共生的基础,每种文化只有与其他文化持续不断地对话才能获得继续前行的动力。黎巴嫩地处东西方文明交汇处,本身就是一个拥有多元文化土壤的国家,文化对话是其社会生活中的重要议题。
(二)坚持保有本民族文化内涵的内容
在全球化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的审美标准往往占据着主流的地位,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电影人为了影片可以走出去,就主动迎合西方审美趣味,放弃了一些本民族的核心特色,用自己国家的人演绎他国故事,在影片中植入许多不必要的元素,导致影片不伦不类,沦落到外国与本国观众都不买账的尴尬境地。而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却展示了一条可行的道路,只要将真实的、导演自身对于人性以及社会问题的思考展示出来,不要丢掉特定环境中的民族元素,将真实的、人类共通的情感表达出来就可以打动人。一个民族的价值观与其文化表征也是基于该民族真实的日常生活,这种看似普通的生活化叙事中又包含着鲜活而具体的民族文化。想要对外传播民族文化就必须重新回到普通人的社会活动、家庭生活中去。塑造国家形象的宏大命题,需要借助微观的生活细节和艺术实践才能实现期待的效果。
四、结语
亚洲发展中国家电影在全球化浪潮中时常面临着被西方国家边缘化的局面。然而出生在黎巴嫩的女性导演娜丁·拉巴基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世界影坛中谋得了属于黎巴嫩电影的一席之地。她对人性和社会的细腻反思,趋于真实的拍摄手段、直白简练的剪辑手法,以及片中所采用的黎巴嫩底层儿童视角,都成功地表明了只有对自身身份以及民族文化充分认同,才能表现出真实的、人类共通的感情,打动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观影者,以微观叙事实现文化对话,达到传播民族文化的理想效果。